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瑤有些發愣,她實在搞不明白,眼前這個差點就被她害死的,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脖子上纏的跟個死人沒什麼區別的,臉色蒼白仿若殭屍的女人,究竟是那什麼勇氣,又有什麼資格,竟跟她說出“鬥破宮牆”這四個字。
她一時之間忍不住發笑,詩云究竟跟她說鬥?她不過是運氣好了點,卻根本沒腦子,她對她的計謀只能坐以待斃,混吃等死,腦子蠢得像頭豬,她憑什麼跟她鬥?!若不是此刻她早已經沒了力氣,亦瑤真想仰天長笑,好好嘲諷她一番才甘心!
詩云靜靜躺在牀上,看亦瑤那表情她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這後宮爭鬥,歷來如此。有時候勝敗,從剛開始便已經註定。亦瑤將她當做敵人,卻從未真正瞭解過她的心,她不瞭解她的能力,也不瞭解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什麼事情會做,什麼事情不會做,她不知道她的底線,更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她太自大,總以爲她定然會贏,即便是輸了,也不過是她的運氣不好。她從未想過這許多的巧合究竟是爲什麼,更沒有想過,這世上,有哪裡會有那許多驚人的巧合?
“你跟我鬥?你憑什麼跟我鬥?你不過是得了皇上的寵,不過是因爲本宮的失誤,因爲皇上突然來了,因爲貴妃像陷害本宮,所以能保住你這條賤命,但現在,你竟然說你陪我鬥!?你鬥了什麼,你也有臉說?!”
亦瑤笑不出聲,也不敢笑,她臉上腫成駭人的紅,有幾處因爲剛剛的磕碰,更是凸起一個個的打包,包成透明色,就好像只要動一動碰一碰就能直噴出水來,讓人的心裡忍不住一陣一陣惡寒。
她疼得厲害,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那種繃緊的脹痛感讓她明白,真要拉到了臉上的表情,只怕會傷了內裡,到時候想要恢復可就難了。
今日她是拼盡全力想要整死詩云,因此抽自己嘴巴的時候那可是一點兒不留力,誰知最後竟然根本沒能得逞,她真是後悔莫及!不過即便如此,她說話還是有力氣的,只是她力圖將話說的兇狠,但到底因爲臉上肌肉受了重傷,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又如何會有氣勢在?
詩云依舊笑笑,也不去看她,只是雙眼直視着頂上的帳簾,半天才緩緩開口應了她的話:“徐亦瑤,你知道嗎?我們原本可以不到今日的地步的…”
她微頓了一頓,脖子間的痛,讓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道:“你時機算的雖準,也料到了飛雨的心,也許就連我的心你也猜到了。你太明白我,知道只要不關我的事,我就不會多管,所以你先整飛雨,而後不自己動手卻猜到她定然會先來害我。
你一步一步,徐徐圖之,不得不說,這一次,你的計謀確實厲害。”
這可能是她頭一次叫亦瑤的全名。
自她們認識以來,她不是叫姐姐,就是叫亦瑤姐姐,只因她覺得,這樣才能顯得親密些,這是她自己心裡的小九九,因爲在上官家,除了額娘,每個人都只叫她上官詩云,這雖是她的全名,但留給她的,卻只有冷冰冰的淡然和死板。
只有額娘,或叫她雲兒,或叫她詩云,讓她更加堅信這親情的溫暖。
做一即便亦瑤並未將她當成真的妹妹,她卻將她當成了親姐姐。她一直堅持那般叫她,只可惜亦瑤直到今日都未曾明白過。
如今,她竟然真的要將她逼進死路……那一句“姐姐”,突然就變成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詩云嘴角的笑容漸深,她可不是什麼柔弱膽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亦瑤既然這麼狠,就別怪她寧可魚死網破,也要將她鬥垮!
眼角的餘光瞥見亦瑤面有得色,詩云卻話鋒一轉,繼續道:“你說的不錯,想要害死一個人,你可以千百種方法,自己動手,確實是最蠢的一種。可惜這個道理,你在我的身上,卻只用過一次,這僅僅的一次你便獲得全面的勝利,飛雨瘋了,皇后病了,貴妃沒了實權,我也被關了,這後宮真的就只剩下了你這個梅妃。”
她臉色有些蒼白,剛剛雖然胡太醫已經用藥幫她止痛,有包紮的這般模樣,她已經好了太多。但一個剛剛醒過來的病人,畢竟是沒多大力氣的。偏偏此刻,這些話她卻不說不行。這,是最後一次了,從今往後,他們之間,再無這般交流的可能。
其實她真的說不動,亦瑤到了今日還是如此不能正視自己,令她都覺得有些無奈。身體的傷和精神的痛,讓她此刻更想好好睡上一覺才舒服。但她偏偏不能,因爲她知道此刻的重要性,因她知道,即便到了現在,亦瑤還是想要她死!
這一仗,詩云贏了,卻也贏得慘烈,贏得令她心痛。因爲她終於明白,至少對於亦瑤,她是真的從來未曾有過“真”。她還想要害她,所以她只好百倍的還回去,她只好把話挑明,讓亦瑤也看看清楚。她自以爲的謀略,就是敗在她的自大上!
事已至此,就休怪她殘酷不講情面了。
停了好一陣子,就在亦瑤不耐煩的想催她開口時,一旁的宮女又喂詩云喝了好些熱水之後,她才繼續開口了:“只可惜你太自信了,亦或者說,你太自大太自負,自以爲這般就已經是萬無一失,以爲這樣你就是贏了,所以你要來炫耀。當然也有可能,是你的本心裡依舊覺得我活着你終究不放心,所以要來殺了我!”
“你的想法本來沒錯,卻忘了你可以算透人心,難道我就不可以嗎?你做了那麼久的計劃在端午宴上突然發難,你以爲我真的傻到那種程度什麼都想不到?徐亦瑤,你別忘了,我不是你。我從小就被人算計,這種事即便想不通,難道還不能知道個大概!”
“你要來殺我,卻因爲你的自負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你竟然要親自動手,那我倒要問問你,真正蠢得那個,究竟是誰?今日這一天,我不斷拖延時間,甚至東拉西扯,給過你無數的機會,但你卻依舊堅信自己的想法,你覺得殺了我,皇上就會變成你一個人的!”
詩云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說,而亦瑤則是整個兒癱在地上聽。鬧了一天,她本就是嬌生慣養,自然也撐不住。更何況,現在,她也是在想聽聽,這個賤人究竟還能說出什麼讓她預料不到的事情來。
“我本來用我的真心對待你,但你卻指給我虛情假意。你已經輸到今日這般境地,竟還是不願意真正動腦子想想。你以爲珠兒真的是一心投奔你,你覺得她和風子情深意濃,真的會爲了你吵成現在這副樣子?你覺得貴妃會爲了陷害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你以爲…飛雨真的瘋了?”
