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定魂是個稀罕物件,這東西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還是從肖鴦的口裡。肖鴦是我大學時候交的女朋友,之前在鬼谷沼澤下面看見的千機石就是肖鴦送給我的。
肖鴦的爸爸是倒賣玉石的商人,對各種玉石都很癡迷,對鬼定魂也頗有研究,肖鴦也或多或少的跟我提起過。鬼定魂並不是戒指的名字,而是一種玉石的名。這種玉石從外表上看和翡翠差不多,但翡翠有幾種顏色,鬼定魂只有一種,就是翠綠。唯一可以區分的方法就是在鬼定魂的石體內,分佈着有規律的黑絲,在近處一看非常顯眼。
鬼定魂非常罕見,一方面跟地質條件有關,還有一方面就跟風水有關。傳說一般只有在至陰至寒的地方纔會生成鬼定魂。傳說鬼定魂有鎮魂的作用,但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只是聽說過。但只是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馬四野神通廣大,能弄到這東西並不稀奇。倒是這鎮魂的東西,馬思哲一直戴在身上幹嘛?
‘現在開棺嗎?’張詩佳氣喘吁吁的問赫奢。赫奢擡頭看了一眼月亮說了句‘不急,再等一會。’
剛纔不是還火急火燎的要在子時只見開棺嗎,這下怎麼又不急了?
赫奢今天的態度讓我覺得有點奇怪,怎麼突然這麼大發善心?看赫奢的樣子應該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怎麼會對這事這麼上心。。。
‘我有點奇怪。’
‘什麼?’赫奢問我。
‘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這事你完全可以不管。’
赫奢盯着那口井,悠悠的說‘其實很多事,我都可以不管。’
赫奢沒有直面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卻第一次在赫奢的身上看到了人味。是因爲正好撞到了眼裡,所以無法忽視。可能是趙志富一家的善意收留,讓赫奢不忍不道出實情。原來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好多管閒事。曾經一次又一次提醒我不要多管閒事的赫奢,也拿了一回耗子。不過這也讓我擔心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因爲如果這不是什麼大事的話,赫奢肯定不會吱聲。讓赫奢能這麼緊張的,一定不是小事。
馬思哲無聊又走了幾圈,就是一刻都停不下來。
‘你能別像個多動症一樣嗎?’院子裡的人都一臉嚴肅,只有馬思哲的表情很跳戲。說不上來是歡快還是輕鬆,我真怕他一會嘚瑟大了掉毛。
‘我現在已經餓得開始眼冒金星了,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過,說是給我們做飯,到現在飯也沒到嘴。’
‘人家家裡這麼大事,你還想着吃飯?’
‘不行不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得去弄點吃的,走走,跟我去自己搞掂吃的。’馬思哲一把攔過我,把我拉到了前院。
我被他連拉帶拽的拖到了前院,馬思哲回頭看了一眼後院的情況,確定和赫奢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帶着我邊往門口走,邊小聲說。
‘你知道剛纔赫奢跟我說什麼了嗎?’
我一臉茫然的看着馬思哲‘什麼?’
馬思哲把剛纔在後院赫奢跟他說的話又跟我說了一遍。
‘還有呢?’馬思哲說完我問。
‘沒啦!’
我拍了他腦袋一下‘你腦袋搭錯弦了嗎,你跟我說過一遍了。’
馬思哲也一臉茫然‘是嗎,我說過了?’
‘嗯,你說過。’
馬思哲搓了搓腦袋‘誒,怪事,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我切了一聲就要往後院走,馬思哲又叫住了我。‘誒,孫乙,你信赫奢嗎?’
我認真的想了想‘信啊。’
‘那你信我嗎?’馬思哲一臉真摯,看得我怪不適應的。
‘當然。’我說完以後想了兩秒‘你是不是又幹什麼齷蹉事了?’馬思哲上次跟我這麼說話還是因爲,他把我掛在陽臺的內褲高價賣給了對面樓的一個基佬,原因是兜裡的錢都貼補給女朋友,自己已經連充飯卡的錢都沒有了。東窗事發的時候馬思哲就是用這種表情問我。
‘孫乙,咱倆是不是哥們?’尼瑪,是哥們你怎麼不賣你自己的!
