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說的是,”柳貴妃含笑起身恭聽齊太后的教誨,“臣妾一定將您的話帶到,”她們不能干預朝政,但太后卻不同,那是參過政的,也好,有齊太后的話在,兒子怎麼做,都有理可依了。
狠狠查辦?戴淑妃不以爲然的笑了,她已經問過自己的父兄了,自己家裡並沒有沾包兒的人,樑元恪再說嚴查,也落不到戴家的頭上,她還希望樑元恪能借機誣陷一把呢,“母后英明,雖然臣妾不懂外面的事,但自小也聽家中的父親常說‘爲臣貪必亡其身’,旁人我不敢說,我們戴家的人,向來都是奉公守法,爲了皇上爲了永安鞠躬盡瘁的!”
還鞠躬盡瘁?現在也會用詞兒了,柳貴妃輕蔑的一笑,看來她不知道蔣造時出了事,也是,自己兒子做事還是有分寸的,事情沒有定案,萬不能讓樑元慎他們聽到網風聲,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纔是正道,“過幾日長公主府裡要設宴,不知道都準備好了沒有?”
羅綾錦要出嫁,若是住在武安侯府或是公主府,熟悉的人家是要過來給姑娘添妝的,可現在的情況,難道添個妝也要遞牌子請見?樑紫荊一想幹脆將女兒接到自己身邊住上些日子,也好教教她如何當家理事,順便和交好的女孩子們都見上一面,她知道自己女兒是個高傲的,可馬上就在成爲良王妃了,做爲一個王妃,她承擔的責任是不一樣的,利用這個機會,就算是以前有嫌隙的人家,也要開始修復關係了。
“咱們長公主做事,還會有不妥帖的?”戴淑妃和樑紫荊已經是親家了,自然向着她說話,“可惜小四不在,不然,長公主可是請了許多家的女兒過府賞花呢,聽說她家的暖房裡牡丹竟然定開着呢。”
“那孩子自小就愛牡丹,綾錦也像她了,”提起女兒,齊太后一臉笑容,“她的賞花宴定然是極好的,可惜咱們不得見嘍~”
做了皇家的女人,從此便與自由絕緣,既然外間還多的熱鬧繁華,都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了,柳貴妃抿嘴笑道,“這也沒有什麼,長公主殿下最孝順了,請她將牡丹搬到宮中先給太后賞過也不值什麼!”
戴淑妃瞟了柳貴妃一眼,“貴妃娘娘倒是孝順的很,可是這樣的天氣,怕是牡丹沒到慈寧宮,都折騰死了,雖是些許花草,到底有違天和,”這個賤人,竟然想給長公主搗亂,那牡丹栽在土裡,這大冷天兒來回移動還能活麼?到時讓樑紫荊拿什麼請客?
“臣妾倒是有一個主意,”戴淑妃靈機一動,殷切的看向齊太后,“太后可否想到長公主府上去看看?”
“去紫荊那裡?哀家?”齊太后有些遲疑。
戴淑妃服侍了羅太后二十年自然知道她是動心了,而自己,若是能借着這個機會跟着出去走動走動,也勝過在這後-宮成日困着,“是啊,太后,您還沒去過長公主府吧?唉,這也就是在天家,若是在民間,哪兒有娘沒去過女兒家裡的?想想臣妾們的母親,每月還可以晉見一兩回,太后您~”
女兒兩嫁,可是她卻從來沒有看過女兒的家,就是夫婿,也只有在年節時見上一面,女兒到底過的怎麼樣也只能從她的口中和神情上來猜測,齊太后心裡一嘆,自己也年過六旬,“淑妃說的哀家心動了,只是皇帝那裡,到底有規矩在~”
“規矩又沒有規定天子不能駕臨臣府,何況母后您呢?不過就是鑾駕和儀仗,您就交給臣妾,到時還請太后開恩帶了臣妾在身邊伺候,臣妾也藉機會瞅瞅外面的風光~”戴淑妃口燦蓮花,說動齊太后到北寧長公主府,這對樑紫荊和泰安伯府都是莫大的榮耀,到時候這些人都要記着自己的人情,而且齊太后是被她說動出宮的,也讓那些以爲自己失勢的人看清楚,誰纔是這宮裡真正的寵妃!
“鑾駕和儀仗的事自有禮部,鑾儀衛還有臣妾安排,”既然齊太后心裡已經有了主張,柳貴妃也不會不識趣的攔着,戴淑妃那點小心思她當然清楚,想借機重掌宮權,那是門兒也沒有,“畢竟淑妃妹妹出入不太方便,安排這些事情又沒有什麼經驗,”柳貴妃刺了戴淑妃一句又道,“不過有淑妃妹妹陪着太后,想來臣妾留在宮裡也安心了。”她纔不去給戴淑妃捧臭腳呢。
戴淑妃因爲中秋宴出了紀沉魚的事情,被至德帝申斥了,又命她呆在昭純宮反省,雖然沒有明令禁足也沒說期限,戴淑妃仍然弄了個灰頭土臉,這幾天也纔出來到慈寧宮請個安透透氣,現在被柳氏這麼諷刺,張口就準備頂回去。
“貴妃說的是,你去給紫荊送個信兒,就去那天哀家也去,其餘的事情你來安排啊,就依你說的,讓淑妃陪着我,”這兩人近些年對彼此是越發不客氣了,甚至連起碼的體面都不準備顧忌,齊太后心裡一嘆,也怨自己的兒子,早些再立箇中宮,何至於自己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和稀泥?成日又打完這個壓那個,沒一日消停的?
