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人總是嫌事兒小,剛剛圍着拍照、議論的人看到真的出事了,四散開來,只剩下幾個膽大的,站在不遠處觀望。
黎花蹲下,抱住孫小明的頭,壓住心頭的恐懼:“小明、小明,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不是拍電影,她衝着那幾個人聲嘶力竭地喊着:“打120啊!打120啊!”
大塊頭的酒好像一下子醒了,嘴裡喃喃地說:“臥槽,不會玩兒出人命吧?這特麼可是北京......”
黎花扯下脖子上的圍巾包住孫小明的頭,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哭喊着:“袁子墨,你在哪兒啊?快來幫幫我!”
停車場的一幕很快傳到墨の店裡,石小瓊站在遠處看了看,掏出手機,是關機的聲音,她迅速跑上二樓,室內一片暗黑,她知道袁子墨在裡面,用力拍打着玻璃門,“哥,哥,出事啦!出事啦!”
袁子墨黑着一張臉開門,聲音有些不耐,“什麼事?”
“黎、黎花,”手指着窗外。
袁子墨臉上一凜,大衣都沒穿就跑,聽石小瓊的口氣,一定是大事......
停車場圍着幾個人,隱約有女孩的哭喊聲,他心臟一縮,鑽進人羣,眼前的場景令他倒吸一口涼氣,黎花懷裡抱着一個人,那人頭上雪白的圍巾已經變了顏色......遠處傳來救護車‘嗚哇嗚哇’的聲音。
袁子墨摟着黎花,嘴裡無力地安慰着,“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黎花的眼睛已經紅腫了,抽泣着說:“那個酒瓶不是空的,不是空的,”
袁子墨知道,如果是空酒瓶,最多縫幾針,可......真不好說啊,能做的只是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別急別急!”
黎花雪白的羽絨服上印着斑斑點點的血跡,在燈光下分外刺目,隨着時間的推移,倆人的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解小雅拿着大衣衝了進來,後面跟着康凱和鄭子初。
“哥,怎麼樣啦?”
Wшw☢тtκan☢co
黎花的頭無力地垂着,帶着血的手不停地擦着眼睛。
兄弟兩人耳語了幾句,鄭子初走了出去。
“花兒,花兒,嚇壞了吧?”
黎花麻木地換下帶血的衣服,哽咽着說:“他要是有什麼事兒,我、我就是千古罪人!”
“不會的不會的。”
樓道里一片靜默,大家心裡都清楚,兩個多小時人還沒有出來意味着什麼。
黎花掏出孫小明的手機,顫聲說:“你好!我是黎花,請你來一下......”
已經三天了,黎花一直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人瘦了一大圈。
孫小明的女朋友張娜很乖巧,臉上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淡定,沒說半句埋怨的話,驚恐過後也坦然了許多,“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換換衣服、洗洗澡,好好睡一覺!我們現在只能慢慢等了!”
......
五天後,孫小明終於移到了普通病房,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可馬上面臨過年,這個謊怎麼撒呢?
張娜拉着黎花的手,“姐,我已經和家裡說了,我和小明春節在北京幹兼職,工資高。正月十五再回去,你別擔心啦!”
黎花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裡應該有六萬多,你給小明家裡匯過去。”
“別,姐夫給的夠多了!我不能要。”
黎花瞬間明白,袁子墨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她輕嘆一聲,“知道了,”還是把卡遞了過去,“你暫時也不能工作,拿着吧!”
張娜坐到黎花身邊,“姐,小明心裡已經認準你這個姐了,這是意外,你不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我們都要向前看。”
黎花憂傷的眼睛看着病房門,“他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安心,你理解不了。”
“我理解!”張娜執拗地說,“可你也不能熬着自己啊!回去休息一下吧!”
袁子墨在皮蛋瘦肉粥裡放了半片安眠藥,看着黎花睡實了才離開房間,給黎建國發了一條微信:“伯父,春節我帶黎花去日本旅行,回來再去給您拜年!我會照顧好她的,您放心!”
兩天前,他在網上商城訂購了過年的禮物,照顧到家裡每個人的喜好,又往黎建國的帳號匯了五萬塊錢,說是給家人的紅包,既表達了心意又顧全了所有人的面子,哄得黎建國和黎建新滿心歡喜。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黎花的臉上,有了血色的小臉又添了幾許明媚,她揉揉眼睛,一咕嚕坐起來,習慣性地把手伸向牀頭櫃,上面空空如也。
光着腳跑到客廳,袁子墨扭頭看着,目光落在地上,起身打橫抱起她,熟悉的氣息撲在臉上,“這麼不愛惜自己?又讓我心疼是吧?”
“呃,幾點啦?”
從冷戰開始,這好像是第一次這麼親近吧?突然有些不適。
“肚子餓不餓?”袁子墨順着自己的思路,“你已經睡了二十二個小時了。”
“是嗎?”黎花幾乎喊了出來,掙扎着要下地,“我、我得去醫院!”
袁子墨的雙臂緊了緊,“聽話!聽我說話!”
“我,”
黎花還想掙扎,袁子墨抖了抖肩膀,這好像是男人慣用的手法,黎花也不出意外地中招,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小聲嘀咕:“你幹嘛?”
“穿襪子、洗漱,然後吃飯!”
袁子墨一字一字地說完,把她放在臥室的牀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過兩天你家親戚該來了,所以不能着涼!”
“我、家親戚?誰呀?”黎花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懵。
袁子墨習慣性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傻丫頭!”
這寵溺的口氣、輕鬆的語調令黎花羞紅了臉,她雙手捂住面頰,“你真討厭!”
甜膩、熟悉的感覺重新圍繞......
“花花,”袁子墨故意把尾音拉長,有着慵懶和求饒,“我們不鬧了,好嗎?”
“嗯?”
有十天了吧,沒好好說話,直到那晚......白白蹉跎了大好時光,那麼珍貴的每一分每一秒啊,黎花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不起!是我太倔了,那天我去找你,沒找到,打你手機你關機,然後就,”
袁子墨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右手划着她的眉毛,“我是男人,應該我先妥協,對不起!我保證,以後手機二十八小時開通!”
“什麼啊......”
不容黎花再說什麼,袁子墨把她的頭摟在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黎花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她想緊緊抓住這感覺,也第一次有了窒息的惶恐......
終於,在黎花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瞬,她說:“我、沒刷牙......”
“嗯,原始!”袁子墨的臉上莫名現出了一抹妖冶的笑容,“正好!”
“你,”黎花想到了無地自容四個字。
“小明醒了,吃過飯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