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夏景昀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頭是準媳婦兒和老老丈人,一頭是好兄弟,都是大老遠而來,自己去接誰呢!
就白雲邊那個死要面子的傲嬌性子,立了那麼大的功勞,自己要是不親自去接他,讓他把嘚瑟勁兒泄出來,指不定得怎麼哄才哄得好。
就在這時候,公孫敬小聲道:“公子,您忘了,蘇小姐來信說了,令尊和令堂都在隊伍中呢!而且雲老太爺也在隊伍之中呢!”
得!
樂仙兄,對不住了。
夏景昀當即帶着衆人匆匆走下城牆,一邊派公孫敬讓馮秀雲進宮跟德妃彙報一聲,一邊回府稍作準備趕去了城外。
雖然蘇老相公他們也是立下了大功,但並非軍功,所以朝廷也並沒有像先前迎接姜玉虎凱旋般準備百官出迎的大陣仗,只是提前安排了幾個足夠分量的官員迎接,以示尊重。
夏景昀當然也在其中,並且是主迎之人。
以他的身份,當然不必提前去候着,但其餘幾人就不同了。
太后生父、蘇老相公、再加上建寧侯的父母,還有建寧侯未過門的夫人
我滴娘耶!
不折騰出點隆重都對不起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對不起自己想要尋求進步的信念!
於是,南城十里外,張燈結綵,紅毯鋪地,從官道直抵道旁涼亭。
涼亭之中,早已清場,三面掛着紅布簾子擋風,當中擺着坐席,瓜果點心茶水一應俱全,突出的就是兩個字:有心。
一陣馬蹄聲響起,夏景昀帶着人快馬趕到了涼亭旁。
瞧見夏景昀到來,這幾個官員齊齊起身,“見過夏侯爺!”
看着他們爭先恐後卻又不顯得做作慌亂的樣子,夏景昀也是在心裡暗自嘖嘖稱奇,手上動作卻不慢,笑呵呵地虛扶了一下,“今日辛苦諸位了。”
“此乃下官等應盡之責,侯爺此言折煞我等了。”
“泗水雲夢二州,乃陛下此番基業之根基,功莫大焉,若非太后娘娘爲了避嫌,不讓興師動衆,此番當百官親迎纔是啊!”
“不錯,下官等人還覺得這般陣仗怠慢了呢!望侯爺恕罪纔是!”
官場之上,便是這般,權力的等級,是一切交際的基礎,面對着夏景昀這個年輕得足以當自己兒子的人,衆人都是一臉謙卑。
更因爲他的名聲和輝煌成就,又在這份謙卑之中,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敬畏。
夏景昀笑了笑,並未多言,看了一眼周在,點頭道:“諸位有心了。”
衆人得此一言,心頭大定。
“公子,來了!”
陳富貴小聲提醒一聲,不遠處,一支龐大的車隊,緩緩冒出了頭。
而車隊之中的人也自然地瞧見了前方的陣仗,更瞧見了衆人簇擁下前來迎接的夏景昀。
蘇炎炎和秦璃同坐一輛馬車剛掀開簾子看着,馬車旁就跑來一個隨從,“大小姐,秦小姐,老相公說了,讓你們先不要下車。”
正是愛意充腦,興奮地想要奔向情郎懷抱的二女一愣,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個諸如【是要棒打鴛鴦嗎】、【是怕我們倆爭搶先後嗎】、【是要我們拿捏姿態,女兒家不能太主動嗎】、【還是他自己要搶先】之類的種種離奇念頭,然後才明白過來,這是要讓兩個兒媳婦不要搶了父母的風頭。
就在兩個姑娘感慨着關鍵時刻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時候,車隊慢慢來到了涼亭旁。
隨從早就在蘇老相公的吩咐中不着痕跡的調整過了車輛前後順序,最先的兩輛馬車上,“剛好”便坐着夏家人。
夏明雄、夏恆志、夏張氏、夏李氏,以及明媚依舊,但比起先前貴氣了許多的夏寧真,時隔一年多,再次站在了夏景昀的面前。
這一次,很顯而易見地,他們的臉上都掛着些許的緊張。
一路之上,他們已經知道了,此刻在他們對面站着的,是大夏朝第二位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太后義弟、大夏朝最年輕的中樞重臣、開國建寧侯、領泗水州牧、戶部尚書,聲望顯赫一時的頂級權貴。
“孩兒見過父親、母親、伯父、伯母。寧真好像又變漂亮了呢!”
