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花了一日才與紅葉寒熙匯合,完全是因爲夜辰擬定的戰術,他認爲如果到得太快,白烏鴉多半會全力反撲,反倒會讓他們自個兒措手不及,人數上他們也少於白烏鴉,最重要的是世府的軍隊還沒出現,如果等他們和白烏鴉鬥得你死我活,耗盡氣力了,世府軍再出來,他們沒有援軍,必敗無疑。
因此,在與寒熙紅葉匯合前,夜辰的心思全在尉遲明辰的動靜上,出發的路上就臨時開了個作戰會議。
“他人不見了,確定?”
去了三波探子,都是一個情況,那就是尉遲明辰不知所蹤。
這個不知所蹤意思就多了,是被白烏鴉嚴密保護起來了,還是抹殺了,如果是前者,夜辰認爲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尉遲明辰最大的用處就是能讓白烏鴉號令整個世府軍,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事,歷史上還少見嗎,可依照白烏鴉老大那等性子,要他對尉遲明辰恭恭敬敬,他可想像不出來。
若是後者的抹殺……時機不對!再者苑仁和在世府還有眼線,如果尉遲明辰不見了,世府的高層肯定會坐立不安。
那這傢伙躲哪去了?
“元帥,會不會被軟禁了?”有人道。
夜辰用指骨非常有節奏的敲着桌面,“這個可能性我有想過,若是被軟禁了,沒法與外界聯繫,世府的高層肯定會有風聲傳出來,但都沒有。”
“我想到一個可能……”說話的是小凱,他剛起了個話頭,在場的所有人便都目不轉睛地看向了他,以及他膝上坐着的那個不停在吃喝的小朋友。
“咳咳咳……”有人咳嗽着提醒,這麼個小娃娃在場,他們不好談事情啊。
神眼吃着糯米糰子,嘴角沾了一片雪白的糖粉,這孩子長得太粉雕玉琢了,和手裡的糯米糰子一樣,白白胖胖的,見很多人看着他,擡起頭衝着衆人傻呵呵地笑着,笑得衆人心間都快暖得滲出水了。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呢?
參加作戰會議的都是面相兇惡,不怒而威的各組領頭人,雖也有不少女人,但大多如肖繼柔這樣,不苟言笑,面沉如水的,這可是作戰會議,大家斷然不可能像茶話會那樣嘻嘻哈哈的,對吧?
所以,神眼在其中,活像一隻不小心掉進猛獸籠裡的小奶狗,畫風不搭啊。
不過他倒是挺安得自樂的,吃完手裡的糯米糰子,就伸出胖胖的小手,往小凱懷裡掏,小凱的衣服也不知道什麼構造,藏得吃食多得能讓在場的是十幾位能吃得肚子凸出來。
小凱見所有人盯着神眼,擡手往他掏東西的胖手上拍了一下,“還吃,小心撐破肚子,擦擦手,吃完了出去玩了,我們有正事要做。”
神眼舔舔沾滿了糖粉的手指,粉色小舌頭尤其可愛,道:“是你說這裡有好玩的,我纔來的,你也說要陪我一起玩的,怎麼現在不管我了,還讓我自己出去玩,外頭有什麼好玩的,看來看去都是機器人。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能騙我。”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真的有正事要做。乖了,乖了,要不你去找丈母孃,她那裡肯定好玩。”
神眼癟癟嘴,擡眼看小凱神色嚴肅,也就不鬧騰了,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快點辦完事陪我哦,我等你。”
“知道了,去吧!”小凱拍拍他胖墩墩的屁股。
神眼跳下他的膝蓋,撣了撣衣服上沾到的零食渣子,撅起嘴,踩着兩條小胖腿,依依不捨地離開,一步三回頭,看得所有人都不忍心了。
不過他在這的話,大家真的不好說太殺戮性的話題,對小孩子教育不好啊。
等他走了,小凱重拾話題道:“繼續剛纔說的,我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被操縱了?就像張凡和蘇文那樣……”
夜辰在首位上,面色不太好看地瞪着他。
小凱知道他肯定是不滿意自己又喊他老婆叫丈母孃了,他心裡哀嘆,這種板上釘釘的事,有什麼好不滿意的,真想對他說,你女兒要是不嫁我的話,一輩子都得當老姑婆。
夜辰樂得自己的女兒當老姑婆陪着自己呢,就是不能便宜了別家的臭小子。
小凱被他瞪得汗毛都一根根豎起來了,別開眼,對着其他人道:“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的吧?”