詩云一連串的反問,直將亦瑤整個兒問的愣住,她還是沒怎麼能反應過來,只下意識的反問起來。
“難,難道不是嗎?飛雨本來就是瘋了,貴妃如果不是爲了陷害我,怎麼可能會說我藏了禁藥?珠兒憑什麼不是真心投奔我,你已經敗了!敗了你懂不懂?!莫非你還以爲這後宮真有什麼忠心不成?!”
她本來情緒已經稍稍平穩了一些,此刻發問,卻又越問越激動,就連聲音都跟着尖銳起來。她畢竟不是傻子,詩云原本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她不善於觀察,自然不會發覺,但此刻她都已經這般說了,便由不得她不想。
她雖是反問,面上對此表示懷疑,但她的心裡卻已經忍不住開始懷疑起來。難道…難道飛雨那個賤人,在發覺這件事之後,竟然,竟然沒事了?那她爲什麼還要裝瘋?詩云又爲什麼會知道?
如果不是貴妃要陷害她,那麼這個藥丸是如何來的。詩云說珠兒不是真心投誠,那爲什麼她還……不,不對,難道是她想要替詩云陷害她?這該死的賤人,她明明被關在這裡,怎麼還能夠偶知道這麼多事情?!
她想不明白,她想要知道,她現在算是清楚了。原來皇上讓她進來,並不是給她機會,而是給詩云機會!皇上要讓詩云告訴她一切,然後讓她死得明白,讓她看清楚,最蠢最笨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以爲自己已經贏了一切,但現在看來,這一切竟然原本就在旁人的把握之中。她亦瑤聰明一世,難道就真的這麼毀在了詩云手上?
詩云半眯着眼,剛剛說了太多話,又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雖然知道自己受傷不是在要害部位,但是流了那麼多血,世人都會覺得後怕,但聽到亦瑤這麼反問,她實在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你以爲是我像陷害你?你以爲我和飛雨串通好了?”
詩云微一挑眉,卻把亦瑤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詩云勾脣,卻是笑的越發燦爛,“你說呢?徐亦瑤,其實這一切,真的不能怪你。是你的家族誤了你,她們給了你一些經驗,又讓你有了足夠的野心,但卻從未給過你磨礪!你是溫室中長大的花朵,不知道人間疾苦,卻偏偏自信自傲,但你可知道,這花若真的歷經風雨,假裝的堅強都會消失,就只能剩下殘花敗柳,最終是要走向滅亡的?”
亦瑤有些懵了,她不懂。她真的不懂,爲什麼皇上和詩云都說是她的家族誤了她!她不明白,她也不這麼覺得,即便詩云此刻說了原因,她依舊不贊同她的觀點。可是這兩個人,竟是心有靈犀一般,對她說同樣的話!
她心中嫉妒的火花簡直要將她毀滅。
他張了張嘴,但詩云卻將她直接打斷:“你不必再問,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訴你。
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你也不要因爲你是那樣的人,就把旁人也全都想成那樣。”
“你從來不相信真,所以你便以爲旁人也全都沒有真,你把自己的奴才不當人,所以你認爲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你自己唯利是圖,所以你覺得珠兒投奔你沒有任何不對,你看不慣我想害死我,所以你覺得貴妃看不慣你也想害死你……”
她說了一長串,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但你忘了,她們畢竟不是你,你輸在你的自大上,但這自大,卻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亦瑤本來一直安安靜靜聽她講,但心中的怒火卻燒得她坐立不安,一時突然站起身來,簡直就是瘋癲了一般直往詩云的身上撲。不錯,她是瘋了!因爲她突然發現,自己一貫認爲的聰明,在詩云面前竟然是什麼都不是。她看不清詩云究竟在想什麼,也猜不出究竟是誰破了她如此精心設計的這個局。
旁邊的幾個小宮女本來是既緊張又興奮又擔驚受怕,一方面覺得自己聽到了最內幕的八卦,一方面卻又怕聽到不該聽的,到時候就是死路一條。而這亦瑤還不知會不會發瘋傷人。她們本來看兩個人,一個地上坐着,一個牀上躺着,都是慢慢吞吞說着話,還以爲沒事兒了。
哪裡知道這才一眨眼的功夫,梅妃竟然又暴起傷人了!她們嚇了一跳,連忙一窩蜂全衝了上來,就要摁住她,亦瑤拼命掙扎着,可是她本來折騰了一天就再沒了力氣,又如何是這許多人的對手?
她們本來怕她,都立在旁邊根本不敢動,但這兒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梅妃只怕也沒幾天可當了,她們爲了自身前途,還不得拼命着先把這兒管好了?若是她們都在這裡,卻還是梅妃殺了婉嬪,不說別的,皇上估計頭一個要砍得,就是她們的腦袋!
其實就連亦瑤自己都說不清楚,她究竟撲上去幹什麼,但心中的那一口鬱氣,卻讓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做些什麼來紓解,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她不懂詩云說的,也不想懂,她更不贊同,他現在只是後悔,後悔沒在一開始就殺了她!
詩云沒動,因爲她知道亦瑤絕對不會真正衝到她跟前來,她一時忍不住嘆息起來。她太瞭解亦瑤,太瞭解了。那一次的失誤,一來因爲她的精力好大一部分放在慕容旭身上,根本沒集中,二來則是她不願意相信亦瑤會真的如此。但現在不同……
當她終於戰勝了自己的執念,她便將她看了個一清二楚:“你還在後悔沒有早些殺了我嗎?徐亦瑤……”既然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是一次都不想再叫她姐姐,即便只是假裝,也不行。
詩云冷眼看她,一時接着說道:“就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樣不會殺我!不到最後一刻,你絕對不會動手。你知道嗎?我太瞭解你了,我甚至比了解自己還了解你。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通通爛熟於心。我曾經的真讓我知曉了一切,讓我心甘情願吃了你的虧,沒料到最終卻用在對付你的假上!”
詩云笑笑,終於最終嘆道:“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見你。”她突然朝亦瑤招招手,讓她靠近了一些,又用眼神屏退了一旁忙着押人的幾個小宮女,而後才微微一笑,在亦瑤的耳邊輕言道:“你好好養傷吧,你好奇爲什麼我知道飛雨沒瘋嗎?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亦瑤微微一顫,卻聽詩云接着道:“她若真的瘋了,現在早該死了。但你看她死了嗎?她雖瘋,但那藥如此猛她卻還是沒事。她那時候不過被你控制了心神而已。不過你也放心,她沒瘋,卻也是瘋了。因爲她爲了保命,會一輩子都願意只做一個瘋子的……”
飛雨很聰明,她比當初的玉瑾,不知聰明瞭多少倍。其實當初聽說皇后搜宮,而飛雨被皇后趕出門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瘋,也許本來是瘋了,但後來她卻不知已經用什麼法子治好了自己的病。
亦瑤聰明,卻也很傻,她用了和飛雨害玉瑾時同樣的藥,雖說用的方法不同,但誰知道飛雨自己究竟能不能解呢?
