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命令我嗎?”聶星逸揚手整了整袖口,出語狂妄:“如何處置丁久徹,我自有主張。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62%69%71%69%2E%6D%65父王說過的話,我也沒必要盡數遵守。除非你能讓他老人家立即開口說話,我必無不從。”
“你……真是無恥!”此時此刻,微濃幾乎被失望與憤怒淹沒,二者疊加在一起,教她對聶星逸前所未有地痛恨起來,更甚於痛恨聶星痕。
“你才監國幾天,便以爲天下盡在你手中了?還是你以爲拉攏了丁久徹,禁衛軍便會聽命於你?京州城便能刀槍不入?”微濃忍不住刺激他:“不比不知,你離聶星痕真是差得太遠!”
“嘩啦啦”一陣響動,聶星逸氣得將案上一排硃筆全部推倒。他平生最痛恨別人拿他和聶星痕做比較,不禁忍得額上青筋直『露』,才咬牙迸出幾句話來:“你這麼高看他,可他高看你了嗎?你若不是‘皇后命格’,你以爲聶星痕會正眼瞧你?”
見微濃無動於衷、表情如常,他又狠狠地譏嘲:“你還不知道吧?聶星痕如今人在京州,心裡卻記掛着房州的姬妾。上個月他特意差人接了一房姬妾過來,前天,人已經到敬侯府了。”
微濃毫無反應地聽完這番話,輕嗤一聲,轉身便走。淺藍『色』的裙裾在地上搖曳出一尾疏影,本是夏季裡沁人心脾的清涼之『色』,卻不可避免地沾染到地上的墨汁。
聶星逸見她如此利落地轉身,心頭更加惱恨,也分不清到底是生氣她忤逆自己,還是氣她不留情面地鄙夷,又或者,僅僅是不甘這個女人心有所屬。
她看着她裙裾上的點點墨跡,覺得如此骯髒刺目,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
微濃卻彷彿有所感應似的,猛然停步轉身,言語比方纔更加強硬三分,幾近威脅地撂下兩句話:“五日內,給楚宗室一個交代。否則,我必要丁久徹好看!”
言罷拂袖而去。
從聖書房出來,微濃連含紫殿都沒回,也沒帶貼身宮婢,徑直出宮去了長公主府。聶星逸見她連東宮的顏面也不顧了,更是惱怒不已,對宮人們放下狠話:“隨她去!誰都不許去接她!”
一夜之間,燕王宮人人皆知,太子與太子妃不知因何事生了齟齬,太子妃一怒之下返回了孃家。
微濃自然知曉自己這一走,後果嚴重,但她實在不想看見聶星逸了,就連留在東宮都覺得作嘔。她截然一身,在宮外也沒有地方可去,思前想後,唯獨與長公主擔了母女名分,便只好去了長公主府,想順帶查一查那隻鐲子的事情。
來到長公主府,長公主問清了箇中內情,也對聶星逸頗有微詞,還篤定地道:“你瞧着吧,他決計不會重罰丁久徹父子的。”
微濃也沒對聶星逸抱什麼希望,沉默半晌,對長公主道:“我有件事想求您。”
長公主嘆了口氣:“怎麼如此見外?你說吧。”
“我想要一身夜行衣,還有,一雙稱手的峨眉刺。”
夜行衣、峨眉刺……長公主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微濃的柔荑:“好孩子,你可不能這麼想!”
“您知道楚王室對我意味着什麼。”微濃此刻顯得異常冷靜,也異常堅定:“既然天不予我,我自取之。”
長公主莫名覺得心頭一顫,被微濃話中的恨意所驚,連忙低聲勸道:“你在宮裡這麼久,怎麼『性』子還這麼直?這種事情值得你去硬拼嗎?丁久徹行伍出身,你能打得過他?還是能打得過他府中護院?”
微濃態度堅決,抿脣不語。
“真是個執拗『性』子!”長公主再嘆:“不過雖執拗,卻對我的脾氣!也是咱們母女的緣分。”
她如此說着,卻是笑了,掩面續道:“你若硬闖,不僅理虧,也未必能殺得了他。我倒是有個好法子,不過你得損失些面子,你肯不肯?”
微濃斟酌片刻,回道:“只要不違背道義,不傷及無辜,我自然樂意。”
長公主便放低了聲音,附耳將法子說與她聽。微濃初時面『露』遲疑之『色』,越往後聽越覺得這法子可行,待到長公主說完,她已立時下定決心照做。
長公主見她贊同這法子,又囑咐道:“不着急,且讓他們再逍遙三五天。”
微濃點點頭,想了片刻,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您既然能想出這法子,是決定幫敬侯了?”