“的確……既有前車之鑑,那麼白烏鴉很可能會如法炮製地將世府的高層都操控了。這麼一來,我們就是派再多的探子過去,也拿不到確實的消息。”
“是啊,是啊……”
夜辰道:“操控也不是想操控就能操控的,若是能羣體操控,那麼蘇文和張凡在夜之區的時候,就能讓你們都被操控了。既然沒有,那麼至少這種操控涵蓋的人數並不會太多。”
衆人聽聞,覺得也有道理,可如果不是操控的話,爲什麼世府內會那麼安靜。
沐宸就坐在夜辰右手的位置,與夜辰中間空了一個座位,這空的座位自然是妖嬈的,可經過‘黃鸝鳥事件’,咳咳咳……某人實在不敢在那麼多人前出現,於是沐宸作爲夜家軍的首領代替妖嬈參加作戰會議。
除了他們這些在場的人,還有些不在場的人,則出現在虛擬屏幕中,比如莊嚴博,他沒跟着大部隊前進,而是留守原地,尋找金元鼎的私生子傅英傑的下落,這個人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會從哪裡冒出來炸了,所以莊嚴博認爲一定要把揪出來,揪出他就可能揪出他背後的金鳳鳴,這女人也是個巨大的麻煩。
基於莊嚴博是聯盟的人,對這兩人最熟悉,由他領隊應付是最好的選擇,儘管妖嬈認爲自己也可以,而且勝算可能更高,但是夜辰是絕無可能讓她留下一人奮戰的,大家對此也沒什麼異議,也清楚這對夫妻必須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我其實不認爲操控能將世府控制在手心裡,千年的基業,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踐踏的。”
夜辰作爲世府出身的人,自然對世府很瞭解,雖然他也承認世府就像個外表看起來依舊新鮮,可內裡已經腐爛的蘋果一樣,可至少根基很深,就算很多高層官員私慾過重,成天想的就是自家的高官厚祿,後代的綿延昌盛,可骨子裡還是分得清,若是世界府倒了,他們也會玩完的事實。樹倒猢猻散,沒別的高枝可攀,就是要腐爛也會腐爛在世府這棵千年大樹上。
“那麼元帥您是怎麼看的?”
“尉遲明辰他的心胸雖然狹窄,但不是個蠢貨,我倒是覺得他很有可能找到別的合作對象了!”說完,夜辰看了一眼小凱。
小凱明白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無非是嘲笑他不懂麼,打他臉麼……
哼,他是岳父,他忍,等娶到他女兒了,看自己還會不會對他卑躬屈膝,和顏悅色。
哼唧*10次方!
小凱朝天噴氣的動作,衆人當沒看到,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管不着,也不敢管。
“那麼元帥您是說……他也想對付白烏鴉?”有人問。
“嗯。這個可能性很高,只有這樣世府纔會這麼團結,連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出來。”
“可是他要和誰合作……”
白烏鴉已經侵入世府了,將那些有可能對着自己乾的黨派,例如顏家,那可都被活活監控,或是想辦法打壓得一蹶不起了啊。
“自然有人……”夜辰的目光看向了虛擬屏幕裡的莊嚴博。
莊嚴博擰眉道:“你是說金鳳鳴?”
