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秋（二）
他喝了一口酒，接着說道：“而這個過程耗時將近一年，一年之後，將蔑條取出，蔭涼處風乾數月。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爲一把粗，外層再纏繞麻繩。待麻繩乾透，塗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上生漆，幹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如此纔算合格。然後去其首尾，截短一些。前裝精鋼槊首，後安紅銅槊纂。不斷調整，合格的標準是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這樣，騎在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費絲毫力氣。
如此製造出來的槊，輕、韌、結實。可直握了借馬力衝鋒，也可揮舞起來近戰格鬥。只是整支槊要耗時三年，並且成功率僅僅有四成，因此造價高得驚人。”
杜大雷驚歎道：“這也太費勁了，做一把需要三年的時間，老安，你這把馬槊是花了多少錢買的？”
安大郎搖搖頭，“不是買的，是家傳的，這物件輕易是買不到的，一般都是找制槊大師定製。”
杜大雷由問：“老安，我看你那天殺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實在是太猛了，你和誰學的武藝？”
“我和父親大人學的，可惜他去世的早，我的功夫，不及他五成。”
“那你家一定是將門世家了吧？”
安大郎有些黯然，“不提了，喝酒，喝酒，今天要一醉方休。”
喝了一會，鮑里斯問道：“大郎，我對功夫很感興趣，你能不能教教我？”
安大郎灌了一口酒，“我五歲開始習武，每天要練三個時辰。從十二歲起，正式練習馬槊，每天要刺擊三千六百次，還要練習弓馬。十六歲從軍，大小戰役參加過幾十次，殺過上百敵人，有幾次都險些喪命。”
趙子重拍拍他的肩膀，“不說以前的事情了，今天是中秋，大家開心點，來喝酒，幹了。”
氣氛越來越熱烈，經過前天的並肩作戰，商隊衆人和穿越者熟絡了不少，互相拼起酒來。那喆大着舌頭唱起王菲版的‘明月幾時有’。大家都喝高了，誰也沒聽清他唱什麼。
只有崔洪沒喝太多酒，他認真傾聽着，心想，這似乎是一首長短句，曲調聞所未聞，有些古怪。但詞作的極好，境界高逸，縹緲曠遠，帶着一股仙家氣息。不知是何人所作。他在心中默唸，把詞句記下來。
月上中天，酒宴還在繼續，崔管事告了個罪，離席回到房間，動筆寫起信來。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記錄下來，又附上剛纔記下的長短句。
寫完後把信封好，叫過一個值守的護衛，“崔五郎，你明早就快馬南下，到蘇州（遼國的蘇州是現在的大連）乘船返回家中。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家主手中，切記，一定要快。”
大家鬧到深夜才散去。安大郎和杜大雷都醉得人事不醒。鮑里斯不愧是戰鬥民族出身，他搖搖晃晃地把二人依次抗回房間，姜五娘跟着忙前忙後地照顧衆人。
趙子重醉眼朦朧的看着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心緒萬千，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大家都起來晚了，吃過飯後，車隊就出城南下了。路上杜大雷又恢復了活力，笨拙的學着騎馬，還嘲笑起鮑里斯，“老鮑，你個太高了，這馬又矮又小，你的腳都快夠到地面了，哈哈哈！”
安大郎見狀驅馬過來，“老鮑，我和你身高彷彿，你來騎我的馬，我正要睡一會。”說完他就跳上馬車，矇頭開睡。
鮑里斯感激地看看他，換馬繼續前行。杜大雷湊過來，涎着臉說道：“老鮑，讓我騎一會唄，這馬可真帶勁。”
鮑里斯不理他，他又去騷擾小狗兒和小杏兒。
公元962年八月十八
商隊走了三天，來到了瀋州城。那喆很興奮，瀋州就是後世瀋陽市的前身，是那喆的家鄉。
大家進城找客棧休息，第二天早上，車隊出城向東京遼陽府進發。八月二十日中午，就抵達了遼陽府。
這是一座雄偉的大城，巍峨聳立的城牆有六七米高，每邊城牆的長度有三千多米，比黃龍府大很多。商隊進了城，這裡有崔家的店鋪，掌櫃和夥計幫助大家找了個客棧，又安排了飯食。