不管方法如何,但詩云可以肯定,飛雨定是沒事了。但她,卻也不敢真正說出來自己沒事。她從前雖然爲人跋扈,但對奴才們卻是極好的,因此即便她已經落魄瘋癲,鹹福宮裡卻還是有人留守。
皇上對她還算不錯,也常會命人送些東西給她,等於是告訴那些奴才,飛雨還沒有真正到那種可以讓他們隨便欺負的份兒上。因此她的日子還算不錯,但,她也絕不管說自己不瘋。
她瘋的時候,可以打人罵人甚至害人,她可以說自己是被人控制了,皇上也未必會和她計較,衆人對她也多覺得可憐。但如若她今日沒瘋,那麼,她的存在就是皇后的心病,是亦瑤的敵人,更是她詩云的死對頭!
飛雨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她顯然已經不想再爭,所以她寧願裝瘋,也不再參與後宮爭鬥。可惜亦瑤,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一點都沒看明白,又如何會想到如今她遭遇的這一切,竟有一半都是皇上安排的?
她太自大了。以至於自達到根本不去思考任何問題。
詩云的這話說了個模棱兩可,讓亦瑤忍不住的開始皺眉,她不想去思考,也根本就想不通,因此她只想細問個究竟。但詩云卻突然閉了嘴,只最後笑道:“你不必再像,即便想出來也不過是自傷罷了。你回去吧,好好養傷,等時候到了,我自會想法子送你出宮的……”
她這一句輕飄飄的話不要緊,卻把亦瑤吃了猛藥一樣,突然暴跳起來:“你說什麼?!”
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愣了好一會兒,卻見詩云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正小妹妹的盯着她看,亦瑤渾身哆嗦着,突然醒悟過來。這個賤人,她說要送她出宮……出宮……出宮?出宮?!
憑什麼?!她堂堂梅妃,而這個賤人不過是小小婉嬪,她有什麼資格送她出宮?!亦瑤一時瞪大了眼,伸手指着詩云的鼻子開口就罵:“你想送我出宮?!你這個賤人!你以爲沒了我,你就可以得到皇上不成?上官詩云,你別弄錯了,即便我犯了什麼錯,也只有皇上有資格處置!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命令我做什麼?!”
“放肆!”這裡亦瑤的話音纔剛落,那邊門外突然就是一聲凌厲的爆喝:“徐亦瑤,你還想着暴起傷人!你簡直無法無天!你是想造反不成?!”柳貴妃的聲音,帶着極爲嚴厲的呵斥,從屋外傳來。
柳貴妃就這麼緩緩跨步進屋,而後對着亦瑤就是一頓怒斥:“你堂堂梅妃,竟然弄到現在這幅德行,私藏禁藥,陷害忠良,如今又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人滅口。徐亦瑤,你是找死!”
這話就說的無比嚴厲了。造反是什麼概念?那是要滅九族的!其實她徐亦瑤就算再有多厲害,也絕對不敢做造反這樣的事兒啊,但被貴妃這麼一說,她還真就是罪大惡極。那皇后的奢侈啊嫉妒啊什麼的,跟現在的亦瑤一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貴妃剛剛一直在院子外頭,但皇上卻不知究竟跑去哪兒了。她想去找,偏偏不敢,等了好一陣子不見人,想着亦瑤在裡面時間也太長了,她怕出什麼意外,索性便進來看看。誰料到剛一進院子她就愣住了,亦瑤不在,那她在哪裡?難不成,她竟是進了屋?!
貴妃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多的奴才,竟然放這個瘋子進屋了?!皇上真是糊塗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竟然還是如此相信亦瑤不成?他就不怕亦瑤再次動手傷人?到時候死無對證,還有什麼東西可言?
她是越想越不對,簡直就是三步並兩步衝進來的。她甚至忍不住開始想,也許皇上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用這種方法保住亦瑤這個賤人?!所以……
當她開門進來聽到裡頭的聲音,在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間暴跳起來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口呵斥了。她生氣,所以剛好把這些悶氣全都撒在她的身上。本來亦瑤容貌絕頂的時候,她看着不舒坦,可如今她已經被折騰到難看如此,但她看着,還是不舒坦!
亦瑤這裡還在掙扎,那邊貴妃卻是越發的不耐煩,一時喝道:“拿下她!”
本來亦瑤這麼一動彈,就已經讓衆人開始緊張想要控制住她,偏偏再加上貴妃這一聲爆喝,則更是把剛剛消停下來的奴才們又給嚇得全部衝了上來,一時又要來摁她。亦瑤滿臉紅腫,衣衫凌亂,瘋瘋癲癲的模樣,哪裡還有當初那一絲一毫風華絕代的意思?她自己毫無所覺,但旁人心中卻已經不得不感慨。
這些個奴才都是貴妃的人,剛開始雖然也知道要保護好詩云,但沒有真正的主子在,她們誰也不敢梅妃真的給怎麼了,即便真的傷了人,亦瑤畢竟是主子,她們頂多就是擋在詩云前面替她先死,也絕對沒有動手拿下亦瑤的可能。
但這會兒不同,貴妃來了,還下了令,那就是懿旨了,那就好辦事兒了!一時幾個奴才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奮力向前那是毫不懈怠,沒多一會兒的功夫便將詩云壓制住,摁倒在地。
“賤人!你們聯合起來想害死我!上官詩云,你這個賤人!我不會饒過你的!柳貴妃,你陷害我,總有一天…我要你們不得好死!”亦瑤整個人被她們控制住,一時嘴裡更加亂七八糟,什麼都罵了起來。
詩云卻沒力氣再跟她鬧騰,眼見她被縛,終不再多言,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貴妃果然忍不住進來,而剛好看到了亦瑤發瘋般的場景,她心裡明白亦瑤想來激怒她,那她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好像這次她的將計就計一樣。
她從來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思想,以至於在旁人看來,她永遠處於被動的一方。但亦瑤顯然忘記了,她更擅長的,從來都是在逆境中生存,這是她那樣的溫室花朵,永遠也不能懂的。
不知不覺,天已經全黑。貴妃簡直是帶着人親自動手將亦瑤壓了下去,而詩云,也終於可以好好睡一次覺了。
她剛剛雖然一直在說話,但真的根本沒有太清楚的意識,那一切完全都是在靠身體的本能完成。如今事情已了,她無法再集中,一時一鬆,人便再次暈了過去。她太累了,不僅僅是身體的累,更是心累啊!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許久不見的琴兒穿着一襲粉衣,正趴在一旁的桌上,而珠兒也則是整個人躺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嘴角的哈喇子幾乎都快要掛到地上了,她依舊是在自己的牀上,只不過此刻歪頭的陽光拼命往裡照,直照的她的眼睛都有些發花。
她終是用力緩緩撐起身子,卻感到自己的脖子上還圍着東西,也不知究竟是什麼。珠兒畢竟是練武之人,一下聽到動靜,便已經清醒過來。見詩云終於醒了,她愣了半晌,突然又伸手掐自己的脖子,直掐的一聲尖叫。
“啊!——”
“什麼事什麼事?着火了?”
