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別說楚文帝鬧心,墨楚寒看了都牙癢癢。
他的外祖父,徵南大將軍,讓他第一次上戰場面對的就是屈奴,那給了他最深刻的印象,他曾經偷偷跟着小舅舅手下的商隊去過屈奴國,屈奴國人的能屈能伸,讓他看了心驚不已,所以,哪怕大楚現在沒那個國力把屈奴國收歸囊下,但還是要早做準備的好。
要不等屈奴國壯大,到時候,被滅的怕是他們大楚了。
況且,秦家的覆滅就是屈奴乾的,當時屈奴的將軍身邊有個軍師,買通了秦家的一個下人,給他足夠的金銀,使計偷出了邊防圖;又巧舌如簧,遊說了西北,西南兩邊的小國,聯合進軍,導致秦家青壯沒一個回來,秦家大老爺和大少爺用以命換命的方式奪走了那個將軍和軍師的頭顱,自己卻暴屍荒野,只能做個衣冠冢。那兩個小國被滅國,而且是被屈奴滅掉的,當時精銳全在大楚邊境,屈奴戰敗借路兩國,一路劫掠,最後精銳大敗,屈奴順勢吞了兩個國家的領土,對着被奪回去的大楚西北虎視眈眈。
墨楚寒居安思危,加上想給他們報仇,這也是這兩年間,楚文帝暗中容許他培植他勢力的原因——他這個兒子看得遠,有些看法,與他不謀而合。
聽過墨楚寒對西北瀧東一線的佈防,楚文帝也就知道了他現在應該把這幾個地方真正歸納於他旗下了,所以大部分強勢攻擊的佈防,看得出是他的行事方法來了。
“臘月前後,屈奴應該會有三到四次大的搶掠,”墨楚寒不用思索,就把邊防的地圖畫了出來,畫給楚文帝看,“這幾個地方是往年最易被搶奪之地,兒臣已經讓人放出消息,說會派人保護今年的市集,但我已經讓邊境司知會商販,今年不開邊境,等我把他們打服了,再讓他們交易。”
“他們會上當?”
“我叫兵卒假扮商販。”墨楚寒淡道。
楚文帝笑了起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想等他此舉成功了後再說。
“開春後,我叫他們開春市,到時候我也到西北了,會盯着他們。”屈奴國的牛羊馬,珍貴的木材,烈酒,精鋼銅鐵,出產較高的貓眼石和各色寶石都是他們要的東西,墨楚寒也沒想長久關閉邊境,杜絕與屈奴國的來往。
西北一地,居半貧窮,而面臨屈奴國的一半繁榮,也是因面臨卞京在後面當陣守着,與屈奴國常年的交易往來,一年年去西北討生活的人越來越多,西北主城十戶人家,六戶是商戶,六戶人家中,必有一戶是江南一帶的富戶也及不上的大戶人家,這些人這些年把西北主城建築得越來越繁榮,有小京都的稱號,而西北也因小京都的繁華佈防也越來越嚴密,這也是西北一線一直防得密不透風的原因。
雖然西北的總軍權,兵符都在他手中,但楚文帝這些年一直在京都顧大局,西北兩家從他手裡得了利,所以老實得很,秦家乃家中世族,嫁了女兒進宮,又生下了皇子,更是由當年的秦老將軍撫養長大,現在只剩下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軍權大部分已在墨楚寒手中,更是不足爲慮。只是他只能坐鎮京中,西北被這幾家牢牢把守,這些年來,他也是鞭長莫及,只能任他們吞噬西北一年比一年巨大的財富。
墨楚寒倒是成功了,得到了戰神的稱號,不過因爲怕他與秦家舊勢力聯繫太過,又把他往另外的戰場,倒是取得了不錯的成績,這也是爲什麼這些年對他多有扶持的原因。
他需要一個強勢的兒子,但兒子強勢是強勢,但太外露,性子完全不像他,這也是楚文帝一直頭疼的問題,他需要一個強勢又圓滑的繼承者,而不是一個強勢得只會逞兇鬥狠的蠢兒子。
但也許可能他對他這個兒子誤解太深,所以當他表現出他狡猾的一面之後,楚文帝往往都是好笑又驚訝,也是覺得這些年他能在衆多皇子中獨樹一幟,無人能比,確也是他自己能力所致,其中沒帶太多運氣。
“今年我會多抓幾個人,讓他們多拿點東西來贖,這次就不與他們討價還價了,您看如何?”說起正事來,墨楚寒的話就要多得多,說話的速度也要快得很,讓人看得出他的全神投入。
“朕看,可以。”楚文帝點了頭。
