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不到五千裡的四街建築大門店都張燈結綵,一派過年氣息,到處喜氣洋洋。
以前的四街,彷彿永遠沒有冬天,連寒氣都很少入侵到這裡,簡直四季如春。
可是,自從兩年前淦暮塵來到這裡,一場天雷一場雨後,四街的四季忽然齊全了。
此刻的四街,居然也下起了雪,寒氣在熱氣中相互相融,猶如秋高氣爽,清爽舒適,彷彿原本籠罩着遺忘村的那塊防護饃破掉了般。
沒有出過遠門的人們開始感受到了春夏秋冬的不同氣溫和色彩,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變化也越來越明顯。
以前,四街比起斷刃山脈外面的世界,常年鳥語花香四季如春,可是,近兩年來,四街的春夏秋冬比之外面還要明顯。
當然,這種變化對於生活在四街八千餘年的人們來說,這是值得高興的,人們歡欣鼓舞迎接着四街天氣帶來的不同色彩,也感受着天地帶給萬物生老枯死的規律。
高樓林立,各種各樣的車輛在寬闊的街道上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一派超時代的建築氣派。
淦暮塵雖然來到了遺忘村已經快三年,其實自個都沒有走通玩遍四街,他甚至沒有去過冬南西南的街柳氏劉氏宗族地盤。
剛來的時候,每天就往返西街和北街之間,自從在東街大戰魔門之主劉少淵的弟子陳煥生後,淦曉澀右腳深受重傷,而那次,淦曉澀愣是在西街新人區休息了整整半年,之後日子,淦暮君的到來給新人四合院添了不少喜氣和歡笑聲,也是這些歡笑聲將孤寂的淦暮塵從沉默中給解救。
幾人除了偶爾到淦氏原教武館混吃陪玩,最大的樂趣就是上山打野獸,追兔子,抓野豬搞野味,除此之外,就是在落日峰腳下曬曬太陽看看日出日落,淦暮塵更是無聊得鬥起劍齒虎,還交了一些四街喜歡打獵的同齡朋友,還有便是每天都被淦曉澀打得死去活來,那樣的日子,直到淦曉澀劍法大成。
此刻,一如既往迷霧朦朧如仙境的四街街道上堆放着零碎未化的白色雪堆,看得出,這是被人清掃堆積而成,四街的房頂,樹丫,山坡上的向陰處都擱着零落尚未化掉的雪白,彷彿一幅水墨相融的東北冰雪畫。
冬天的天空有些昏暗,流雲稀疏漏出了幾處淡藍的藍天,一道身影至斷刃山脈上空的雲層中快速飄過,越過雲霧繚繞的落日峰山腳一層,速度忽然加快,驚亂了滿天飛鴿,轉瞬快如閃電,肉眼再難得見,向西街新人區而去。
西街新人區的四合院內,憑空多出來數人,其中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看了看四合院四面由石塊粗糙築建的古老古色的圍牆道“哇,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啊,好窮喔,屋子上還爬滿了壁虎蔓藤”
他就是魔街龜苡仁口中的小三,剛剛滿十九歲的龜三變,淦暮塵受龜苡仁臨時所託,只能暫時將其帶到四街,準備暫時先將其安排到淦氏原教武館,以龜三變的本領,只怕不久後將成爲原教武館淦曉澀外第一高手了。
外面逛了一大圈後,淦暮塵才知道,四街雖然被稱爲聖城神庭之地,其實,武修整體質量上還不如外面,光一個魔街的武修實力就比四街強大,只不過,那些人的修爲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靠那什麼破境丹強行提上去的,真正的戰鬥實力肯定要比自個修成的人遜。
四街表面上依舊由四大原教武館主持着,普通的人們甚至不知道聖門神庭的存在,就算知道聖門神庭存在的人,也不知道所謂的聖門神庭指的就是他們自己。
聖門由武聖組成,神庭則由武神組成,他們化身凡人生活在四街,沒人知道他們真實的實力和身份,表面上最強的人也就是四大原教武館的館主,皆只是半步武聖。
而對於這四大原教武館的館主來說,他們在還未成爲武聖之前是沒有資格接觸到聖門的,強大如淦莫白淦莫聰等人,對聖門神庭也不過是一知半解,更別提什麼神庭了。
要不是唐燕然臨死之前將一切透露給淦暮塵等人,要不是淦暮塵等人接了孩子失蹤的任務,只怕四街至今都還不知曉江湖武林的強大,聖門神庭的人可能還一直以爲自己就是整個遺忘村的主宰。
淦暮塵看着整個熟悉的四合院,轉眼已經來到遺忘村三年,這三年他一直住在這個四合院內,可到如今卻依舊如做客般絲毫找不到家的感覺,他想起了淦家鎮過年的熱鬧氣氛,指着四周吩咐道“好久沒有回來,這梧桐樹的葉子都落光了,院子滿是落葉和鳥便便,大家都動手打掃打掃裝修裝修,把這邊,還有這邊的臥室全部打掃出來,就當是各位的臥室了,回頭去買些材料傢俱,佈置一下!晚上,今年又是一個熱鬧的年了”
“是的哥哥,今年我就不回去了,陪你過完年我再回去參加測魂儀式嘿嘿……”淦暮君也搓腳搓手幫忙打掃起來。
