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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要走很多的路,經歷過生命中無數突如其來的繁華和蒼涼纔會變成熟。
顧月池便是如此。
俗話說有山靠山,對與她來說,趙氏便是她的山。可現如今趙氏屍骨未寒,此刻就躺在她身後不遠處,她的山倒了,日後她將無所依靠。擺在她面前的也只有兩條路——要麼畏畏縮縮的繼續她以前的人生,要麼就挺起脊樑來做自己的山。
在這兩者之間,她選擇了後者,一切只因趙氏對她的好……趙氏的死將無時無刻不告訴她,在這偌大的顧家大院裡,她還有個弟弟需要她來守護,需要她這座一直不算挺拔,卻必須要挺拔起來的山。
老夫人的軟肋在哪裡,顧月池比誰都清楚,在這個老太太心裡,兒媳可以換,孫女嫁出去便可爲家族謀利益,只有兒孫……眼下顧振濤和趙氏所生的那個孩子,便是她最大的軟肋
那是她的一切
顧月池此時說出的話字字鏗鏘,自然也讓老夫人無言辯駁。
“罷罷罷”沉默許久,只見老夫人渾身顫抖着拿手裡的紅木柺杖戳了兩下地板,便轉過身往外走去。
心中知道自己贏了,嘴角卻倔強的維持原狀,顧月池又微微福了下身子:“月池送奶奶。”對她來說,家人之間的戰爭,她寧可不要。
面色算不得好看,老夫人從身後衆人讓出的一條路直直走出靈堂。不動聲色的看了顧月池兩眼,姨奶奶轉身便跟着老夫人出去。
“姐姐”四姨娘本是要拉着顧月霜的,可惜沒拉住,還是被她掙脫着跑到顧月池身邊。偷偷的望了四姨娘一眼,顧月霜暗地裡對顧月池比了比大拇指。
只是點點頭,顧月池輕輕握住顧月霜的手。
“三姨娘瑤妹妹”
見三姨娘和顧月瑤也跟着轉身欲要跟去,顧月池出聲將她們喚住。
三姨娘和顧月瑤止步轉身,皆是一臉疑惑的看着顧月池,不知她叫住她們二人又有什麼話說
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微上揚,顧月池冷笑道:“枉三姨娘你當家數載,難道不知當家主母故去,妾侍該當如何自處嗎?”自從趙氏離世之後,二姨娘一直跪在靈前行孝燒紙,這是妾侍該盡的本份。
以身份而論,趙氏是妻,三姨娘是妾,若正妻亡故,身爲小妾便該守靈送殯,而不是如三姨娘一般總是跟在老夫人身後晃悠。
顧月池此話一出,三姨娘面子上自然掛不住。只見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回頭看了眼四姨娘。張了張嘴,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見四姨娘先她一步跪到二姨娘身側,拿起邊上的燒紙便燒了起來。
臉色募的一沉,心中恨得牙根兒癢癢,三姨娘只得低頭越過顧月池身側,與四姨娘跪坐一排。
三姨娘跪下了,便該輪到顧月瑤了。
對三姨娘氣的牙根兒癢癢的模樣絲毫不以爲然,轉睛看着顧月瑤,顧月池言語裡難免嗔怪道,“於瑤妹妹,我娘是母親,你自幼熟讀四書五經,難道不懂母親亡故,做女兒的該如何做?”
“有勞姐姐教誨。”咬碎一地銀牙,見顧月霜早已跪在靈牀左側,顧月瑤也低頭踱了過去。
刻意看了顧月瑤一眼,見她正低頭燒着燒紙,顧月池在心中冷哼:“孃的死最好不要讓我知道與你有關,否則今生今世你我姐妹必會生死相爭。”
趙氏離世後不久老夫人便差人將要報喪的人家一戶一戶都報了,連皇后娘娘的悼書都到了,其他來祭奠的人自然陸陸續續來過不少。
大約巳時許,趙瑾與趙朔過府。雖說前幾日不在府裡,不過顧月池卻早已從二姨娘口中得知,趙瑾和趙朔根本就已經來哭過喪了。【葉*子】【悠*悠】
趙朔與顧月池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次相見自然只是互相點頭,根本沒開口說話。倒是趙瑾不同,只見他接過下人遞來的香燭十分虔誠的恭了恭身子,這纔將香燭插上。
來到顧月池跟前,趙瑾眼中含淚,“沒想到同是一年,父親便和莫珊妹子一併去了,此乃我趙家家門不幸啊”
本是在尋思着趙瑾和趙朔這會兒過來做什麼,這會兒顧月池倒想通了。他們是趙氏的孃家人,自然是老人主,今兒老夫人一早便說了要出殯,合着是早已知會過趙家的。
擡眼着趙瑾,顧月池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紅着眼睛點頭示意,與他們說了今日不會出殯的事情,她便讓下人將兩位引了下去。
“月池……”
並未跟着下人出去,趙瑾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顧月池。
