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圍着詩云的衆人聽到這聲慘叫,紛紛安靜了下來,但卻都只是遠遠看着,沒一個人上前扶她。詩云呆了一下,心中一動,瞬間收起了眼淚,伸手胡亂擦了擦臉,幾步衝上前去將飛雨扶着坐起身,搖搖她道:“飛雨答應,您怎麼了?”
緊閉雙眼,沒想到扶自己的人竟然是她,飛雨微微皺着眉頭,一動都不動。
詩云的眼中掠過一抹笑意,聲音突然更加悽慘嘹亮起來:“飛雨答應,您究竟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啊。若是被皇上知道可就了不得了,您……您不會是中了暑氣了吧……天哪!這可怎麼辦?!”
邊說着,詩云伸手就往飛雨的頭上摸去:“這麼燙!您……您這衣裳也着實太厚了些,如今太陽這麼毒辣,可不得熱暈了嗎?素梅姑姑……您看看快些去把胡太醫找來啊,飛雨答應臉都白了!”
她聲音極響,眼中的淚水又瞬間流了出來,在旁人看來明顯是被急壞了,心中倒對她多出了一絲好感。畢竟剛剛那一瞬間,只有她一個人想到了去扶人,可見她的心眼兒還不算壞。
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往後詩云的前途根本不可限量。而她卻還能這麼無架子,就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根本不管那麼多,詩云眼看着飛雨竟連一點點的外在感覺都沒有了似的,她頓時抱着飛雨瘋狂的搖晃起來:“來人啊,你們這些奴才,快來人啊……救命啊……飛雨答應都快沒氣了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哭着喊着,詩云的淚水涎水全都抹在了飛雨那極爲華貴的衣服上,飛雨只覺得身子都快被搖得散了架,氣得臉上的肌肉直哆嗦,一張小臉變得更加慘白。
只是畢竟她已經暈過去了,總不能現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再醒過來吧,因此也只能由着詩云折瞧,心裡卻早恨得咬牙切齒起來。
剛剛那四個圍在飛雨身邊的小秀女,此刻總算看清了形勢,連忙上前,對着詩云就是一通馬尼拍了過去。詩云扶着飛雨坐在地上,餘光察覺她的臉色更白了。
那素梅姑姑原本就在不遠處站着,突然面對這一幕,只愣了一刻便反應過來,連忙找人去傳太醫。
劉公公站在一旁,卻只冷笑着當做沒看見,吩咐那些太監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便又走過去細細吩咐了詩云幾句,壓根兒不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飛雨,帶着人趾高氣昂的回去了。
儲秀宮頓時又一頓忙活,一堆女人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飛雨抱着擡起來送回她屋裡躺好,當然這其中一不小心的磕磕碰碰就在所難免了。而後又在她身邊坐着,拼命對她說話,就怕身子骨本就不好的她,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鬧騰了好一會兒,就在原本意識還異常清醒的飛雨,被她們煩得快真正暈過去的時候,那個花白鬍子的胡老太醫終於跟在小太監後邊,顫顫顛顛地來了。衆人連忙讓出了地方,到門口等着,只留下素梅姑姑在旁照應。
“老臣給飛雨答應請安。”慢吞吞地走過來,胡太醫慢吞吞地躬身向已經“暈死”過去的飛雨請安過後,才上前隔着簾子給她把起脈來。
飛雨直挺挺地躺在牀上,氣得渾身直哆嗦。這些人都傻了不成?!她是個答應,可不是小主!答應生了病,而且她還正得寵,這些蠢貨想到的竟然不是先稟報皇上,而是請了這勞什子的太醫來。難道是想氣死她不成?!
都是那個詩云……要不是她突然撲過來趴在自己身上哭,旁人肯定會想到要叫皇上的!
