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萊陽沒在病房躺着，而是在病房附帶的陽臺上抽菸。
夜辰走了進來時，陽臺的門沒拉，整個屋子全是煙味。
“你不怕穿幫嗎？”
他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他，也清楚尉遲藺不會下太重的手，畢竟對四房和五房有怨的不僅僅是萊陽一個人。
萊陽對着天空吐出一口煙：“我媽已經回去了，謝絕會面的牌子也掛着了，是個人都知道不該進來，會進來的也只有你這個混蛋。你來若是想繼續教訓我，那就請回，不送！”
“廢話少說，把煙滅了！”夜辰沒好氣地說道。
萊陽當沒聽見，繼續吞雲吐霧。
夜辰伸出腿掃向他的膝蓋，他一個趔趄，掛在了陽臺的欄杆上，手裡的煙沒拿穩，直接掉了下去，這是海景病房，下頭是海，掉下去也不會發生火災。
“你會不會說話！”
“對你這種人說話是浪費力氣，只能動手。給我進來。”夜辰揪起他的後衣領，將他拖回病房，直接甩到病牀上。
關了門後，夜辰將排風扇開到最大，屋內的煙塵，緩緩散去。
“你小子什麼時候手勁那麼大了？”萊陽摸着撞到牀靠背後發疼的後腦勺，沒什麼大礙，但疙瘩肯定有了，在他的記憶裡夜辰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但也沒什麼太大力氣，小時候打架，只要破了他那些詭計和陰招，贏他很容易，持久戰就行了。
“我還以爲你早發現了。”
萊陽大吃一驚，“這麼說你身體是真的好了！？”
他之前認爲他的身體好，只是病情穩定，沒復發，但離健康還差了一點距離，但現在看是完全康復的節奏。
這怎麼可能！？
“你吃了仙丹了？”
見他要起來，夜辰又將他摁了回去，“躺好了，別辜負了大伯給你的一柺子！”
“靠！！”萊陽毫無還手之力，愈發好奇他是怎麼康復的，陌如玉的醫術算是世界第一了，可從認識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也沒見將他調養好，發病機率是降低了，但沒根治。
他會如此清楚，是因爲有些十分稀有的黑市藥材，都是通過他暗地裡操作購買的。
一想到他好了，他心情立馬激動了，但又想到他爲了個女人要離家，心頭又怒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身體的病毒全去到你腦袋了！”要不然怎麼會說那種胡話。
“我腦子沒病！”
“都說胡話了，還說沒病？那你倒是說說，退出是幾個意思？”
“誰和你說我要退出了？”他不否認曾經這麼想過，但仔細思量過，結局不會盡人意。
“哎？”萊陽傻眼了，“那你買地皮離家爲什麼？”
“爲了老婆！”
“那還不是退出的意思！？爲了個女人……爲了個女人……”萊陽氣到話都說不利索了，最後瞪向夜辰，“她……就這麼好！”
“用好都沒法比喻！”
萊陽氣結，抄起牀頭櫃上的檯燈往他身上砸了過去。
夜辰輕巧地接住，然後甩了回去。
要不是萊陽靈敏地避過，腦袋肯定又要開花了。
“你小子……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
“當年你爲了愛音不也這樣……”
愛音這個名字是道禁忌，提及後萊陽整個人猛地一顫，像是解除封印的魔物，猙獰地瞪向夜辰。
“不、許、提、她！！！”
“這個坎你始終過不了！”
“住口！！”他瘋魔了一雙眼，用盡全力起來後猛撲向夜辰，掐住他的脖子，“不許再提她，不許，不許！！”
“她已經死了！”
“你還說！！”他用盡了力氣掐下去。
夜辰面不改色道：“萊陽，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沒人怪你，是你自己放不下！！就是愛音她自己也清楚，她的死不是你的錯，她是自己去送死的……”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他掐着夜辰脖頸的手突然就沒了力氣，接着身體軟軟地滑落。
如果生命裡只許後悔一件事，那麼他只會後悔，當初的自己爲什麼不信任她，哪怕是一秒鐘，只要一秒鐘就好，她就不會死了。
“哥哥，爲什麼你就不能信一回阿音呢。阿音是真的愛哥哥。哥哥不肯保護她，我去保護！因爲我不想哥哥後悔！”