琴兒也幾乎在同時驚醒,不過不是因爲聽到了詩云的聲音,而是被珠兒給驚醒的,她呆了一陣,一時忍不住抱怨道:“你想嚇死我麼?小蹄子!”但一轉頭,突然看到詩云直勾勾的研究正盯着她瞧,她一時也嚇得跟着一聲更加瘋狂的尖叫:“啊!!!!~~~”
聲音居然還帶着轉彎兒,讓詩云一時跟着也有些發懵,倒是外頭突然有了動靜,只見慕容旭急急忙忙,一下子便將那放在外頭的屏風整個兒推到了,嘴裡則是不停歇的喊着:“怎麼樣?醒了?!朕來看看!”
詩云沒吭聲,明明才過了一個晚上,這些人究竟在激動什麼?而且……怎麼他……怎麼他竟然瘦了這麼多?她有些奇怪的朝他看,卻見慕容旭突然整個人都僵住,像是不相信她真的已經醒了似的,竟跟珠兒做了同樣的動作。伸手,擡起,兩指掐住脖子上的肉,扭轉。
“啊!!”詩云連忙捂住耳朵,果然再次聽到預料中的叫聲,不過他很剋制,這說是叫,到不如說是悶哼。
她還從來沒見過慕容旭這般激動模樣,她實在搞不明白他究竟在高興什麼,她現在沒什麼別的感覺,就是覺得餓了一天,是在肚子吃不消,但這幾位明顯沒發覺,只見珠兒頭一個蹦躂到了跟前,伸手就來摸她的臉。
“啊啊啊啊!主子,你真的醒了!你快嚇死我們了你知不知道?胡太醫來看了很多次,每次都說您沒事沒事,可每次您都不會醒……皇上記得都差點把他給砍了!沒事怎麼會睡這麼久……偏偏胡太醫竟然還有臉說您是太累了,主子,您說這是不是個庸醫!本來奴婢想着,您要是再不醒,不用皇上動手,我就去揍他一頓呢……”
她一時笑逐顏開:“不過現在好了,您沒事兒了,他是不是庸醫也就跟咱沒關係了。哈哈…哈哈…嗚嗚……”她本來說的極興奮極高興的,但此刻不知爲何,到了最後一句,卻突然嗚嗚咽咽的哭起來,最後,竟然變成了嚎啕大哭。
十一撐着身子坐好,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不就是睡了一天嗎?她至於哭成這樣嗎?居然還讓太醫來看,皇上也是在太由着她鬧騰了。如今雖說她鬥垮了亦瑤,但後宮裡頭畢竟還有貴妃和皇后在,即便是飛雨,若突然再次發難,她沒有準備,也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
雖然她自認從亦瑤那件事過後,這些人都會齊齊降等,但即便如此,她依舊不過是個小小的婉嬪,也絕不是她們的對手啊!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琴兒卻又接了上來,根本就不給她機會:“你睡了三天了!再不醒來啊,皇上真要殺人了。本來皇上倒是想按你的意思,直接讓亦瑤還在鹹福宮養傷的,可看到你這模樣,皇上可不就急了嗎?結果……結果愣是……”
三天?她居然睡了三天!難怪她覺得這麼餓!
沒等十一感慨,琴兒卻是微微一笑,用一種極具曖昧的眼光去看慕容旭,直看得他竟有幾分臉紅起來:“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朕把她降等做了答應!誰讓她害你這麼慘!行了,你們可以出去了。朕還有話要跟她說。”
詩云擡起頭來,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好吧,他是皇上,他權力大,她不跟他計較,但是……她一時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說……我快餓死了,皇上是不是可以大發慈悲,先讓臣妾喝口水吃口飯,然後再……”
慕容旭再次臉上一紅,但還是堅定的一揮手,將珠兒和琴兒都給弄了下去。他自己樂暈了頭,但歪頭的奴才還是清醒的,特別是小郭子。今次他和珠兒都算是立了大功,自然比往常更加不同。
這裡十一纔剛說,那邊外頭稀粥之類的吃食便已經送了上來,慕容旭依舊沒有讓人來服侍,反倒是親自上前接過,屏退左右,而後緩緩上前,竟是要親自喂她!
十一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事?嚇得直往後頭縮,不過她剛醒,身體也根本沒什麼力氣,這動作不過是徒勞罷了,還平白被慕容旭凌厲的目光給嚇得不敢動彈。她一時眼睛亂轉,嘴裡忍不住的開始的嘀嘀咕咕:“又兇又兇,我不動還不成嗎?人家現在可是病人呢……”
聲音難得變得很輕,只因她的身子,真的太弱了……
她這想生氣偏偏又不敢,嘴裡嘟嘟囔囔的小媳婦模樣,一時讓慕容旭忍不住想要發笑。其實,自他一進門,看到她真的醒了,他就想要笑了!他簡直想要放聲大笑!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這三天,卻讓他好像過了三年這般久遠。短短三天,他清朝堂,整後宮,降等梅妃,罷黜皇后,整個天武朝簡直來了個天翻地覆!但這一切,若是沒有了她……他竟覺得再無意義。
是啊,沒有意義,他本來就希望真正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她。不錯,他也自私,誰又能不自私呢?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他不能讓她死,他和她聯手,爲他們的未來掃清道路。這中間有了失誤,但幸好,都熬過來了……
慕容旭低頭將手中碗裡的粥吹到溫度適中,自己先嚐了一點,才往詩云嘴裡送。見她扭扭捏捏,終是嚥了下去,他才笑了起來:“你知道嗎?天武朝沒有皇后了,我…我想…我想要…想要…”
詩云一愣,下意識就問:“你想要什麼?”
