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總督府裡的黑影
沒有劈好的木頭有兩人之長。雖然不長，但藉助木頭爬到二層的窗戶已是綽綽有餘。
段小三小心地將一根木頭支了起來，放置到一個窗邊。緊接着，他後退兩步，然後助跑了兩步，用力一跳，便蹬在木頭中間，又是一躍，整個身體拔起，雙手一張，便牢牢地扒在了二層窗臺邊沿。
段小三雙手用力，將上半身拉了起來。透過窗戶，他看到裡頭有個包着灰白色頭巾的中年男人手裡輕輕抖着一塊牀單，準備上牀休息。房間裡的陳設簡陋，裡頭擺放着一張簡易的小牀，邊上還堆着大量打掃衛生的工具。
他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雙手一撐，爬到了窗沿邊。他小心地將身體立了起來，擡頭一看，窗戶離房頂還有一小段距離。他伸長了手，踮起腳尖，夠了夠，發現還差點半個手臂之距。
如果有助跑，再往上跳一跳，這點距離根本不成問題。但他現在整個人站在二層窗沿邊上，連挪動兩步都有些困難，更別提助跑了。
要不冒險一跳，夠上屋頂。如果夠不上，他將直接摔落到地面。要不就試着從窗戶爬進去，可房間裡有一個還休息的中年男人，一進去必然會被發現。權衡了一下，段小三決定還是從屋頂上翻過去。
他深吸一口氣，伸長手臂，再次量了量距離。
“起。”他心裡暗喝一聲，雙膝略微一彎，腳掌猛地發力，身體如彈簧一般彈起。他的手指跟隨着他的身體而迅速上升，剛好觸碰到屋頂邊沿。
斯德歌爾城常年少雨，因此這座城市所有的建築，大都採用的土坯式建造，屋頂與牆之間都是直上直下，並不需要什麼挑檐、邊檐。
段小三抓住的屋頂邊沿因爲採用土坯加磚石的材質，再加上時間的緣故，有些風化鬆動。他這一抓，一塊巴掌大的磚石立時鬆動。他的右手一下失去了着力點，整個身體劇烈晃動了一下。
幸好他反應極快，左手手指如鐵爪一般，依然牢牢地抓緊屋頂。
鬆動的磚石掉落下去，砸在他剛纔借力的木頭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他聽到房間裡拍打牀單的聲音停了一下，緊接着響起了一陣“悉悉嗖嗖”的腳步聲。
此時，他的雙腳還懸空在窗戶上半部分。他趕緊穩住身形，左手用力，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捲起，如同一隻受了驚的毛毛蟲。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更加明亮的光線從窗戶裡照了出來。
外面的天色太黑，很顯然，房間裡的油燈燈光不足以照到一層樓下支起的木頭上。中年男子看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小聲嘟喃了一聲，又將窗戶關閉。
段小三屏氣凝神，一直等到房間裡全無腳步聲，這才略微放鬆了一些，轉過身體，緊接着右手也緊緊抓在屋頂邊沿，然後雙手一用力，跳上了屋頂。
屋頂一馬平川，房子和房子之間各有一條窄窄的平面通道。這通道其實就是每棟房子之間的遮雨廊橋的廊頂。在屋頂，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總督府總體的格局。三棟房子，屋頂有廊橋相連，主體卻完全分開。第一棟房子前面有一個不大的空地，所以用一段長度不長的圍牆包圍着，第二棟和第三棟房子，只有側面有一段圍牆。圍牆、房子相互取長補缺，將總督府與外面的民房建築完全隔絕。
放眼望去，他發現第一棟房子並沒有亮光，黑漆漆的一片，並沒有看到或看清有人走動的跡象。但第二棟房子二層靠後的窗戶紙上，卻透着昏黃的燈光，隱隱還有人影走動。
上次，他進總督府，是隨蔣將軍一起的，而呼拉格就在第一棟房子的開間接待了他們。現在又很明顯，第三棟房子是僕人幹活休息的地方。按照分析，第二棟房子很可能就是呼拉格休息的地方。而有亮光的房間，應該就是呼拉格總督的房間。
段小三決定先到有亮光的房間裡去碰碰運氣。本來，他可以抓住一個僕人，逼問出呼拉格的房間。但由於他不懂天竺語，僕人又怎麼會漢語呢？
所以，他也只能碰碰運氣。
段小三倒不怕呼拉格總督懂不懂漢語，他只要確認一件事就算達成此行的目的。那就是驗證加路達的話，弄清是誰襲擊了大唐商行總會。就在前一晚，他與呼拉格已經打過交道。從上次的情況來看，呼拉格就算不懂說漢語，也應該能聽得懂他所說的話。
他只需要呼拉格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段小三不再猶豫，直接往第二棟房子跑過去。
在第二棟房子的屋頂，他剛想朝那個亮着燈光的窗戶爬下去的時候，忽然，他聽到一陣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心中一驚，立時趴低身體，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在第一棟房子和第二棟房子中間廊橋的地方發出的。
在黑暗的夜幕下，他看到幾個黑影正快速進入第二棟房子裡。
這幾個黑影是誰？來總督府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總督府裡的人，爲何不掌燈照明？段小三正暗自思索着，忽聽見第二棟房子裡有人大聲呼喊了一聲，緊接着響起了幾聲刀劍碰撞的聲音。
不好。段小三心中暗呼，一定是有人想要呼拉格性命。
他不再猶豫，直接跳了下去。
他越過了第二棟房子的橋廊，衝到中間大堂。
房子的大堂裡，還有兩臺落地的油燈散發幽暗的燈光。他發現有二個人倒在血泊當中。其中一人，正是手上綁着繃帶的大痦子護衛。大痦子正是呼拉格的護衛之一。
情勢可想而知。
大堂中間有一段扶手樓梯，通往二樓。段小三不及查看那二人的情況，便急急忙忙地二樓跑去。
可他剛踏上二樓臺階時，卻忽覺一道黑影朝自己腦門襲來。他不暇細想，一側頭，避過那道黑影。
黑影緊貼着他的臉頰呼嘯而過。是一支箭，黑色的箭。
段小三連看也沒看，身子忽地彎低，向下一滾，退回到一樓。
又有兩支箭貼着他的後背穿了過去。
還未待段小三喘過一口氣，兩道鋒利的寒光，已然劈了過來。是兩把彎刀。
段小三手中並無武器。他所佩戴的橫刀和障刀，在前一天晚上與呼拉格手下護衛激戰被捕時被他們搜了去。
面對強敵，他只能退，一退再退。他幾步退到大堂中間的一根柱子邊上，兩把彎刀已劈了過來。他順手一拉，將一臺落地油燈拉倒。
彎刀砍在了油燈支架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油燈掉落地上，油潑了一地，立時燃起了不小的火焰。
大堂頓時明亮起來。
段小三看到，眼前兩把彎刀的主人，是兩個蒙着黑布，穿着一襲黑衣的年輕人。他還注意到，兩把彎刀護手刀柄處，還雕着一顆火紅的太陽。
“天竺武士？”段小三忽地想起，在昨晚追室利途中，遇到的第一拔人。他們的武器，彎刀護手刀柄之處也雕刻着相同造型的太陽。
可還沒等他再細細回想，那兩個天竺武士揮動彎刀，向他展開了激烈的進攻。
段小三可不敢與他們纏鬥。顯而易見，天竺武士的主要目標在於呼拉格，而呼拉格一死，便死無對證。他大喝一聲，一把抓起一臺油燈支架，朝天竺武士扔了過去。
天竺武士一閃而開，成功避過油燈支架，卻是讓開了一條路。
段小三趁機直衝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