看着夏景昀恭敬地朝他們行禮問安,而後笑着調侃起夏寧真,一如過去,五人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拘謹的笑容。
還好,還好,他仍舊是我們的兒子/侄兒/二兄。
夏恆志和夏明雄兩兄弟欣慰地看着他,把着他的肩膀,不住點頭,“做得不錯,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夏家有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吾兒倒是將爲父比下去了!”
夏寧真帶着幾分好奇又帶着幾分仰慕地打量着自己的二兄,體魄比以前好了些,神色也比以前更從容了些,而且,還是那麼英俊好看,看着看着,這個註定要在接下來的中京城中引來無數權貴子弟瘋狂追求的年輕姑娘悄悄紅了臉頰。
夏李氏看着自己兒子如今的風采,既爲他的成就而自豪,也瞬間想到他做到這些事情定然經歷了不少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不由地紅了眼眶,眼淚就開始在這個柔弱溫婉的女人眼眶裡打轉。
“誒誒,怎麼還哭起來了呢!”
夏景昀一時有些手忙腳亂,夏恆志扭頭佯怒道:“這大喜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夏張氏打着圓場,“你娘興許是怕你久了未見,跟她生分了,先哭上一場讓你熟悉熟悉呢,是吧妹子?”
夏景昀嘴角扯了扯,“伯母還是這麼會說話呢!”
他旋即向五人拱手,“孩兒先去與其餘人見禮,父親、母親、伯父、伯母和寧真且先入亭中稍歇。”
身後自然有官員忙不迭地接過這個活兒,親切而諂媚地領着幾人進了亭中。
瞧着以前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的大官此刻在眼前的模樣,幾人對如今夏景昀的權勢有了更生動而鮮明的認識。
經歷事情足夠多了之後,老人們便擁有了豐富的經驗,如歲月那無形的風一般,將許多棘手的局面默契又悄然地化作自然。
瞧見夏景昀拜見了自家親眷,緊隨其後的雲老爺子和蘇師道便走下了馬車,提前等在一旁。
“學生拜見二位恩師。”
“哈哈,快快起來!”
雲老爺子笑着伸手將他扶起,滿意地看着他,話到嘴邊,又覺得語言都有些蒼白,只得頷首點頭,“不錯,不錯,着實不錯。”
蘇師道笑着道:“當日州城一別,只求你得中進士,未曾想竟能連中三元,還做下這等功業,真是讓爲師汗顏啊!”
夏景昀連忙道:“學生在學問上,尚有許多不足之處,還需向老師多多學習。”
蘇師道搖着頭,“你跟我們就別客套了!不說你的絕世詩才,就你那篇師說,那篇討賊檄文,足以證明你已入詩文大道,我們哪兒還有什麼值得教你的哦!”
夏景昀見狀微微一笑,“青出於藍勝於藍,不是每一位老師最希望的事情嗎?”
蘇師道一怔,旋即撫掌大笑,“好一個青出於藍勝於藍!說得好!說得好啊!”
雲老爺子也是笑着道:“你瞧瞧,我說什麼來着,見着高陽啊,就有好事!”
說完,他拍了拍還要說話的蘇師道的背,“一會兒有的是時間,現在別在這兒礙事兒了,走走走,我們去涼亭喝茶。”
蘇師道立刻反應過來,難得調皮地朝着夏景昀眨了眨眼,和雲老爺子一起去了涼亭。
接待兩人的官員聲音都在發顫,這可是垂簾聽政的太后的親爹啊!