下午，崔洪找到趙子重：“趙先生，東京城有販賣奴隸的人市，我們去把俘虜賣了吧。”
趙子重叫來安大郎，帶着幾個護衛押着俘虜就跟着崔洪出了客棧。
一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到了東京城的南市。穿過幾條街巷，一個不大的廣場出現在衆人面前。這裡人很多，空氣中散發着難聞的氣味。有許多人被繩索捆綁着，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大多都面有菜色，瘦骨嶙峋。
崔管事去找奴隸販子談價錢，趙子重無所事事，隨意溜達着。走到一處牆角，他看到有十幾個孩子被捆在一起，蹲坐在地。這些孩子大的十幾歲，小的也就五六歲，男女都有，穿的衣服很破爛，有的孩子臉上，身上還有鞭痕，都面黃肌瘦，有氣無力。
趙子重心中惻然，蹲下來仔細觀察着這些孩子。這時，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男孩說道：“這位爺叔，您把我們買了去吧，我們會幹很多活計，吃的也很少，還很聽話，您大慈大悲，菩薩一定會保佑您的。”
有些小孩子哭起來，都紛紛央求趙子重。他站起來說道：“大郎，把這些孩子的主人找來。”
“兄長，你不會是想把這些都買了吧？”
趙子重點點頭，“沒錯，都買了，你去和人販子談價錢。”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走過來，笑着說道：“這位先生，您是要買這些孩子嗎？”
“不錯，你開價吧。”
“不二價，三貫錢一個。一共十六個孩子，四十八貫。”
“好，你隨我到崔氏商鋪取錢，大郎，招呼兄弟們帶着孩子走。”
這時崔洪回來了，身後的護衛揹着一個大口袋。崔管事樂呵呵的說道：“趙先生，八個人一共賣了五十六貫錢，這生意還真不錯。”
得知趙子重買下了十六個孩子，他笑着說，“看來這錢不好賺啊，就算是做善事了吧。”隨即付了四十八貫錢給人販子。
趙子重和護衛們把繩索解開，對孩子們說道：“以後你們就跟着我，大家都能吃上飽飯。”
他抱起一個腿上有傷的男孩，“大家跟上，我帶你們去吃飯。”
護衛們也紛紛抱起較小的孩子，大家往客棧的方向行去。路過一個粥鋪，買了一些給孩子們吃，趙子重看着孩子們狼吞虎嚥的喝粥，心裡發酸。孩子們把粥喝得乾乾淨淨，有的還舔着碗。
一個護衛過來說道：“趙先生，我再買些粥吧，看他們都沒吃飽。”
“不能吃了，他們長時間捱餓，如果吃太多，會出事的。”
回到客棧，趙子重吩咐客棧的夥計準備浴桶，熱水，要給孩子們洗澡。這時，大家聞訊紛紛過來，那喆驚奇的說道：“老大，你還真是大手筆啊！一次弄了這麼多小孩，我們是要開孤兒院嗎？”
“我也是一時衝動，看那些孩子太可憐了，腦子一熱就什麼也不顧了。”
安大郎湊過來，拍着胸脯說道：“兄長，我幫你養這些孩子，我的薪俸自己也花不完。”
魏 宏 業也說道：“以後我們肯定需要不少人手，不如從小自己培養。”
杜大雷連連點頭，“老魏說的對，我可以當老師，從小教他們泡妞，打架，哈哈哈。”
姜五娘走過來，施了一禮，“趙先生，一路上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來了這麼多孩子，我可以去照顧他們，您看行嗎？”
趙子重忙說道 ：“那就多謝姜娘子了，正好有幾個女孩，我們幾個大男人忒不方便了。一會請姜娘子給她們洗浴。還要麻煩您去買些衣物，鞋子，這些孩子的尺碼請您去量一下，拜託了。”
姜五娘答應了，杜大雷自告奮勇拉着那喆去幫忙。半小時後，浴桶和熱水準備好了，大家把十二個男孩帶過來，扒光了丟進浴桶，用麻布使勁擦洗着孩子們。小狗兒在旁邊笑嘻嘻的看着。安大郎嚇唬他，作勢要把他扔進浴桶，嚇得狗兒哇哇直叫。
水換了幾遍，終於把這些孩子洗乾淨了。那喆和杜大雷拿回了不少衣物，鞋子。大家七手八腳地給孩子們穿上，這些孩子頓時煥然一新，不像小叫花子了。
魏 宏 業又叫客棧的夥計多準備晚飯，趙子重告訴夥計，準備一些湯水，麪條（這時叫湯餅）。
大家吃過飯後，把這些孩子聚到一起，男孩有十二個，女孩四個。魏 宏 業開始和孩子們交談，以瞭解情況。
“說說吧，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孩子們有些膽怯，互相看看，都不敢說話。
這時，白天第一個和趙子重說話的孩子站出來“我叫胡三郎，今年十二歲。”
杜大雷一樂，“以後你就叫胡一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