“是,臣妾領旨,”柳貴妃和戴淑妃看齊太后眉間隱有不快,都斂了神色,恭聲應是,反正兩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都不再多說什麼。
現在闔宮都在傳皇帝心屬樑元慎,這讓已經先失一局的柳貴妃如何不驚?尤其是皇帝還說要在樑元慎和樑元忻成婚後宣佈太子歸屬,這讓柳貴妃一系倍感緊迫。眼看着武安侯一脈就這麼與樑元慎綁在一起,柳貴妃更是心如油煎,自古文武不想統屬,柳家和羅家以前根本沒有多少來往,如今藉着張蘭經營的關係,又太不牢靠,她已經失了天時,不能再失地利了。想到武安侯在遼東的聲望,還有英國公高家,定國公齊家,這些勳貴世家哪一個跟柳家都不是一路的,若是有個羅輕容,就都能連成一線了,還有甘肅郭家,柳貴妃越想越覺得不能就這麼放過羅輕容,其實有自己的父兄在,就算沒有史家,自己也等於掌握了士林的半壁江山,而勳貴之中,那些願意附驥多是些二三流的勳貴,不但在皇帝哪裡說不上話,還指望着她來拉拔。
“淺語,去將我那套新得的碧璽頭面,還有,再到庫裡將我給史家姑娘挑的料子一起送到武安侯府,賞給羅二姑娘,”柳貴妃在鳳鸞宮發了半日呆,揚聲叫過心腹宮女,“還有,跟侯夫人打個招呼,讓她帶幾位姑娘賞花時,多經些心~”
北寧長公主的賞花宴會不會出事她不知道,但就是要給羅家造成一種有可能出事的感覺來,這樣,出了事是她好心提醒,沒出事也是她事先提醒讓羅家上下有了防備,武安侯府和長公主府,嫌隙越大她的兒子纔會有機會得益。
還有,自己兄長的庶子,年紀相貌都還不錯,英國公府那個庶女叫什麼雪姍的,倒是可以讓張氏幫着做個媒,柳貴妃凝神盤算,還有紀家,她已經讓人將消息給紀家透過去了,依着她對宋氏的瞭解,斷然不會讓女兒吃這個啞巴虧,希望這報復能早些來纔好~
羅輕容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羅紈素,不露痕跡地皺了下眉,今天的羅紈素妝扮的極爲仔細:一件緋紅雲錦鈿花牡丹鑲灰鼠毛褙子,配着藕色的十二幅羅裙,立領和斜襟兒上綴着一溜兒指肚兒大小的珍珠,晶瑩圓潤的珠子和裙邊的羊脂玉百合花樣壓裙貴氣十足,外面又罩着一件滾灰鼠毛的大紅蠶錦細紋長披風,和她飛仙髻上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交相呼應,將一個才十二歲原本容貌並不十分出色的小姑娘襯托的華貴雍容,臉上的暈妝更是給她添了幾分女子的嫵媚。
“四妹今天真漂亮,愚姐竟然有些認不出了,”羅輕容看了一眼與羅紈素相比更像個小女兒的羅素絹,還是自己妹妹看着順眼些,依然爛漫嬌憨。
“母親說今天是到公主府赴宴,加上還要給郡主姐姐添妝,自然要隆重一些,不然太失禮了,”羅紈素被羅輕容看的十分不好意思,“二姐姐不要笑話我了~”她對今天自己的妝扮也極爲滿意,怨不得母親說三分長相七分妝扮,今天自己的顏色明顯就在這二房的兩姐妹之上,“二姐姐的碧璽簪子聽說是貴妃娘娘賞的?真漂亮~”羅紈素盤算着柳貴妃賞賜羅輕容的事情樑元慎肯定是已經收到消息了,自己要是能打聽出那來送東西的宮女都說了些什麼,再給樑元慎送個信兒,他一定很開心。
羅輕容根本不想戴柳貴妃給的東西,可送賞賜的宮女特意說這是給羅輕容赴宴用的,讓她着實有些左右爲難,無奈之下便挑了最不起眼的碧璽長簪綰髮,算是有那麼個意思,反正她今天將精力放在衣裙上,一身杏色緙絲鏤金百蝶穿花雲出風褙子,桂子綠的十二幅撒花長裙,外罩銀紅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披風,這樣一來,頭上便不能有太多的首飾,了了幾件也沒有人可以挑出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