慕容旭不答,只是靜靜從碗裡舀了一勺塞嘴裡,而後突然傾身上前,準備無誤擒住她的脣,講一口粥全部推送進她的嘴裡,而後湊着她的嘴角輕言笑道:“這是什麼意思?您…您…”
他廢后了!他竟然真的廢后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爲了她,但現在,她若真的再不懂,就真正枉爲人妻!三天啊……三天的時間,他居然整整瘦了一圈,三天,他竟在這三天之中,就做了如此大的一件事。
他是要爲她爭取時間,只怕此刻,就連一切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慕容旭微微一笑:“朕先封你做雲妃,等過了這一陣子,你將亦瑤放出去,咱們兩個一起,慢慢整頓了後宮,然後……”他突然深深吻住她的脣,而後終於眉開眼笑:“你,做朕的皇后吧。”
宮鬥 184章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春來早。
年關剛過,京城的天氣還是極冷,天空中緩緩飄落的大雪,將整個紫禁城雕琢地越發晶瑩秀麗。清晨,天剛矇矇亮,凌厲的北風不斷鼓起,將壓在書上的厚厚的積雪吹落 ,掉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屋外仍是寒冬,但顯然並未影響屋內的人。
永和宮左廂房的最裡間,此刻卻是溫暖如春,雲妃上官詩云正閒閒的躺在軟榻上,身下墊着白狐毛毯,配着她簡單的絳紫色長裙。勾勒出凹凸玲瓏的曲線,柔軟的長髮隨意披在身後,沒有疏髮髻,有幾束調皮的掉落在胸前,卻偏偏讓她顯得更加誘人起來。
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珠兒穿着件單衣,正滿頭大汗拼命拿着把扇子對着牆角猛扇,顯得與外頭的天氣格格不入,雖然又過去了一年,但珠兒的體重顯然是有增無減,身材更是有胖無瘦。
這也是在不能怪他,誰讓御膳房的東西做的是在好吃,而她又是在太能吃呢?時隔一年,詩云再次有了身孕,如今的她地位比從前不知高了多少,那各色補品就更像是不要本錢一般如流水似的每日往永和宮送。
詩云也不知爲什麼,自己也不太愛吃,偏偏珠兒嘴饞的很,又不喜歡浪費,因此送來的東西竟有大半進了她的嘴她本來就胖嘟嘟的看上去像個球,如今就更胖了些,不過幸好,她生的精緻,倒也不難看,主要……風子不嫌棄她,那就成了。
“主……主子……咳咳咳……這個炭盆和奴婢有仇呢!要不讓風子來弄一下吧,奴婢都快嗆死了……咳咳……也不知剛剛那幾個風子究竟是怎麼給點起來的,您說他好人就不能做到底,幫人就不能幫到最後,這留下這一個,偏偏說突然有事兒,這不是折騰人麼”
珠兒又拼命扇了一陣,氣喘吁吁,但放在牆角的那個炭盆,確實一點反應都沒有,讓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又開始抱怨:“天哪!奴婢從前在江南,可傳你過來沒弄過這種東西主子您可也是蘇州府的人,最清楚不過了,咱們那兒可暖和呢……”
蹦躂着,一時又想蹲下去,繼續點火,卻又怕那火燒得太大弄出什麼事兒來,自己更是怕得很,拿着火燭的受都在哆嗦,能點得好纔怪!詩云自己也不懂點着東西的要領,但傻子也知道珠兒壓根兒不敢靠前,好不容易點起來要扇小一點的時候,她又特緊張,這樣能點好纔怪。
就好像剛剛,其實已經燃起來了,結果她自己嚇了個半死拿着扇子就是一氣的扇,結果愣是被他自己給扇滅了,得,這位,真靠不着她了。
靠在牆角的郵編,剛擺着一張小小的牀鋪,寶寶穿着一身紅彤彤的小棉襖,將整個人包的圓圓的,看上去更像是顆可人的小包子。滿臉粉嫩的紅,正蹲坐在上頭,好奇的盯着珠兒看,見他手忙腳亂的模樣,他一時又“咯咯咯”地開心笑了起來
“額娘,珠兒姨笨笨……”一歲的寶寶說話聲音脆脆的,特別好聽,但話的內容,卻讓本來已經極其狼狽的珠兒,更加張牙舞爪起來,那模樣更像是惱羞成怒之後,想拿寶寶出氣。
詩云看着這一大一小鬧騰,微微一笑,只擺手道:“行了,那邊那個不必在燒了,這屋裡暖和的很,可不缺哪一個,我瞧着你還是替我嗚悄悄琴兒姐姐,好好勸勸他,如花美人,正值青春,怎麼突然就非得燃青燈伴古佛去,我在宮裡真正的姐妹可不多,她要真打定這主意,往後我可怎麼找他去?”
珠兒聽到這話,一時也停下身子來,不過臉上卻多了幾分無可奈何:“主子,您着不是爲難奴婢嗎?前兒您親自去勸都沒用,奴婢算個什麼。去了還不是照舊嗎?”
寶寶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聽懂,看珠兒停下來,他也跟着安靜,只是瞪着個大眼睛聽她繼續說道:“其實奴婢瞧着,琴主子就是想開了,她本來進宮就是爲了得寵,爲了替她姐姐報仇,結果現在得寵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報仇嘛……”
他滾圓的眼睛滴溜溜朝詩云瞥了一眼,一時又接着到:“她如今自己也知道了,她那個姐姐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她咳嗽了一聲沒說完,卻跟着一轉話題道“再說了,皇后雖說沒能親自死在她手上,但如今也被貶爲貴人,說是還沒死,可也就只剩下一口氣吊着,琴主子沒什麼追求,您讓她繼續待在宮裡做什麼呢?”
詩云輕輕點頭,終是閉目養神,不再多言,當初她和琴兒能走到一起,不就是因爲這個嗎?她要報仇,而自己要她的支持和相助,兩個人說定了相互利用相互扶持,結果如今,皇后自是要死了,琴兒卻是突然沒了目標沒了動力,也是,一個以報仇爲生活動力的人,當發覺大仇已報,又或者是當發覺自己要報的仇就是個笑話時,該是怎樣的心情?
詩云沉默了片刻,半天才又開口問道:“昨兒亦瑤回去之後……現在怎麼樣了?”
“主子……”珠兒眨眨眼,一時覺得剛剛的喜悅心情,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就在昨日晚上,主子終是有了動作,命人直接帶了瑤答應來,當着她的面,用着她從前曾經對付過主子的方法,以最惡劣最幼稚的理由,將她送入宗人府。
那之後,整整一個晚上,主子都板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讓他心裡極不放心,差點就要找皇上來幫忙開解了,沒辦法,如今主子還有這身孕,可不能因爲那個賤人把身子給氣壞了,那顆就真不值當了。
珠兒歪頭歪腦,偷偷摸摸地細看詩云的臉色,去世不敢隨意回答,她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悶出仨字兒來:“送走了……”
原來半眯着的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詩云看着珠兒那戰戰兢兢的模樣,一時道忍不住好笑起來,這丫頭,這是什麼表情,不知道的人,只怕還以爲她詩云和亦瑤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呢!她啊……還是將她當成從前那個心軟的人,以爲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以爲其實還是希望亦瑤能好好的……
“你怕什麼,你也太小看你的主子了……亦瑤當日既然能做到那般狠心,就該有如今這下場的準備,她昨日若真悔改了,我只怕還真會心軟,但她卻沒有。
她知道如今都還堅信自己的觀念,肉有機會,她還是想殺了我!”
