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眠軒的二樓,妖嬈冷着一張臉坐在一張貴妃榻上,周邊環繞了四個美女,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奉茶的奉茶,扇風的扇風(她火氣大,熱!)。
前方不遠處,依次站着沐風、望月、鸞雲、蓮見。
四個美女vs四個帥哥,很養眼,但美女們顯然不待見帥哥,沒事就朝他們瞪兩眼。
沐宸沒參與其中,正在一旁桌子上寫菜單,用毛筆寫,她寫得一手好字,這個任務交給她是最適合了。
九歌去追緝假莊流裳的僱傭兵組織還沒回來,據說有眉目了,這兩日就能將對方的老巢一窩端了。
妖嬈捏了捏拳頭,沉澱了一部分怒氣後,終於開口了:“說吧,你們是不是打算將整個鳳淵都搬過來?前天開個咖啡店,今天開個藥膳店,你們可真有閒情逸致啊?好,等過幾天長檸來了,他再開個玩具店,天行來了再開個藥房,你們就齊了。以後別叫十二護衛了,叫十二商會吧,我看你們對從商都挺有興趣的啊。”
八個人都沒出聲,靜靜地聽她發牢騷。
妖嬈咕咚一聲,喝了一杯茶,繼續道:“你們真是一個比一個行啊,什麼時候膽都肥得可吞日月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準備脫離族羣,單過了。”
“宗主,沐風不也來了嗎?你怎麼不怪他……”歡歡撅着嘴,兩道英氣勃發的眉此刻擠得像兩條毛毛蟲,扭扭歪歪的。
“你別拖他下水,他是在你之前來的,我罵過。”
沐風道:“嗯,謹遵宗主教誨。”
歡歡扭頭瞪了他一眼。
沐風覺得吧,小丫頭片子越大越沒禮數了,上前一步道:“宗主,屬下會護送她們回去。”
“不要!”歡歡扒着妖嬈的腿不放,“宗主,來都來了,店都開了,不能把錢打了水漂啊,您出來沒個人照應怎麼行。還有這裡以後就是您的根據點了,您要有事做也好找我們商量。”
“呵呵,你說的這些,沐風都說過了。”
歡歡氣啊,扭頭又瞪了沐風一眼。
沐風活生生的面癱話少表情*,再次上前,“宗主,蓮見和九歌都是男人,還是我那比較合適。”
意思是他們男人多,少數就該服從多數。
這話他在幾個丫頭來時就說過了,偏歡歡是個死腦筋,非要和他對着幹,還說要賭一場,用一個月的營業額來論勝負,誰多,誰留下,誰少,誰回去。
匯美和匯善,一個溫柔,一個呆萌,做飯吃東西還可以,噴唾沫星子就不行了,歡歡撞了撞身邊的琉璃。
琉璃道:“宗主,我帶了一盒藥給您,新煉製的,包治百病。”
說完,立刻雙手奉上,打開蓋子,如數家珍,一邊說藥的功效,一邊說煉藥的辛苦,說到後頭她都眼淚汪汪,一把辛酸淚,將爲了煉藥上刀山下火海的苦吐了個乾淨。
妖嬈有點動容了。
沐風冷眼瞧着,指着其中一粒藥丸子道:“宗主,這消食藥就是江中健胃消食片,模樣都一樣,哪是她煉的!”
火眼金睛啊!
那麼多藥丸子,他一眼即中。
話說,江中健胃消食片,那是老字號中的老字號,既然能長盛不衰到如今,肯定是完美無缺了,她還煉個屁。
“咳咳,宗主你別聽他的,我只是江中健胃消食片的粉絲,絕不是魚目混珠。”
“行了,別吵了,一人少說一句。”妖嬈蓋上盒子,將藥箱遞給匯善,“我罵也罵過,趕你們走肯定是不可能了,留着吧。”
四個美人一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齊趕緊撲回妖嬈身邊捶腿,捏肩膀,奉茶,扇風。
沐風皺眉道:“宗主,縱容下屬可不好!”
“來都來了,趕她們回去有用嗎?指不定過個兩個月又來了。”
“就是,你這隻死狐狸,滾一邊去。”歡歡拿着扇子扇他。
沐風神色清冷,“既然宗主決定,屬下領命,不過先來後到還是要講清楚的。”
“什麼先來後到?”
