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子屍骨尚未入殮,趙氏的心情可想而知。聽束草說她看到信後一直長嘆不已,顧月池想了想,當下還是覺得該去趙氏跟前認個錯兒。
從束草口裡得知趙氏還沒歇晌兒,見她要回去覆命,顧月池便出聲要跟她一起過去。
顧月池剛走進屋裡,奶孃滿面笑容:“小姐過來了。”
對她使了個眼色,奶孃故意挑高嗓門問道:“小姐可用過午膳了?”
自然明瞭奶孃的意思,顧月池謊說:“今兒天氣熱的很,胃口自然差些,午膳免了也罷。”
顧月池到趙氏屋裡的時候,趙氏依舊坐在堂廳里長籲短嘆。因腹部已然看得出隆起,她整個身形看上去有些臃腫,炎炎夏日正午時,就算身後有丫頭不停的拿團扇扇着,她的臉上依舊汗意涔涔。
見顧月池跟束草一併進來,趙氏的臉不由一拉,眸中不滿之意明顯。
顧月池乖巧的上前給趙氏請安,有意忽略趙氏眼中的不滿之色,顧月池迎上前去,在趙氏身前站定,由心關切的問着。“娘身體有恙?伏暑天兒裡臉色怎會如此蠟黃?”
“沒礙的。”面色微微緩和,趙氏蹙眉看着顧月池嗔怪道:“大熱天裡最費體力,你不吃午膳怎麼能行?”說話間趙氏對走進偏廳擺飯的奶孃吩咐道:“給池兒加副碗筷。”
“奴婢已然加上了。”應着趙氏的話,奶孃自偏廳出來,“膳備好了,可以用了。”
點點頭,顧月池上前,挽着趙氏的手臂向偏廳走去。
趙氏這幾日雖吃的不多,不過膳房爲她準備的補品不少,人蔘雞湯,金絲燕窩粥,皆都擺放在桌。
“給池兒燕窩粥。”眸光低斂,趙氏由顧月池扶着落座。
“是”待母女二人落座,奶孃上前給趙氏拿小碗盛了人蔘雞湯,又給顧月池盛了一小碗金絲燕窩粥。~
鎮國將軍府膳房裡做的金絲燕窩粥可不只是好吃兩字可以形容的,過去兩個月顧月池沒少吃,不過就算是再好的東西,眼下她剛剛喝了不少怪味疙瘩湯,這會兒再喝燕窩粥豈不是跟見老夫人時一樣又吃了兩頓?
如此下去她非常有潛力發展成這個世界的楊美人啊
罷了罷了,咬咬牙,顧月池拿起湯匙淺啜一口燕窩粥,頓覺口齒留香。“好吃”
趙氏的小病來的厲害,果真是吃什麼吐什麼,只見她纔剛拿湯匙喝了一口人蔘雞湯,很快便面色微變,乾嘔起來。
有些擔心的站起身來,顧月池將身上的帕子遞給趙氏:“娘這樣多久了?可要尋大夫瞧瞧。”
“不打緊。”擺擺手,趙氏止了吐。
顧月池剛坐回去,碧珠便從外面進到偏廳裡,她見顧月池在,臉色一變,滿臉盡是委屈之色。
觸到碧珠的目光,顧月池低眉想了想,有意道:“碧珠纔剛回我屋裡伺候,眼看不過半日,若娘實在要人,我差秋玲過來便是。”
聽到顧月池的話,碧珠眼睛不禁一亮。
趙氏笑看着顧月池,“知女莫若母,你我是母女,難不成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我會不知?”
佯裝成被抓到小辮子,顧月池臉上陪着笑:“娘這些日子身子不爽,我這個做女兒的卻憑地給您添堵,實在不該。”
趙氏這回倒被氣樂了,擡手戳了下她的小腦袋,趙氏慍道:“明知不該卻仍舊死性不改,你這孩子該打。”
伸手抓起趙氏的手,顧月池撒嬌道:“娘若捨得打了便是。”
實在是被自己女兒氣的沒了脾氣,趙氏長嘆口氣,有些孱弱的對碧珠道:“去小姐房裡收拾細軟。”
碧珠原想着顧月池在這該沒事了,卻沒成想還是這個結果。~
見趙氏的眸子如利刃一般正在盯着自己,碧珠怯懦的點點頭,道了是,福身便退了下去。
看着碧珠不情不願的走出偏廳,趙氏回頭看着顧月池,沉吟半晌兒,她慢道:“在娘看來,沒有任何人比瀟瀟更適合你,若將你交由他照料,保準不會有差錯……不過看來你心不在此。”
顧月池不禁皺了皺眉。
她沒想到趙氏居然會在這檔口上提起凌瀟瀟。
趙氏說的沒錯,凌瀟瀟對她極好,但感情往往就是如此,對自己好的那個人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兒大不由娘,女兒也一樣。”反握着顧月池手,趙氏凝視着她道:“我聽奶孃說你時不時的便跟人賭上一次是”沒等顧月池回話,趙氏便自顧自說道:“娘也個你賭一次如何?”
久久無語,顧月池緊皺的眉頭未曾舒展,反倒皺的更深了些。
又是許久之後,她方纔開口問道:“娘想要跟女兒賭什麼?”
