明姐一頓,嘆息道,“原來這樣呀!我見席先生當初對你挺用心的,還以爲你們這對準成呢!哎,世事難料,算了,過去了的事情就別想了,這幾年我幫你管理着店,賬本我一直存着,收支都寫明瞭的,你回來正好,給我驗收一下,順便也該見見新的店員了,你走了之後,店裡陸陸續續有人辭職,這幾年下來,就剩我一個老員工了,對了!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姓楊的?這先生人特別好,總給我們介紹生意!”
最後,簡鍾晴跟着明姐進店,盤點了這些年店鋪的收益。
只是,臨走時,她一分錢也沒有拿走。
將收益其中一部分,分給明姐,其餘的,她交待明姐代爲轉交慈善機構。
跟明姐道別以後,渾渾噩噩地在鹽城溜達一圈。
回到她在鹽城臨時租住的小公寓,天色已黑,她一整天沒有食物進肚,卻一點飢餓的感覺都沒有。
自從死過那一回之後,她便沒了味覺,吃不吃東西,成了維持生命所需而已。
“簡鍾晴。”
猝不及防地,男子沙啞,透着掩不住的疲憊的嗓音自身後響起。
簡鍾晴心中一緊,她僵硬地回眸。
身後男子背部挺直,站姿有些傾斜,右手拄着柺杖,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右腳上。
那人五官熟悉,分明是她熟悉的,但氣質滄桑,老了許多,又分明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人。
李秘書!!
……
簡鍾晴有想過,再見席御南是什麼樣的情形。
不料,沒有看見他的人,卻先看見了他的得力助手,李輝。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廳,換在以前,這種環境一般,口味一般的餐廳,他們是不可能光顧的,今日坐在一塊,卻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再見舊人,二人心中皆相同的心海沉浮。
李秘書並沒有說太多客套話,單刀直入,“簡小姐,我希望你能去見見席先生。”
簡鍾晴表情平靜,“我很高興再見你,可是,你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她這個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李秘書沒有驚詫,淡定地問道,“簡小姐,你的哥哥簡先生知道你還活着,可你知道,他爲什麼沒來找你嗎?”
簡鍾晴眼色一轉,沒有回答。
李秘書語氣不起一絲波瀾地告訴她,“他跟席先生有條件交換。”
他直盯着她,睿智不輸從前,他一字一頓地說,“當年你跳下海,席先生也跟着跳了,簡小姐,你的命是席先生救的。”
兩年前,在陌生的地方被救,那些人出乎意料的熱情友善,簡鍾晴不是沒有懷疑的,只是,不敢深入追究,此時李秘書說起,她靜靜驚訝一下,“那照顧我的那些女人——?”
李秘書毫無隱瞞,“也是席先生的安排。”
簡鍾晴勾了勾脣,笑容微澀,“可他沒有一次面都露過。”
李秘書點頭,“是的。因爲席先生知道,那時候簡小姐不會想看見他。”
簡鍾晴想了一下,“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對這一點,李秘書不想多說,“我想席先生這樣做的原因,簡小姐比誰都清楚。席先生的意思,我沒資格代替他說的,如果簡小姐希望瞭解多一些,以後你們見面了,你可以親自問他。”
簡鍾晴咬脣,“我說了,我不會見席御南的,你知道,我們不可能。”
李秘書沉沉地嘆氣,“簡小姐,得罪說一句,你很聰明,但是,很多時候,你聰明過頭了,以前那些事情,上一代人的恩怨,你跟席先生之間的關係,其實你最應該聽席先生說的,可你從來不問,席先生對你很失望。但我這次來,不是跟你解釋這些,而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席先生爲了換取你的自由,接受簡先生的要求,進了魔鬼叢林,待了一年半。”
魔鬼叢林,那是什麼地方。
紅門所有成員都知道。
那是紅門最嚴酷的考驗,進去的人根本難有活着走出來的機會,目前能活着走出來的人,也只有歷代紅門門主勉強通過。
席御南居然進那裡?他不想活了?!
簡鍾晴又氣又急,可李秘書一瞬不瞬看着她,分明在留意她的表情,她不希望情緒外泄,便儘可能表現平靜。
但到底,託着茶碟的玉手輕輕顫慄,泄露了她的心思。
李秘書又一聲嘆息。
“當初爲了救你,席先生傷到了眼膜,後來因爲進入魔鬼叢林,沒有得到及時醫治,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席御南失明瞭?簡鍾晴腦袋嗡的一聲響,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進入她耳朵的,是李秘書最後懇切請求。
“席先生性格變得很古怪,我行動不便,又是個男人,照顧他不方便,沒有辦法,我只能冒昧來請求你,簡小姐,請你代爲照顧席先生一段時間吧!”
……
跟着李秘書去的路上,簡鍾晴一言不發,心裡沉甸甸的,彷徨,期待,心酸,難受,害怕,各種各樣矛盾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車子最後停在郊外一棟歐式別墅門前。
李秘書並沒有跟進去,只默默跟她交替了一抹感激的眼神兒,“簡小姐,席先生就交給你了!”
簡鍾晴五味陳雜地攥緊了鑰匙,鑽出車外。
頭頂太陽燦爛,陽光暖烘烘地薰着人。
可她的心裡頭沒有一處陰霾,太陽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溫暖。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舉手,打開門,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令她想見,卻不敢見的男人。
身材頎長的男子靜靜地坐在客廳中,紋絲不動,堅毅的下巴,黑黑的發,如同千年雕塑,渾身上下散發着疏冷的光芒。
聽聞聲響,男人側過耳朵,“誰?”
嗓音還是記憶中那把低沉的嗓音,只音調比以前略沙啞,更冷。
席、御南……簡鍾晴心抑制不住地顫抖,張開口,想說話,想到來時李秘書千嚀萬囑的說話,終於闔了闔眼,將滿腔酸澀吞回去。
沒人回答,氣氛有些不對,席御南微微轉了轉臉龐,“李輝?”
她一步一步,接近他,慢慢地抓住他的手。
他眉頭一蹙,意識到是什麼的時候,臉色更加森冷,猛地揮開。
她再抓。
他極不耐煩地揮去,“不管你是誰,鑰匙留下,給我滾!還有,將李輝給我叫來!”
她不屈不饒,幾次之後,他似乎意識到她的意圖,任她抓住他的手掌,只高擡着驕傲的下巴,一張俊臉繃得老緊,他極力忍耐着。
她緊咬着顫慄的脣瓣,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她一筆一劃地在他掌心寫字:席先生好,我是李先生請來的保姆,請你原諒,我說不了話。以後,我來照顧你的生活。
席御南,你爲了我失掉了雙眼,那麼,就由我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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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一天不好,我便一日不離開。
(到此,正文完結,留給那些心急的童鞋一個幻想的空間。明天開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