“屬下與宗主約法三章過,晚間用膳必須到屬下那去,從開學之日起……”
“呵呵,哦,這個啊,我沒忘記!”
歡歡舉着扇子吆喝道:“憑什麼呀?你那是咖啡店,我們是藥膳店,你認不認字,知道藥膳什麼意思嗎,宗主用膳當然到我們這。”
琉璃附和:“冬天最宜食補,你有我懂藥嗎?”
匯善和匯美在後面重重點頭。
沐風冷笑:“沒聽到我剛纔說了先來後到……”
呃……
四人啞然。
望月和鸞雲扯着嘴角直笑,論爭寵誰能爭得過沐風啊。
沐宸是最瞭解自家的哥哥的,壓根就沒擔心過,繼續她在菜單上練字。
蓮見這次肯定是站男護衛這邊的,沐風贏,就等於是他贏。
事情到這也該散了,但妖嬈還有事要說。
“琉璃,我要給你個任務。”
她的俏臉垮了,“哎,任務?宗主你是要趕我走嗎?就因爲我用江中健胃消食片魚目混珠?”
“不是!我是要你想辦法混進軍校寢室大樓的醫療室!”
蓮見急了,“軍校裡有我就夠了,再說哪有容易混進去。”
軍校裡這個場子是他罩着的,可不想讓人再分一杯羹。
“我有我的考量,琉璃是女人,真有什麼事,她能進女生宿舍的大樓,你能嗎?”
“你這是性別歧視!”
妖嬈:“……”
性別歧視個鬼啊,有種跟造宿舍大樓的人說去。
沐風道:“宗主可是覺得軍校裡有危險?”
“危險不至於,但日子恐怕會不好過。”
經過阮紅玉和陳文媛這對母親的事後,她想通了一件事,身邊若是不安排一點人手,以後遇到事,她未必能保護好小符,小文,小凡三人,雖說九歌可以在暗中幫忙,但小符三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這根暗線,她也不希望變成明線,藏一手總是好的,蓮見這根明線好是好,可是沒辦法大搖大擺地進女生寢室,真要有急事,求救的話,還是在女生寢室裡再安排一個比較好。
軍校比她想象的水要深,她相信像阮紅玉這樣的世家小姐不會只有一個,假的莊流裳是被她弄殘了,可真的莊流裳沒有,明日開學,她篤定她一定會出現。
她是夜辰母親的人,手段比阮紅玉狠了不止十倍,她最好還是防一防的好。
反正現在人手多,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充分地安排。
“對了,還有一件事……”她看向沐風,“最近幫我盯緊軍校外圍的動靜,尤其是那種想非法闖入,又或是看着像是殺手一樣的人,統統都給我拿下。”
“殺手?”沐風一驚,“有人殺你?”
“不是,是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要你不惜動用族中的力量?”
沐風目光犀利,刺得她腦門出了一層薄汗,“呃……這個……嗯,我只能說,他要是死了,我會很麻煩。”
她是不可能將夜辰說出來的。
“有多麻煩?”
她板起臉道:“你就別問了,照做!”
“屬下領命。那麼,這些人抓到後宗主打算怎麼處置,需不需要逼問幕後指使者是誰?”
“不用!”她臉上冷光一閃,眼裡涌出血氣,“殺了,一個不留。”
要殺夜辰的人,派出的殺手都會是些亡命之徒,甚至是死士,逼問不過是浪費時間,沒有那個必要。
“屬下明白了,交由望月做吧,這方面他在行。”
望月最近正閒得發慌,一聽到有任務做了,立刻接下。
“宗主放心,屬下保證一隻螞蟻都爬不進軍校。”
“好,交給你了!”事情都交代妥了後,她看向匯美,“很久沒吃你做的飯了,午飯我就留在這吃了。”
匯美高興道,“我這就去做。”
沐風冷冷地咳嗽了一聲。
她聽到後,扭過頭去,“你那是晚飯……”
這人小氣起來一點底線都沒有。
他臉色又陰沉了一度。
哎,又給臉色看了。
“好了,我知道了。匯美,多做點,這四個也留在這吃。”
“好咧!”
