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清狂看過去,只見一個渾身髒亂的婦女懷抱着一個嬰兒跪倒在地上,婦女哭的癱軟在地,緊緊抱着嬰兒不放,看樣子那孩子已經死了,婦女哭着哭着便昏了過去,旁邊立刻來人打算把婦女懷中孩子屍體抱出來,可無論那人怎麼使勁,婦女一雙手都緊緊護住孩子,縱然哭昏過去也不肯鬆一點。
“慢着。”
歐陽清狂出聲了,她走過去詢問道:“你要做什麼?”
男子也是渾身髒兮兮的難民,弄了半天掰不開婦女雙手,便嘆了口氣,爲難說道:“這孩子是生病死的,不久便會屍體腐爛,我要把孩子屍體帶走扔掉,不然時間長了屍體就會散佈屍毒傳染到別人。”
她一聽皺了下眉,輕聲道,“勞煩您先不要動手,我來看看。”說着便走上前去檢查婦女手中嬰兒,見狀,皇甫逸軒下意識就要喊她停下,他擔心她被傳染上什麼就不好了,可一看到她堅持的神色,鬼使神差的沒有喊出聲。
清仔細檢查一番,發現這孩子並沒有死,而是一口氣上不來假死過去,只要給他鍼灸幾針便會回過來,可看着婦女死死護住孩子不肯鬆手,她也無法給孩子施針,目光閃了山,她靠近昏迷婦女,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能救你的孩子,你鬆開手讓我醫治他。”
奇蹟的是,那婦女真的鬆開了,見此情景,人們全都不約而同睜大雙眼看着她,彷彿她真是神仙似得,就連皇甫逸軒亦然,他忍住臭氣,上前問道:“她不是昏過去了嗎?怎麼能聽到你說話?”
歐陽清狂看了他一眼,並未回答,她只不過是用銀針瞧瞧在婦女穴道上紮了一下而已,並不是婦女聽到她的話,不過她並不打算解釋,她要的就是這天朝對她傳的神乎奇蹟。
吃了閉門羹的皇甫逸軒尷尬輕咳一聲,退後一步靜靜看着少女醫治那嬰兒,只見她的動作格外柔和,望着嬰兒的目光也異常的溫柔,彷彿……彷彿是她自己的孩子般,少女渾身散發着耀眼的母性光輝。
皇甫逸軒疑惑,明明就是一個未及笄少女,爲何身上會出現這般矛盾卻又意外和諧的氣質?按理說有哪個少女對嬰兒這般在意的?
他心中狐疑,發現歐陽清狂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了。
清狂拿出銀針在盈兒頭頂和腋下各自紮了一下,緊接着,就看到嬰兒原本僵硬小手臂揮動起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聲響徹整個難民窟。
就連那個要扔掉嬰兒的男子也是一怔,皇甫逸軒更是驚訝萬分又帶佩服的望着歐陽清狂。
“活了!那孩子真的活了!”
“死而復生了!竟然可以死而復生!”
“菩薩那!活菩薩顯靈了!”
“……”
頃刻間,人們歡呼聲,雀躍聲歡呼成一大片。
婦人似乎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慢慢醒了過來,一看到自己原本死去的兒子又活了,她喜極而泣,緊緊抱着孩子給歐陽清狂磕頭,“謝謝姑娘救了我兒,謝謝活菩薩,謝謝您……”
瞧着眼前這母子兩個人,歐陽清狂一時間感慨萬千,她曾經也有個很可愛的兒子,曾經也爲給兒子治病擔心焦慮,跪在藥譜門口好幾天,曾經也爲了看到兒子可愛笑容便覺得受多少苦都值得。
可,那都是曾經了……
思及此,歐陽清狂緩緩垂下眼簾,沒人看到她眼裡面的痛苦和恨意。
皇甫逸軒半點沒察覺到異樣,他看到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上前對着她道,“歐陽姑娘,我們……”
忽然,清狂猛地擡頭看向他,那種冰冷疏離的目光看的他心頭大驚,她冷冷道,“世子爺可是覺得一個嬰兒並不能讓您擔心是麼?”
雖不明白她爲何這樣問,不過皇甫逸軒卻是搖頭,“不是的,我也很擔心那個孩子,相信她的母親也不用爲了孩子而難過痛苦。”
“是嗎?”
歐陽清狂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難民,上了馬車後便一聲不吭閉着眼,皇甫逸軒也跟着上了馬車,心下卻疑惑自己是否說錯什麼了,不然她爲何態度又恢復到以往的冷漠疏離了呢?
