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醫生抱着的那個水生胎,想着曾經的鼕鼕也是同一幅模樣藏在冬星彩的肚子裡,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轉念一想,如果鼕鼕沒騙人,那麼……我沒出世前,不也是一樣?!
“後來,我媽媽到了產期,便離開了南海,成爲了你們所見到的那副模樣。”
鼕鼕故作輕鬆的結束了對自己身世的敘述,我知道他的心裡一定沒有那麼輕鬆,我也猜不明白,對於他自己的這種身世,他是驕傲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呢?他想得到小龍女的水生胎,一是回去向黃雀覆命,二也是想更加了解一些冬星彩實驗的細節吧?
“你這小子沒說謊吧,我老爸在這個故事中也算半個當事人,怎麼本王從小到大也沒聽他跟我透露些什麼呢?”
“他根本就沒來過南海,他能知道些什麼……”鼕鼕對小王爺的疑問嗤之以鼻,“不過還得多謝謝你們一家子,當年我媽回去,還是煩勞老王爺照顧着的。但是他的好朋友我還是不給面子了,反正早就該死的人了,我會送他最後一程的。”
鼕鼕指的人是老王爺的朋友左丘。一切都是那麼的機緣巧合,如果不是他,冬星彩不會因爲鮫城的秘密而懷上鼕鼕,可如果不是他,冬星彩也不會因爲那個秘密付出瞭如此沉重的代價,那麼,也就不會有了後面的我,我們也無從得知第四海洋勘探組手裡關於淪波舟的情報了。
“林醫生,我都說完了,可以把懷裡的寶貝交給我了嗎?或者……你跟我一起走?”
“這些也是麼雲告訴你的?”
“你只是認識他一半吧。”
“但你既然也是水生胎出世的,你和冬星彩不像的原因是什麼?”
“喂……我只用回答你的一個問題就可以完成交易了吧!”鼕鼕對於林醫生的變卦頗有些不悅,“因爲我是半成品啊!你別再追問我爲什麼是半成品,因爲我有個父親,就是這樣!好了我不會再回答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問題了,交易就到這裡,東西你到底給不給我?磨嘰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我可不想栽在浪費的時間手裡!”
鼕鼕明顯的不耐煩起來,他的語速那麼快又那麼咄咄逼人,我精神狀態不大好簡直難以消化,幸好清醒過來的李副官十分勤奮的又開始了他一絲不苟的筆錄,我從怪人的臂膀上歪頭一看,目光停留在了【有個父親】那行字上。
他有個董文平生父,所以他是半成品,而他稱呼我爲完成品,區別就在於……“父親”這個詞上嗎?
“我操,你別交,天知道黃雀會用這個東西去做什麼!林醫生你……”
耗子哥頂着刀尖的威脅,反覆警告着林醫生,但我看到,林醫生已經把手裡的水生胎伸出去了——
對於他來說,只要是爲了劉晚庭,怎樣都行嗎?
我冰涼的身軀在怪人的懷中還是沒有溫暖起來,我隱約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黃雀正在進行的研究項目很劉晚庭有關,高平院長已經明確的提出抓我回去當小白鼠的要求了,這種時候林醫生如果倒戈去支持那邊的項目,那我……那我真是不知道啥時候就性命不保了啊!
通過冬冬那番身世陳述以後,我想林醫生對我的認識一定發生了改變,他之前總是執迷不悟的認爲我和劉晚庭是同一個人,即使我們已經拿出了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地點的切實證據,他還是不願意承認錯誤。
現在,更直白的證據就在眼前,我不是劉晚庭,我是她肚子裡孕育而出的一個水生胎!他那麼在意晚庭,也在意晚庭在外的名聲,他會覺得我是他沒過門媳婦以前生下來的孩子,而對我格外感到厭惡,以至於……
以至於找機會弄死我?
“這就對了嘛!”
鼕鼕滿意的點點頭,向前走一步準備去接水生胎。他的面貌並非百分百與冬星彩一致,可我跟劉晚庭之間幾乎沒有什麼差別,這是因爲多了一個親生父親的緣故,那也就是說……董文平的某些基因遺傳到了孩子身上,所以鼕鼕應當秉承的冬星彩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有了另一個人的特質參雜在了其中,所以他並非【母體的重生】。
我之所以是一模一樣的完全品,因爲我得到的基因是完整的來源於劉晚庭,沒有第二人的特質呈現出來,這是不是意味着,我所苦苦尋找的親生父親,根本就不存在!?
