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卻是府門打開,樑彩萍與餘長靜都在門外焦急轉悠着,眼見羅凝回來,樑彩萍立即迎上前來急聲道:“姨娘,相公他剛纔離家出走了,你快去勸勸他啊!”
羅凝聞言大驚:“爲何長致要離開府中?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樑彩萍哭喪着臉道:“昨晚你不是讓他今日去找二叔麼,還說若勸不了二叔回來,就讓他也不要回來了,誰知今日二叔並未到鴻臚寺去,所以相公一回來便收拾包袱走了。”
“呀,這個呆子!竟把我說的氣話當真了。”羅凝搖着頭哭笑不得地說了一句,滿是無可奈何。
餘長靜發覺了站在羅凝身後的餘長寧,不由失聲道:“咦,二哥,你怎麼回來了?”
餘長寧大笑道:“對,我與姨娘已經冰釋前嫌,回家了,難道你們還不歡迎我嗎?”
“當然歡迎,不過大哥他?”
餘長寧笑嘻嘻地開口道:“我在外面流浪了兩天兩夜,沒想到大哥也前仆後繼地跟隨我的腳步去了,姨娘,現在也不知到哪裡去找他,就讓他在外面睡上一晚吧,說不定明天一早大哥便出現了。”
羅凝點頭笑道:“那好,就讓他在外面吃吃苦頭,媳婦,長靜,走,我們回府。”
來到屋內正廳剛剛坐定,羅凝蹙着眉頭沉聲道:“長寧,要不你晚上還是回公主府去吧?”
餘長寧有些鬱悶地放下茶盞,思忖了一下便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公主此刻只怕還在氣頭上,我去了說不定又會與之爭吵,還是等上幾天爲妙。”
羅凝長嘆一聲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待過兩天你一定要給公主好好道歉,知道嗎?”
“知道啦
!”餘長寧無可奈何地笑道,“姨娘你還在如花似玉的年紀,怎麼就如此嘮叨了?”
羅凝白了他一眼道:“你若能將我的話聽進去,我便少說兩遍。”
餘長寧撓了撓頭皮訕笑了一下,決定三十六計走爲上計,起身道:“姨娘,我明日還要去鴻臚寺,就早點去休息了。”言罷,轉身便一溜煙地去了。
“這孩子,真是讓人操心啊!”羅凝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笑了笑,俏臉滿是慈愛之色。
翌日到了鴻臚寺,餘長寧剛剛跨進衙門走入院中,便見正廳一片忙碌的熱鬧,吏員們進進出出繁忙的腳步竟是不停。
典客令柳元一見餘長寧到來,立即慌不迭地上前稟告道:“少卿大人,你總算來了,若你再不來,下官便只能去公主府找你了。”
見他胖臉上掛着焦急之色,餘長寧不由好奇問道:“怎麼,今日鴻臚寺有大事?”
“對,少卿大人,今日西突厥使者要來長安,咱們可得出城十里前去迎接,算算時辰咱們差不多也該啓程了。”
餘長寧不屑撇嘴道:“區區蠻夷之國,也需要我們出城十里去迎接?哼!讓他們自行前來不可嗎?”
柳元拱手哭笑不得地答道:“哎喲大人,咱們大唐可是禮儀之邦,對於這些不知禮數的蠻夷,更是不能丟失禮數,該有的禮節還是應該要有。”
餘長寧無奈搖手道:“那好,你們快去準備吧,待會走的時候前來通知本官便行。”
……
數輛簾布低垂的馬車在數百名胡人騎士的護衛下,順着官道向長安郊野而來。
胡人騎士頭戴氈帽,身着翻毛皮衣,腰間跨着明晃晃的彎刀,緊身長褲被一雙高腰皮靴緊緊裹住,坐騎全都是清一色的漠北良駒,真是人如虎,馬如龍,彪悍輕捷迅如旋風。
騎隊中,有一匹雄峻的大宛汗血馬,此馬身材高大雄駿鬃毛長可及腰,奔跑之時鬃毛飄飄如同天馬御風,雄武之美當真舉世無雙,而馬上騎士,更是讓人一望便移不開眼的人物
。
他大越雙十年紀,一頭烏黑的長髮攏在了厚實的氈帽中,唯有幾根青絲不羈地灑在額頭,細長的眉宇猶如墨線,雙目中閃動着攝人的光芒,真是面如宋玉,貌若潘安,風姿秀美,氣度不凡,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這美貌男子雙眉間有一顆紅痣,仿若就是傳說中的“美人痣”,似男子看起來平添了一股妖異之色。
此際,他滿是感概地望着霜霧中偌大的城池,喃喃低聲猶如夢囈:“長安城,時隔經年,我又回來了。”
旁邊那身形極爲高大的騎士粗聲粗氣地開口道:“可汗,這便是大唐的國都,天下最雄偉的城市——長安。”
美貌男子長吁了一口氣,怔怔地望着那連綿不絕地灰色城牆,好半響才低聲道:“記住,來到中原你是西突厥正使,我只是你的護衛,千萬不要露出了馬腳。”
“是”被叫做“那支洛”的男子領命點頭,望着不遠處那一片火紅的隊伍冷笑道,“看來唐庭已派人前來出迎,這漢人打仗不行,禮數倒也周全。”
美貌男子正色開口道:“漢人雖輸於戰陣,不過卻擅長陰謀詭計,知道如何分化收買敵國,如漢朝破匈奴,如曹操平烏丸,如唐朝滅東土厥,都是採用的此等戰術。”
那支洛長嘆一聲開口道:“昔日李淵尚且對我們突厥納貢稱臣,沒想到現在情況竟顛倒了過來,白狼神的子孫也要來到敵人國都虛與委蛇,真是可嘆!可悲!”
美貌男子臉色一寒,冷聲道:“突厥不乏能征善戰的勇士,也不乏甘爲白狼神犧牲的兒郎,唯一缺少的便是懂得隱忍求全,韜光養晦的領袖,逞血氣之勇不難,難的是冷靜忍耐顧全大局之後再伺機而動,那支洛,一忍之勇,可育山川啊!”
那支洛聽得倏然動容,心悅臣服地欠身道:“真雲可汗,那支洛受教。”
美貌男子悵然嘆息道:“現在東土厥已滅,西突厥也是支離破碎,若是讓大唐與吐蕃順利和親,穩固西域,只怕咱們突厥人的末日便要來臨了,所以此行我們是肩負着突厥的未來,白狼神正看着我們,努力吧,我的兄弟!”
那支洛正色點頭,眉宇間已是一片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