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呼延櫻都在心懷失落當中醒來,又在滿含恨意中睡去,她只想找一個機會盡快了結了自己這條性命,不要讓自己的仇人稱心。
但是,呼延雷不是不瞭解呼延櫻心中在想些什麼,所有會傷害她的東西,房間裡一無所剩,就連每日服侍在她身邊的婢女都會由專人搜身。
呼延櫻想要憑藉外力達到自殺的目的根本不可能。
但是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要做到的事情從來都不需要憑藉什麼,她只是在靜靜地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合適的時機。
入夜,赫連城宣又一陣風一般出現在了窗口,呼延櫻沒有回頭去看,他這樣來去,她早已習慣。
“王爺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呼延櫻嘴角冷冷一撇,這個男人該不會又是來她面前找存在感的吧。
“你哥哥的事情你知道嗎?”赫連城宣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焦急。
呼延櫻聽到他說自己哥哥的時候,身子輕微一抖,表情卻絲毫沒有變化。
“你以爲你哥哥死了對嗎?”赫連城宣突然問道。
呼延櫻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再也坐不住了,“攝政王,您什麼意思?有什麼話請您直說,不必如此吊人胃口。”
赫連城宣見她不再似以前那樣冷冷冰冰,反倒是更起了要逗一逗她的心思。
“看來此事,郡主並不知曉啊。”說罷,竟像是主人一般坐到了呼延櫻方纔的位置上,還爲自己斟滿了茶水。
呼延櫻被赫連城宣這樣的舉動氣得渾身發抖。
她一回頭,突然手肘將赫連城宣的脖子給緊緊箍住了, “我被困在這裡,外面的什麼事情我都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什麼,請你快點告訴我!”
“這就是你有求於人的態度嗎?”赫連城宣滿臉漲的通紅,但是他卻似乎一點兒生氣的意思也無。
呼延櫻十分激動,這個男人似乎知道什麼,但是他就是故意要這樣戲耍她。
呼延櫻不知道這個男人大半夜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告訴自己哥哥的事情究竟是何用意。
不過,她雖然不明白敵人的用意,但是她卻瞭解自己的。
“你應該知道,本該嫁給你的是我的妹妹,但是現在她死了,我的仇人讓我嫁給你,作爲他政治的犧牲品,既然他是我的仇人,我就不會遂了他的心願……”
赫連城宣突然冷笑,“呵呵……”
呼延櫻愣住了,她將自己的手放開,“你笑什麼?”
“我只是笑你終歸也不過是個小女子,能想到的辦法也不過是如此簡單愚昧!”
呼延櫻突然垂下頭去,她的確是很愚昧,想想自己之前種種,若不是因爲自己的愚蠢,當初她怎麼能錯信了自己那個所謂的妹妹呼延爾蔓,最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死在她的手裡。
“喂,你在想什麼?”看着呼延櫻突然沉默,赫連城宣將沉思中的她拉了回來。
呼延櫻還是沒有說話。
“你哥哥還活着。”赫連城宣突然說道。
呼延櫻聽到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猛地一下擡頭,眼睛徑直撞進了赫連城宣清澈的眸子裡。
赫連城宣看到的是她眼中的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現在定然會懷疑本王說的話,但是本王沒有騙你,我派出去的探子回來告訴我,他們發現了呼延城太子的蹤跡,你該知道,站在本王的立場,本王沒有必要騙你。”
“你以爲這樣我就會乖乖嫁給你嗎?”
赫連城宣冷笑,“我從來不勉強任何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那你爲何會來告訴我這件事?”
赫連城宣嘴角一勾,“如果本王說是因爲本王看上你了你信嗎?”
呼延櫻瞥了他一眼,果斷說道,“我不信。”
赫連城宣一笑,“本王也不信,來告訴你這件事情,不過是因爲你身上還有本王想知道的東西,讓你心存希望,只希望你別死得太快。”說完這話,窗戶再一次無風自開,當呼延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赫連城宣已經消失在了窗邊。
呼延櫻低着頭,腦子裡正在思索着,赫連城宣這次來找自己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若是事情真的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那麼他想從自己身上得知什麼呢?