一顆心怦怦直跳,飛雨咬牙切齒,更氣得滿頭大汗。想到自個兒身上這套價值不菲的長裙不知被糟蹋成什麼樣子,她更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詩云。
飛雨一向自認忍性一流,計謀也頗有幾分,否則也不可能將玉瑾陷害得那麼徹底,可不知道爲什麼,每每面對這個詩云,卻一點兒的想法都使不出來了。
那胡老太醫剛從太醫院趕過來,顯然還不太明易她們之間的事兒,因此難得一本正經地研究了一通,感覺這個答應的脈搏實在有些異常。這跳得也太快了些吧……
腦袋裡面隨意轉了兩下,他便立刻得出了結論,笑眯眯的將藥箱翻了出來,邊轉頭向素梅回道:“飛雨答應的身子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心中焦慮,氣血攻心,再加上穿得太多,熱氣不得散發,太陽又毒,中了些暑氣。容老臣開副方子,吃過就沒事兒了。”
素梅連忙應了,就想跟胡太醫出去。飛雨急了,知道此刻詩云不在,也不知道弄出什麼事兒來,便緩緩睜開眼睛,用一種垂死的,有氣無力的聲音低聲喃喃道:“素……素梅姑姑……我想見見皇上……”
已經到了屋子門口的素梅突然聽到這話,連忙笑着便想讓胡太醫先回去。可奈何他老人家卻一臉好奇,不等她開口已經滿臉正義,一本正經地說道:“啊呀,看來飛雨答應醒了。等等,老臣得再好好看看。”
一個轉身,便回去坐定,那表情異常堅定,似乎如果素梅再要勸說,就是陷他於不義,就是讓他敗壞了職業操守一般。
素梅呆了一下,實在拿這輥頭兒沒法子,也明白如今太醫院這幫子人,就愛聽些宮裡頭的怪事兒回去講,這一點,就連皇上也是知道的。
不過皇上不說不管,她們自然也不好插手,素梅只得跟着回去。眼見得飛雨慘白着一張小臉,似乎朦朧中剛有了些意識,只是滿頭大汗,就連嘴脣都變成了白色。她連忙倒了碗涼茶喂着喝下去,這才細問道:“飛雨答應,您要做什麼?”
肚子裡瘋狂詛咒着詭計多端又精明無比的詩云,飛雨的臉上卻越發的柔弱起來,她似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扶住牀邊坐了起來,緩緩嗚咽着開口道:“我……我想見見皇上……”
邊說着,邊再次虛弱地哭了起來。素梅愣了一下,眼見得她這麼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此刻末突然想起如今皇上正寵她呢,剛剛也不知怎麼,好好的就把這事兒忘了。
連忙站起身,素梅扶她躺好,這才帶着胡太醫往外面去了。叫來小太監去找皇上,那胡太醫又死活賴在那裡等了半天,說什麼萬一皇上來了要找他,他年紀大了跑不動之類的。素梅拿他沒辦法,只得找了間空屋子讓他老人家進去坐着去了。
詩云瞪着大眼睛,和琴兒站在一旁,聽說飛雨醒了,頓時眉開眼笑,拉着衆人呼啦啦一下子又全都衝了進去。
“啊呀,飛雨答應,您總算醒了,否則可真要擔心死我了呢。你放心吧,素梅已經讓人叫皇上去了,肯定一會兒就能過來了……”不等飛雨反應過來,詩云已經開口笑着說道,邊極其親熱地上前,身子一歪在牀邊坐好,恰恰也擋住衆人的目光。
剛剛還一副死氣沉沉目光的飛雨,頓時冷着一張臉,眼中射出無比惡毒的光芒。她嘴角帶笑,卻一句話都不回,只是就這麼瞪着詩云,似乎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嘴角依舊掛着那甜美的,沒有一點兒心機的笑,詩云彷彿根本沒看出她的意思,只是輕笑道:“看來,飛雨小主精神恢復的真快。如果真的沒事兒,那就吩咐人把小太監叫回來吧,皇上日理萬機,總不能爲了這一點事情就煩他不是?”
頓了一頓,見飛雨還是不說話,詩云頓時冷冷一笑,立刻就要轉頭叫人。
果然,她還沒有動作,飛雨壓低的聲音就從牙齒妺裡蹦了出來:“你敢!你信不信,若果真惹惱了我,我一定會和你玉石俱焚!”
“啊──”拖着長音,詩云的餘光瞥見琴兒拉着旁人說話,頓時盯着飛雨,饒有興致地微笑起來:“那我倒是有幾分興趣,看看你想怎麼個玉石供焚法。飛雨,我實話告訴你,其實在本小主眼裡,你根本不算什麼……”
又將臉靠近了一點到飛雨跟前,詩云笑得滿是慵懶:“我懶得跟你鬥,因爲……自從你第一次向我下毒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原本你可以躲過這一劫,可你偏偏再次陷害我,還想陷害我亦瑤姐姐,又把一切的真相都透露了出來……”
“你不瞭解我這個人,我呢……從來都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犯人!你原本沒那個資格跟我鬥,但現如今……我樂意陪你玩玩!”最後懶洋洋地說完這幾句話,看着飛雨瞬間變色的臉,詩云站起身,帶着衆人出門離去。
威脅完了她,心情本該高興纔對。可不知道爲什麼,想到即將到來的侍寢,詩云竟突然有些莫名的煩躁。隨口吩咐了琴兒幾句,叫她等皇上來的時候多說兩句話,詩云一個人,靜靜躲進屋子,再也不想出來了。
要辛?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她詩云從來就不怕鬥!她倒要看看,飛雨究竟還有些什麼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