長公主面『色』不變,仍舊帶笑:“你看我壽宴那日,赫連璧月是怎麼待我的?滿頭的髒水潑下來,若不是我底氣硬,早就被她折騰垮了!單憑這一點,我就不會幫他的兒子。”
微濃也想起當日赫連王后對長公主的態度,遂沉默起來。
“倒也奇怪,赫連璧月爲何突然針對我?我到如今都想不明白!我可是她的親家呢!”長公主自言自語着,忽又斂神再問:“王上的病情究竟如何?”
微濃唯有再次抿脣不語。一事歸一事,她雖惱恨聶星逸手段下作,但也明白燕王的病情不能輕易外泄,否則風波極大。
但其實燕王久違『露』面,聶星逸監國已半月有餘,任誰都會猜到燕王病情不妙。尤其是楚宗室出了這麼大的事,燕王都不曾出面安撫一句,根本不是他慣常的做派。
長公主自然是猜到了,今日順口問出來,又見微濃不迴應,便知自己猜得沒錯,不禁感慨萬分地道:“不管你信不信,王上曾對我提及過,他更屬意敬侯。如今……也不知那孩子還有沒有出路了。”
長公主邊說邊觀察微濃的神『色』,見她並無詫異,也無驚喜,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微濃知道燕王屬意誰,當初將她許嫁太子時,燕王話中之意再也明瞭不過。當初她對聶星痕憤恨不已,發誓要讓他一無所有,可如今看看聶星逸的所作所爲,她也不禁捫心自問,自己是否能忍受得了?
至少,聶星痕請纓攻楚,是明明白白擺在世人眼前的,手腕雖鐵血,倒也光明正大。可聶星逸呢?
他們兄弟兩個,究竟誰比誰更兇殘?誰比誰更卑鄙?她根本辨不清楚!
微濃感到很『迷』茫,好似她突然墮入地獄的最深處,周遭都是罪孽滿身的孤魂,她想要找一個問心無愧的活生生的人,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我正在查證一件事,在沒查清楚之前,我不想參與他們兄弟間的鬥爭。”微濃言語間頗爲厭倦。
“傻孩子,你太正直了。”長公主也不知該如何勸她,便問:“你想查什麼?我可能幫上忙?”
微濃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了,多謝您。”
長公主笑了笑:“不要多慮,一步步來,你先將丁久徹的事解決了再說。”
五日後,一個消息震驚了整座京州城!
太子妃暮微濃微服出宮,前往璇璣宮爲燕王祈福,卻路遇登徒子調戲。尤其,這登徒子並不是什麼地痞無賴,而是丁久徹將軍之子,丁有光。
太子妃羞憤不已,當即就近去了長公主府。丁久徹知曉此事後大爲惶恐,立刻帶着長子前去請罪,希望能通過長公主和定義侯斡旋此事。長公主照常『露』面,卻對此事不置可否。
太子妃又在公主府住了兩日,不堪其擾,憤而回宮。
消息以不可估量的態勢傳播開來,迅而疾、快而猛,丁久徹尚且來不及阻止,此事已鬧得人盡皆知。先是楚王幺女楚環,再是太子妃暮微濃,丁家父子的口碑一落千丈,一夜之間,人人避之不及。
微濃回宮當天,連東宮的門都沒有進,直奔鳳朝宮而去,欲請赫連王后爲自己做主。她沒有哭,恐顯得太假,只是憤恨地將前前後後複述了一遍,陳請赫連王后予以處置。
赫連王后心裡頭明白,這是微濃使的一個計策,必定也是長公主聶持盈的主意。可此事攸關王室體面,絕不能像楚環的事情那般敷衍對待,否則,太子的尊嚴、燕王宮的威嚴將『蕩』然無存。
不得已,赫連王后只好傳話給聶星逸,命他先將丁有光下獄收押,再以教子無方之罪讓丁久徹暫時思過反省,近日不要上朝『露』面。
聶星逸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惱恨微濃毀了他的心血,更惱微濃不愛惜名譽,一怒之下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微濃硬生生受下,這恰好給了她充足的情由不回東宮。她藉口此次爭執之事,再次去了鳳朝宮,請求留宿在此,任誰勸說都不肯讓步。
赫連王后一面要留意燕王的病情,一面要關切朝中局勢,還要爲聶星逸繼位鋪路,更要提防金城與明塵遠暗通曲款,已是分身乏術、頭痛不已。勸阻未果,她便只得由微濃在鳳朝宮住下,暫時緩解他們夫妻之間的怨氣。
可太子與太子妃的關係僵化,消息根本瞞不住。聶星逸每日上朝都沉着臉『色』,微濃則對一切風言風語充耳不聞,一直留在鳳朝宮中——她要找機會再查查鐲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