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淳風已經消失在了街口,歐寧羽冷哼一聲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麗質,你先在旁邊的茶館等一會兒,爲師這就去將他抓回來。言罷,身形一動,已是飛快地朝着李淳風離去的方向追去。
長樂公主膛目結舌地愣怔了半響,這才搖頭苦笑了一下,帶着婉平轉身走入了旁邊的茶肆。
李淳風猶如狡猾的老鼠一般逃得飛快,待到跑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這才倚在牆上大口喘息,看樣子已是累得不輕。
休息片刻,他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正欲舉步,猛然看見歐寧羽正坐在前面的牆上含笑地望着自己,美目止不住的戲謔之色。
“歐……歐師?”李淳風猛然瞪大了雙目,故作驚訝地笑道:“啊呀呀,怎麼你也在長安?呵呵,真是太巧了。”
歐寧羽冷哼一聲猶如天鵝般飄然而落,促狹笑道:“傳聞李淳風每卦必準,算無遺漏,難道就沒算出將在長安碰到寧羽?”
李淳風苦笑搖頭道:“歐師的命運連師傅也無法算出,在下功力尚淺,豈能提前預知?若是早知道歐師將到長安,我就……”
“你就什麼?”歐寧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俏臉滿是笑意。
李淳風不敢招惹這個連師傅袁天罡也畏懼幾分的女子,立即識趣地閉上了嘴巴,輕咳一聲道:“相逢即是緣,何須占卦定行止?歐師,你我多年未見相遇長安,不如品茶一敘如何?”
“正合我意。”歐寧羽含笑點頭,“除了品茶敘談之外,我還有一個徒弟想請淳風開導一番,不知你可否願意?”
李淳風慨然點頭道:“自然是歐師的弟子,在下豈有推辭之理?好,我們走吧。”
兩人來到茶肆,長樂公主與婉平早就在裡面等候,當看見歐寧羽帶着李淳風入內,長樂公主立即輕笑招手道:“師傅,我們在這裡。”
歐寧羽微微一笑正欲舉步,李淳風雙目卻是一亮,捻鬚微笑道:“歐師這位弟子真是富貴非凡啊。”
歐寧羽知道李淳風已經看出了長樂公主的身份,當下也不點破,上前落座指着李淳風笑道:“麗質,這位便是李淳風。”
長樂公主起身微微一禮,李淳風卻大笑落座道:“坐吧坐吧,在下可當不得姑娘一禮。”
長樂公主含笑落座,提起茶壺親自替李淳風斟滿了一杯熱茶,笑道:“道長,我有一件心事一直困擾不已,相請你替我解惑料定兇吉。”
李淳風捋須含笑道:“不知姑娘所問何事?”
長樂公主正色答道:“婚姻。”
“好,那請姑娘說說你與你相公的生辰八字。”
長樂公主略一思忖,便將自己與餘長寧的生辰八字分別說了出來。
李淳風掐指一算,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輕聲說道:“請看姑娘右掌。”
長樂公主伸出右手攤開,見李淳風這般肅然,芳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好的感覺。
李淳風仔細地端詳了長樂公主手掌片刻,嘆息一聲道:“姑娘正官與其它干支合,丈夫有被她人所奪之憂,而且命官殺同透,定有二婚之事,姑娘與現任相公,難以從一而終啊!”
長樂公主聞言如遭雷殛,俏臉立即變得慘敗無比,嬌軀也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顫聲問道:“道長,你,你可有看錯?我真的有二婚之事?”
歐寧羽秀眉一蹙,正色道:“淳風,此事關係到我徒兒的終生幸福,你可有看錯?”