詩云臉上依舊帶着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兒,他越發看的明白些,就算是昨日,自己若不先動手,只怕亦瑤也定然是忍不住的,她啊,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真正將她打擊到再無翻身的可能時,她還是想着重回她往日的時代。
被貶做答應,她依舊不得安寧,是不是就偷偷溜到乾清宮去,脫光了衣服躺在龍牀上要勾引慕容旭,在屢次試驗不得成功之後,她轉而開始對各宮妃子下手,她還在想着步步爲營,想着皇上是她一個人的,她簡直就是瘋了!
“你不必害怕在我跟前說她的下場,我從前將她當成姐妹,那是我傻,如今既已如此,便是敵人,你莫非以爲我真的還會爲他傷心,爲他不忍不成?”詩云說罷,一時也忍不住地有些嗤笑起來。
可珠兒卻明顯不信她這麼說辭:“那您爲什麼……爲什麼昨兒晚好像很傷心……爲什麼不直接……”
“殺了她麼?”芷雲微一挑眉,笑了起來:“珠兒,你啊。”啊一時也忍不住感慨起來。
“你知道嗎?這後宮之爭,有時候真麼有必要那麼決絕心狠,你看琴兒,她知道皇后定是要死的,便也不再動手了不是嗎?亦瑤她在宮中,以後也不會再翻身了,我又何必趕盡殺絕?她說來說去,畢竟和我有四年宮外的情分,若不是她這一年來,大鬧小鬧從未間斷,上次甚至想要謀害貴妃的那兩個小子來嫁禍給我,我也未必就真的會如從前所說送他出宮去”
詩云擡眼看了一眼依舊滿是疑問的珠兒,嘴角再次掛起笑來:“至於你說的傷心,不錯,我是覺得傷心,但不是爲她 而是爲自己,三年了,三年的時間,讓我看透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想當然,我感慨不是她,而是這匆匆而逝的時光……”
他從來不怕鬥,既然已近入宮,就要做到鬥到死的準備,但他卻忍不住感慨,感慨這後宮,究竟是如何!
皇上從未給過他承諾,卻偏偏讓他更加放心,這後宮,不缺女人,她也不奢望皇上終會成爲她一個人的,她只希望好的時候,能再好一點,若將來她不再愛她,她也能夠安安靜靜過完一生,那也不錯。畢竟,她也曾經擁有過
至於亦瑤,這麼多天她若還不能想明白,就真也是蠢貨了,有時候想到從前她都覺得好笑,自己還真是瞎了眼,那麼多那麼多的計謀算計就在眼前,她卻還是寧願相信亦瑤不會傷害她,而如今,他和他之間,在無情分
昨日那一幕再次浮現,亦瑤即便被降等做了答應,依舊風華絕代,甚至比從前更多了分狐媚異常,聽有人說,她和宮中侍衛有染,詩云懶得去管,畢竟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自亦瑤別貶。她的阿瑪爵位自然不飽,如今送他出宮,也算是給徐家一個最後的交代吧,
紫禁城進過去年端午一役,真正翻天覆地,那之後,皇后被廢,打入冷宮移居北三所,中宮空缺,就連那個千兒,也被皇上一句話,就跟着皇后陪她去了。
梅妃犯了大事兒,毒害飛雨,謀算婉嬪,之後竟還想着殺人滅口被上皇和貴妃抓了現着,直接被將爲答應,更是絕對的出乎衆人意料,飛雨貴人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動盪,但她被亦瑤下藥之後,卻實實在在的瘋了,再也沒有任何掀風作浪呃可能。
雖然說,帝王之家無小事,皇上的家事,也就是天武朝的國事,但這些天下來,風雲變幻,這些臣子也不是傻子,知道皇上心情不好的很,更別說朝堂上學新舊交替,就連三朝元老的鈕鈷祿家族,也已近一敗塗地,幾乎是全族一起推出仕途,舉家回鄉下種田去了。
曾今他們是如何風光過,這紫禁城,爆出鈕鈷祿氏的名字,幾乎可以橫着走,可結果呢,說到底,在患上面前,他們也不過只是奴才,這些朝臣弄清楚了這個道理,就算心裡再如何好奇,也絕不敢真正去探究那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越是大的變換,裡面的貓膩就越多,人的好奇固然重要,但絕對比不上性命可貴,他們自認自己比不上三超老臣的地位,更沒有強大的勢力在背後撐腰,因此還不至於傻到拿這個去開玩笑的地步。
本來他們看着還以爲既然如此,貴妃那就是當頂了皇后的,結果幾個比較關心朝堂走勢的人,索性上書試探了一翻請求皇上立後,順便又長篇大論,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十頁,讚揚貴妃的賢能,獅子啊是天武朝的典範,完全可以母儀天下。
他們不寫還不要緊,慕容旭本來也沒空去管這些現實,詩云重傷,他每日煩着給她補身子,寶寶日漸長大,雖說聰明無人能敵,但他覺得這小子實在是聰明的過了頭,有時候做出來的事兒只讓人腦袋發脹。
貴妃的那兩個小孩都已近七八歲了,柔柔弱弱,看上去確實一點霸氣都沒有,再加上總從某此他們被寶寶陷害的差點掉進水池之後,如今一看到一歲多的寶寶,那就更是不動身色繞道走路就跟着老鼠見了貓一樣,有時候慕容旭真恨不得直接叫風子和珠兒把這小子帶走,最好別在送回來。
而另一方面,他還得想着如何給詩云一點一點加上賢惠的光環,爲以後的道路埋下伏筆。
本來這些已近夠忙了的了,結果……結果……他他他前些天因爲詩云痊癒,便在忍不住深信的衝動,一個不小心,又讓詩云有了身孕,如今雖說月份還淺看不出來,但胡太醫說了,已經有了喜脈,還得好好保養。
上一次詩云生孩子,就已經將她嚇了個半死,說好了不再生不再生,結果……結果誰知道他又……他悔不當初來不及,只得成天煩着胡太醫,要她想法子如何才能讓詩云到時候不痛,把胡太醫也跟着弄了個生不如死,本來嘛,誰生孩子不會痛?這皇上真是糊塗了。
這一切讓他根本忙的喘不過氣,哪兒還有工夫去管那些有的沒有的後宮爭鬥,那些分畢竟也不是傻子,知道皇上突然如此對待詩云,必然有他的道理,後宮風雲變幻,大部分人選擇是沉默,她們更加願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所以若不是那些朝臣多事,貴妃好好當他的貴妃,他也根本不會去動她,結果好了,這些人一通奏摺上來,這吧是逼着他立貴妃爲後嗎?那他辛辛苦苦折騰了這麼久,究竟是爲了什麼貴妃當皇后,詩云又應該幹什麼去?