“我賭……”趙氏剛想說要賭什麼,卻見束草從外面進來,在她身後還跟着老夫人身邊的顧媽媽。
將顧媽媽引進偏廳,束草輕道:“主子,顧媽媽過來了。”
眉毛幾乎豎了起來,顧月池轉頭看着束草和她身邊的顧媽媽。
趙氏的話說到一半,剛好說到要賭什麼,這不上不下的讓顧月池如百爪撓心。
微微頷首,趙氏看向顧媽媽:“這時辰正是午後歇晌兒的時候,顧媽媽可是有事?”
越過束草上前,對趙氏福了福身子,顧媽媽從容笑道:“膳房管事道夫人粒米不進,老夫人只道這兩日夫人交了小病,心中十分掛念,特差奴婢過來問問可有大礙?”
對於老夫人房裡的人,趙氏唯一不反感的便是顧媽媽了。這會兒顧媽媽過來,她自然不會冷面相待。示意束草給顧媽媽搬個座兒,臉色依舊難看,趙氏對顧媽媽笑道:“大約是天氣太過燥熱,這幾日吃進去的都吐了出來。”低頭用空着的那隻手輕撫腹部,頓覺一陣胎動,趙氏滿足的笑了:“比之池兒那會兒,這孩子未免太過淘氣了些。”
束草搬來了小座,顧媽媽只挨着邊兒坐了三分之一,十分之守禮。
似是被趙氏的笑容感染,她也親切的笑笑,又問:“老夫人的意思是若夫人果真難受的厲害,就該找大夫來瞧瞧了。”
趙氏搖搖頭,跟奶孃要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說:“我自己兒個的身子自己兒個最是清楚,這孩子是我的福氣,我必要將他平安生下,如若果真需要大夫來瞧,自然不會耽擱。”
顧媽媽點頭笑着,兩隻有些粗糙的手掌交握起來,她探尋式的問道:“依着夫人現下的身體狀況,就不知能否乘車出門?”
趙氏蹙眉,不知顧媽媽爲何會有如此一問。倒是她邊上個顧月池大約猜到了些什麼。
見趙氏露出驚訝之色,顧媽媽說道:“奴婢過來的時候,老夫人便大約猜着夫人可能是因爲天氣太熱才交了小病。來時老夫人說了,若果然如此,便讓奴婢問過夫人可能乘車出門,若是可行的話她老人家打算偕同夫人還有府裡的幾位姨娘,一起到樊陽別院去避暑。”
樊陽乃是大楚境內的一處民俗小鎮,距離京都不遠,大約十幾裡的路程。不過因爲那邊四面環山,且又山水相依,夏日裡自然比之京城要涼爽許多。
聽顧媽媽說到這裡,趙氏微微一哂:“雖說女人出嫁無家,不過好歹我也算有孝在身,不太方便出門。”
“老夫人有言在先,親家老爺發喪之時大小姐代替夫人過去便是。”轉而看向顧月池,顧媽媽問道:“依着大小姐的意思呢?”
嘴角含笑,顧月池心中暗罵一句:她能有什麼意思?
眼看着趙老爺子發喪的日子就要到了,顧月池早已猜出老夫人這是要將趙氏帶離京城,好讓到時候求助無門的趙家人不能驚擾於她。
明白顧媽媽是要自己勸說趙氏,事情還沒準會落到哪一步,顧月池也不想趙氏再爲趙家之事分神。既是顧媽媽如此問了自己,她也就順水推舟道:“女兒聽說樊陽十分涼爽,娘過去那裡日子或許好過一些。”不等趙氏說話,顧月池忙道:“家裡的事兒娘不必太過操心,有爹和女兒在,事情一定會辦的周全。”
顧月池的話在顧媽媽聽來是在安慰趙氏,實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說的是心裡話。她早已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待老夫人和趙氏一走,她一定要把趙家的事情辦的周全些。
目不轉睛的注視着自己的女兒,趙氏見顧月池目光堅定,想想自己的身體確實難受的厲害,她終是對顧媽媽點了點頭:“顧媽媽回去跟母親準了,我跟她一起去樊陽避暑。”
達到預期目的,顧媽媽笑着起身:“奴婢這就回去準了老夫人的話。”剛要轉身,卻又迴轉過來,顧媽媽囑咐道:“馬車不多時便備好,夫人還是趕緊收拾些細軟。”
趙氏一怔,不禁問道:“現下就動身?”
顧媽媽點頭應是,道:“老夫人說了,馬車會用最好的,可休憩的那種……夫人早些過去,也好早些去了小病。”福了福身子,顧媽媽退出房去。“奴婢這就回了。”
張了張嘴,看着顧媽媽離去的背影,趙氏只得吩咐奶孃趕緊開始收拾東西。
因老夫人要帶趙氏出門的事情太過倉促,顧媽媽走後,趙氏便忙着跟奶孃打點東西。到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顧媽媽便也又來催了,沒功夫多跟顧月池說什麼,趙氏只叮囑她幾句便帶着奶孃上馬車走了。
趙氏走後不久,束草將一紙條交給顧月池,將紙條打開,其上字跡清晰:“娘敢跟你賭,不選瀟瀟,有朝一**一定會後悔。”
趙老爺子該埋了,月初,求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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