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連離

勝利來得非常的快, 但是軍令如山,雪狼軍團的士兵們在迅速撤離邊城後,才得以在邊城的崇山峻嶺中爲了開戰以來的第一次勝利而歡呼!

嚴劍華被帶到瑤的面前, 她看了看被五花大綁的他, 然後緩聲道“嚴將軍自小無父無母, 乞討爲生, 八歲時被南獅軍團第三十二大隊前隊長嚴濤收養, 賜名嚴劍華,並得以習文學武,十五歲正式進入南獅軍團成爲第十大隊第七小隊士兵, 多次參與邊城雪災的救災任務,不怕苦累, 曾在救災中因疲乏過度而昏迷救災現場。十七歲升任南獅軍團第十大隊第七小隊隊長, 獲帝國騎士榮譽;此後帶兵有方, 愛兵如子,多次出色完成各種任務, 獲得過多次嘉獎,其中一次還是我的父親大人親自頒獎。”瑤嘆了口氣,而嚴劍華低垂着頭。

瑤繼續說:“二十三歲因爲帶兵有方武技超羣,在帝國軍隊系統比武中獲得第三名而提升爲帝國南獅軍團第三十七大隊大隊長,封男爵。二十八歲升帝國副將成爲帝國第一位非世襲而來的子爵, 第一位從士兵升爲將軍的傳奇人務, 成爲軍中無數人的奮鬥榜樣!是你讓無數人看到了夢想!年輕有爲的嚴副將軍!在三十七歲的時候尚未成家, 卻以良好的軍紀作風, 高超的帶兵能力升爲帝國將軍, 世襲一定伯爵!你的功勞帝國一直銘記,可惜……哎!”瑤深深嘆息然後揮揮手, 讓士兵把捆綁中的嚴劍華帶下去!

然後瑤靠在我的肩上,一襲話似乎抽空了她的精力,讓她特別的疲乏。而我則擁抱着她——全世界都背叛了,至少還有我!

接下來,天雲關方向楚陽的軍隊立即有了活動,大隊兵馬開往邊城,這更像是反撲,可是我們都已經撤退,沒有給楚含月一個硬碰硬或則給她的魔法師發揮的機會!我們的部隊在山脈中整頓,一方面是雪狼軍團的戰後休整,另一方面是原南獅軍團降兵的從新編組。從某方面說,此役在雪狼軍團傷亡非常小的情況下奪回了南獅軍團大部分的軍隊控制權,也算是一小勝了,只是對於原南獅軍團的高層軍官進行了一些換血工作,所以這次的戰後休整也是非常重要而且迫切的。

我雖然是南獅和雪狼軍團名義上的統領,但我倒是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瑤的身上,我只是一個人,我無法把自己分成無數塊,所以我把自己放在她的身邊!副將們有事情會直接來跟我彙報,但是顯然對於軍隊的帶領,他們遠比我這個剛接觸戰爭的人要懂行得多,於是我也就成了最閒的人。

邊城已經被再次佔領,帶頭的是楚陽的公主,此次戰役的領軍任務楚含月,入城後她倒沒有多大的動靜,只是加大了防禦,將南獅軍團殘部進行了收編。

兩方的對恃在不斷髮生的小規模衝突中延續,我在等待江鐵華的援軍,而楚含月要等的,我卻不知道是什麼!所以一場看似一邊倒的侵略戰爭並沒有想象中的來得兇猛,而冬天再次來臨,漫山遍野開始有了雪的顏色——南獅軍團是長期駐紮邊城的,對這樣的氣溫習以爲常,雖然住在山野,但是由於帝國五百年的富足基業讓我們囤積了足夠的物資,所以在物資充足的情況下,南獅軍團並沒有什麼壓力。

十二天後,江鐵華的軍隊抵達邊城!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惜顏居然也在其中,長期對於冰系魔法的修煉讓她的皮膚充滿了冰般透明而冰涼的感覺,她在大軍的前面,第一個衝到我的面前,一個冰系魔法“冰嘯”衝着我迎面而來。

“這就是你給老師的見面禮?”我笑着排排她的頭。

而惜顏則笑笑,然後說“不,老師,給您的見面禮可能會更讓您吃驚……”

話未說完,我撫摩惜顏頭髮的手突然停頓,大軍中,我看到江曉辰,以及另一個我一生念念不忘的人——

連離,那個在我的心中只該在桑平大陸上帶着清嵐瀟灑度日的女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她面容憔悴瘦削卻又精神飽滿,她火紅色的標誌性頭髮與她的紅色法師袍交相輝映。桀驁不遜的眼神,還有那柔和而又深刻的輪廓,飄逸而剛健,混合着獨屬於女人的優雅和美麗……