要能巴結上,青雲大道在前方,要是得罪了,抄家滅族若等閒。
這一半天堂一半地獄的情形,實在是太刺激了。
夏景昀轉頭看着下面的一輛馬車。
車簾隨風輕輕搖晃,就像是心湖上的漣漪,被相見的風吹動。
車簾拉開,阻隔不再,像是被境況隔開的距離在剎那間消失,兩張傾國傾城的嬌顏出現在夏景昀的面前,而他的容顏也倒映進了對面那如水的眸子中。
夏景昀微笑道:“好久不見,歡迎回來。”
一個高冷典雅,一個清麗靈動,在日日夜夜的擔憂和思念驅使下,投入了夏景昀的懷抱。
不遠處的車窗裡,蘇老相公癟着嘴放下了簾子,一臉不爽。
但不爽之餘,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夏景昀已經有了左擁右抱的資格。
算了吧,誰讓孫女喜歡呢!
蘇老相公想到這兒,默默提前走下了馬車,輕咳一聲。
蘇炎炎連忙害羞地鬆開手,秦璃倒不怕,但被蘇炎炎恨恨地悄悄拽了一把,只好無奈鬆手。
夏景昀倒是臉皮奇厚,面不改色地走向蘇老相公,鄭重一拜,“老相公!”
蘇老相公當然不是那種會被任何情緒左右自己行事的人,微笑着伸手將他扶起,溫聲道:“當日蘇家塢一別,不曾想高陽直入青雲,此刻已如日中天也!”
夏景昀謙虛道:“幸賴蘇老相公及諸位鼎力相助,不然晚輩豈有今日之幸。”
蘇老相公看着一旁的涼亭和垂手而立神色恭敬的官員,輕嘆道:“老夫本以爲,你走到這一步,需要十年乃至二十年,還擔心這天下能否等得起那麼久,沒想到一場劇變,將這一切都改變了。”
“如今天下大變,大權雖入我等之手,朝堂雖被滌盪些許,但朝政仍有腐壞之危,四方仍有戰火之亂,生民亦有倒懸之急,天下思安思定,還望老相公傾力相助!”
蘇老相公扭頭,看着夏景昀認真的臉,緩緩點頭,“老夫這一把老骨頭,就都熬給這大夏天下吧!”
“晚輩,替天下萬民,謝過老相公!”
“行了,都是自家人,老夫面前,不必如此板正。”
蘇老相公很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然後朝着後面的馬車努了努嘴,帶着幾分調侃地笑着道:“你的上官還在後面呢,可莫要怠慢了。”
身後的馬車中,李天風也走了下來。
瞧着夏景昀,他當初心頭那點傲氣全然消散,此刻只剩下了慶幸。
若是自己當初一念之差,選擇了據守觀望,抑或乾脆舉旗自立,恐怕如今自己的下場也跟那呂如鬆這些差不多吧。
所以,即使如今他在中樞的排名比夏景昀還要高,但面對着這個表面上中樞吊車尾的年輕人,他沒有任何的倨傲,甚至帶着幾分謙卑地拱手行禮。
夏景昀和他笑着寒暄,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不是他對李天風有什麼意見,而是這位當初在德妃實力弱小之時的麾下頭面人物,施恩這種事情,自然要留給德妃親自來做,若是他來,往輕了說是越俎代庖,往重了說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雖然他知道也相信阿姊不會那麼想,但是他自己也要謹慎。與衆人都見了禮,夏景昀便和衆人一起到了涼亭中稍坐。
前來迎接的官員們親自泡上了熱茶,一人飲了一盞,又吃了些瓜果點心,算是稍減疲憊,便打算起身各自上馬離開。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在護衛的護送下抵達,秦璃眼前一亮,就見馬車之中,秦老家主在秦家家主的攙扶下,走了下來。
官員們趕緊一拜,“見過盧國公。”
秦老家主笑着擺了擺手,然後走進了涼亭。
他先向雲老爺子行禮致意,而後,兩個曾經共同淋過中京數十年風雨的老人,目光悄然就碰到了一起。
秦老家主笑着道:“蘇相爺,沒想到你真的活着啊!”
蘇老相公呵呵一笑,“我要真走了,如何與秦兄再見呢?”
