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出錯了,身爲傭人的也只能顧及主人的顏面,將錯就錯下去。寧夏不相信胡德真的不清楚陸香芹現在的身份,至於聶琛,寧夏倒可以認定他是真的不知昔日的方太太,已經搖身一變成現在的寧太太。一個連陽光都不能接受的人,他和這世界的如何的疏離,已經可見一斑。
今世陸香芹同寧遠雖沒像前世那麼鋪張舉行婚禮,現在陸香芹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寧太太。爲了就是在寧夏出嫁之前,讓陸香芹坐正這個繼母的身份,寧遠已經同陸香芹低調領證,總不能一段時間裡父親和女兒都傳出結婚的喜訊,所以結婚證領了,陸香芹和寧遠的婚禮卻是辦不了的。
總算沒有出現陸香芹和寧遠在她母親忌日結婚的事,沒有造成對她亡母的褻瀆,寧夏的心裡稍安。此時面對聶家對陸香芹身份的不承認,寧夏的心更是有一些欣慰,總算她的火坑跳的有價值,至少聶琛是不站在陸香芹那邊的。
要上車了,聶琛才放開之前緊緊抓住寧夏的手。寧夏稍微活動了下被聶琛抓的都有些痛的手,扶了下頭上的蕾絲海軍帽,因爲傷口,她右側頭頂一撮頭髮被剃掉了,聶家的人根本都不給她時間修下頭髮,她只能暫時戴帽子遮醜。
只要她踏上聶家的車子,就如同上了賊船,想下來就非易事了。寧夏在胡德等她上車的時候,好一陣的遲疑。在胡德冷臉的再三催促下,寧夏才上了車。
上了賊船未必就真的下不來,只要她夠強大,水性夠好,自由就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沒什麼好怕的!寧夏給自己一個信念。
她以爲聶琛會直接帶她回蘇城,上了車之後,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C市三環附近地帶的一處奢華小區。
聶家在C市有房產並不奇怪,聶洪生雖已在他鄉落腳,但C市始終是他的故鄉,中國人都有葉落歸根的傳統,在家鄉置業再正常不過了。
聶家更是名副其實的豪門,買得起大房子大別墅更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是,聶家的房子似乎並不是用來住的,而是被大材小用,當成了盛放翡翠毛料的倉庫。
當寧夏走進聶家的豪華別墅後,跌破眼鏡的看到眼前堆滿大大小小的毛料原石。
一個淺灰衣服的男子,對胡德介紹,說這一批司少爺是剛剛從翡翠毛料交易城市S市,選購而來的。
寧夏知道全國有名的翡翠毛料交易市場有那麼幾個,S市就是其中之一。
直接到緬甸的出產翡翠的礦坑,親自選購翡翠毛料,有可能選購到出翠率更高的原石,卻也勞命傷財。即使寧氏,這些年去緬甸的名坑採購毛料原石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更多的毛料交易,都是到國內的各翡翠毛料交易的交易名城去選購。
只是寧夏真的不懂了,聶家爲什麼捨近求遠,未將這些毛料運到距離更近的蘇城,反而運到北方的C市?
“爲什麼不將這些毛料置放到倉庫裡,弄到這裡做什麼?”胡德臉色難看的質問着的話語,解開了寧夏的疑惑,敢情將豪華別墅當成毛料倉庫,並不是聶琛這行人所預知的。
“是因爲我們沒有自己的倉庫,租借的倉庫保安措施又不完善,所以司少爺說暫時將毛料放到別墅這裡。”灰衣男人看到胡德生氣了,臉色立即灰白。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司少爺將別墅當成倉庫,這麼大的事兒,你們也瞞着不稟報老爺,是不是等司少爺將別墅夷爲平地了,纔會告知?”胡德發飆了,對着那個灰衣男人吼着。
“是我不讓他們告訴乾爹的。怎麼了?”一把略含慵懶的嗓音,從二樓樓梯處響起。
寧夏擡頭望樓上望去,正見一個絕美的面容的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步履散慢的從二樓走下來,他穿着淺粉細格的襯衣,手腕處鬆鬆挽起,簡潔略帶華美,又有幾分說不出的性感,此時兩隻手插在褲袋裡,讓他更有種不羈的矜貴,就像是剛剛參加盛宴,而隨手將禮服扔掉的王子。
他就是傭人嘴裡說的那位司少爺?聶洪生有一個義子,這個即是了吧,聶洪生的義子司棠?