這幾年屈奴太不像話了,他也是想借機再重重敲打一次。
“我會施計抓幾個頭目。”小兵小卒換不了什麼東西,墨楚寒打算在他沒到西北之前,多做件事,也好讓西北城的人和屈奴國的人,再加深一下對他的印象。
他不是過去當閒散王爺的。
聽話的,留着;不聽話的,可以去死了。
“你看着辦。”楚文帝就又笑了起來了。
他喜歡跟他這兒子談西北的事,不憋屈。
所以這軍權,他給的心甘情願。
五皇子的事,墨楚寒沒有過多過問,這事,最憤怒的應該是他父皇,而不是他。
凰北雪在收到裘閣老的請帖之後,看到她家王爺要去賞梅寫詩作畫,知道他要做這麼文雅的事,她樂得合不攏嘴,那天還特地給墨楚寒準備了套文衫,被墨楚寒一瞪眼,又老實地爲他換上了王袍。
“文袍多俊雅呀,爲何不穿?”凰北雪給他換王袍的時候,嘴裡還是免不了嘀咕。
而且墨楚寒長得的確算漂亮,穿着文袍更顯得光彩奪目。
“給世子換世子服。”墨楚寒不想理會她,吩咐丫環給嘴裡啃着果子的世子換衣裳。
他實在穿不慣這所謂的文袍,自從三王爺曾經不怕死地以爲他是女扮男裝之後。
他這兒子,成天跟着他娘,也快把他孃的壞毛病都學到了手了,墨楚寒打算以後他出門,能帶上兒子就帶上兒子,免得跟着她盡學些男人不應該有的毛病。
對老婆他會寵,可對兒子,他不是賈政那樣的就算不錯了。
凰北雪也確實是個最會投機倒把的,墨楚寒嫌她帶着兒子學會了吃零嘴的毛病,她也不跟他說小孩子都愛吃點零碎東西,只是喜滋滋地道這般也好,以後也沒人跟她搶好東西吃了,一點也不介意他家王爺口氣中的嫌棄之情。
其實她被損兩句也無事,回頭見着好吃的好玩的,他第一個想起就是她。
這也算夫妻間的小情趣。
墨楚寒身穿紫黑王袍,抱着穿了同色世子服的墨景軒上了馬。父子兩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墨楚寒和一個小號的墨楚寒,凰北雪簡直快樂壞了。
墨景軒因爲年齡偏小,容貌又太精緻,看上去簡直和小姑娘一樣,不,是比小姑娘還漂亮,凰北雪不止一次的想將來該選什麼樣的兒媳婦才能天天對着他兒子的這張花容月貌不自卑,基因太好也愁人。可是如今一身冷色的世子服上身,倒襯得他容貌銳利了很多,少了幾分稚氣,再加上那天生的貴氣,倒有幾分戰神世子的風采。
墨景軒什麼事都愛做的,這一點尤其像墨楚寒,這上了馬也不怕,還去夠他父王手中的馬鞭要揮鞭。
他們父子一去,小女兒還小又安靜,凰北雪也就能沉下心來處理家務,現在已經到十二月了,眼看離過年前的朝休沒幾天了,她有四處要還禮的禮品要準備,還有年後他們在離開京城去西北,封地的諸多事宜,她也需與管家們定下個他們不在管制的規矩。
王妃不是那麼好當的。
李旺也是要跟着他們去的,沒大管家在,這封地上面的事,還真不好管。
整個大楚,就他們家的封地最大,土地最肥沃,主人家一走,偌大個七王府,還真不好管。
七王府的管家不少,大的都有八個,小的一起加上來,也有二十來個,凰北雪在府裡也沒怎麼逞過威風,家裡最威風的人就是他們家王爺,無人能搶得了他威風,所以凰北雪也沒打算跟這些人再做那些隔山敲虎的震懾之事,而是把帳房的人找來,小山一樣的帳薄一堆,前面隔個屏風,管事的坐下面,她坐在前面,拔打起了算盤來。
算盤是凰北雪跟黎玥學的,黎玥在丞相府也是管家管過的,據說原主是會的。可是她沒繼承原主完全的記憶,爲此,她得重新學,因手慢手板心也捱了不少打,所以現在那算盤打下來,基本上速度要比常人的快,扎完帳要重算由面的話,她也不需要再重打一遍,用公式一套,再加總計法一算,基本上帳面到她手裡,算盤算一遍,公式心算時再過一遍,根本就不會再出錯。
七王府的帳面很大,大得百十萬的銀子擺在帳面上,也不是很大,但支入的明細卻是繁瑣無比,凰北雪一個上午,就把分帳算了百萬兩銀出來,而帳面上的銀子跟她清點的實際入庫的銀兩差十來萬兩……
錢哪兒去了,只有下面的管家和帳房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