這是他的親妹妹萊茵與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
她死了，和愛音一起死在燃燒的車廂裡。
兩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焦屍被擡出來的時候，那一刻他嚐到了心碎的滋味。
“她是明辰的人……”
“她是，可心是你的……萊陽，她最初的確是蓄意接近你，我提醒過你，是你非要將計就計，但你沒錯，要說錯，不過是你心動了不敢承認罷了。”
萊陽像個活死人般坐在地上，魂魄似是被抽走一般，寂靜無聲。
“起來，這麼呆坐着，愛音和萊茵的仇這輩子都報不了。”
“呵呵，我自己要怎麼報……”
“不是還有我嗎？
“你不是爲了老婆要退出嗎？”
“暫時的！”
“什麼意思？”他越來越聽不懂了。
“妖嬈懷孕了！”
萊陽瞪大了眼睛看他。
“在孩子平安生下來之前，我不會有任何動作。希望你能理解……”
萊陽像個剛啓動的機器人娃娃，微微動了動手指……他好像聽到不得了的事情了。
“你老婆有了？”
“嗯！剛兩個月……”
“你要當爹了？”
“嗯，這是個意外……”
話落，安靜。
萊陽坐在地板上，大腦高速運轉着……
夜辰決定給足他消化的時間，等着他‘復活’。
這個秘密，他本想瞞着他的，但今天他的異常讓他意識到如果不讓他清楚之後的計劃，這傢伙就會是顆定時炸彈，不光會炸死他自己，還會波及到妖嬈。
“等等……”萊陽總算恢復正常了，揪着他的衣服站了起來，“你爲什麼叫你老婆妖嬈……”
懷孕的事，他消化掉了，但那女人的名字不對啊。
“這個……我不能說！”
“爲什麼！？”
“妖嬈不許！”
“她用假名？”
“別問！！”
“我知道了！”萊陽現在的模樣就跟開了腦洞的一休哥一樣，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身份不簡單！”
夜辰擰眉，尉遲家要論智商，沒人比的過尉遲萊陽，他自己例外。
“你現在已經知道的夠多了，可以閉嘴了！”
“啊哈，我猜對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隨便娶個女人回來……”
“我不是因爲她的身份才娶的她……”這點他必須和萊陽說清楚，省得日後出麻煩。
“我懂，我懂！就是你要娶的這個女人，恰巧身份不一般……”
“你懂了就好！”
“那……她的身份是什麼？你快說啊！”萊陽一雙眼亮的就像1000瓦的燈泡。
“秘密！”
“我是你的好兄弟！你連我也瞞？不地道吧？”
“不止你，寒熙，紅葉，離浩他們也不知道……”
“哎？”萊陽一臉吃驚，“她什麼來頭啊，要這麼瞞？”
“總之就是秘密，這件事到此爲止，不許你再提，對誰都一樣！”
萊陽聽聞心裡直癢癢，想繼續問，但見夜辰警告的臉色，便閉了嘴，抿了抿脣皮子後道：“生孩子那麼大件事，你能瞞得過多少人。”
“我有我的辦法！”
“那你老婆養胎期間，明辰那裡……”
“你負責監視，該派哪些人，我會通知你。”
萊陽點了點頭，一掃剛纔的鬱悶和惱怒，就連心碎的絕望也消弭了不少，“有你這些話就行，我還以爲你忘記對我的承諾了。”
“我不會忘！你的要求和目的，我都會滿足。這是我欠你的……”
萊陽看向他，看了好久。
“你看什麼？”
“夜辰，你變了！若是以前的你，今天絕不會來和我解釋，最多最多就是等我自己受不了了，你纔會派個人隨便唬弄我一下……”
他太清楚他冷情的性格了，哪會如此好心。
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你就那麼愛她，愛到連我都不放心了？”
“我只是不想出紕漏！”
“行，你愛怎麼說就這麼說，我懂！！你放心，我知道接下來做什麼。”
“清醒了就好，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時，夜辰頓了頓開門的手，“別再抽菸了……”
萊陽擺擺手，“煙癮不是想戒就能戒的。”
夜辰沒逼他，打開門徑自走了。
萊陽踱步走到陽臺上，尋個椅子坐下，點上雪茄，吸了一口，仰天突出雲霧時，煙塵漂浮，朦朧了他的雙眼，透過它，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
