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賦之?這個時候他來找自己?謝容揚眉,忽地一笑把手中的碗擱下。
“都撤了吧!”
“地圖呢?”丑牛頓住問道,這佔據了書房半角的龐然大物,只怕王賦之進門便見着了。
“無礙,留着吧。”她還得好好研究、研究,況且漠龍離開,若說王賦之不知情,那真是打死都不可能相信,說不定就是趁着處月漠龍走了,上門示威呢。
書房之內一片安靜,謝容沒有出去客廳,絲毫沒有要起身迎接那江陵第一金貴的意思,目光一直落在剛剛沒有好好細看的地圖之上,直到身後感知到一道熱烈的,具有侵略式的注視之後,才緩緩的轉過身來。
門口處王賦之一身月華白袍,一如既往的溫雅聖潔如謫仙,謝容也同樣一襲白袍與其淡雅如蘭的高潔相比,更顯高傲華麗。兩兩相望,一瞬即永恆,同樣的清淺而笑,本來無一物的房間之內,竟生出一股王王相見,一山存了二虎之感。
氣息即輕淺如風又猛烈如虎,深沉如旋渦黑洞,凡人無法深察其意。
“容弟,很關心晉國戰事?”終於,王賦之淺雅一笑,目光越過她落在那地形圖之上,一即既往的親熱,一切如往日一般,竟教謝容瞬間有幾分恍惚。
“閒來無事瞧着玩玩而已,怎麼?你對這場戰事有何高見?”謝容收斂心神,對上他的眸光一笑置之。
“見解倒不算高,不過爲兄以爲晉國定會敗。”王賦之容顏出塵,笑若潔蓮。
“喔?何以見的?”雙手抱臂,謝容並未因他靠近而退讓絲毫,反而是抑着頭望着他,既然能勾搭上蜀太子,對那神出鬼沒的人一定有或多或少的瞭解吧,若能挖到一點消息,犧牲一下下忍耐着他也是必要的。
“我以爲容弟會反駁我,認爲晉國贏呢。”目光不其然的落在她脖子處,上面那豔紅的印記深深的刺疼了他的眼,一股惱怒的氣息無名的開始翻滾着。
“所以說,做人千萬莫要自以爲是,估量不到之事何止一、二?”謝容輕顫一笑,幾分無意的慵懶之中帶着意有所指,是人皆懂的嘲諷。
王賦之眸色瞬間凝重了幾分,氣息也粗重了不少,並非生氣,而是誘惑,她可知自己如今這般是何等誘人?如墨的明珠,殷紅的脣瓣,笑如夏花般燦爛。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化身爲狼。長袖之下指尖拉攏努力剋制着不該有的衝動,腦海之中卻瘋狂的回憶着上一次那奇妙無比的親密接觸。
“容弟這是打算坐山觀虎鬥?”聲音不自覺的柔了下來。
“本公子打算先把你擠出江陵,再去推那蜀國太子下臺。”省得小丑老是在哪裡獻醜。謝容放肆一笑,無所懼的迎上王賦之的眸光,狂妄之極的目光,主具感覺她定然說到做到一般。
“容弟何不回來高坐謝嫡子之位?那些俗間煩心事,實在不值得容弟如此操心勞累。”這是示好,只要她願意坐回那謝嫡子之位,只要她願意留下,他便助她,無條件的無要求的助她,只要她回頭,回來。
“呵~!不操心不行,這江陵城有王嫡子這等高手在此,本公子若不操心些,哪天王嫡子勾結外邦,城門大開了我還雲裡夢中呢。”
“容弟,此事你莫要插手。”終於,王賦之正色望着她,語氣眼神之中莫不帶着認真與關懷。
“蜀國那藏頭露尾的太子讓你來警告我?本公子真的是好怕啊。”謝容嘲諷一笑。
王賦之抿脣不語,他不喜歡她口中說蜀國太子時那種不屑的語氣、眼神,想去解釋什麼,最終卻是緊緊的抿住嘴脣,靜靜的望着她,眼神之中的威壓竟不比那殺人無數的處月漠龍輕,無不透露着,惹他生氣的後果很嚴重。
“公子,劉冠到了。”就在此時,書房之外丑牛的聲音裝成小廝傳入內。
“你……。”王賦之聞到眸光深處透着寒氣,他生氣了,因她的反逆不聽忠言,因她執意不聽勸,因她此時要見劉冠,她爲何半絲也不懂他的良苦用心?爲何不懂他心中的苦楚?
“礙~!休怪、休怪,我這習慣了沒男人真是過不了日子,這不,看劉冠長的妖嬈無雙正打算下手,王嫡子高風亮節莫要見怪。”謝容漠然一笑,王賦之於她而言,早已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再細算也不過是曾經試過去信任之人,卻遭到無情的背叛,如今也不過是對立的關係,她又沒反賤,怎麼可能去在意一個對手的冷暖?充其量也不過是擔心他過的比自己好而已。
“缺不了男人?”目光落在她脖子之上,驀地出手,撫上那梅紅印記,當初那美好的相處已成煙,她變了,無法挽回的變了。心帶着如今異常熟悉的痛楚,目光深處隱藏着決絕、狠絕,好,很好,很好。
“放開。”身形不動,目光平靜冷漠的望着近在咫尺之人。
“你出不了江陵。”霸道狂妄乍現,既然不願回來,不願重坐那謝嫡子之位,那他便將她軟禁於江陵之中,讓她再也出不去,永遠無法遠離於他的身邊。
“嗤……滾。”謝容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輕輕一笑,轉念之意便冷若冰霜般。
一場談不攏的面談,一場註定了結果的會面,最終以王賦之甩袖而去爲終結,謝容站着不動如山,望着那挺直如鬆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覺得他心事無限,沉重無比?