這是一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外國造人有亞當夏娃,華夏繁衍有伏羲女媧,但靠着母親一方就孕育得子,這分明是天方夜譚!
可是,我真的和劉晚庭太像了啊,我身上哪裡有另一個男人留下的影子?又或者說……
我看了看地上其他沒發育起來的龍卵,既然我和鼕鼕都是“鯊魚寶寶”,會不會當時的“我”這個個體太過於強大,從而把其他參雜了父親特徵的卵給吞併掉了?
“呯”的一聲響,嚇得我渾身一個哆嗦!
鼕鼕猛然向後跳了一步,然後憤怒的擡頭看向了上方——
是手槍中的一發子彈逼的鼕鼕放開了即將到手的水生胎,而那槍是屬於賴在小龍女閨房一直沒下來的小卷毛的!
“喲吼,不愧是黃雀訓練出來的人,反應很迅速嘛!”
小卷毛牛仔式的吹了一口槍頭,出現在了掛梯上方懸着的布條上,盪鞦韆似的來回晃悠着,燈光將它的影子來回的拉長又縮短。
“捲毛你終於捨得下來了?”怪人的語氣中有一絲責備,底下都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了,他居然還縮在上面悠哉悠哉的聽故事,也不下來幫個忙!
“其實還是有點不捨得,上面的東西太迷人了,簡直是南海最大最好的貨了!好想要啊!”
“上面……不就是一間龍女的臥室嗎?”怪人護着我往下移動了幾級臺階,生怕小卷毛盪來盪去的踢到我的頭。
“哎呀,一會兒走的時候你們應該能看到,我哪兒像你們呀,走馬觀花看一圈就走,既然來了還不玩兒個盡興?”小卷毛說着,突然之間就鬆了手從牀帳做成的布條上飛出去,大俠一樣蹬了一下牆壁,然後落到之前他被五花大綁的那個位置,伸手一拉繩索,懸在牆上停住了,“雖然活了很多年,但是這時候還不想死,我得把返程票處理好不是?”
“你,還是不要攙和我們的事情……好嗎?”
鼕鼕一見到小卷毛立馬收斂了許多,說話都換了副恭敬的語氣,我覺得剛纔那一槍是完全有可能把鼕鼕直接嘣死的。
果然小卷毛說到做到,就算在冬爺的面前他也不買面子了,得罪算計過他的人,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小卷毛壓根兒沒有搭理鼕鼕的請求,他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滿地的狼藉,從牆壁上跳下來,又直奔着龍女蜷縮成一盤的身軀開眼去了,不過途徑冬爺身邊的時候,把一個什麼東西丟到了他的手裡:“冬爺你們好像還有事沒有處理完,繼續繼續啊,我正好還有貨沒看呢,但是不要耽擱太久啊,最多六分鐘,咱們不走也得走啦,不然死定啦——哇塞這龍好慘!”
我們幾個都被小卷毛突如其來的這麼一攪合,驚得有些不知所措,什麼六分鐘?他是算準了時間纔下來的嗎?我們剛纔所說的話題很嚴肅的啊!
鼕鼕定了定魂,對着林醫生還是那句話:“東西給我,和我一起走,也許他計算的時間是對的,六分鐘的話在不準備可能就來不及了,我能保證你安全離開鮫城!”
“笑話,鼕鼕你也太瞧不起哥哥了,難道跟着我們,就保證不了他安全離開鮫城?”冬爺也完全失去了耐性,他低頭握住了一個什麼東西,擡起來舉像鼕鼕走過去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是小卷毛把那柄小的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的手槍交給他了,“別再想把我們身邊的人帶去你那裡,現在給你一槍也算是讓你受家訓!”
“可是哥哥,在錦夜,我又怎麼能得到那麼多其他人的情報呢?我不知道還會像你們一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自力更生多少年才能接近真相,我只是想走捷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這有什麼不對?”
“別說了,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