這件事情她整理了很久也很難找到頭緒,但是如果真的像赫連城宣說的那樣,哥哥還活着的話,那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人在哪裡?又爲何不肯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如果說是因爲他怕危險,這根本就說不通啊,哥哥從來都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
呼延櫻越想越累,最後倒在牀上再醒來時已經是天明。
“郡主,城主已經叫人來爲您裁製嫁衣了,您看?”小靈站在門口不敢進來,這些日子以來呼延櫻雖然看似冷靜,但是總有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舉動。
呼延櫻在屋子裡坐着,手中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如果是往日的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誰能逼得她去做,但是今日畢竟再不一樣了。
“讓她們進來吧?”呼延櫻閉着眼睛,耳朵裡都是昨晚赫連城宣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想,縱然赫連城宣的消息是假的,但是至少她現在心中存留着一絲的希望,一絲哥哥還活着的希望。
如果她就這麼一直活下去的話,是不是還有跟哥哥再見的機會呢?
攝政王府。
“風莫,呼延城太子一事你查得如何了?”赫連城宣最近對呼延城的事情似乎特別上心,底下的人皆不敢怠慢。
“啓稟王爺,上次那條線索斷了。”
赫連城宣原本悠然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沮喪。
“王爺,那畢竟是呼延城的事情,您何苦如此上心,若是爲了未來王妃,您大可不必如此啊。”風莫難得多說一句勸人的話。
赫連城宣沒有說話,他心中只是在想,若是呼延櫻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心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必定又要破滅了吧,她又要想辦法用自殺這樣的蠢辦法來報復自己的叔叔了吧。
“王爺,從您知道了您與這位櫻郡主在戰場上的事情之後就一直對她特別上心。但是她亡國喪父畢竟也不是您派人去做的,您能爲她做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又何苦勉強自己爲了這件事情繼續彌足深陷。”秦廣也有些看不過去了。
赫連城宣沒有說話,此時想必也無人瞭解他的心情。
他只是低着頭,想着呼延櫻每一次看自己的眼神,想着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背影,再叫人去查的時候才知道她就是當年爲呼延城跟自己殊死搏鬥一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肯退讓的那位少年將軍,只不過事過經年,他方纔知道,原來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子,那次從馬上摔下來,聽說斷了一條胳膊,那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大的痛苦。
赫連城宣只想着若是自己能爲她多做點什麼就算是補償她也好。
而就在那次赫連城宣去找過呼延櫻之後,她的心中真的再無尋短的思量,現在她只想好好活着,她想,或許此生真的還有與哥哥重逢的機會。
呼延櫻不願意相信,上蒼會對自己如此不公,她失去了父母,哥哥定然會再回來的。
而且呼延櫻也知道,赫連城宣沒有理由和動機來騙自己,這於他而言無任何好處。
七日後,她身披火紅嫁衣,頭戴金頂鳳冠。
赫連城宣一襲淬火般的紅色長袍加身,遠遠地站在城門口相迎。
他一伸手,她感覺到周圍竊竊私語。
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將自己的右手伸出,但是赫連城宣卻沒有去牽,反而是自己伸手去牽了那隻早已無只覺的左手。
那一剎那,呼延櫻心中一動,那隻手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陣溫熱。
蓋着紅蓋頭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呼延櫻告訴自己,這定然是種錯覺。
果然,那一陣溫熱之後左手又再無感覺。
赫連城宣用輕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本王的王妃。”
“你該知道這並非我心甘情願。”
“那又如何,現在牽着你的人是本王,你在連國唯一的依靠也僅本王一人而已。”
呼延櫻突然有種恍惚的錯覺,彷彿自己真的要將一生託付給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這一刻,她也曾在夢中見過,自己身披嫁衣,嫁給自己心中所愛。
而如今牽着她手的卻是一個她曾經一度最憎恨的男人。
不過,那又如何呢?她與他不過各取所需,她要的是哥哥的消息,他要的是她身上的答案。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呼延城城郡主呼延氏,性情柔嘉,端慧嘉麗,親善懷仁,晉連國攝政王側妃,欽此。”她跪在攝政王府門前,傳旨太監將皇帝聖旨大聲宣讀。
從今往後,她就再也難逃命運所安排的宿命,這個偌大的攝政王府,就是她從今往後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