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蒼像是在說一件極小的事,聲音平淡輕柔,但說出的內容確是讓人不寒而慄。
封嬤嬤聞言,忽地擡起頭,驚恐地望着莫菁蒼,歇斯底地叫道:“不……不……奶奶,求你放過奴婢,奴婢真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多嘴了……”
說着便往嘴巴上抽,用力地抽:
“讓你多嘴……”
“啪”
“讓你多話……”
“啪”
莫菁蒼見她頓時哭的撕心裂肺,覺得耳邊太吵,偏過頭,“對了,若是你敢將這些事說出去,可能陪着你的就不止顧氏兄弟,記得他們好像還有爹孃尚在?”
封嬤嬤立即停下哭聲,站起身,惡狠狠望着莫菁蒼道:“奶奶做事可不要太過分?”
莫菁蒼眼中的寒意漸深,幽幽的看向封嬤嬤,“濃晴,去給宮裡的人遞個信,說是顧公公身患惡疾,突然,暴斃……”
濃晴應聲“是”,便慢慢退出屋子。
封嬤嬤哪裡曾想莫菁蒼竟然變得如此狠辣,愣愣的站在原地,聽着濃晴的腳步越走越遠。
曾經在府裡的時候,不管是對誰,都會留有餘地,怎知她如今竟真的存了殺心?
封嬤嬤見濃晴走到門口,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和少奶奶對抗的本事,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做主,其他還要說什麼?
封嬤嬤忙的轉身撲倒濃晴身上,抱住她的腿,側過臉看向莫菁蒼,哭喊道:“奶奶,奴婢說錯了,說錯了,奴婢明日便按奶奶說的去做……明日便去”
莫菁蒼側過身,便往牀上躺去,“濃晴,去送一送封嬤嬤?”
濃晴點頭,看向封嬤嬤,譏道:“封嬤嬤,請吧!”
封嬤嬤見莫菁蒼躺了下來,自己再說什麼恐怕也沒有轉圜餘地,除非……
封嬤嬤轉身,“噗通”一聲,撲倒在莫菁蒼的牀前,“奶奶,我有事稟報,若是對奶奶有用的話,還請奶奶放過奴婢一條生路?”
封嬤嬤說完,擡起頭等着莫菁蒼落話,只聽她靜靜地呼吸,輕緩而均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跪在地上,等待的每一刻鐘,心底的希望一點點消失,冰涼的地板,從雙膝處傳來刺骨寒意,封嬤嬤全身抖着,說不出的驚慌與恐懼。
濃晴見莫菁蒼側過了身子,上前提醒道:“封嬤嬤還是回去準備準備,待在奶奶這裡也於事無補,不如回去想想,讓誰幫你收屍?”
封嬤嬤驚駭地望着濃晴,見她眼中沒有一絲不忍,心裡最後一點希望也被壓折。
封嬤嬤慢慢的起了身子,像丟了魂一樣轉身往外走去,濃晴見她雙眼呆滯,耷拉着臉,全身僵硬地挪動着腳。
心裡說不出的痛快,見她走出了房門,濃晴立馬將偏房的門關上。
莫菁蒼側躺在牀上,靜靜的睡去,這一夜睡得較爲安穩,沒有被夢驚醒。
兩天後,大夫人房中的婢子問話,說是封嬤嬤失足落水死了,問一問昨天各房中可有人見過封嬤嬤。
突然死掉,肯定被人懷疑,施氏這般問也是實屬情理,莫菁蒼讓人傳了話去儒馨苑,將昨個晚上瓊香院裡的人,在什麼地方,詳細說了一遍。
卻是萬姨娘房中的一個小婢,昨晚沒有人瞧見她在做什麼,卻被大夫人抓了起來,吊起來審問。
萬姨娘纏着楚忠爲她做主,說是大夫人無辜將她貼身的婢子抓走,是故意針對她。
楚忠聞言將施氏和萬姨娘都罵了一遍,在這緊要關頭,後院也不讓他省心,楚忠將萬氏禁足在屋內,而施氏卻被楚忠冷落了兩天
封嬤嬤的事算是壓了下來,自此不了了之。
楚忠眼下只怕是爲了自己的官位而着急,自己呈上的賬簿,是歷年滄水渠修建的供貨明細,和各級官員名字,這個賬簿一出,基本上便可以解決楚忠目前的處境。
而大理寺那邊也沒查到楚忠妨礙官員升遷的實質證據,皇上看到這些,自然也就不再追究。
沒過兩天,聖旨便下來了,皇上跟前的內侍公公親自來到相府宣旨。
楚忠解禁,恢復官職,相府的人可自由出入都城。
而蔡太傅和工部尚書家,因誤信奸人所言,工部尚書罰俸一年,而蔡太傅罰俸三年。
因着年底兩家結親,皇上特許,推到年後實行。
而滄州大半官員則被革職查辦,繳其家當,以作修建滄水渠。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皇上在有意偏袒蔡太傅和工部,他們陷害的可是當朝相爺,皇上卻不痛不癢的罰了俸祿。
爲了安撫相府,皇上賞了相爺城外百畝肥田,絲綢錦緞千批,金銀珠寶六箱。
楚忠領過旨後,特意去了宮裡謝恩,之後便按着之前的日子,每日上朝下朝。
這讓莫菁蒼更加奇怪,楚忠被查出有事的時候,是禁足,而蔡汪兩家的嫁禍之罪,卻是罰俸祿,雖然是聽信奸人所言,但也不至於只是罰俸這麼簡單。
難道此事背後還有蹊蹺?
蔡汪兩家很明顯與秦王相交甚好,皇上是不是太偏袒秦王?
之前小鏡湖當衆說出恭王生母的事,皇上也是不痛不癢的禁了秦王的足,皇上可真偏袒秦王?
而楚忠更是奇怪,自己被人陷害這麼久,自己的兒子被派去了戍邊,對皇上更是毫無怨言,在家裡也不曾抱怨過?
這些事看似沒有直接的聯繫,但處處都牽連甚廣。
秦王,太子,恭王,等等,都有可能參與過。
楚忠被陷害的事上,太子只是偶爾在皇上面前爲楚忠說上兩句好話,而實際卻置之不理,等着楚家投靠於他。
皇上和楚忠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楚忠無依無靠,在朝中更沒有拉幫結派,就連幾家的親事,也是施氏張羅着,他僅憑的事皇上的信任與寵愛立足,皇上到底爲何這般信任他?
很多疑團都在困擾着莫菁蒼,令她無法想明白。
傍晚,楚忠下朝回來,帶回來一個好消息,說是楚基灃的糧草問題解決了,北方過冬的棉衣和棉被也有人供應,這一難題解決,楚基灃在北方打仗的時候,也無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