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再不成器候,將來席家的家業,還是會交到他的身上。
席晏聖如是想,席晏瑾偏偏不讓他如意,好以整暇地攤開手,提醒他一件事實,“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也許吧,不過,很不好意思,那個人回來了,並且,大哥你一定很好奇,老爺子派我去那邊說了什麼吧?”
席晏瑾笑眯眯地問道,頓了下,纔在席晏聖揪着眉頭的迫視下緩緩開口,“老爺子指明要見他,時間定了,下週。”
席家大家長主動要求見被趕出家門的人,這當中的意思,不用說,足夠引人深思了。
席晏聖立即臉色劇變。
席晏瑾擡手掃了眼時間,沒興趣跟他說下去,揮揮手,雙手插袋,優哉遊哉地下了樓。
他的身後,席晏聖一點一點地收斂起暴躁易怒的表情,盯着席晏瑾離開的方向,許久,吁了口氣,似無奈,又似煩惱。
兄弟倆爭吵的過程中,樓上的一間書房裡。
空氣靜靜地流淌着。
沒有樓下的劍拔弩張,書房裡一片寧靜而致遠的安謐。
席老爺子坐在具有相當長遠的歷史的古幽方正的書桌前,頭枕在椅子上,檀木的香氣嫋嫋傳來,老人家閉目養神,剛纔飯桌的風波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不遠處的寫字檯上,佟叔正細細地研磨着墨盒,旁邊攤開了淡黃色的宣紙,筆架上掛着數只大小不一粗厚不勻的毛筆,擔憂的目光暗暗望了眼老人家,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心底一聲嘆息。
席老爺子倏地睜開眼,“阿佟,你見着那個人了嗎?”
佟叔跟着席晏瑾走這一趟,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做席老爺子的眼線,盯着三少的言行,並且,代替老人家去看看離家數十年的大少爺,實則不然。
他這一趟出門,純粹就是看一個故人的女兒。
佟叔想起,三少跟那個外國男子切磋的中途,走進來的那個年輕的女子,一張姣好的芙蓉臉,抿着脣的時候,脣邊漾起淺淺的梨渦,除了頭髮顏色不對之外,分明是當年那個女人的翻版!
想起四個小時前,看見的那眉眼個故人似極了的女子,佟叔心中依舊說不出的驚訝,與感慨。
他磨墨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下,很快恢復正常,“看見了,生怕引起大少跟三少的反應,我沒敢多留意,不過,單是外表判斷,肯定是那個人的女兒。”
席老爺子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佟叔看着這麼鎮定的席老爺子,心中忐忑,“老爺,這事……照樣瞞着大爺?”
大爺,是佟叔對席郜清的稱呼。
這話問出來,佟叔便注意到了,席老爺子開始拿食指來回摩挲着拇指套的大阪戒指,這是席家老爺子多年的習慣,當他開始不悅,或者拿不準主意的時候,他便會下意識撫摸當年老夫人送給他的戒指。
對佟叔的問題,席老爺子沒有正面回答。
他緩緩地閉上眼,粗糙的手指感受着玉戒指的滑膩,腦袋中浮起老伴臨終前眼淚漣漣哀求他,不管怎樣,都得替兒子着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