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黃粱夢
踏春而去,袖袂之間攜帶幾分清幽愜意,帶走寒冬的料峭,尋覓花間的芬芳,春臨大地,萬象更新,風和日麗迷人眼。
你瞧那水上的清風,山間的紅日,聽那林間的鳥鳴,馬踏的聲響,處處流淌明媚的氣息,像一股股暖流,融進了經歷過寒冬的人們心裡去,化解層層霜寒。
林間百鳥鳴,冷香暗處生,白衣飄飄,馬蹄聲聲,兩個人影緩慢遊於芬芳的花間,時而停下吟詩幾句,生出幾聲淡笑,染了滿春的豔麗。
“我考你一問,花中十友是哪十友,你可還記得?”褪去狐裘換上了春裝,僅以白玉環束住一頭墨發,元白棣少了幾分威嚴,倒是越來越多出了幾許飄逸清媚。
一旁穿着便裝的皇帝抿脣一笑,答道:“茶蘼韻友、茉莉雅友、瑞香殊友、荷花靜友、巖桂仙友、海棠名友、菊花佳友、芍藥豔友、梅花清友、槴子彈友。你教過我的,我怎會忘了?”末了又笑言,“我答的可對?”
“對。”回以淡如煙塵的一笑,男子滿意的略略晗首,負手而立,溪邊倒映人影,幾隻粉蝶尋香纏繞而來,元白棣揮了揮衣袖,那蝴蝶卻依舊在旁邊癡癡轉着,怎麼趕也趕不走。
元淵上前攬住男人的腰,雖不是盈盈柳腰,卻讓他愛不釋手,就想這麼一輩子攬着不放了,“白棣,我答對了可有什麼獎勵?”
“你想要什麼獎勵?”遠眺晴空如洗,碧藍如海,元白棣淡淡說了句。
“你說呢——”轉過男人背對自己的身子,元淵湊上前蜻蜓點水的掠過男人的脣,含着眉眼笑道:“擺衣袖,千山華如風,轉身影,飛鳥過層雲,風華絕代莫如君。這千山美景,百花羣飛,在我眼中都不及你一絲眉梢的笑意。”
微微揚起脣梢,元白棣笑言:“與你的江山如畫相比,我又如何?”轉過身子,眼裡映入如詩如畫的蒼穹碧波,“你的江山,你的美人,孰重孰輕?”
“愛江山,更愛美人。”從後面擁住了男人,輕輕聞着男人身上若有若無的暗香,元淵說道,“可沒了江山,也就沒了美人。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我絕不會放開你,但也想着有一日你能愛上我。”
“你看這樣可好——”拉着男人坐在水邊的草地上,元淵對着元白棣說道,“到了你生辰那天,我就詔告天下赦免你的罪,你還是我天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還是名動天下的天朝第一人,在我身爆陪着我。”
元白棣笑了,“兩個月後我便三十有四了,而你卻不過二十,十年之後你風華正茂,我卻不再是天朝第一人,有的只是一頭華髮。”
突然把男人按倒在的草地上,元淵欺上元白棣的身,一字一句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永遠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我不允許——”
一吻落下,熱情如火,溫柔如風,衣袂紛飛。
就讓那天爲帳,地爲牀,奇石化作鴛鴦枕,花草近身掩春光。
微微吐着氣,元白棣緊緊抓着身邊的草地,眉頭皺成了山川,有些失神的仰頭望着碧如洗的無盡蒼穹。
元淵……
這江山,這美人,你到底愛哪個?此時的笑,明日的痛,縱使我不願,也不甘屈於你身下,從今日起,恨也罷,仇也罷,江山也好,美人也好,便願忘卻一切,與君同眠共枕,與君同遊花叢,與君琴麴酒一杯。
縱是黃粱美夢,終也有醒來的一天,在這之前,我陪你醉生夢死,陪你遊戲人間,陪你做一場鴛鴦蝴蝶夢……
元淵有時會陷入糊塗之中,他明明應該是恨着元白棣的,可不知從何時開始,那眼就再也不能從那男人身上移開,或許,他從來沒有恨過那個男人,只是把異樣的情愫理解成了恨罷了,當愛的越深時,“恨”也越深。
得到男人的回眸關注,也變成了今時今日掌控江山,掌控男人的局面。元淵做了許多傷害元白棣的事,曾想男人會不會記恨他一輩子。可漸漸的,元白棣不再被動,也不再躲避了。
對他的一舉一動,開始有了迴應,有了笑語,有了琴音,彷彿又回到從前高傲如斯的元白棣。陷入初戀的情窩裡的人,最是傻,只想牢牢守住這失而復得的幸福,卻沒有去想只有受了傷的獅子纔會變得溫順。
被情愛迷昏了頭腦的元淵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但身邊的人卻看的清楚,於是龍蝶找上了元白棣。
當龍蝶到了幾乎天天都能看到皇帝身影的“冷宮”時,元白棣正悠然的坐在一樹桃花下,手裡拿着書細細品讀。
“你來了。”放下手裡的書,元白棣擡起頭看着曾經最得力的部下,“我想有一天你會來找我,卻沒想會是這麼晚。”
“王爺,放過皇上吧,”砰的一聲,龍蝶突然跪在了元白棣面前,“不要一錯再錯了。”
“錯?呵呵……”元白棣笑了起來,嘆道,“我是錯了,當初我就不該把他留下,你呢?爲什麼要背叛我?”
“我愛他,比王爺愛的深。”龍蝶仰起頭,微笑着說道,“他是這天下的王,可有王爺在的一天,他就不能靜下心來,他就不能展現他真正的才華,自從我跟隨王爺到了皇城第一眼看到皇上,我就知道他中了你的毒。”
“比我愛的深麼——”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啊。元白棣輕輕笑出聲來。
“王爺,別再迷惑皇上了,放手吧。”龍蝶懇求道,“離開皇城,離開天朝,別再來了。”
“如果我說不呢?”元白棣淡淡看了眼龍蝶。
“那——即使被皇上責罰,我也不能讓你繼續下去!”龍蝶從地上站了起來,從腰間拔出劍指向了元白棣,“王爺,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