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怪你。”黃天愁安慰胡飛雪道:“誰都沒想到一個冤親債主還能弄到這麼邪門兒的東西。現在不是琢磨他什麼來頭的時候,鬼骨噬魂,這他媽的,連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蟒清如平靜的點點頭:“是啊。一時大意,結果出了這麼嚴重的後果。我原本以爲一下子折損六十二年,這怎麼不得是哪位判官的違規操作,還想着在這上面做文章,把那六十二年壽數給補回來,現在來看,八成沒戲了。”
“不是八成,是十成!”黃天愁一改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整個人面無表情的靠在石牆上,說:“看來這劫是過不去了。鬼骨至陰至邪,水哥既然動了,那這六十二年損的啥毛病沒有,找誰都白扯。”
“我太爺爺和掌堂教主那邊也沒招兒了嗎?”我心裡打鼓的問道。
黃天愁衝我苦笑一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我頹然坐在石凳上,嘴上雖然倔強着說着無所謂,但是心如刀絞一般。
救人的代價太大了!這死鬼太狠了,這是自己找死同時也不給我留活路啊!我倆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嗎?犯得着玩兒命麼?
見我情緒不對勁兒,胡飛雪用肩膀頂了頂我:“哎,怎麼了?心裡過不去了?”
我強顏歡笑的對胡飛雪說:“沒有,大不了……跟你做同學唄,不是說好了麼,咱們從頭修煉,到時候你做我同桌好不?”
“你啥意思?”黃天愁一聽不幹了,趕忙說:“飛雪可是我的……呃,那個,我的意思是我的同桌,你別跟我搶啊!”
胡飛雪罕見的沒有禍禍黃天愁,只是嘆了一口氣。
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忽然將我的手抓住,我擡頭一看,原來是蟒清如,她的手有些微涼,我下意識的握緊。
蟒清如對我莞爾一笑:“你別怕,還有我呢。多了不敢說,我能保你三年陽壽。”
她這話剛說完,胡飛雪和黃天愁齊齊倒吸了一口氣,震驚的看着蟒清如。
我見胡飛雪和黃天愁他們兩個的表情就知道,這肯定是個餿主意,於是我堅決反對。
蟒清如目光堅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說:“水哥,你別放棄,你還有機會。壽數能損就能積,能扣就能借。我保你三年陽壽,這樣咱們就能開了堂口。如果你能好好利用這三年積下天大的功德,到時候陳情表文,送達天庭,補積壽數也不過是上面一句話的事兒。”
“那你要付出什麼?”我直視蟒清如的眼睛問道。
蟒清如衝我笑笑,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顆內丹而已。”
我看了一眼黃天愁和胡飛雪,他們兩個目光復雜,我回頭跟蟒清如說:“清如,你要是沒了內丹,那你這一身道行不就盡毀了嗎?”
“與其因爲一時做錯被廢掉道行,還不如做點兒有意義的事兒呢。”蟒清如笑靨如花的說道。
黃天愁在一旁一拍桌子:“對,與其讓雕萬難給廢了,不如延你半年壽數!”
胡飛雪也緊接着說:“我道行微末,連天愁都不如,只能延你四個半月。”
“你們幹啥啊?”我不禁又是感動又有些惱怒:“你們奉獻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讓我自己煎熬,你們成爲快樂的小夥伴,那我不幹。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我覺得這輩子也挺值了,起碼我經歷過一般人都沒經歷過的事兒。而且我也知道,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止,那你們還橫幫豎擋着幹嘛呢?”
“你能不能不矯情?”黃天愁斜楞着眼睛看着我:“是不是要讓黃哥求你啊?這事兒揉碎了掰開了說,是我跟飛雪失職,沒考慮的那麼全面。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補償一下,你就讓我倆心無愧疚的精心修行不成麼?你還非得顯着你多義氣,然後讓我跟飛雪鬧心扒拉的修行,要是走火入魔了你負責啊?”
我衝黃天愁笑笑:“黃哥,你激我也沒用。”
“這不是激你!”胡飛雪正色道:“咱們只是在儘量的補救,怎麼讓我們的道行不至於白白浪費掉。我們辛苦百年修出的道行,不想讓人一擡手就廢了。”
“還不明白嗎?大爺?”黃天愁在一旁不耐煩的說:“這意思就是,你丫是我們道行的延續,是我跟飛雪,呃,還有清如,我們三個的兩千多年道行結晶,懂了嗎?”
“真他媽替你們惋惜!”我跟黃天愁說:“兩千多年道行就出了我這麼個結晶!”