這件事讓我膈應了好久,以至於對他當時的那個表情也記憶猶新。我戒備的看着馬思哲,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算盤。
馬思哲板了一會臉,不一會又泄了氣‘孫乙現在長大了,不好騙啦。’說完嘆氣着走了回去。果然沒猜錯,真的是在耍我。。。
我不知道原來每一個問題都是有理由的。就像以前我女朋友問我她和我媽掉水裡我救誰一樣,我只當她是無理取鬧,卻不知道她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就像我不知道此時背過身去的馬思哲,是依舊一臉嘚瑟?還是一臉沉重,滿懷着幾次想要脫口而出的話,最後還是壓了回去搖了搖頭。在我不知道那些在我身後發生的事之前,我依然可以把相信兩個字說的擲地有聲。
赫奢知道很多關於馬思哲的事,多到讓馬思哲感覺不安。
我看馬思哲又走回去,暗罵他神神叨叨。等我也到回後院的時候,棺材已經被擡了起來,被挖出來的土也被回填了。沒有了棺材,地上陷進去一個坑。
赫奢擡頭看了看月亮,衝張詩佳示意了一下,張詩佳開始撬棺材蓋。
‘鬼定魂給我。’赫奢對馬思哲說。
‘我知道什麼時候該用。’
赫奢沒說話,馬思哲走到棺材附近,好像量了一下距離,把扳指放在了離棺材大概兩步遠的地方。
張詩佳和同行的另一個男人一起合力,把棺材撬開了一個小縫。
‘可以了。’赫奢讓張詩佳停手,自己走了過去。用一隻手擋住被撬開的那個小縫,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棺材裡突然傳出來了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棺材就應聲裂開了一道裂痕,啪的一聲就碎開了。
馬思哲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扳指,戴在拇指上,湊到棺材前面去看,我也跟了過去。
眼前的場景讓我嚇了一跳。已經下葬了一年的屍體,竟然一點腐爛的跡象都沒有。皮膚還好好的,更奇怪的是,家裡死人之後都會給死者換上新的衣衫,指甲頭髮修剪整齊。但此刻的老太太頭髮披散着,已經長得老長。指甲也是,長的老長。
低頭看老太太的鞋頭,已經磨得破破爛爛了。
我低頭看了看錶,還有五分鐘就到十二點,時間好像突然過的很快,這麼一會就到了凌晨。我目不轉睛的盯着棺材板上的屍體,想看看一會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不用看了,開棺就沒事了。明天送去火化了吧,埋在後山的那片墳場就行。’
‘墳場?我怎麼沒看見?’我問。
馬思哲說‘來的時候,後面那山上的小白點,都是墓碑。’
這時,棺材板上的老太太一下子從棺材裡坐了起來,兩隻長着長長手指甲的手拼命向前伸着,就一下,就像放了電一樣重新躺了回去。
‘老太太被折騰的夠嗆啊。’馬思哲說。
趙志富和媳婦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磕頭,放聲哭嚎。
‘媽啊,是我不孝,是我不孝。。。’
赫奢掃了一眼‘你差點害了全村的人。’語氣依舊冷冷的。
趙志富被嚇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忙給赫奢磕頭‘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我就是個遊客,不能眼看着不管而已。’
我彎腰扶起了趙志富和妻子,特別仗義的讓他不用謝,好像自己做了很了不得事一樣。
張詩佳他們把老太太擡到了旁邊的屋子,赫奢讓趙志富在老太太頭頂點支蠟燭,明天早上再送去火化。事情解決了以後,馬思哲終於如願以償的吃上了飯。雖然已經是凌晨,可能是這一晚上被折騰的,我胃口也很好,吃了不少。
我吃飯的時候想起來問趙志富荒地後面的那兩棟房子的事。趙志富撇撇嘴說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房子是一夜之間起來的額,又是一夜之間燒燬的。沒人看見是什麼人蓋得,更不知道是什麼燒的。但是地確實已經賣出去了,所以房子一直沒人動。’
‘那這事還挺奇怪的,前面是一片荒地,背後是墳場,怎麼會有人把房子改在那裡?’
趙志富說‘村子裡說法也不少,但是沒個靠譜的,礙不到別人事,也就沒人管。’
趙志富小心的看了看赫奢,好像有什麼話想問。
‘不會再有什麼問題。’赫奢說。‘畢竟是你自己母親,壽終正寢,只是因爲墳選的不好才惹了這麼大的事,挪了就可以。’
‘那不火化行嗎?’趙志富問。
火葬是近幾年纔開始實行,很多人的思想還沒轉過來,總覺得要留人個全屍,下一世纔好健全的轉世。
馬思哲放下碗筷打了個嗝‘節約土地,從身邊小事做起。’
‘你就不能吃你的飯?’爲什麼每次馬思哲開口我都覺得畫風都在急轉彎。
‘我吃飽了。’馬思哲把碗筷一推,爬到牀上準備睡覺。
再不睡都快天亮了,東西都收好了以後,我們也都早早休息了。奇怪的是我一直沒看見那個清秀的小夥子,從他從牀上起來出去以後我就一直沒見過。
赫奢帶的人,每個都是怪人,難相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