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咳咳咳,謝容那個混帳。”躺在牀上的王勉之氣血攻心,每每想起在謝府門外丟的醜就忍不住的怒罵。
“家主,你……你莫要氣壞了身子,想想城主,那謝容分明就是故意想氣家主的,家主萬不可中計,王家還需要你啊。”屬下在一旁憂心如焚,城主可就是這樣被那謝容氣死的啊,公子爺可不是再步城主後塵了啊。
“那謝容分明就是算計好的,讓本城主在江陵百姓面前出這一大丑。”想起那天那些圍觀的眼神,王勉之氣的青筋暴起。
“家主安神勿燥,千萬別中了那謝家的詭計。”如今外面何止是笑話王家?簡直就是嘲諷不休,每日都有人處在門口處辱罵,自然這些是無法告訴王勉之的,那屬人只得挑些好的說着。
事實上,時人無視法度者衆多,仍然注重名聲亦是前所未有的高度,王謝兩家一事如風吹席捲天下傳回建康之時已經連同着謝容重回謝家一事一同上了朝庭大堂了。
謝容未曾有罪,謝府之人卻已蒙害而去,應給予補嘗以告聖恩。而王家無才德,根本不足以擔當城主之重任。一時之間從江陵庶族王謝兩家衍生至建康王謝本家鬥法,爭執不休。與此同時的江陵已經劍拔弩張,與敵人隔江而立互相對持了。
“王家派了謀士正往江陵趕來。”正查看着庶務的謝容擡頭聽到此話後幽幽一笑。
“晚了。”
“需要我派人。”丑牛把手比在脖子處。
“不必。對我們有利的形勢已經來了,那些人的死活不必理會了。”謝容淡淡道,王家派謀士前來,那麼想必這場爭鬥是謝家人贏了,等到王家謀士到來之時,皇帝下達了江陵城主權之位定然要落到謝府——她謝容的頭上了。
“準備一下,去城牆上看看。”目光往外而去,天空陰霾沉靜,黑雲壓城城欲墜啊。蜀軍百萬大軍壓在誰的心頭都是沉重的,誰贏誰敗,亦不過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公子。”兩人匆匆行走,出了院子之時,謝容腳步頓住了,朝角落的方向望去,那靠着桃花樹的假山處仍露着一角裙罷。
“出來。”謝容舉手止住丑牛,眸子微微眯了眯,一直忙東忙西着,倒是差點忘了謝府仍在人在的。
“我看見你了。”半晌之後仍沒有動靜,謝容往前走了幾步頓在那裙角之前聲音放輕柔了幾分。
“兄,兄長。”又過了一刻,一個小小的身影終於緩慢的走了出來,桃夭李豔的小臉紅彤彤的,緊張的咬着下脣,慌張的紅着一雙眼睛,僵硬的腰身走了出來,手裡還捏着一枝樹枝,膽膽顫顫的望着謝容,赫然真是那久無聲息的謝貌。
幾年不見竟長得亭亭玉立,嬌嫩的臉上隱現的姿色已勝過謝雲了。謝容一陣恍惚,記憶深處都幾乎已經把她給記憶了,真正見到之時,竟有一種,啊,謝府還有一個人在。
“過來。”謝容微微含首,謝府上下皆被她大洗了一輪,本來就被王夫人養在深閣的謝貌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自己身邊的人就都換了一輪了,再然後就是近似軟禁的關閉,等她可以出來的時候發現母親死了,而母親說死了的兄長卻又回來了,突如其來的一切都讓她變的極之迷茫又驚慌。
對於謝容這個兄長她本來就屬於那種既仰慕又驚怕不敢靠近,畢竟王夫人在她耳根前說的都是謝容如何惡毒,如何該死的話,導致她從小對謝容就有一種害怕,再者一直以來都不親近,更讓她不敢靠近謝容。今日偷偷過來想看看兄長的,不想竟被抓到了。
“兄、兄長。”謝貌走了兩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的瞬間被謝容快步扶了起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懼甚?怕我?”抓着她的手沒有放開,謝容目光下移,落在她掌心處,紅通通一片甚至還有磨蹭出來的血跡,想來是剛剛躲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不,不是。”謝貌微微一顫,對上謝容如墨的眸子時,竟安穩了幾分。兄長很好看,兄長好溫柔,可是那都是對謝月的,從來沒有看過她,因爲她不是兄長的嫡妹,因爲她是女兒身?極快,自厭自棄的情緒又生出,六藝學的再好又如何?根本不如生爲男兒身強。
“怎麼弄的?下人呢?那些奴才都到哪裡去了?”謝容握開她貓爪一看,臉色頓時發冷,通紅一大片,指尖處還起着厚厚的繭子,這哪裡還似一雙貴女應有的手?