“你以爲我想啊?”黃天愁白了我一眼,轉頭問蟒清如:“清如,什麼時候開始?”
“先不忙。”蟒清如說:“難得下來一次,我想盡可能多的教水哥點兒東西。也算咱們沒白忙活一場。”
“我看行。”胡飛雪說:“將來指不定遇見什麼難纏的事兒,多點兒閱歷總好過像現在這麼白癡!”
黃天愁也附和道:“是啊,起碼讓他多認識點兒東西,別再上這陰當了。太他媽憋氣了,想發泄,那逼玩意兒還他媽死了。這招狠吶,他媽的殺人誅心!”
蟒清如用剛纔被撅折的毛筆在黃裱紙上繼續寫着什麼,我有點兒不明白,問她:“清如,你還寫什麼呢?事情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蟒清如說:“我把經過記錄得詳細一些,這些將來是要遞交給堂營的。這就是我們的請罪表,刑罰廢道總得有個說法,都是自己人,早廢掉早利索,不想讓大家爲難。”
我猶豫了一下,跟蟒清如說:“清如,我還有個事兒。”
“說吧。”蟒清如溫柔的應着。
“我記得咱倆剛認識的時候,我問過你仙鄉何處,你沒有告訴我。”我跟蟒清如說:“現在我想再問一遍,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也能去見見你們。”
“動物園裡不有都是麼,跑深山老林子裡面見我幹嘛?”蟒清如擡眼笑道:“若是有緣遲早相見,不用刻意安排。”
我見她執意不肯,轉頭看向黃天愁和胡飛雪,胡飛雪微笑着對我搖搖頭:“別想了。鬼頭山不過是我暫居之所,我要是被廢掉道行,那堂營裡面的胡家兄弟肯定會把我接到青丘古墳,安心修行,你找不到的。”
“你呢?”我問黃天愁。
黃天愁衝我笑笑,說:“我居無定所,在一個地方呆不長久。但是想你的話,我肯定會去看你。你別把我當成灰家打出來就行。”
“好啊。”我笑着說:“到時候我肯定好酒好菜招待你。”
“你見過哪個黃皮子吃酒菜的?”黃天愁說:“到時候我就是畜生一條,你要是有心,給我弄一隻火紅大公雞就行了!哎呀,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兒饞了,多久沒吃血食了?”
聽了黃天愁的話我不禁悲從中來,一想到他們馬上就要變成茹毛飲血的爬蟲走獸,我這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次的代價太嚴重了,我有點兒承受不住。
蟒清如寫完了請罪表之後,將黃裱紙摺好,放進袖中。一掃愁容,微笑着跟我說:“水哥,胡黃常蟒清風悲王,各有各的法門,這四十九天,你能消化多少那就看你自己了。我們都會傾囊相授。”
“蟒家蛇屬,除了天賦怪力之外,還擅長識百草,取藥送藥,接骨療傷。”蟒清如一邊說一邊在黃裱紙上寫寫畫畫:“蟒家的方子和你們中醫相近卻又不同,這並非說誰優誰劣。若是鬼神所感之病,我蟒家方子立竿見影,若是外邪所侵之病,以中醫良方爲尊,若是因果造化之病,那藥石無靈。我把我所知道的方子寫下,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我以蟒文書寫,爲了便於你觀閱,我一同傳你蛇語。蛇類文字以形代意,能讀出來,你基本就已識得其中之意。我將鬥轉伏隱的音節標明,你一看便知。”
趁着蟒清如洋洋灑灑的書寫的時候,胡飛雪開口跟我說:“胡家知造化曉天機,我道行不夠,學不了太深的東西,只能教你簡單的預測之法。我這個法門由易經衍生而出,又夾雜了族門秘術。我自己尚未學精,希望你將來能有所成。如果將來你遇到什麼難解之事,可先行預測,推演禍福吉凶,審時度勢而行之。這是秘法手卷,你且先拿去觀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別問我,因爲我也沒弄明白,能記多少,看你福緣了!”
說完,胡飛雪一伸手,一卷古樸的羊皮卷出現在她的手中,順勢交遞給我。
我拿着羊皮卷就跟拿着寶貝一樣,心想這東西該不會是甲骨文寫的吧?我小心翼翼的打開一角,看了一眼,不是甲古文也差不了多少,因爲這上面全是古文,還是繁體字。我一臉爲難的問胡飛雪:“雪姐,我有不認識的字兒能問你不?”
“不能!”黃天愁替胡飛雪答道:“她還沒你識字多呢!”
“滾!”胡飛雪白了黃天愁一眼卻沒有反駁,看來她還真是不認識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