“愛音，夜辰要當爹了……你說對了，他若愛上一個女人，會比忠犬還忠。呵呵……”
菸絲嫋嫋時，他又嘆了一句。
“煙我是戒不掉了，真能早死的話，也好……活那麼久幹什麼。”
**
尉遲府。
妖嬈領着顧子汐去到小樓前用來賞花曬太陽的玻璃暖房，南風和北風看到後，馬上跑了過來，兩人戒備地盯着顧子汐。
“夫人要不要……”
妖嬈知曉他們很忠心，但有些事她自己會辦。
“不用通知少爺，我自己會解決。你們下去吧。”
兩人沒離開，就在玻璃暖房外守着。
顧子汐認得南風和北風，他們是夜辰的心腹，見兩人這麼護着妖嬈，心頭的妒火燃燒得愈發兇狠了。
“夜辰好像不太信任你啊，派着這兩個門神監視你！”
真會顛倒黑白，但妖嬈半點不會信。
“好了，這裡沒什麼人，南風和北風在外頭，也聽不到聲音，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她找了張椅子坐下，暖房白天時有太陽照拂很暖和，晚上就不怎麼樣了，頂多避寒，爲了配合暖房裡的花卉，椅子都是竹子作的，坐下去屁股涼颼颼，她尋思着對孩子不好，將桌上的餐布拖了下來，疊成個墊子鋪到椅子上，這樣坐就舒服了，至於顧子汐，別想她會有什麼待客之道。
“連被茶都沒有？”
妖嬈笑了笑，“我覺着和你說話還用不着到喝茶的地步，速戰速決吧。”
顧子汐氣結，“你不覺得這裡很冷嗎？”
“我還好！顧小姐覺得冷，是穿得太少了。”
她的旗袍是高叉款，都叉到大腿根了，就是外頭披着大衣，也經不住寒風往底下竄啊。
“沒想你這麼不客氣！”
“你要再不說正事，我就真不客氣了。”
“我想去小樓裡說話！”
“這和那有區別嗎？還是說顧小姐有什麼特殊癖好，非要進別人家的屋子說話。”
“我……我只是對那熟悉，覺得有安全感，畢竟小時候我常去那！”
“哦，原來如此，小時候兩小無猜無可厚非，可現在都長大了，顧小姐是不是也該避避嫌了。”對着她這個正牌女主人說熟悉，有安全感，分明就是挑釁。
“你將夜辰看得那麼嚴就不怕他生氣嗎？”
“這話好似不該你來說……我看你好像不是要談正事啊，既然如此，我看就此散了吧。”她作勢走人了。
“你這人耐心怎麼就那麼差……”
“我本來耐心就不好。”
“好，我說，我說……”
顧子汐找了張椅子坐下，坐下後，旗袍的叉就全開了，凍得她直哆嗦，將大衣蓋緊後，搓着手道：“我的養母顧卿晨，你可有聽夜辰提起過？”
“一點……”
這個話題，妖嬈顯然很興趣。
“那你可知道，本該嫁到尉遲府的不是我的姨母顧卿晚，而是我的養母顧卿晨。”
妖嬈對此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有想過。
因爲……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
“你是想說，公公至今還愛着你的養母？”
“你怎麼會知道？”顧子汐很驚訝，她都還沒說呢。
“臉……”
“嗯？”
“你的臉和小夫人的臉很像……”
這只是她的猜測，但看顧子汐的表情是猜對了。
“你說對了，我長得很像我的養母！至於那位你口裡的小夫人沈運梅，不過是個替代品。”
妖嬈不禁暗歎，果然啊……接着又不禁愕然……這不是和顧三魄的情路一樣了嗎？
顧三魄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一邊是摯愛所生的女兒，一邊是憎恨之人生的女兒，他怎麼可能讓後者的女兒奪了寶貝女兒的幸福？
還是說……
想到那位的手段，她忍不住豎起了汗毛。
顧子汐見她不說話，繼續道：“你是不是該明白我存在的意義了？”
“嗯？”
“你別裝傻，我不信你猜不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驕傲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道：“我會被領養就是姨父和養母想要通過我和夜辰再續前緣的意思！”
妖嬈傻眼……
哎，竟然還有這種事？
－－－－－－題外話－－－－－－
今天初四，我已上班，沒有三薪，叫不到外賣，慘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