好在兩人都不是不顧分寸的人,本身又沒什麼大的仇怨,只不過想爲了孫女爭一爭,在感念蘇家照拂的情況下,秦老家主只是點到即止地過了一招,便消停了下來。
而後,衆人又多寒暄了幾句,待秦老家主跟衆人尤其是夏景昀的父母見禮之後,便真的起身離開。
夏景昀親自扶着雲老爺子,老人上車之前,看了一眼京城方向,輕輕嘆了口氣,走進了馬車。
夏景昀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策馬跟上隊伍,而後緩緩離開。
馬車帶着隊伍緩緩前進,車中人都掀開簾子,望着四周漸漸稠密起來的人流,和漸漸豐富起來的建築,找尋着曾經的記憶或是增加着新的見識。
當隊伍來到城門口,衆人的面色卻齊齊一變。
而後,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下馬、下車。
因爲,城門的中間,鋪着長長的紅毯;
紅毯之上,停着一座巨大的鳳輦;
鳳輦之前,停着一隻嬌豔的明凰。
“臣等拜見太后!”
這時候,蘇老相公便當仁不讓地領着衆人,朝着德妃齊齊一拜。
德妃上前,伸手虛扶了一下,柔聲道:“城中事務繁多,哀家不便出城遠迎,此番大事得成幸賴諸位,諸位辛苦了。”
衆人當然聽懂了德妃的擔憂,連忙客套答應,除了蘇老相公之外,心頭都生出些受寵若驚的感激。
如今局勢遠談不上安穩,太后若是離了城,若是再來一次當初之事,那就徹底的因小失大了。
寒暄過後,所有人便都識趣地讓開了道路,將場間留給了那對父女。
雲老爺子看着自己的女兒,眼裡沒有她此刻的風光,卻彷彿瞧見了那些她一個人抱着一個近乎不切實際的夢想,一步走錯就萬劫不復,擔驚受怕的日夜。
德妃望着似乎比之前又蒼老了些的父親,緩步上前,強行翹起的嘴角,和悄然泛紅的眼眶,都彷彿在無聲地說着,【父親,女兒做到了。】
執手相看淚眼,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點滴淚水,從眼角滑過臉頰,落在地面,隱入塵埃。
雲老爺子率先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擠出幾分笑容,“好了,都是做太后的人了,還哭什麼鼻子呢。”
聽了這話,德妃的淚水竟忽然有了一種決堤的趨勢。
在這個世上,也就剩在這麼一個人面前,她還能當一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
不過到底是能夠坐鎮六宮,垂簾聽政且令人信服的角色,只一瞬間的心神激盪之後,德妃便收斂了情緒,和衆人再度客套一句,返回了鳳輦之上,領着衆人入了城。
而與此同時的城東,十里長亭之中。
蘇元尚一臉無奈地看着白雲邊,“走吧!再不走午飯都要錯過了。”
白雲邊站起身來,負手冷哼,“我本以爲他夏高陽是個磊落大度之君子,沒想到居然也是一個嫉賢妒能之人,蘇世叔,你說他是不是嫉妒我的才華?”
蘇元尚抹了抹嘴巴,儘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我覺得,有可能,嗯,是一場誤會。”
“誤會個屁!”
趙老莊主覺得自己最近跟白雲邊這狗東西待久了變得愈發粗鄙了,冷冷道:“人家親堂哥在這兒都沒來迎接,你有什麼好生氣的?人家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事情?非得顛顛地跑來這兒接你?怎麼?全天下就都得圍着你轉?”
白雲邊伸手指了指趙老莊主,扭頭看着蘇元尚,“你看,嫉妒我的人就是這種嘴臉。”
趙老莊主登時破防,四處找刀,白雲邊裝完逼就跑。
蘇元尚終於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一旁的夏雲飛也是面帶笑意,至於葉紅鸞則是一臉無奈地扶額,沒眼看,壓根沒眼看。
至於那些奉命前來迎接的官員,則是看着這清奇的畫風,目瞪口呆,同時大呼過癮。
在蘇元尚的調和下,衆人終於還是重新啓程,慢慢去往城中。
當他們來到城門附近,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城中衝出。
夏景昀在隊伍前方勒馬,而後熟練地下馬,將繮繩拋給身後的護衛,笑着朝衆人拱手,“諸位,晚來一步,還望見諒!”