“不是,是我偷偷跑出來的。”謝貌呆呆的望着正在溫柔給她擦手的謝容,不由自主的開口。兄長好好,比姐姐還好,姐姐根本沒有理會過她,比母親還溫柔,母親只會罵她,甚至、甚至殺了、殺了主母……不,不能說,誰都不能講。
“嗯?吃飯否?”謝容手一收,直接將人抱了起來,發現輕的可以,根本沒有以前抱謝月的時候重,再轉念一想她好似從來沒有抱過這丫頭?
事實上謝月在的時候她身體毒素未清乾淨,身嬌體弱走路都嫌累何況是抱人?而抱謝貌之時,她已經幾經生死,將自己身心都狠狠的鍛鍊了一翻,早已不是惜日可比了。
“沒、沒有。”謝貌腳下一空,心一驚緊緊的抓着謝容,隨即發現自己被抱了起來,頓時又興奮的臉紅了幾分,兄長抱她了。
“嗯?那些奴才都幹什麼去了?連主子都照顧不好?”謝容頓時臉色一冷,又是摔到手又是過了時辰還沒用膳,下人都剛什麼吃的?連個貴女都看不好,還要他們做甚?
“家主。”瞬間跟在後面的下人通通上前,撲吱一聲跪下了,個個神色驚恐萬狀。
“現在纔出現?剛剛都死哪裡去了?”謝容銳利目光一掃全場,如槍桿子掃射。
“兄。”謝貌輕輕的扯着她衣袖。
“乖,府醫呢?爲何還不來?”謝容手指安撫着她發頂,轉頭冷氣四肆。
“奴才在。”遠遠的便見一個老頭兒連滾帶爬的走了過來。
“見過家主。”
“束看。”謝容冷聲冷語。
“是是是。”府醫不作二話,立即就着謝容身邊檢查一翻之後,將準備好的藥粉拿出細細的包紮好,謝貌靜靜的依在她懷裡,也不喊痛也不說話,望着那藥粉散着自己掌心上,癢癢的,好似兄長拿手帕爲她擦試的感覺。
“貴女的手乃擦傷,用藥粉敷過不日便好。”
“帶小姐下去用膳。”謝容輕點頭。
“是,家主。”幾名專門伺候謝貌的下人急忙上前。
“兄長要出去?”謝貌的手反射性一緊,抓着她衣襟,精靈的眸子內全是依依不捨。
“嗯,兄長有事,今晚回來陪你吃晚膳可好?”輕捏着她臉頰,謝容目光放柔。
“好。”謝貌渴望歡喜的光澤一閃,乖巧的鬆開了謝容,拉過那下人的手了。那婦人正是謝貌的乳媼,見到謝容對謝貌真是在高興不過了,王夫人無緣無故死去,如今謝雲又被帶回來不知道關到哪裡去了,這謝府可就只剩下謝貌一人了,年幼無知若是謝容有心一指手指頭都能把壓死;看到謝容對謝貌神態溫和真是祖宗保佑,神仙保佑啊。
“找人準備一下。”等衆人離開之後,謝容聲音響起。
“帶她走?”丑牛揚眉,心裡卻暗自明白自己的公子就是這麼一個面冷心熱的人,且責任感極強。
“兼顧不遐,送她離開免得拖累了。”謝容冷淡道。
“那送去哪裡?建康?”
