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云的耳邊又輕輕安慰了好幾句,柳妃才帶着一幫子的太監宮女回去了。琴兒站在一旁,只裝作什麼都沒瞧見,若無其事地拉過詩云的手笑道:“行了,咱們熱鬧也看過了,話也說完了,回去梳洗一番就到各院請安去吧。”
笑嘻嘻地微一點頭,詩云的心頭卻掠過一抹疑慮,帶着滿含深意的笑容,她突然轉頭看向琴兒道:“怎麼,你嫉妒了?”
微微一愣,琴兒行走中的步伐明顯亂了半拍,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卻聽詩云又接着笑道:“你放心,既然我早已經答應了你,有了我的好處,就自然不會少了你的。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這樣,可還能令你滿意麼?”
琴兒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搖搖頭,微嘆着自嘲道:“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明白你不是那樣的人。剛剛不過是覺得。。。其實你比那飛雨可怕多了,可偏偏柳妃娘娘卻真心以爲你是個傻子。若是將來。。。”
“將來?將來如何?”心中冷笑,詩云眉頭輕挑,滿臉倨傲的神情:“琴兒,我勸你。。。最好不要妄自猜測旁人的想法,也不要總是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你以爲我將來會如何?你錯了。。。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只要人不惹我,我自然不會主動對人如何。”
嘴角帶笑,詩云面色古怪地看向琴兒道:“莫不成,你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將來只要得了勢,就要立刻鬥垮我?”
聽到這話,琴兒嚇得渾身一震。連忙停下身子,轉過頭滿臉認真地看向詩云,嘆了口氣苦笑了起來:“你。。。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不是玉瑾,而我,更沒有飛雨的本事,我也早就說過,進宮,我的目的只是報仇而已。”
拉着她的手,詩云走在前面,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直到在自個兒的院子門口停下,她才突然側過頭,粉雕玉徹般的小臉上露出了無比純真的可愛笑容,一雙明眸使她更添了幾分稚氣與無辜,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又帶上了說不出的涼意:“你最好是這麼想,否則。。。若是將來出了什麼事兒,你可別指望我會顧念今日的情分。”
微微一個愣怔,琴兒心頭狂跳,連忙低頭掩飾地笑了笑。莫名的,對詩云的印象又多出了一層陰影。是啊。。。她說得不錯。
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玉瑾,她看上去雖也有些高傲,可那卻是因爲她敏銳的洞察力和殺伐決斷的行事風格,以及。。。那驚人的僞裝。這和玉瑾盲目的自信,可是本質上的區別。傻愣愣地盯住詩云的遠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院子的拐角,琴兒才深深嘆了口氣。
然而她沒有看到的,卻是詩云遠去之後,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想騙過她的眼睛?哪裡會那麼容易?既然你已經看透了一半的我,那就真正讓你感到害怕,害怕到一輩子都不敢背叛,這。。。難道不也是一種手段麼?
不過於此刻的詩云而言,不管琴兒的心裡究竟怎麼想,不管她進宮的目的究竟是不是報仇,都是沒那麼重要的。如今她的對手是飛雨,至於旁人,她壓根兒沒多大興趣。
一直到走進屋子裡頭坐下,詩云心中還是好奇,玉瑾竟然就這麼瘋了,而。。。那個往日裡最放縱她不過的慕容旭,竟壓根兒不問起因,甚至不管她的死活。難道。。。這就是所謂帝王的恩寵不成?好的時候,你做什麼都可以,而一旦有些微地讓他不滿意,就會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可細細一想,詩云卻又覺得不對起來。
不對,非常不對。
明明衆人停留在暢春園,是爲了查明當日究竟是誰推玉瑾下水,可現如今,人沒有查到,玉瑾卻瘋了,皇上也似乎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件事。這。。。究竟是爲什麼?就好像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人在搗鬼,連柳妃告誡玉瑾時說得的在在表明,她也知道玉瑾是被人害了,甚至知道那個人就是飛雨,可她。。。又爲什麼不說呢?