沐風的臉色好看點了,然後優雅地一拂長褂子的前擺,貴氣從容地往餐桌那一坐,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居然還溫柔地笑了笑:“宗主,坐這邊。”
妖嬈:“……”
有時候她覺得吧,他纔是老大。
哎……
**
尉遲府。
“又病了?”顧卿晚一聽兒子病倒了,心急如焚,在臥室裡團團轉。
管家王陸安撫道:“夫人,您彆着急,陌家少爺在,少爺不會有事的。”
“我能不急嗎,眼看着他就要二十三歲了,二十三歲那是他的一道坎!”
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是個病秧子,頭疼腦熱時時有,先是三歲,再是十三歲,每一次都耗費了她無數的心力,兒子每重病一回,她也像是從病魔手裡逃回來一樣,九死一生,每每想起,心裡就很不是滋味,怪上天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夫人,您忘了明天開始你就要和老爺一起巡視了,這可是大事!”
每年的冬季,總統和夫人都會巡視世界一圈,例行的活動,她當了那麼多年的第一夫人,沒有一次是落下的,這不僅是對她身份的認可,無形中也是一種增加人脈的機會。
“夫人,別院那位兩位早一個月前就開始訂製旗袍和首飾了,就盼着您今年不去,她們好佔您的位置。”
這種巡視世界的活動,第一夫人的主要職責就是和區長夫人們一起做交流,還有和各區商賈富豪太太們開個茶話會什麼的,這些夫人地位雖沒有第一夫人高,但都是各區的一把手,狠角色,最會看風向了,如果她不去,誰知道會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來。
而這種交流未必一定要第一夫人做,只要是總統身邊的女人就行,普通人的外室是不能放到檯面上來的,可總統的外室是普通人嗎,就跟皇帝的妾,大臣們還不是要向她們磕頭。
當然,這種巡視活動,不可能明着說是外室,一般會給個名頭,秘書啦,助理啦,名頭多了去了,只要有心,能想出十幾個來。
顧卿晚一聽,牙都快咬碎了。
這種活動本來她們是沒機會的,可今年不一樣,其中一個的兒子已經和聯盟金家的掌上明珠訂婚,身份就同了,她只要退一步,她們就能進兩步。
這麼一來,豈不是會讓所有人以爲下一任的總統要換人了。
哐啷一聲,她砸了個茶杯。
王陸看着地上的碎片,心是那叫一個疼啊,這青花瓷茶杯是成套的,少了一個,就廢了。
顧卿晚不止砸了杯子,氣到極致,又將茶壺也摔了。
這下不用心疼了,完全地廢了。
“夫人,您息怒,我看吶,少爺那您不如派莊小姐去,反正明日她也是要去參加開學典禮的,那就早些去,讓她給您看看。”
“夜辰打過電話給我,要我別再往他那送女人了,我當時就想是不是那個神神秘秘,查來查去都查不到身份的狐狸精搞的鬼,一氣之下說了幾句不好聽的,結果你也知道了,我的電話他就沒再接過,連家也不回了。”
這個兒子雖然是從她肚子裡出來,但從小主意多,會走之後就沒怎麼聽過她的話,她有時候都會想,自己是不是生了個白眼狼拖世的種,怎麼就一點不親她這個親媽呢。
“少爺只是性子冷,可還是孝順您的,畢竟是年輕人,對女人還不老練,現在就是被狐狸精給迷住了,等清醒了就好。”
“我這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了,這輩子要受這種苦,自己的男人被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已經夠可憐,現在連兒子也被狐狸精迷住了。”
她對狐狸精真是深惡痛絕,別的夫人拜的都是佛,就她拜的是鍾馗。
這一想啊,她就更不是滋味了,頭也痛了起來。
王陸趕緊撫她坐下,取來治療頭疼的精油,給她揉揉太陽穴。
“夫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莊小姐這個兵,您可是花了大心思了,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可不是嗎,燕窩還吃了我好幾斤呢。”
“那就按照原計劃讓她去,我看她是個厲害的,或許真能幫您從狐狸精的手裡將少爺搶回來。”
“你覺得她有這能耐?”