建康?還不給那謝家的人利用乾淨?謝容凝眉否決。
“讓巳蛇接去照顧。”反正兩個斷袖也生不出孩子。
“然。”兩人並不停留,上了馬車直往江陵城牆而去,此時的江陵城一掃往惜輕鬆奢華的熱鬧,變的冷清嚴肅,城牆上下站了了警惕嚴密的官兵們,登高而望隔江處揚着彩旗的蜀軍更是連綿無盡頭,浩浩蕩蕩如江水,放眼望去隔江處滿是彩旗飄飄。
“全跑到江邊了?”仔細觀察之後,謝容面容冷靜的輕笑。
“據說處月漠龍佔領了漢城,逼得蜀軍要遠離漢城三千米,那一處沒有彩旗的應該就是晉國的軍隊駐紮處,據說處月漠龍親自領兵。”丑牛指着對面一處那個方向正是江陵小築對出的方向。
“這麼說晉軍只是把蜀軍逼離漢城,其餘的並沒有做?反而是與蜀軍一起虎視江陵?”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還是其他?
“不知是達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協議,還是達成了共同進攻江陵的目標,具體情況具體原因尚不清楚,探子還沒有回報。”丑牛低聲道。
“招兵一事如何?”彷彿對那兩人合作與否毫無興趣。
“已招了五萬。”丑牛聲音更低了,這批人可以說皆是精英,對江陵又分外熟悉,如此全在謝家軍營之內安置着,由劉冠的糧草供養着,這些人他相信,假以時日定然就是一把利刃的。
“不夠。”
“我已經派人前去招了。”
“往前而去,那些經過戰爭的地方的流氓亦要,這些人那是兇狠的狼。”至於朝庭給的那些人,上至將軍下至小卒,人人贏弱怕死,亦在不堪一擊。
“稟家主,謝家本家自稱送軍令而來的一名官員來了,乃二品命官。”就在此時,管家的匆匆爬上城牆,遠遠的對着謝容便開口了。
“是帶有軍令的謝家二老爺謝清來了。”丑牛在她耳邊低聲道。
“迎上來。”如墨眸子眯了眯,謝容冷清聲音響起。
“是。”
“聖旨到~!”遠遠的一道傲慢囂張的聲音由遠及近,城牆上下凡是聽到的人紛紛跪下,遠遠的一路只見得一道由遠及近的人影手裡拿着什麼,揚着一張保養的不錯的中年的國字臉走了上來,兩邊皆是保護的護衛。
“聖旨到,謝容接旨。”五米開外處,謝清停了下來,望着前方直直的站着的謝容,傲慢的聲音再次響起,眼神銳利的打量着謝容,目光之內正在等着謝容下跪接旨。
……
風,靜然不動。謝容亦不動。
“嗯?謝容?”到底是沒有見過,見到眼前謝容不動如山,謝清不由的懷疑了,這人難道不是謝容?
“正是本家主。”好是傲然的聲音。
“還不跪下接旨?”謝清立即傲慢的瞪着她,區區一個江陵小家主也敢在他面前擺臉色?真是好大的架子,真是山高皇帝遠猴子稱大王。
“聖旨拿走,軍令留下。”謝容目光凜冽,不僅沒有要下跪的打算,同時也沒有要聽聖旨的意思,一羣奢華無度的廢物也想命令她?荒謬!
“你……謝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視聖旨……
“拖下去。”想遠程搖控她?不好意思,她不是真正的謝容也不是謝惠,她不是別人培養出來的奴才,容不得別人拿捏,謝容目光凜然,筆直而立如一把出鞘利刃直指長空……
時年冬至,長江流水減慢,寒風至,大雪紛飛,滾滾江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冰面,幾乎是一夜之間在兩軍之中鋪出一條康莊大道,兩岸態勢越發嚴峻,冰凍三日後,兩軍交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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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等都寫完了再更的,結果發現我太慢了,已經很久沒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