就他?她都不明白堂堂第一公子,自幼便非同凡人,金貴無比的他有何心事?深得家族看重,王家亦在掌控之中,兄弟仰慕地位超然,若有心事也是他閒的無聊自找的。
“喲!看美男看呆了?莫不是我來早了,耽誤了謝嫡子的好事?”恍惚間,一道囂張的人影闖入,紅似晚霞,香如花囊,妖嬈之極,正是那劉冠無疑。
入門便是嘲諷於她,顯然被人硬威軟磨的過來是何等的不痛快。
“看來是我打擾了劉嫡子的花前月下了,與美人廝磨了。”收斂心神,謝容目光落在他身上,慵懶一笑,完全沒有一分的不好意思。劉冠這種人不拿來利遲早會被他利用。
“哼,又有何缺心眼之事想找本公子幫忙了?”自從上次拿綠珠威脅之他之後,對於謝容便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客氣,謝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自然是更加的卑鄙、無恥,無所不爲無所不敢爲了。
“自然是好事兒。”謝容一副有好事本公子第一時間想到了你的模樣。
“殺人、搶劫、放火、獵貨?”一襲紅衣直接坐到書房之內的椅子之上,完全不用別人請了。
“沒想到劉嫡子如此好文彩,吐字如珠啊。”謝容也隨意坐下,不經意間的擺擺手,後面的房門瞬間關了起來。
咦?劉冠眸色瞬間緊了幾分。
“關於吳蜀兩國經貿要道之事。”謝容親自爲他斟上一杯茶水,開口便直接講要事。
“百里越說你想用亂了那條道?”現在晉蜀兩國交戰,她可知這蜀吳要道是何等重要?單憑這想法就足已夠他跑來一趟了。
“正是因爲它重要,所以務必要穩插一腳,不可任由他人控制。”可笑,若讓人握住咽喉,日後要吃什麼此不是都要聽別人的?
“你要與官鬥?”劉冠揚眉,不愧是謝容真是膽大包天的。
“你不也想麼?”謝容幽幽一笑,敢發戰爭財的人,別跟她說不敢。
“我沒你想。”這下劉冠得意了,誰讓是謝容催着他過來的呢?不管她現在怎麼裝,也知道她內心深處是何等着急此事的。
“哼,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本公子自然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要道都握在手中,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劉冠你也別裝清高。”本就一商戶之子,登了龍門也成不了龍,沒有擡舉自己,且又踩了劉冠兩腳。
“你要如何?”劉冠妖嬈一笑,眸光之中認真了起來。
“不是想佔領麼?便毀了他們的經濟。”渾水摸魚,劉冠最善長的,箇中好處不用她多說他也懂。
“如何毀?他們做什麼我們也做什麼?破壞市場平衡?”別逗了,就算他有錢也不會同意謝容這拿他當槍使的陰毒詭計的,到時候讓各國貴族看到他劉家有這等的本事,還不將他劉家視爲眼中盯肉中刺?
“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輕酌一口,謝容寓意深遠的望着他。
“喔?”
“須知做生意的可不止王賦之與那蜀太子。”
“然後呢?”
“然後?憑着你劉冠的本事,商戶的行當裡面,你認第二自是沒人敢認第一吧。結合所有有影響的商人,組織商會,就以你爲首領結成盟主,以商會之力以萬衆之力別說對付區區王賦之蜀太子二人,就算對付一個國家也綽綽有餘。”
魚在海里遊着,是生是死自是由海決定的,然而魚若結成了魚羣,那麼遊向哪裡便是他們自己所決定的了,在這還沒有民間組織,零零散散的商戶之中,他們最爲低下,他們的權益最無人去保護,既然如此他們何不團結起來,自己去保護自己?讓哪些肆意妄爲的人瞧瞧,瞧瞧團結一體的商人有着何等的威力,有着何等翻天的能力?小蝦無數的結成一體也可以成爲大鱷。
“……。”劉冠站起來而不自知,直直的望着眼前這個綽綽而談的謝容,神情極力壓抑着內心深處的激動,可以說就在謝容說到組織商會之時,他便開始明瞭了。
好,好一個謝容,她一個貴族子弟竟然能想出這種法子?重農抑商,商人地位本就低下,就連他這個富可敵國的劉家也永遠被人壓一籌,久而久之,那些商人心底深處有着莫名的自卑感,從未想過如何與貴族對抵,更別說反抗了。只知道討好那些無能的酒囊飯袋,爲那些所謂的貴族擺尾乞討,這種自甘作賤的態度讓他憤恨的風氣,身在其中,早已無數次想着如何將其毀去了,然而只有他一人如此想,只有他一人會有這種思想,獨木難撐,以爲此生便要如此遺憾終老,抱恨終身的。
不想,不想竟有一貴族子弟站在他面前,告訴他,法度可毀,規律可毀,不滿意的可毀了再建。可以將自己想要的握在自己的手中,無須交由任何人,商人並非是最低微的,假以時日,他們可與將爭,可與王鬥,他們也可以是震懾羣雄的,與任何人地位同等。
這……,這不僅震撼人心,更是引起他心中深處的哄鳴。
是的,他從不甘於人下……
劉冠那妖嬈的目光冉冉發亮的望着謝容,從未有過的亮。那是在無邊黑夜的大海之中獨自航行的無數個日夜之後,突然發現了照亮方向的燈塔是纔有的光,那是希望之光,未來之亮。
“你想我如何做?”聲音竟然是微啞着,若說綠珠是他感情上親密的伴侶,那麼從此以後謝容便是他事業上並肩作戰的戰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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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是補昨天的,現在這個纔是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