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親孃和親爹抱在一起,星潼星澄的哭聲戛然而止,撲棱着一雙水霧眼,眼巴巴地看着親孃。
夜辰緊緊抱着妖嬈,臉埋進她的後背頸窩良久,他手勁很大,佔有慾十足地緊摟着他,大有這樣一直抱到天荒到老的意思,大概是他的手壓得太緊了,妖嬈有些不舒服,剛醒來,她全身沒有力氣,又被兒子的哭聲吵得腦仁疼,但見他那麼激動,她也知道自己一定睡了很久了。
“我睡了……多少天?”太久沒說話,嗓子眼乾,說出來的話就像喉嚨裡塞了一把沙子。
“你還關心這個嗎?怎麼不問問我,好不好?”他環着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一寸。
她嘶了一口氣,抱得如此緊,骨頭都疼了,昏迷了一個多月,剛醒,說話不是很利索,嗓子又幹,說一個字,喉嚨都疼,只好象徵性地推推他,示意他放開手。
他眼色一沉,一個多月苦苦壓抑的思念和情愫是容不得她半點的抗拒的,已是濃烈到了極致,就她這般少許的抗爭都能讓他激化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施虐欲,只想將她狠狠揉進懷裡,將她的每一塊骨肉都捏碎,然後化在自己的掌心裡。
妖嬈似是也感應到了他激烈的情緒,沒敢再動,反手扶上他的背脊,拍拍摸摸,倏地,腿窩這裡有東西攀了上來,沉沉地壓了她一道,她擡眼望去,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視力不太好,看東西模模糊糊的,隱約能看到兩個影子。
“啊啊啊……”星潼衝着她叫。
兒子的聲音她怎會不認得,正要分個手去摸摸,夜辰察覺到了,將她的手抓了回來,死死環住自己的腰。
“不許分心!”
他說這話時候,眼神不偏不倚落在她臉上,睡了那麼久,氣色並不差,‘吃’得都是天行和琉璃調配出來的無油無調料無防腐劑營養劑,不會讓她乾枯癟瘦,連皮膚都‘吃’得更細膩了,只除了嘴脣有些乾燥以外,真是哪哪都好。
妖嬈感覺到他在看她,因爲視線看不清,她也猜不出他現在是個什麼表情,只覺得臉上的皮膚一陣刺熱,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脣,頓時引來夜辰一陣抽氣,緊接着他的兩條胳膊將她圈得更緊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吻了她鼻尖,好一會,纔敢緩緩地往下移動,一點一點試探,落到了她微微乾澀嘴脣上,他不敢太用力,像是怕她會化了一樣,只敢輕輕含一口,然後才輕輕撬開她的嘴脣探進去。
情之所至,單單是討一個肌膚相親的吻,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卻是在此刻燃出了一把烈火,似一把乾柴上澆了火油一般,燒得一發不可收拾,越吻越纏綿。
兩個奶娃娃見呼喚不來親孃的關注,還被自己老爹啃了,眼瞪得銅鈴一般大,怒不可泄地伸出爪子去打親爹。
“啊啊啊……呀呀呀呀……”
憤怒啊!
忍無可忍啊!
星澄跟在大哥屁股後頭也是很同仇敵愾的,但是小屁股疼啊,癟着嘴,瞅了一眼自己紅彤彤的肉臀,委屈地扯扯大哥的尿褲。
星潼回首,灰眼眨眨,似在問:什麼事?
星澄很自覺的回了個身,把紅屁股對着他,藍眼閃閃:屁股疼,幫我吹吹。
瞅着自家親弟弟屁股,星潼的灰眼立時一抽,往後爬退了兩步,義憤填膺地呀呀了兩聲。
意思大概是:吹你妹啊。你剛拉過屎的屁股要我吹,你懂不懂兄友弟恭的中國傳統美德。
星澄揚起手抗議:我可是你嫡親的弟弟啊,嫌我屁股臭,你才臭呢,你全家都臭!他氣得腮幫子都鼓了。
星潼扭頭,不理,繼續用奶胖的蹄子狂揍自己的親爹。
親爹雷打不動,抱着他親孃啃得分外地香。
圓溜溜的灰眼立時通紅通紅的,想哭兩聲引起親孃的注意,卻是醞釀了半天也掉不出半顆金豆子,倏地回頭,看向正像小狗一樣旋着身子吹自己屁股的星澄身上,眼光一閃,大刀闊斧地爬了過去。
星澄見他回來了,以爲他良心發現了,笑嘻嘻地又將屁股對準了他。
星潼眸色超狠地對着親弟又紅又腫的屁股,一爪子拍了上去。
啪!
