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的淚,落得突然,突然當讓厲懷風措手不及。
“南風,怎麼哭了?”厲懷風扔下掃把,趕緊走到南風面前,這好像還是南風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這麼委屈。
景南風忿忿地一甩身,胡亂地抹着臉上的淚,哭道:“你他嗎的要是喜歡夏沐琳,早就跟她在一起了!現在又故意這麼刺激我,有意思麼!”
“南風,我這不是……”心急麼。
“你是什麼你是!”景南風憤怒地轉身,“厲懷風,你在醫院不好受,我就好受麼?我翻牆跳樓,又是前滾翻,又是冷風吹的,我就好過麼!我身上也有傷,我也還沒有出院就發生了意外,你以爲我是怎麼打的電話?那麼多天……你有找過我麼!”
越說越委屈,南風說不下去了……索性蹲在地上,抱着雙臂,埋頭痛哭。
厲懷風並不想去跟她辯解,她話裡有幾成對幾成錯,只是……他真不知道她還受過這麼一番折騰。
“南風,我不知道你……”厲懷風半哈着腰,要將景南風抱起,景南風卻一甩性子,揮開他的大手,“別碰我!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南風!”
“出去!滾!滾出去!”景南風索性推他,她現在只想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不想見他,不想被所有人打擾!
厲懷風頹敗地垂下雙手,指節微微打彎,沮喪的表情裡,說不出的痛心。
“南風,我就在外面,有事隨時喊我。”厲懷風揉亂了南風的發心,苦笑着離開。
世界安靜了,靜到景南風能聽見一顆玻璃心,啪啪啪碎掉的聲音。
南風蹲得雙腿發麻,索性坐在地上,她咬着脣,不讓自己哭出聲,那些她走過的黑色孤獨,又一幕幕在腦海裡回放。
五年前她離開海城,並不是最先遇到的耿千愷。她當時只想讓自己變得強大,所以走了很多彎路。
比如,女子困獸打鬥場。
景南風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太國。當時急於求成,本想學點拳腳功夫,卻落入到一個地下不法打鬥賭場。
很多從小學習太拳搏擊的女孩兒,會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優勝劣汰,選出最強的挑戰最後的野獸,比如老虎、獅子、豹。
景南風一度很不理解,如此高危險的活動,爲什麼這麼多妙齡女孩兒卻趨之若鶩地前來主動跳進火坑呢?
因爲,高危險,高回報。
當然,如果沒有經驗,打鬥場會爲你做免費“培訓”。
景南風的黑色生活,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在那樣的環境裡,沒有友誼,沒有姐妹,每天要想的就是該怎麼活下去。南風想過無數次要逃,可是那種沒落的地方,通信十分不便,而且每天有很多打手輪流看管着她們,想逃……難如登天。
直至有一天,她正被所謂的“教練”破口大罵身子骨太嬌弱,各種難聽的、侮辱性的詞語充斥在她的耳中,那個女“教練”最愛做的行爲,朝人吐口水……
當她正要被“教練”扇耳光時,耿千愷出現了,他花重金買下她,她成了“暗魅”的一員。
直至她加入“暗魅”,景南風那段黑色記憶,才真的成爲過去。
記憶的潮水,忽漲忽退,南風的心也隨之起起伏伏,她不願意去想那段過去,奈何夜深人靜的時候,越怕“什麼”,越被“什麼”無孔不入……
厲懷風與景南風,僅有一門之隔,他能聽到景南風壓抑着的哭聲,聲音不大,斷斷續續像一首夜曲,啃噬着他的心。
南風到底遭遇了什麼,她爲什麼不能一口氣告訴他全部,偏偏要他猜呢!
厲懷風整個人背靠在房門上,他緩緩屈起一條腿,微仰着頭,靜默地點上一支菸,無聲地抽着。
指間的小紅點,忽明忽暗,煙霧繚繞下,他的俊臉如隱若現,那雙過分晶亮如星子的雙眼,因爲想着南風的心事,變得捉摸不定,染上一抹哀傷。
突然,他聽見屋裡傳來“砰”地一聲,厲懷風急忙拉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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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簾孤獨地在夜風裡飛舞,房間裡早已沒了景南風的身影。
厲懷風奔到窗前時,他捕捉到的最
後畫面是南風駕着小黑,駛出大門外,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景南風猛踩油門,儀表盤上的指針已經過了一百四,小黑智能系統啓動,擔心道:“主人主人,您速度過快,請注意安全。”
“閉嘴!”景南風忿忿地大吼一聲,她雙眼紅腫,被風這麼一吹,疼得刺目。
小黑到底只是個電腦,他哪裡分得清人類真實的情緒。
“主人主人,前方是盤山公路,請您減速行駛。”
“小黑,我讓你閉嘴,聽不到是麼!”
突然,對面急速行駛來一輛重型貨車,大概是沒想到這麼晚了,路面上還有這種跑車,急速地向南風這邊駛來。
南風開得也不慢,而且還是大搖大擺地在馬路中間,當她看見對面投來一束刺眼的閃光燈時,再想向旁邊閃去,已經有些來不及……
“啊!”南風關鍵時刻,索性閉起眼睛,猛向靠近護欄的一側急轉方向盤。
貨車司機狂按着喇叭,最後幾乎是貼着南風的跑車,堪堪地劃過。
“不要命啊!你要找死,我還沒活過呢……”司機喋喋地叫罵着,散在風裡,傳到南風的耳中。
南風完全沒有聽見,她雙手撐在方向盤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關鍵時刻,小黑啓動了自行防禦系統,將車牢牢地定住,這才防止了意外的發生……
“主人,險情已解除,險情已解除……”小黑不斷重複着這句話。
景南風說不怕是假的,剛剛她以爲自己就這麼……沒想到撿了一條小命,冷汗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沒入到她的脖頸裡,背心早已被打透。
人,想死很容易,難得是該如何活着……
剛剛的生死一瞬間,給南風的觸動很大。雖然她平日執行任務,也是在危險的邊緣上游走,可到底也算準備充分,再加上她利落的辦事手腕,出意外的次數並不多。
可是剛剛……她是真真正正與死神擦肩而過……
景南風等待急促地呼吸平復,這才顫顫巍巍地掏出電話,哆嗦着手指按下一串號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