李淳風嘆息一聲道:“算命看相本是易術推演,以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所代表的天干地支配成八個字,用陰陽五行的生剋制化爲手段進行預測,這位姑娘命格如此,在下也不敢妄言妄語。”
“但是,你真的可有看錯?要不你在重新看一次?”歐寧羽不禁大是着急。
“命格如此,再看千次萬次也不能改變。”李淳風輕嘆一聲,“昔日陛下要求我與師傅推算大唐國運,沒想到一算起來就上了癮,從而一發不可收拾,竟推算了兩千多年,若非歐師暗中提醒師傅讓他阻止,淳風險些釀成大禍,當時陛下對於結果一直秉持懷疑之心,然而又能如何?命運如此如何能夠改變?即便你以爲改變的命運,也只是命運的一部分罷了。”
歐寧羽沉吟了良久,搖頭道:“命運如果早已經註定,那你爲何卻沒能推測出近年發生的漠南之變?以至於《推背圖》根本沒有記載。”
李淳風臉色一變,嘆息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淳風學問尚淺,尚不能窺透天機,以至於未能預測到此事。”
歐寧羽淡淡笑道:“並非是你學問尚淺,而是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來推測,或許它的存在已經超越了你的認知以及易學的範疇,在我看來,命運不是一成不變,只要我願意,一定可以將之改變。”
李淳風默然良久,拱手沉聲道:“歐師此話頗有深意,淳風受教。”
歐寧羽點點頭,對着失魂落魄的長樂公主輕聲道:“麗質,盡信命運不如無命運,昔日武王伐紂用龜甲占卜吉凶,卜辭不吉利,風雨也是突然降臨,致使大臣們都很猶豫害怕,太公望姜尚踩碎龜甲大喝‘弔民伐罪何須詢問一朽物’。武王這才下定決心討伐殷商,從而開創了周朝基業。所以說,相學數術,信則有之,不信則無。”
聞言,李淳風捂着臉痛苦呻吟道:“歐師,有事沒事你都喜歡拆我的臺,難怪師傅讓我以後遇到你儘量繞道走。”
長樂公主知道歐寧羽是在安慰自己,雖然情緒還很低落,但卻努力擠出了一絲笑意,點頭笑道:“多謝師傅開點。”
話雖如此,長樂公主依舊憂心忡忡,秀眉蹙得更深了。
……
餘長寧來到賓滿樓前,頓時驚得愣怔在了原地。
眼下根本沒有到吃飯的時間,然而酒肆內卻是賓客如雲,喧囂陣陣,進進出出的客人好似過江之卿般絡繹不絕,竟沒有片刻停歇。
餘長寧感嘆了一聲,目光又望向了對面的賓朋樓,發現賓朋樓生意也是一片火爆,竟與賓滿樓不相上下。
見狀,餘長寧大覺舒心,舉步走入了賓滿樓內,詢問忙碌的店小二得知陳若瑤正在三樓,於是登上木製樓梯朝着三樓而去。
賓滿樓三樓掛着大唐兩代皇帝的賜字墨寶,所以並沒有賓客在此就餐,陳若瑤正與房玉珠坐在一起小聲交談,一見餘長寧入內,兩女皆是不勝欣喜地站了起來,一左一右拉着餘長寧便落座桌前。
見陳若瑤美目含淚一臉欣喜,餘長寧擡起手來替她拭了拭快要滑落眼角的淚珠,輕嘆一聲道:“半年不見,若瑤你又清減了不少,酒肆生意很忙碌麼?我真後悔讓你來擔任酒肆的掌事。”
陳若瑤笑道:“餘郎不在長安,賓滿樓賓朋樓的生意又剛好起步,我怎敢有半點懈怠?雖是忙碌了一些,然而也算忙得其所,這段時間酒肆已經賺了不少銀子。”
餘長寧點頭笑道:“對於你的經商之能,姨娘可是敬佩不已,賺多賺少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可以了。”
陳若瑤含笑點頭,對着房玉珠笑道:“剛纔玉珠還和我打賭今日餘郎一定會到賓滿樓來,沒想到果真如此,要不今晚你就留在這裡吃飯如何?”
房玉珠也是多日未見餘長寧,聽到如此建議立即點頭笑道:“陳姐姐這個提議不錯,餘郎,你就陪陪我們吧?”
餘長寧點頭笑道:“兩位娘子之話便是聖旨,餘長寧豈有不從之禮?對了,我有一個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你們知道了一定非常高興。”
“什麼好消息?”兩女不約而同地一問,對視一眼又相識一笑。
餘長寧清了清嗓子,右手摟住房玉珠,左手摟住陳若瑤得意洋洋地說道:“經過本駙馬與長樂公主艱難卓絕的談判,公主已是同意本駙馬納妾之事,待到瑤瑤到來之後,我便找個時機將你們兩娶入餘家之門。”
話音落點,陳若瑤和房玉珠都是驚得呆住了,特別是陳若瑤更是激動得嬌軀顫抖,望着餘長寧不能置信地問道:“此言當真?”
“當然當真,我怎敢欺騙娘子?”餘長寧憐愛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嘆息道:“不過由於公主身份尊貴,所以你們進入餘家都只能成爲妾侍,但我發誓一定會如對待妻子那般疼愛你們,絕對不會讓你們受到委屈。”
“傻瓜,只要能與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是妻是妾都無所謂。”陳若瑤欣喜地說了一句,望着房玉珠笑道,“玉珠,你說是吧?”
房玉珠認同點頭,有些擔憂地開口道:“不過爹爹還不知道我與餘郎的事情,我真的擔心他會……”
餘長寧雖然與房玄齡關係要好,但此事畢竟牽涉到了房玉珠,所以心頭也有些不敢確定房玄齡會是什麼態度,聞言沉吟片刻,輕嘆道:“放心,我會找個機會向房大人如實稟明的,不管如何,我都要請他同意我們的事情。”
房玉珠俏臉帶笑,滿足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