星澄一抖,屁股火燒的疼,頓時眼淚汪汪,一瀉千里,哭得哇哇叫,五體投地的撒潑捶打牀鋪。
星潼鼓起鼻孔,嘚瑟得哼出兩團熱氣,扭頭看向親孃。
妖嬈聽聞,心裡就是一揪,哭得這麼撕心裂肺,哪個當媽的受得了,注意力就不在夜辰的親吻上了,拍了拍啃她啃得正香的某人,“兒……兒子……”
“不許管他!哭累了就不哭了。”
可惜啊,星澄沒有累的時候,拔着嗓子嚎,嚎得他親孃頭皮都發麻了,還委屈巴巴地扭着屁股爬過來,拽她的衣服,見她被親爹困着動不了,蹬着腿,往兩人貼得極緊的腰腹間鑽。
他的尿布被夜辰打屁股的時候扯了,現下光溜溜的像條魚,一鑽一個準,鑽進去後用胖腿抵着親爹腹部,使勁蹬他。
星潼隨後跟上,也鑽了進去,兩條胖胳膊推着親爹。
所謂兄弟合力,其利斷金,還真把夜辰推開了。
底下兩個娃鬧騰成這樣,夜辰還怎麼親,低頭瞪着兩個小子,兩小子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然後蹬蹬腿,摟住親孃的脖子站了起來。
他們月份還不大,站不穩,腿也是軟的,整個身體都靠着妖嬈才能勉強站站,一貼到親孃身上,兩個娃咿呀咿呀的叫,別提有多親熱了。
妖嬈趕忙摟緊他們,省得他們跌跤。
“星潼……星澄……”她說話還有些吃力,叫個名也不利索。
不過兩個娃不介意,一聽到叫自己的名字,腦袋用力點點,踮起腳地往親孃嘴脣上湊。
但是個矮,踮起腳了也沒法碰到。
星潼瞧了一眼身旁奪寵的親弟,非常不講道義地把自己的胖腿搭到他腿上,然後一蹬,墊着腳親到了妖嬈的嘴脣,香香的,然後發出享受的MUA聲,口水卻是糊了妖嬈一嘴。
星澄見後,急得亂跳,小胖腿一陣亂踩,也準備拿他當板凳墊。
星潼不給他機會,整個人都掛在了妖嬈脖子上,嫌棄地看着他,一臉的“去去,滾一邊去”的表情。
星澄立時就受委屈了,又開始嚎嗓子哭……純乾哭,一點水漬都看不到的乾哭。
妖嬈視力不太好,看不到他那是假哭,怕他嚎壞喉嚨,忙不迭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然後用手將他的小屁股拖高几寸,好讓他好勾到自己。
他趕緊獻吻,掛在她脖子上也不離開了。
兩個沉甸甸地掛在脖子上,妖嬈只覺得脖子痠疼。
旁邊,夜辰看不下去了,忍無可忍地將兩個肉球拽回了自己這邊,然後準備往一旁扔。
兩個娃精怪得很,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像猴子似的四肢並用的箍着,甩都甩不開。
妖嬈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伸手摸過去,眯着眼睛,好半天也看不清夜辰的臉,只得拿手去摸,摸到一臉毛,頓時嚇得不輕,活像……
“你……熊!”她驚叫了一聲。
夜辰:“……”立刻伸手別蓋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他現在這副尊容肯定醜得不行,便不許她看得太仔細。
妖嬈想他鬍子都長那麼長了,也就盤算出自己昏了多久了,至少有個把月了吧。
有那麼久嗎?
她現在腦子還有些糊塗,眼睛也有些看不清,剛想問今天是幾號,只見夜辰突然站了起來,將兒子扔進她懷裡,衝去了盥洗室。
幾分鐘後,他跑了回來。
臉乾淨了,但多出了好幾道刮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這時候兩個娃已佔據了妖嬈身上最好的位置,各種賣萌打滾,求抱抱,求香香。
尤其星澄咿呀咿呀地指着自己的小屁股,每咿呀一次都要瞅一眼黑臉的夜辰。
妖嬈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才那麼點大,哪來那麼多話,跟個小話嘮似的,雖一句都聽不懂,但到底是自己生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用聽懂,也明白是個什麼意思。
她低頭在星澄胖胖的臉上親了口,喜得星澄怨氣盡消,抽瘋似地咯咯直笑。
“他說……你……你打他了……”這幾個字她吞吐的艱難,說完就乾咳了一聲。
夜辰忙倒了杯水遞給她,“先喝水,不許喝太快,含一點再吞下去。”
她點點頭,眯着眼模糊地看到了水杯,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水在嘴裡,吞下後,乾澀的喉嚨滋潤了,舒服了許多,不禁又多要了一口。
夜辰這會兒終於發現她看東西的時候會眯着眼睛,心裡頓時一忐忑,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妖嬈,看得到嗎?”
“看得到……就是模糊了些……”是很模糊纔對,但是她不敢明說,怕他擔心。
夜辰心裡一緊,扭頭跑去了外頭,吼着天行的名字。
天行正好往這裡來,聽到他的獅吼功,心下略顫,提氣使出了縱雲梯,三兩下就落到了他面前,“怎麼了,是宗主有問題了?”