詩云想不通。
嘴角掛上了一絲苦笑。看來,單有頭腦還是萬萬不夠的,如果不能瞭解整個宮裡頭的格局,就算想破腦袋,也未必能猜出個頭緒來。不過有一點她倒是可以肯定了,那就是皇上心裡頭並不喜歡玉瑾,否則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將她打入冷宮。
隨口叫來翠煙翠柳幫她將頭花髮簪插上,又細細換了一套明紫色的長裙,詩云決定不再去想。如今雖看不出緣由,但這些東西,總歸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兩個小丫頭顯然也早已經聽說了外頭髮生的事兒,眼見的詩云神情嚴肅,滿肚子的疑問卻怎麼也不敢問出口,可她們卻實在太想知道經過了。忍了半天,見詩云臉色終於有了緩和的跡象,年紀稍大一點的翠煙終於開口了:“小主。。。外頭剛剛鬧得很,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她實在是好奇啊!要知道,在這暢春園和宮裡頭可不一樣,宮裡頭瘋個人,丟個人,甚至死個人,那都是極其正常的事兒。哪天沒有十個八個的宮女太監格格答應什麼死啊瘋的,可這暢春園卻是皇上處理政事纔來的地方,就算帶人,也頂多就是一兩個妃子吧,什麼時候來過這麼多?
沒有人來,自然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出個把瘋子的不是?所以頭一次趕上這種事情的翠煙翠柳很激動,若不是礙於詩云把握不準的性格,估計早就巴上來問個清楚明白了。
詩云聽到她的問話,倒是愣了一下,這才從剛剛的沉思中驚醒。一擡眼就看到這兩個小丫頭充滿了好奇、興奮外加無限求知慾的眼神,難得覺得有些好笑起來:“你們兩個,怎麼是這副表情?快些過來幫我把這邊扣上!”
察覺到詩云似乎沒有要責罵她們的意思,一旁豎着耳朵的翠柳立刻迅速上前,利落地幫她將腰間的絲帶繫好,這才擡起頭又興沖沖地朝她看去。詩云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深深地無力感,這兩個丫頭,還真是活寶了。
“是出事兒了,應該還算是大事兒。玉瑾小主瘋了,被皇上送去北三所靜養。你們知道了就成,千萬不要妄自猜測,更不要胡言亂語。否則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若出了什麼錯,本小主可保不了你們。”想了想,詩云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畢竟已經發生,就不可能是秘密。知道了,也好避嫌,並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這兩個丫頭,畢竟是皇上的人,究竟是誰派來的,究竟是效忠於誰的,都還沒有定論,倒不如以平常心對待,只說已經發生的事實,也省得留人把柄。
兩個小丫頭點頭如搗蒜,張着嘴巴似乎還想再問,但詩云卻對着鏡子照了一通,在確定沒什麼禮儀裝扮上的錯誤之後,她微微一笑,擡腿出門去了。開什麼玩笑,再被她們追問下去,不出問題纔怪。
直接無視了後面充滿着期盼和希望的眼神,詩云飛一般的轉出到了隔壁。剛想叫上琴兒走人,就看到一排排的小太監急急忙忙老遠地往這邊趕來,手捧黃緞,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打發了人傳話,說皇上下了旨意,立刻準備回宮。
這叫什麼事兒啊?愣是詩云萬般心眼,也沒搞明白這一下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是因爲其實慕容旭心裡頭已經知道了當日的真兇,或者是宮裡頭出了什麼大事兒,抑或是那個瑞親王慕容皓想回去了?。。。總不可能。。。是因爲玉瑾瘋了皇上心情不好吧?
這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呢,那小太監就已經接着開口道:“皇上說了,因爲玉瑾小主瘋了的事兒,他心裡頭難過的緊,一時間實在不願再在這傷心之地停留,因此打算回宮平復一段日子。望小主們能夠體諒。”
詩云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裡,差點兒沒把自己給嗆死。
連忙跪下應了,眼看着小太監們趾高氣揚地接着往前跑,詩云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一把拉起還在發呆的琴兒,她狠狠嘆息了一聲:“好了,人都走遠了,你還跪着幹嘛?起來收拾東西,回宮去了。”
那琴兒卻似乎有些呆呆的,半天才從冰涼的玉石板地上爬了起來,突然轉過臉喃喃問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
一把捂住琴兒的嘴,詩云冷冷一笑道:“如果你還想要爲你姐姐報仇,如果你還想好好活下去,下面的話就不要說出來,否則。。。”
哼了一聲,詩云最後瞥了她一眼:“那個飛雨,果真不簡單。我倒真有些興趣和她好好會一會了,只不過。。。她雖精明,卻太過自信,小看了一些不該小看的人。。。不過也難怪,只怕她對玉瑾的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太過專注於一個人,自然就會忘了周遭環境的可怕,我開始期待回宮後的日子了。。。”
說罷,詩云也不去管還傻傻發呆的琴兒,轉身離去。只留下她一個人,對着詩云遠去的背影,激靈靈的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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