“對!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可能。”
“但是金鳳鳴也投靠了白烏鴉,他可是對我和你恨之入骨,這個女人如果想要報仇,是不會計較後果的。”
“那就是有了什麼變數。一個讓她無法與白烏鴉合作的變數。又或者她聰明的想到了,若是和白烏鴉合作,自己終將會成爲白烏鴉與我們之戰的炮灰。根本無法幫她奪回金家的一切。”
“如果是這樣……那麼尉遲明辰也可能有這個想法。”
夜辰點了點頭,“所以我說了,他不笨,審時度勢還是會的,不然也不會藏在暗處和我鬥那麼多年,表面卻能那般密不透風的維持着與我弟恭兄友的關係。”
“那豈不是很糟糕!”肖繼柔道,她也是世府出身的人,當然知道夜辰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兩個可都是不確定因素,放一起指不定能從定時炸彈變成核彈頭。”
“所以……”夜辰沉了臉色,眼中的光凌厲無比地射了出來,“後期與白烏鴉在戰場上打的時候,一定還要注意這兩個人,千萬不要以爲敵人只有一個。”
聽聞,衆人都直起了背脊,一想到白烏鴉在前,後頭還藏着兩個城府深沉又詭譎的人,心都揪起來了。
“你們放心,金鳳鳴這邊交給我。”莊嚴博道,“絕對不會讓她有機可趁。”
說完,莊嚴博退出了會議,重新調派人手,全力尋找金鳳鳴一黨的蹤跡。
會議結束不久後,衆人終於抵達了軍校附近,寒熙知道他們來後,就迅速調整了方陣,將前方交給紅葉,親自來接夜辰,大軍在深海區域右翼在往南大約十幾公里的山谷中紮營。
這一處是個寶地,妖嬈可是熟悉得很,當年軍校考試,這便是其中一個考場啊,不過現在已被寒熙拿下,成了夜之軍的地盤,當年欺負考生的那個天候系統,也被寒熙想辦法啓動了,將山谷變得溫暖如春。
終於不是大冷天了,全軍歡呼雀躍。
舊地重遊,妖嬈心境卻是無比的唏噓,當年她要是早知道蘇文和張凡會有這樣的劫數,她鐵定會在這場考試裡讓她倆雙雙落榜,又怎麼會冒着大風雪,帶着她們兩個爬上山崖。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寒熙下了機器人士兵,匆匆趕來和夜辰見面,乍見夜辰又能行走自如了,愣了一下,然後看向站在夜辰身後,腿上拖着個‘小沙包’的妖嬈,表情頓時變得曖昧至極。
妖嬈正對着抱着自己小腿不放的神眼好言相勸,這孩子和她呆了一會兒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魅力太大了,他乾脆巴着她不放了,連小凱都不要了,走哪他都跟着,不讓跟就這樣抱着她的小腿,眼神瞥到寒熙臉上的曖昧,她尷尬得不行,也不勸神眼了,拖着這個‘小沙包’就走。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寒熙嘖嘖個不停,“哎呀呀,夜辰,你看你滿面春光啊,讓兄弟我真是嫉妒!”
“少說風涼話,趕緊說一下現在的戰況。”夜辰從副官手裡捧着的盒子裡,抓了一把藥丸子,直接往嘴裡丟,他現在吃藥就是這麼狂猛的,因爲數量太多了,一顆顆吃,太浪費時間了,不如抓着往嘴裡丟了了事。
副官奉上水杯,他咕咚咕咚喝下去,將藥丸子衝統統衝進胃裡。
寒熙道:“你這樣吃藥,不怕噎死嗎?”
“琉璃的配的藥,不可能有這種危險。”
“也對,你是畢方大人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了你。”
兩人邊走邊說,進了剛搭好的指揮營帳篷。
寒熙打開自己帶來的戰況報告,逐一和夜辰講解。
“康一目前還是沒和我們聯絡,能確定的是她肯定還活着,而且就藏在白烏鴉的深海大本營裡。”
“她想破壞軍需所?”
“嗯,她腦子就像你一樣好使,大約是想速戰速決吧。”
夜辰抿脣道:“速戰速決才能少流點血,她的初衷恐怕是這個。越是見慣了屍體的人,越是討厭這些東西。等她自己聯絡吧,她絕對有自保的能力。”
“你覺得她真的行?”
“要是你,我肯定擔心,她真不需要。”夜辰看着剛做好的沙盤,沙盤正是現在這座山谷,上頭已被他逐一的插上了旗子,後頭的傳令兵,每看他插一面旗,就全軍通訊。
很快山谷裡裡外外,從上到下都被部署好了,像個鐵桶般,連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裡是軍校,是他最熟悉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