本是好好在望江樓當差,趙瑾做夢都想不到趙氏會因難產而死。上次來時只聽老夫人等人一面之詞,趙瑾心中本就有所疑問,卻苦於不見顧月池人影。這回好不容易見到她,他便想問個明白。
起身就到趙瑾身邊,顧月池作勢親自引着他們往外走,輕聲對趙瑾說道:“舅舅先下去吧,有話你我甥舅二人日後再說。”
顧月池既是如此說話,趙瑾也就不再多問,只點了點頭,便和趙朔一起出了靈堂。
顧月池自來了靈堂之後,便再未出去,一早上下來,她連早膳都未曾用過。轉眼間到了午膳時分,擔心主子身體吃不消,秋玲早早的便到膳房傳膳。
用過午膳後顧月池便又回到靈堂守着,只因有她在場,府裡的幾位姨娘都不曾離開,顧月瑤與顧月霜亦是。
是夜,天空揚揚灑灑又落起雪來,直到後半夜,氣溫驟降,屋裡因有趙氏的屍身在,不便生火,更是冷的厲害。過了三更,三姨娘和四姨娘皆都回了自己房裡,出乎意料的,顧月瑤倒是留了下來。
一時間靈堂裡只剩下顧月池姐妹三人和二姨娘。
不多時,雪下的更大了些,如鵝毛一般大小的雪片兒不停簌簌而落,眼看着顧月池實在有些熬不住,怕她在累的倒下,秋玲在偏廳裡備了兩牀鋪蓋,央着顧月池去小憩一會兒。
顧月池怎會不知秋玲心疼自己,不過她早已打定主意爲趙氏守靈。人生幾最,其中有一最痛苦便是子欲養而親不待。現如今趙氏走了,她深切體會到了這種痛楚。趙氏活着的時候她沒能在身前盡孝,如今爲她守靈,再苦再累顧月池也會一直堅持到底。
左右看了看跪在身邊與自己一同守着的顧月瑤和顧月霜,顧月池將視線停駐在一直未走的二姨娘身上,心存感激道:“二姨娘在這裡守了一日也該累了,你就先回吧。”此刻顧月池心裡是打着二姨娘的人情的。
自從她回來之後,三姨娘只跟在老夫人和姨奶奶身側作威作福,四姨娘也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兒,唯有平日裡不屑她們二人的二姨娘一直默默守在趙氏身側,不曾移動分毫。
二姨娘對顧月池苦笑了下,又搖了搖頭,但是很快她又擡頭瞥了眼顧月瑤,“合着二小姐跟三小姐也該累了,這會兒就回去歇着吧。”
看二姨娘的神情,似是有話要說,卻不想讓旁人在場。
眉梢動了動,顧月池冷着臉轉身面向顧月瑤,見她似在沉吟,顧月池道:“眼下時辰不早了,若瑤妹妹累了,大可回去歇着。”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顧月瑤習慣性的想要以笑容示人,但很快又覺察到場合不對,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身爲兒女,在母親靈前行孝乃是本份,即便再累,我也是該守着的。”
顧月瑤就是可以如此,若是換了旁人,在前遇人呵斥,到後來皆都會心生不悅,可她卻偏偏能面不紅臉不赤的以事由週轉,絲毫不提前事爲何。
“妹妹還真是有心之人。”第一次,顧月池的臉上明顯露出了鄙夷之色,但僅是一閃而過。轉身看向身側的顧月霜,顧月池道:“霜妹妹回去歇着吧。”
顧月池在與顧月瑤說這話的時候,使用的是問句,到了顧月霜這裡,便成了直接讓她去歇着。
顧月霜平日只是膽小,卻算不上傻,許是這段時日在安坊學的不錯,她大概能明白顧月池的意思。輕輕點頭,她自蒲團上起身,“我只回去眯會兒,兩三個時辰便回。”
亦是輕輕點頭,顧月池打外邊喊了顧月霜身邊伺候的丫頭,便讓她們主僕一併回了畫意閣。
看着顧月霜出了靈堂大門,二姨娘再次看向顧月瑤:“整整一日下來,二小姐用不得歇嗎?”
秀眉蹙了蹙,顧月瑤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姨娘,卻很快又挑了下眉頭,搖頭回道:“姨娘不也是守了整整一日?姨娘用不得歇,瑤兒年輕,身子底子好,自然也更能扛些。”
以顧月瑤的聰明,怎會看不出二姨娘是想要將她支走,既是看了出來,她這會兒就算有人趕,也斷然不會離開。
“瑤妹妹既然有此孝心,二姨娘成全她便是。”知道顧月瑤打定主意不走,顧月池嘴角泛起冷笑。因跪得時間太長,她對秋玲探了探手,秋玲會意,忙過來扶着她起身。
二姨娘何嘗看不出顧月瑤意圖爲何?
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她也就不再說什麼。
靜靜的,顧月瑤只是跪在原處,看上去似是一心一意爲趙氏守靈。
膝蓋處的疼痛稍稍緩解,顧月池鬆開秋玲扶着的手,低頭瞥了眼顧月瑤,她對二姨娘道:“請二姨娘借一步說話”
二姨娘想要顧月瑤走,她偏不走,她能平白給人添堵,顧月池尋思着自己又怎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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