“你要是不回去,過兩天爺爺肯定也會過來,那時候,我們一家人也算到齊了哈哈……”淦暮塵想着那性格懦弱的銀髮老頭,想起馬小白三人一路逃過三十萬裡的追殺路,心裡暖暖的。
“就是,我也想爺爺了”馬小白從臥室裡拿出久未洗曬的被褥,樂呵着。
對於這匹在淦家鎮長大的白馬來說,彷彿沒爹沒孃都無關緊要了,淦暮塵一家成了她的家,開朗的她彷彿也不會犯難過。
馬小白將牀單被套分開將放入水桶中,搓了起來道“嘿嘿,我都把爺爺的紅包準備好啦,準備給爺爺一個驚喜”
淦暮君聽後一愣道“這個,每年不都是爺爺給我發紅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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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今年都準備給爺爺發紅包吧,這些年爺爺獨自帶着我們三個長大,太不容易了”馬小白滿臉高興,她現在可是小富婆了。
淦暮塵聽着兩女的談話,他忽然覺得,其實這個家很溫馨,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成了大家的笑柄,讓大夥在淦家鎮有些擡不起頭來。
他們都往遺忘村跑,大概也是怕自己在這邊孤單吧,想着想着,不由覺得世間之大,唯有至親血脈所在之地纔是最溫暖的地方。
沒有親人,再有錢,魂幣再多,一切彷彿都失去了意思。
四合院門口那顆梧桐樹越發得粗壯,雖然樹葉落盡,卻可從那些枯老的外殼看出,這顆樹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爬滿四合院房頂的爬壁虎蔓藤,也變得枝幹粗壯了許多。
那張四方石桌還在臥室裡面,雖然四合院的門窗都有大小不一的洞口,但其上面卻是纖塵不染。
還記得那天,爺爺淦嘯奇和小白離去,獨留淦暮塵無助的蹲在這張石桌前,難過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至其臉上垂落一地。
太多的無奈與不甘讓他無可奈何,命運像一把枷鎖,越是想要用力掙脫,那把枷鎖就將他捆得越緊,不能修魂亦不能練武,上天彷彿剝奪了他的所有。
遺忘村雖然還算安寧平和,人心卻也向往強者,弱者只會被人忽略,迷茫與絕望迫使他的生活只能按部就班,迫使他堅強的面對生活,於是,難過了一夜後,他終於向原教武館邁出了第一步,也是那一步,他認識了淦曉澀,兩人猶如久違後重逢的親人,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相互牽絆着,共同經歷着一切樂與苦,生與死。
這個院子見證了他們在遺忘村的所有喜怒哀樂,也見證了他們所有的悲歡離合。
如今重歸這四合院,心中的五味一一浮上心頭。
記憶讓人快樂着的同時也讓人痛苦着。
回到久違的熟悉地,那一幕幕彷彿不曾走遠,一切猶如就在昨日,也彷彿如夢似幻,從小被人預定爲魂帝轉世的天才,受盡了無數代老祖宗的寵愛。
於是,第一次殺人,第一次離開淦家鎮,第一次遇上鬼怪,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真有一花一界的事,第一次知道雙親已逝,第一次哭,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魂帝,第一次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凡人,第一次被人指責辱罵,第一次被人追殺,第一次被人遺棄,……太多的第一次讓淦暮塵的生活充滿了悲喜,心驚肉跳。
太多的第一次讓原本信心堅定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變成了畏畏縮縮,太多的第一次讓自己看透了人心向背爲我可靠。
走過的路,路過的橋,看破春夏秋冬的更替。
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來,得到的卻在一點點的失去。
歲月如刀,切割着每一個凡人的成長路,匆匆百年,長一天也就是老一天,壽命也短了一天,每一年都會有人老死在歲月裡,這種景象觸動着淦暮塵心中小小的心絃。
淦暮塵站在臥室窗口,看着院子裡的嬉笑沒心沒肺幾人,滿臉的笑,滿心的苦。
一路上,看着馬小白淦曉澀日夜成長,一步步走向修魂巔峰,自己至今爲止都不知道是凡人武修幾段,要說是武皇也不像,要說是武宗好像有不像,說白了,空有一身蠻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