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國殿,卻被他輕佻的口氣說的好似那煙雨花樓一般,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她一直以來都聽說過軍師妖鏡的名頭,也知道此人向來我行我素,爲人放蕩不羈,卻沒想到會當着這麼多人說出這等大言不慚的話。
但是,卿鎏相還是壓住了心底的好奇,拱手讓出道路。
三個同等絕色,各懷春秋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她視線裡。卿鎏相回神朝身後擡了擡手,那羣早就彎腰僵硬了的文武百官這才解脫似的放鬆了全身神經,唏噓着長嘆了一口氣。
“走吧,隨本相回宮。”卿鎏相揮袖,雪片似的長袖在空中輕飄飄如雲朵一般,秀氣的臉上是一派的從容淡然。
乾坤殿,是琉璃帝王自古以來處理朝政的地方,然而,今日,乾坤殿一改往日的冷凜與肅然,取而代之的是滿園熱鬧的絲竹歌舞。
沉香嫋嫋,酒暈如霞,垂掛在天邊的最後一抹煙霞也隨着夜的臨近而悄然黯去。
瓜果滿盤,酒水如銀。耳畔,是陣陣不絕的琴鼓聲,鏗鏘迴盪,帶着風的肅殺與凜然,舞女們纖腰長袖,竭力擺動在舞臺正中央。
卿鎏相身份雖始終不及琉璃皇室血脈,但是好歹也是一國相爺,所以,被安排的位置也是極爲靠前的。
但是今日出席的不僅有皇后,還有另外一個妃嬪,所以一輪擠一輪,她自然而然就被擠到第一排的最邊沿去了。
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卿鎏相的情緒。
因爲,這樣的宴會,在她看來本就是無聊至極的,她向來不屑。而現在自己身處的這個角落,旁邊有一棵矮小的木芙蓉樹,樹的陰影遮住了她的位置,她本來身子就偏瘦小,所以,這麼一來,那樹的陰影正好能完全將她隱匿在黑暗中,不易讓人發現。
這樣,正好少了自己的事,安靜之餘又能享受觸鼻的淡淡芬芳。卿鎏相愜意的眯起了眼,水色眸光籠了層月光,瀲灩而柔美。
突然,微眯的眸子煞然睜開。斜目,凌厲的目光瞥向身旁。
這一瞥,正好對上池君夜眼角微斜的笑,細長的眼線,像古箏上舒展着的琴絃,長長的向後延伸着,襯出他一張白淨儒雅的臉多了幾絲黑暗中的邪魅。
月光傾瀉在他身上,那一身白袍反射着泠白的月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層聖光籠罩在他身上一樣。他微揚嘴角,對她舒展着清澈溫潤的笑。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捏起矮桌上那一隻翠綠色夜光杯,朝她舉杯邀了邀。
卿鎏相眼眸微微一動,斂起那一瞬冷光。端起身旁那隻盛滿銀色烈酒的酒杯,朝他舉了舉,仰頭一飲而盡。
一片花瓣隨風飄落在她的玉冠高束的頭頂,順着光滑柔軟的髮絲款款墜下。
“相爺好酒量!”池君夜噙着一抹笑,夜色瀰漫,他的雙頰卻隱隱泛起一層緋紅。
“六皇子也不錯,今日東帝爲了犒勞軍中衆將士,宴會裡擺上的都是北離進貢過來的最烈的*酒。”卿鎏相笑着答道,心底卻暗暗鄙夷了着,既然不會喝酒又何苦去學那些人的門面功夫,到頭來還不是自己遭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