結果半年多前 ,曾近在後宮紅極一時的柳貴妃,因爲涉及陷害廢后包庇後宮衆妃,一道聖旨,便被皇上怒斥貶爲靜嬪,嬪這個等級不過四人,若不是特殊情況,便是兩兩同住一宮,按祖制,貴妃移出永和宮,倒是把這主位給空了下來。
這麼一同大動作,更讓後宮人人自危,偏偏那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消息卻又通通被封鎖,凡是在當場的奴才*****幾個心腹,或是被送出宮去養老。或是直接就被調去****廢后去了總之,那消息卻是根本沒能傳出去。
但後宮是什麼地方,風吹草動都能掀起大風大浪,他們雖然不知究竟,但猜也能猜到一點半點,再加上沒過多少日子,皇上便開始慢慢清理後宮,就連三年一度的大選,進宮的新人也被一個一個分派給了皇親宗室,結果弄了半天,宮裡流下來的,不過就剩那麼幾個。
這麼大的事兒,雖說做的也隱藏,但誰又是傻瓜看不通透呢?他們雖然也羨慕妒忌詩云,但也知道整件事兒定然都有內因,絕不是他們看到的那麼簡單,一時倒更加銷聲匿跡,後宮萬分平靜,就怕自己是下一個被清理的人。一時竟是連個反駁的人都沒冒出來。
詩云總覺得這麼做不妥但慕容旭進過上次的事之後,確實鐵了心不願意再裝,即便詩云有此真的下定決心跟他辯解這件事,也依舊再次被他壓倒,而後不了了之。。。
本來一切終於過去琴兒也可以好好享享福,她雖然沒有封號,但跟着詩云,那是絕對不會有什麼苦頭吃的,可誰料半年前他突然從自家人口中得知原來當日她的姐姐也是爲了爭寵,才和皇后你爭我奪,結果愣是被害死了。
她突然覺得沒了意思,更加沒了動力何況皇后已近離死不遠,她也再沒了追求,本來他進宮最大的願望就是報仇,結果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堅信的東西不過是個笑話,她越發覺得死了心,前些天不知怎麼想的,突然迷上了佛經。
結果不管試音怎麼勸,她都鐵了心要去當尼姑,她好歹是小主,皇上還沒死呢,她當什麼尼姑去?!好說歹說弄了半日,琴兒也算是稍微給了些妥協,但依舊堅持在無厘頭吃齋唸佛,就當是待發修心了。
有時候想想,詩云也覺得好笑,當日他們兩人不過是因爲利益和謀算相處在一起,卻沒料到最後,卻成了真正的朋友。
她變相替琴兒報了仇,而當她有難,確實琴兒配合珠兒一同救了她,這後宮,所謂的友情說來說去,又有什麼真正的定義?可笑當初,她竟然爲了她所以爲的友情,寧可吃虧被陷害,也絕不先動手,忍之又忍,讓之又讓,最終卻還是走到了那條不得不鬥的路。
屋裡漸漸變得安靜下來,詩云閉着眼,一時心中思緒仿若潮涌,只怕珠兒此刻已近帶着寶寶出去完了。好安靜……這後宮,漸漸變得不再如從前那般烏煙瘴氣,雖然讓她覺得很舒服,但她也知道,這一切是多麼來之不易。
慕容旭替她承擔的太多太多,讓他覺得自己根本無以爲報,如今,她也是一無所有,除了他。
呼吸漸漸變得沉穩,她又有些昏昏欲睡,上次壞寶寶的時候她可沒少折騰但這次卻是在好笑,不僅沒有孕吐,反而是貪吃嗜睡,一天清醒的時候實在是沒多少,她也知道這般躺着是在不是什麼養生之道,但沒辦法,眼皮就是不聽使喚的往下聳拉。
“詩云,雲兒喂,醒了一醒了……”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喊聲,是他。
詩云暈暈乎乎的,卻感到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撫弄他的脣,柔柔弱弱的,像是絨毛辦,讓她一時養的忍不住咯咯直笑,她校醫室偏過頭去,眼睛還沒全睜開,嘴裡卻已經笑到:“皇上,您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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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旭低頭,好吧,他承認自己在偷吻她,但是這個丫頭顯然還沒能反映過來呢,不過看着她半眯着眼,意識還沒能集中的模樣,卻又讓他的心中盪出滿滿的幸福來。
若是從前,只怕稍有動靜,詩云立馬就挑起來了,即便是有了身孕反應稍有遲鈍,也絕不會有閉着眼睛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精神永遠是緊繃的,從來不知放送有時候即便是夜裡睡着。稍有動靜,他也會瞬間清醒。
但現在,就在她眼前,她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她可以安心的睡,可以溫暖的笑,可以放肆的這般對他,讓他越發覺得自己的心終於被什麼東西填滿,不再如從前那般空白。
自從那日詩云和他講了關於稱呼的一些想法,他便定了心,從此就愛叫她雲兒,而他,居然也很幼稚地逼她叫他阿旭,讓詩云簡直哭笑不得,她不肯叫,他就偏要他叫,結果爲了這個稱呼,兩人再次打成一團,最終詩云又是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雲兒,我想你了……”他說着,一時人已經整個兒擠了上來,湊着就往他身上靠,而手,則是滑溜溜地又直往她胸前襲去!
好多天了,自一年前她重傷之後,一直到不久前才真正痊癒,誰知道他又該死的一個不小心,就那麼一次啊一次,就又讓她有了身孕,結果真是苦了他,她是昏昏欲睡,十月之後要好好地痛上一次,而他……則是幾乎每天都要痛!!
如今這後宮。愣是被他一個人慢慢吞吞一點一點折騰了沒消停,大部分人都被他以各種理由送出宮去,他知道詩云不贊同,但沒法子,他獅子啊不願意在看到這滿花園花花草草惹了他們兩的興致,更不樂意再看她與那些人鬥來鬥去,當然,,更不願看到的是……
她受傷,實在讓他怕到不行,爲了不再出現這一幕,他只得防患於未然,索性直接把人都弄走就成了,結果吧,他們總共不過三兄弟,而二弟和三弟如今都已近找到了自己的良人,更是絕對不肯將人擡進屋。
更別說二弟的夫人愣是不知從天山什麼地方找到了治好他眼睛的藥,如今更是如膠似漆,好的讓他都覺得羨慕,誰讓詩云一天到晚在外人跟前就愛跟他板着臉的?他爲了讓自己不再愛慕別人,也就只好別那些外人統統趕走,這樣,他就舒服了。
不過問題是如今多了沒地方送去,這時候,慕容旭無比聰明的大腦便產生了足夠的聯想,他靈光一現,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好多堂兄弟呢先皇雖然子嗣極少,但那些個王爺們的文字,可是扎推兒的多!