他也沒等夜辰回答,直接衝進了鳳眠軒,卻是看到妖嬈醒了,正逗着兒子玩,人就定在門口不知道動了。
“宗……宗主?”他心口亂顫,語氣都不成調了。
妖嬈看不清是誰,但聲音是認得出來的,“天行嗎?”
一聽她喊人了,天行仰頭,張嘴便是狠很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扭頭往外跑,對着天空拔高了嗓子吼。
“宗主醒了——!”
這一聲驚動了方圓兩公里以內的夜家人,腳步聲齊齊紛沓而來,像遷徙奔跑的大象羣一般,震得地表顫動。
幾十號人從四面八方而來,整齊化一的出現在了鳳眠軒的門口,也不管門口就那麼大,一羣人誰也不讓誰的往裡擠。
喀拉一聲,門框就這麼被擠裂了,塌了半堵牆。
一羣人將妖嬈躺着的鳳尾牀圍得水泄不通,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地亂鬧騰,還有個別幾個哭得一塌糊塗,語不成句。
妖嬈望着眼前一團團模糊的影子,也認不出誰是誰,只好安撫性地微笑。
然後更多的夜家人來了,將風眠軒圍了個密不透風,再然後……整個鳳夙庭外都是人,密密麻麻地將這裡圍成了一個鐵桶。
寒熙和紅葉問訊趕來,卻是擠不進去,想用鑽的,直接被夜家人互相擠兌的身體給彈了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夜挺鬧騰的,但積壓在整個鳳淵頭上的沉重烏雲,終於散開了。
撥雲見月明,星空也燦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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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宗主,這是幾?”天行在妖嬈延眼前比了數字1。
妖嬈眯着眼,看了許久才道:“1?”
天行皺了皺眉頭,拿出小電筒,說道:“宗主,看到光別閉眼,我看看你的眼睛。”
“嗯!”
天行看了許久,也照了許久,卻是沒看出有毛病來,扭頭對着站身邊的陌如玉道,“你也過來瞧瞧……”
“好!”
這一番檢查下來,妖嬈眼都澀了,一二三四五長老立在牀旁屏息地等着陌如玉的二輪檢查結果。
“眼睛沒事啊,一點事都沒有,你確定看不清?”
妖嬈點頭,她的確看不清,看出去的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蒙了塊白絹一般。
“沒道理,你這眼睛是好的。”
大長老急道:“你們再好好看看,這好好眼睛怎麼會看不見。別誤診了,這要是瞎了……”
瞎字一出,妖嬈耳畔就聽到了夜辰抽氣聲,握着她的手也緊了。
二長老喝道:“你不會說話就別說。什麼……什麼那啥了。沒的事,肯定失血過多,氣血不足導致的。這麼嚴重的傷,人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難免還有什麼地方沒養好。丫頭,你別急,好好養。能不下牀咱就不下牀。”
大長老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捂着嘴退到了後頭。
三長老皺眉道:“有沒有可能是你們說的那個光照影響的。”
天行回:“我也想過,可書旺他們沒這現象。”但而後他想到了望月,望月的耳朵是炸傷的,右耳受傷很重,左耳受傷較輕,可治療了大半個月仍是沒恢復,那光照經過琉璃的解剖和研究,是抑制了細胞正常的新陳代謝,壞死的細胞無法代謝,新細胞生不出來,致使身體的免疫和自愈能力被毀壞,神經也會受到影響,比如聽覺,比如視覺等,妖嬈的眼睛可能就是如此。
他心裡也挺急的,但拿不出一個有效的治療章程來。
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明,怕讓妖嬈有想法,何況她身邊的夜辰看起來比誰都急,都要擔憂,那眼神紅得就跟野獸似的,他現在可是內定的畢方人選,心緒很重要,萬不得已還是別刺激得好。
“宗主,您放心,我一定想出辦法來。”
“嗯。我放心。你負擔也別太大,我現在好的很,除了眼睛,其他沒什麼不舒服的。”
她這話安慰居多,也是特意說給夜辰聽的。
“宗主的鳳炁可有恢復?”四長老問。
“恢復了一些,但很慢。”
她之前醒不過來就是鳳炁恢復的慢導致的,而後通過兒子補了一些。
想到這個,她擡手摸了摸趴在腿上睡着的兒子,他們在身邊的時候,她的身體就會特別舒服,她想這源於鳳炁之間的共鳴吧。
“恢復了就好,時間不是問題,宗主現下還是要以休養爲主,至於族裡的事,我們幾個老的會處理,不用您操心,另外……”四長老看向了夜辰,“畢方的事……”
“咳咳咳……”二長老打斷了四長老的話。
四長老瞅了她一眼。
二長老朝他擠眉弄眼了一番,下巴努了努夜辰那。
夜辰顯然沒心思鼓搗這件事,一顆心全在妖嬈身上。
四長老心裡明白了,也就閉嘴了。
畢方的事也就擱置一邊,暫時不去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