衆人都笑着擺手,只有白雲邊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旁。
夏景昀上前,先朝着趙老莊主一拜,“一別經年,老莊主風采更甚往昔啊!”
看着夏景昀這讓人如沐春風的樣子,趙老莊主才感覺體內躁動的火氣消停了些,微笑道:“一年之後,你已建立如此功勳,無愧當世英傑,可喜可賀啊!”
“幸賴老莊主及諸多俊才襄助,否則晚輩豈能有此番境遇。”
夏景昀謙虛一句,旋即小聲道:“因爲不知老莊主之意向,故而當日封賞並未論及老莊主之大功,待回府之後,我們再行商議。”
趙老莊主笑着擺手,“無妨無妨。”
旋即夏景昀又看着蘇元尚,“蘇先生此行辛苦了!”
蘇元尚拱手回禮,“幸不辱命!”
夏景昀帶着幾分調侃地笑着道:“蘇先生這兩日且好好休息,今後恐怕就沒這麼清閒的日子咯!”
蘇元尚這等幹才,就算是在崇寧帝當政的時代,立下這等功勳也定會被重新啓用,更何況如今是德妃當政。
而蘇元尚自己顯然也是預料到了這個,頷首點頭,“多謝太后、陛下,多謝高陽。”
而後夏景昀便走向了白雲邊和葉紅鸞,看着站在一起的二人,他心裡就猜到了情況,笑着道:“恭喜樂仙兄,得抱美人歸!”
白雲邊扭頭看着葉紅鸞,“你看,我說什麼來着,他都只恭喜這個”
葉紅鸞鳳眼一瞪,伸手使勁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你分分場合!”
夏景昀對白雲邊的脾氣自然知曉,也不可能生氣,當即拱手,“恭喜樂仙兄此番立下大功,沒有樂仙兄的幫助,在下在中京豈有這般順利呢!”
“現在才知道,晚了!”
白雲邊傲嬌一哼,將頭扭到一旁。
葉紅鸞氣得直跺腳,夏景昀笑着擺了擺手,“不礙事,今日之事怪我。”
哄了兩句白雲邊沒成功,夏景昀暫時也不管他了,而是來到夏雲飛面前,笑看着他,“大兄。”
夏雲飛呵呵直樂,張開了手臂,兩兄弟抱了一把,而後齊齊一笑。
當日泗水州城之外,二人曾言頂峰相見,如今只過了一年,各償所願,這句話,便算是成了一小半了。
“好了,大家旅途勞頓,咱們先入城休息吧!”
夏景昀招呼一聲,便領着衆人進了城。
這一趟的目的地卻不是江安侯府,而是夏景昀那間新建好一直沒居住的宅邸。
隨着夏景昀如今地位的扶搖直上,這座本就寬大的宅邸也被進一步擴大,正在抓緊修建,不過先前建好的部分,完全能夠居住。
“就是因爲你們沒來,我的喬遷宴都推遲了好幾日了,就等你們呢!”
站在宅邸前,夏景昀笑着對衆人說道。
衆人看着這嶄新的宅邸,對夏景昀的看重很是受用,客套幾句便走了進去。
而當正堂之中坐着的人,瞧見他們的到來,登時齊齊起身。
蘇元尚跟蘇老相公驚喜見禮,蘇老相公和趙老莊主老友重逢,葉紅鸞和蘇炎炎和秦璃三個患難之交再見,蘇秦二人的侍女跟小姐重逢,白雲邊試圖在衆人面前嘚瑟等等,好一番熱鬧。
而夏家幾人先前見過了夏景昀,此刻又瞧見了夏雲飛,齊齊迎了過去。
夏張氏看着自己兒子,伸手扶着他的臉龐,一臉心疼,“黑了,瘦了,打仗很辛苦吧?有沒有受傷啊?”
夏雲飛依舊是沉默寡言的模樣,咧嘴一笑,“沒事,公子對我們很好。”
“怎麼可能!當兵打仗怎麼有不辛苦的!”
夏張氏說着說着,眼淚也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掉着。
夏景昀在一旁小聲道:“伯母,你是不是也怕大兄跟你生分了?”
夏張氏神色一滯,掛着淚珠的臉上,寫滿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