我們都在視線相交的剎那再也無法移動腳步。

連離,我的學生,我名義上的妻子,我的朋友……在相別兩年多以後,我們在經歷共同的生死考驗之後,相遇在死亡的另一端。

不知道怎麼移動了腳步,我們緊緊擁抱,有一種來自家鄉的溫暖氣息,讓人感動萬分。曾以爲再也見不到的朋友啊,多少次迷茫的時候想起你,想起家鄉的魔法森林,想起那些涉險的日子,才知道,有那麼多東西經過時間的澄清,留下的就是清澈的友情……

久久擁抱之後,我們終於分開,桀驁不遜的連離退後一步,然後單膝下跪行禮:“殿下!連離來遲,讓殿下受苦了。”

“清嵐來了麼?”我扶她起來,這是她唯一一次主動向我行臣子的禮儀。

“加西、蒙太、雪林、雲川四位來了,清嵐……沒有來。”

“是了,清嵐是過不了雪域的,加西他們呢?”加西、蒙太、雪林、雲川是我桑平的大魔法師,加上連離,五個大法師可以直接踏平楚陽——這仗不用打了!

我轉身看向身後的瑤,還沒有想好怎麼告訴她現在的情況。

“林,沒有給我介紹呢。”瑤笑着說,那是帝王的微笑,不再親近,卻分外高貴端莊,那表情像極了接見外史的帝王,疏遠而又禮貌,只是更深處又似乎有種淡淡的敵意在周圍縈繞。

“我叫連離,是殿下的妻子,也是她的學生。”連離自我介紹。火系魔法的她分外直接,可是這樣的回答卻讓瑤的表情凝結了一秒,隨後她笑笑,有一些勉強,又有一些疼痛。我突然意識到連離着個正確的回答讓我的瑤想到了什麼。所以我轉身準備解釋,只是還未開口。她已經退後一步,禮貌而疏遠的說。

“林,你的妻子和朋友來了,你應該好好接待!”說完她轉身離去 ,向着我身後的江鐵華走去。

我知道她誤會了,但這終究只是誤會,總有解開的時候,我並不急於追尋,而連離,我曾深切懷念的人,以及在她身後,向我拜倒的四位桑平帝國魔法團大魔法師讓我沉入了對於另一片大陸的深切懷念!

“父親和母親還好麼?”我問。

“陛下與西后都還好,只是思念您,時常難以入眠。西后讓我們跟着連大人穿越冰川是希望能夠找到您並且帶您回去。西后說,如果殿下能活着回到帝國,那麼她接受您對於后妃的任何選擇!”雲川是大法師,也是我的母親西后的護衛以及最親密的朋友。

“母親……”我輕輕念道,年輕的時候,多少叛逆的場面發生在我們之間,她永遠不懂我這個她最愛的孩子想要的是什麼,也永遠不明白爲什麼她給我安排的一切——即使是根據我的喜好而來的,也會變得面目全非。我們深愛對方,卻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溝通的方法。

“清嵐現在好麼?你怎麼能扔下她一個人!”我問連離。

只是她的嘴動了動,然後如火般熱烈的眼神突然黯淡。然後嘆息,久久的沉默之後,我聽到一個我想也沒有想到的事實:“她死了,自殺!”

說完後,她深深的埋下頭,不願意再和我談論關於清嵐的事情。

清嵐,我朝華宮的女子,沒有學習魔法的能力,卻精於歌舞,擅長彈奏。至今依舊記得她清麗的容顏,眼神中點點哀愁只有在連離到來的時候纔會泛起開心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我一直覺得我奢華的朝華宮就是她的牢籠,我這個被無數女子圍繞的朝華宮的主人就是囚禁了她自由的罪犯。所以我把她許給連離——我名義上的妻子。

可是她爲什麼自殺了!

說不完的親切,說不完的激動,還有說不完的不明白,讓我無從說起。只好帶着這些夕日友人回了我半山的居所。這是臨時搭建的木屋,屋中簡陋,一間木牀是我的棲息地。現在的我甚至開始放棄魔法師野外生活的習慣,如同這些沒有魔法的人一樣在小木屋中入眠。而瑤就在我的隔壁,深夜的時候,我甚至能聽到她的呼吸——那麼讓人安心,那麼甜美。

一坐定,衛兵給每個人倒了杯水,話題打開,我才慢慢知道其中的曲折。

連離是我在魔法森林中救出的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魔法天才,她成爲了我的學生以及我最好的朋友,在無數個歲月中,我冰冷而高傲的臉只曾爲她展露過笑容。因爲在整個桑平,只有她會用平等的毫不恭敬的甚至敵視的眼神來看我,在那樣的眼神中,我找到了一個平凡人該有的樂趣。

於是我把她帶回朝華宮,教她魔法,允許她與我同進同出同吃同住,享有如同帝國公主一般的待遇。所以,多年後,當我的母親知道我不喜歡男人的時候爲了栓住我喜歡冒險的個性,她動用西后的權利,昭告天下將連離許配給我。