如此一來,人也有了去處,那些宗室子弟也開始感恩戴德,他樂得清閒,心情便更加高興起來。。
“皇上……您這時候做什麼……”詩云這才清醒過來,連忙滾着彎兒的就像躲,他者好好的,不知又想鬧什麼呢,如今後宮無人,他是越發沒規沒距,一不小心就會突然弄出些讓她手足無措的事情來偏偏之後卻還對着她笑出一臉欠扁樣兒。
這回好好的,他們早晨才見過面呢,又說什麼想她……別不是想她而是,想那個了吧……詩云突然想到這一點,一時臉上也忍不住
***起來下意識動了動,果然,身體某個地方已近**硬的東西抵住了……
他突然間有些哭笑不得,他這是……
她如今懷着身孕,可不能由着他隨便鬧騰,上次有寶寶的時候基被他給弄的,結果虛驚一場,差點把他們兩一塊兒嚇死,又被胡太醫明裡暗裡嘲笑了好久,她纔不要再繼續這樣下去,詩云想着,身子繼續拼命往後縮去。
偏偏這軟榻總共纔多大?一個人睡在上面隨時綽綽有餘,但被慕容旭一擠,早沒了位置,哪裡還有多出去的可能?他一時整個人都被壓着,而慕容旭則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罷了,不鬧你……朕跟你說正經的呢”他說着,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用下顎抵住他的頭,輕聲笑道:“等你生了寶寶之後,朕便要下詔封你爲後,你可做好思想準備,別到時候又給朕鬧
……至於亦瑤的事,我也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你也不必在有什麼不放心。好好顧着自己的身子纔是正經,知道嗎?”
詩云點頭不語,而慕容旭再說完這簡單的幾句話之後,也不再多說上面,而是又將她摟緊了一些,才從嗓子眼兒低沉的冒出幾個字來“好吧……既然都解決了,朕也陪你睡一覺,咱們也歇歇纔是”
詩云恩了一聲,閉上眼,她和他,如今雖然依舊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但卻讓她覺得越發安生,就好像只要他在身邊,她就可以無比安全一樣,她昏昏沉沉的,終是在要睡着的時候,遊艇慕容旭輕聲在她耳邊,喃喃的,仿若是簡單不過的嘆息。
“我愛你……”
“我愛你,上官詩云……”
她身子一震,忽地轉過臉去朝他看,卻見慕容旭根本就是緊閉這眼睛,臉上閃過不明的紅潤,也不看她,似是察覺出她的動作,他一時睜開眼來,一把將詩云的腦袋摁到自己胸口看,卻莫名縮了幾分慌亂,嘴裡嘖是硬邦邦的命令道:“沒什麼,睡覺!”
詩云沒吭聲,半天才緩緩掙扎着擡起頭來,用手指炎哲他的輪廓分明的臉部弧線,一點一點劃過,而後從嘴裡,也跟着緩緩吐出幾個字來,輕輕的,,仿若是最低沉的耳語:“慕容旭,我也愛你……”
天武朝永泰十年,永泰帝慕容旭,立上官詩云爲後,遣散後宮三千,爲宗室子弟所用,他提倡節儉,,從自身做起,更是下詔,在位期間再不進行後宮大選,舉國稱讚
這之後的歲月裡,以一帝一後相處扶持,竟真的再沒有選秀過,有人說,是皇后人太好,皇上不願意再找別人也有人說,其實皇上懼內,所以不敢找別人,當然,也有更多的少女懷春,更願意自己找到的男人會像當今皇上愛他的皇后一樣,一心一意,只對她一個人好。
但不管如何傳說,這後宮,確實第一次真正闡述了屬於她自己的意義
後宮,皇后之地,許多年之後,當時運再次回到當初初進宮時的儲秀宮,看着那些似曾相識的花朵樹木,看着陽光緩緩鋪進整個兒紫禁城,那般無與倫比的美,卻不知爲何,竟讓她有了種想哭的衝動,
原來,這纔是後宮!
“皇額娘,皇額娘!您人在哪裡,快出來……皇阿瑪找您半天找不着,都快急死啦,您若是再不出來,兒子們都要遭殃,皇額娘,您在哪兒啊啊啊啊……”慕容弘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好吧,定是慕容旭發現她人不見了,又派人來找了。
只不過……詩云忍不住苦笑,如今他們都已經三十出頭,雖說年紀還不算太大,但好說也是老夫老妻了,他這般天天膩着她,還讓兒子們當初扯着嗓門兒找他,一時真是讓她覺得不思議,他畢竟是這天武朝的皇上啊,
不遠處的幾個宮女嬤嬤見寶寶又下來到處找人了,一時眼中都忍不住的帶了笑。詩云甚至清晰地聽他們叫住他道:“小主子,皇后娘娘往儲秀宮的方向去了,怎麼,皇上又找他了?”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後宮竟然變得如此和諧,奴才們說話也不再如往常那邊戰戰兢兢,反倒多了幾分親情的意味,原來沒有了爭鬥,人,真的都會變得簡單很多,而寶寶聽的這話,一時嘆息了一聲,藉着,詩云便聽到了滴滴答答的腳步聲傳來。
她一時笑着轉身,依舊是絳紫色的長裙,卻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依舊是晶瑩透亮的大眼睛,卻多了幾分儒雅和雍容,歲月在他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僅僅只是讓她顯得更添了幾分風韻。
“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就又找來,再這麼鬧下去,這後宮還不知要傳成什麼樣子呢!”
寶寶嘻嘻哈哈的看着她,一時上前來扶着她,簡直是拖着就走:“傳?有什麼好傳的?有誰敢傳啊,父皇第一個不饒他!快走了……額娘,您不出現,阿瑪就知道那我們不過生……”
身影漸漸遠去,一切恢復寧靜,跟着弘兮身上的詩云,突然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個,是他的兒子,竟然也已經這般大了,而她和他,卻還是如從前那樣的好,真是讓她沒有料到,這後宮,無盡的歲月,到頭來確是他和她,一起攜手走到了現在。
隱隱的,老遠開始聽到慕容旭也在大呼小叫的到處找她,詩云忍不住勾起嘴角,盪出一抹最最溫柔的笑容,這樣,真好。
這巍巍紫禁城,這讓人神魂顛倒的華麗後宮啊……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轉眼之間已經百年,從前威積一時的天武朝,再次經歷五代之後,終於也出現了衰敗之象,新的政權迭起,帝王入住紫禁城,總也不能避免全國大選,填充後宮,紫禁城內,再次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不過,即便天武朝已成歷史,每當全國大選的時候,一代一代的人們卻還是會在私下流傳當初一帝一後的傳說,傳說着,屬於他們的傳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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