“有沒有能耐,我不清楚,可她這心夠狠,什麼都敢做。之前少爺爲什麼對您說不要送女人了?不就是她私下裡和僱傭兵做了交易報私仇?女人如果心狠手辣起來,還有什麼事是辦不成的。”
莊流裳將仇人的腿打斷了,顧卿晚也是知道的,辦的也算利落,事前一點風聲都沒露,可見做事非常有章法,還懂得利用她這個第一夫人作靠山,讓一羣人都閉了嘴,這事如果不是因爲假莊流裳踢到了個狠角色被廢了,她都不會知道。
但也是正因爲此,夜辰纔會衝她發了一頓火。
說起來,這火發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到現在她都沒明白兒子是什麼意思?
“夫人啊,這事沒時間想了,您是知道老爺心思的都在那兩個賤貨身上了。”
顧卿晚的臉頓時一白,喝道:“呸!她們休想!”
當下她就決定了就派莊流裳去,要是能成事,她將來絕不會虧待她,要是不成,那也是她的命,反正是顆棋子,廢了也不心疼。
“你去,讓她現在就出發,就說我派她去的,看看兒子好不好,要是有誰敢攔,能巡視完了,我一個個算賬。”
“是,我這就去。”
王陸麻溜地去了莊流裳住的小樓,進去後就看到莊流裳躺在沙發上看書,這模樣他真是覺得一等一的好,身材好,腿也長,不由抹了抹嘴邊的口水。
“王管家,您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剛來。”王陸一雙三角眼流裡流氣地朝着她看,五十來歲的人了,都禿頂了,一有這種眼神就特別猥瑣。
不過莊流裳當沒看到,放下書,親切地迎了上去。
“王管家,喝茶!”
“哦,多謝,多謝。”他直盯着那雙小白手看。
“來我這是夫人有什麼要吩咐嗎?”
王陸腦子裡全是她這雙嫩白嫩白的小手,整個人都呆了。
莊流裳在他眼前揮了揮手,“王管家,王管家!”
他趕緊醒了過來,咳嗽了一聲,“對,對,吩咐!有吩咐。”
“王管家,您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人都迷糊了。”
“還好,還好。”他坐直了身體,喝了口茶道:“夫人讓你現在就去軍校……”
“現在?”
“對,少爺病了,夫人擔心,可跑不開,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怎麼會呢,夫人之前還說少爺的事要緩一緩的。”
“這不是我幫你說了話嗎?我可是費勁了口舌才讓夫人同意的。莊小姐,你可要把握機會。”
“真的。”她漂亮的眸子亮閃了起來,看他就像是在看救世英雄。
男人就喜歡女人用這種眼神看自己,比吃了藍色小藥丸還精神,王陸的腰桿子頓時挺了挺,
“謝謝王總管。我能見少爺了。”她看上去是無比的天真爛漫了。
有道是十八無醜婦,何況她本來就姿容出衆,看得王陸眼都直了,一點想不起她的心狠手辣來。
“莊小姐,這要是事成了,就指望你提拔提拔我了。”
“您是夫人的人,哪還用的着我提拔?”
“那不一樣,夫人有夫人的難處,一碗水得端平,有時候我這個自己人就得吃點虧,可是莊小姐你不一樣,我看你今後就是能成大器的人,少爺這個人看着冷,但我清楚是個死心眼,只要他喜歡的,不管你什麼身份,一樣能扶正,所以呢,你……不對,不對,您這日後指不定就是第二個夫人,不,不,是第一夫人。”
在尉遲家,他最想踢走的就是殷家父子,但顧卿晚不會爲了他弄走這兩個人,所以他只能指望下一任的夫人了。
“王管家,這可不敢當,要是讓夫人聽到了,我就完了。”
莊流裳面上誠惶誠恐,可心裡冷笑不止,她就知道從王陸這裡下手準能讓尉遲夫人改變主意。
她準備了那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天,怎麼就能因爲一通電話而取消。
這是她踏上康莊大道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她不是不知道王陸看她的眼神有邪念,但那又怎樣,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忍一切不能忍的東西。
等成功了,像這樣的猥瑣東西隨時都可以弄死。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卑微的人,最有機緣看到世態的冷暖,她的前半輩子,充滿了無情和冰冷,她比任何人一個人都明白當一個人沒有依靠的時候,誰都是可以踩你的,誰都是可以欺負你的,哪怕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也一樣,但等你一躍站在衆人的高處時,就是你踩他們了,怎麼踩都行。
她不相信公平,她只相信地位和權利,更相信只要一個人拼了命的往上爬不怕下跌,就有機會贏。
而她的後半輩子也只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