連離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整個朝華宮在我初明人事開始,就網羅了無數的美人,只要我在宮中,便是夜夜笙歌,把連離許配給我並不能改變我喜歡冒險的性格也不能改變我濫情不專的缺點——我還沒有準備好爲一個人停留,我也沒有找到一個人可以讓我想要停留。

只是這樣名義上的關係卻在實質上讓連離失去了自由——我是冰林,我可以花天酒地,而她不可以,她是后妃,一定要爲了我而潔身自好。她不像我喜歡流連於花叢,對於我的作爲,她只是笑笑而已——朋友般的理解。

直到我發現清嵐,那個不曾引起我注目的女子總是用異樣的眼神看着連離的時候,我開始明白。我霸佔了連離的一身,讓她失去了去愛的權利。所以,我突然想要來一次不知生死的旅行——我離開,所有的人都會獲得自由,連離會從新獲得一個身份——不是后妃。而我,可以去尋找能夠讓我停留的愛情。所以,我選擇了傳說中的西川。我留言告訴我的母親,她賜給了我一段不合適的婚姻,我的愛人我要自己去尋覓。而連離,請還給她自由的身份讓她可以和清嵐有好的結局。

而我自以爲正確的離開後,所有的一切與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的離開,讓桑平帝國的宮殿突然陷入死般的寂靜。我一向冷靜幽雅的母親甚至將怒火拋向了宮中所有的人。

連離自動請纓,要穿越死亡雪域尋找我。而清嵐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擁有愛人的甜蜜就被宮中的變動所震撼,無數的人指責她的行爲,導致了她最後的自殺。而連離,終於得到母親的允許,帶着四位大法師開始穿越死亡雪域。父親大人在他們臨行前喝了一杯送行酒,說了八個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也就是說,找不到我,他們都不要再回桑平了!

原來,殺死清嵐的居然還是我。

原來,扼殺了連離幸福的還是我!

“知道嗎林!”連離說,:“其實你也和西后一樣犯了同樣的錯誤,西后以爲我們在一起會很好,可是我們沒有愛情,你也以爲我和清嵐在一起會很幸福,可是你不知道,對於清嵐我也沒有愛情可言。”

我不禁苦笑“所以她死得冤枉!”

夕陽的餘光被積雪反射,刺眼的白光從木屋的縫隙中穿過,我擡起手輕輕一抓,什麼都沒有——多麼像命運啊!明明如此,卻又無法捉摸。

“連離,我曾說過我定要找尋屬於我自己的愛情,如今,我終於找到了!”我輕輕的說,聲音溫暖,經過了那麼多,我想我已經有了去愛的能力!

“我知道,林和藍石陛下的事情,天下皆知”連離笑了,就如同以前一樣,那是高興的笑!

“楚陽的事情,我們會盡快爲殿下解決!”雲川說。“如果殿下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讓楚陽在西川大陸上消失!”

我搖搖頭,“每一個大陸都有它自己的發展路徑,我們不能因爲我們的魔法先進就參與到另一片大陸的發展中來。雲川姨,林想要的,只是她的平安,她的帝國的平安,其他的事情,我們沒有立場去參與。”

“是的殿下!天色已晚,殿下早點休息,我們明日再談!”

隨後,一行人離開小屋往山脈深處走去,這些法師都有着自己的野外生活方式。我遠遠看着她們離開,突然覺得如此親切,就如同回到了故鄉。

另一邊,江鐵華的軍隊已經安營紮寨,炊煙繚繞中士兵駐紮後的第一頓晚飯就要開始。而瑤依然在和江鐵華說着話。我看她完全沒有要回屋子來的意思了。

我笑笑,然後向着他們走去,江鐵華遠遠的和我招呼,然後笑道“他鄉遇故友,人生一大喜啊!”

我回以一笑。然後拉着瑤的手說:“抱歉,江將軍,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邊說着,瑤一邊使勁往外抽她的手,我怕她傷着,乾脆攔腰抱她起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我伏下身去,在她耳邊說“再亂動我就在這裡下手了……”。她果然安靜下來,眼睛裡頗有些哀怨,有些憤怒。

我抱着她往小木屋走,走到一半,又轉身跟江鐵華說:“江將軍放心,我是沒有妻子的,即便有,也只會是瑤!”

我的聲音很大,附近的很多士兵都清楚的聽到我的話,雖然長時間的相處,他們都知道我和瑤特別的關係,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的表白還是第一次,所以好多士兵當即呆住,而我第一時間消失在他們面前,只是身後傳來大聲鼓掌叫好的聲音。

而瑤在我懷中嘆了口氣,終於擡起手摟住我的脖子,輕聲說:“我不知道該怎樣拒絕你!”

“那就不要拒絕,因爲,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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