只是,寧夏從來都沒見過他。
“司少爺……”胡德有要發飆的趨勢,顯然並不將這個聶家的義子放在眼裡。
“胡叔。”聶琛阻止胡德的飆火,淡淡的掃了司棠一眼,清俊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更冷得像是冬天清晨的寒霜。
鳩佔鵲巢?寧夏對這對異姓兄弟感覺挺玩味的。豪門之中親情往往都是最淡薄的,金錢和地位可以讓人得到物質上的無盡享受,卻帶不來最美好最平凡的親情。
聶家的事,寧夏不關注,她感興趣的只有這一廳的翡翠毛料。這些毛料中,還是沒有能出高翠的毛料嗎?寧夏挺懷疑綠蔓的識翠能力的。而對她這個出身於玉石世家的人,識翠能力也是薄弱的。
她年幼時,外公王之山還在世,自她懂事起,就時常帶她去解石,灌輸過很多書面上都無法學到的賭石經驗知識,只是那時候年紀小,消化能力有限。長大後,她憑着對玉石的天生獨愛,報考了地質學院,但寧遠卻不支持她入賭石這一行,說寧家的產業已經做得夠大,不需要創業的只需要經營管理的人才,期望她報考工商管理學院,在她長大後,反感她接觸賭石,她也就空負家裡所有的資源,對賭石仍屬於一知半解中。
在聶琛和司棠這兩兄弟對峙的時候,寧夏將目光落到廳裡的大大小小的毛料上,她注意到一塊毛料原石外觀是褐色皮,皮細嫩並見苔蘚狀及黑色條帶者,這樣的褐色皮稱之黃鱔皮,一般種很老,內水好可能會有高翠。這只是她的粗麪判斷,不能解石,就無法證實她的這些判斷是否正確。
寧夏藉助着揉肩的動作,觸動她右肩胛骨上的玉淨瓶,希望通過它催動綠蔓出現,讓她透視一下這些毛料是否真的如她判斷的那般,有出高翠的可能,然而綠蔓就是意興闌珊,出現了,卻像一頭懶洋洋的蛇,翹着頭東張西望,就是不肯乖乖的聽寧夏的意念驅使。
這司棠都將這些翡翠毛料運到這豪華別墅裡來了,若非出了大價錢,並且篤定裡面定能出好翠的,能這樣糟蹋這麼好的房子嗎?寧夏有點急了,想着若是這綠蔓沒有識翠的能力,她要它真的沒什麼用處了,上次就它發現的那塊和田籽玉,是塊明料,不用它多餘的透視能力,她也能判斷出來。越想越氣,她不能指使它,那麼還讓它生長在她身上做什麼?她要想辦法將它從她手腕上剪下來。
寧夏在心裡賭氣窩火,怎知那綠蔓似乎能感應到她內心所想似的,對着她的脖子纏繞過來,像一條對着她撒嬌耍賴的綠蛇,搔她的癢癢,還不斷對着她搖晃着指頭,像是在點頭求饒似的。
當真是人善被人欺,連這綠蔓也是如此,此時知她惱了,也知道婉約討好。
寧夏在心裡對綠蔓冷哼,寄人籬下就要當客人的態度,礙着主人的喜怒,就是一百分的不知道好歹,不遭收拾都對不起人。那綠蔓竟然接受到寧夏的心裡的訊息,對着寧夏翹着枝葉,上下搖晃,宛如一個知錯的孩子在對着寧夏點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