這一路上清狂一聲不吭,皇甫逸軒每次找話說都被對方無視,直到馬車停在歐陽府門口後,清狂頭也不回進去了,皇甫逸軒神色複雜,怔怔站在原地好久,始終沒有進去,最後才又上了馬車回景王府。
……
……
歐陽清狂剛一回來若曦就知道了,一想到她和皇甫逸軒兩個人單獨出去了那麼久,若曦心裡就彷彿有把火在熊熊燃燒,恨不能毀了所有東西方能解氣。
若曦清楚歐陽興有意讓歐陽清狂成爲世子妃,但她一點也不想世子被任何女子霸佔,世子是她的,是她若曦看上的男子,任何女子都不能霸佔!
歐陽清狂那個蠢貨怎麼配得上皇甫逸軒?她給他提鞋都不配!
若曦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坐不住,不行,她絕對不能讓歐陽清狂那個賤人好看!
“若曦,你在想什麼?”
歐陽冰雪躺在牀榻上,臉上塗滿了藥膏,但依舊遮不住上面的紅腫,索性沒有毀容,不然一個女子將來怕是不好說了,她望着出神的若曦,眼神再也不復以往冰冷,反而十分柔和,她已經把若曦當成了自己人。
若曦整理好情緒,這才擡頭笑道,“二小姐,若曦在想能不能帶着您去外面轉轉。”
歐陽冰雪皺眉,“我這個樣子……怎麼出去?孃親剛走,若被她知曉……”
若曦輕聲道,“二小姐無需擔心,若曦知道一個地方平時沒人,且那裡風景秀麗,實在是個遊玩的好地方,若曦帶着小姐逛一圈,您就什麼壞心情都飛走啦,再說,二夫人昨天看到小姐被打急的直哭,看到小姐這般總是悶悶不樂,二夫人心情也不好,小姐若是能夠散散心,想必二夫人也是願意的。”
歐陽冰雪想了想,點頭,“也好,我們去吧。”
她心下忍不住自嘲,孃親天生膽小怕事,昨天抱着她哭了半天終究沒能說什麼,呵,難道自己還期待孃親爲她討公道麼?別傻了。
若曦點頭,上前輕輕扶起她,然後離開了小院落,直奔後院那個小竹林而去。
竹林內景色確實很好,就連空氣中都有股清新竹子的氣味,讓人十分舒服,兩個人走了大半個小樹林,在深處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座精緻竹屋。
“二小姐,那所小竹屋好漂亮呀。”
“不錯,這般雅緻的竹林再配上這樣一所小竹屋,真的很讓人心曠神怡。”
“不如我們進去瞧瞧?”
“走。”
她們二人加快了步伐,來到小竹屋門口,一看之下,這門竟然是鎖着的,歐陽冰雪疑惑,“難道這裡有人住?”
若曦搖了搖頭,表示不曉得,然後上前趴在窗戶前面往裡面瞅了瞅,忽然像是被嚇到一般連忙後退好幾步,掩着鼻子說道:“好大的藥味!”
“藥味?這屋裡面莫非有人生病了?”
歐陽冰雪也上前巴着窗戶看去,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大片藥草,多數都是曬好的,甚至還有已經研成粉末晾在一邊的,分成幾十個托盤分佈在木板上,看起來製作這些的人怕是費了不少精力,而且這裡面的藥草看起來數量很多,估計有上百種,這麼多的藥草究竟是要做什麼的呢?
“呀!”
“怎麼了?”
若曦像突然間想到什麼似得,臉色有些奇怪,“二小姐,奴婢好像聽下面丫頭說過,大小姐在府裡有一處藥房,那這裡會不會就是……”
“歐陽清狂的藥房?”
歐陽冰雪常年在小落院子裡面鮮少出門,更別提主動打聽這些事情,所以她並不曉得,如今聽若曦提及,她忽然神色一轉,陰狠狠的冷笑,“這是她的藥房更好,我正愁沒辦法發泄心中氣憤,若是我們毀了她的藥房,想到她生氣的樣子,我心裡便十分暢快!”
“二小姐,這恐怕不好吧……若是被……”
“你怕什麼?誰也沒看到是你我做的,她有何證據?”
“可是二小姐……”
“行了!磨磨唧唧的做什麼?你這麼心軟遲早會被她害死,難道你忘了她用鞭子抽打你的事情了?”
歐陽冰雪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若曦越是心軟善良就顯得歐陽清狂越發可惡,這個竹屋是不錯,她也很喜歡,可她喜歡的東西被歐陽清狂霸佔了,就像……
不知爲何,她的眼前閃出一個高大偉岸,容貌無雙的冰冷男子。
思及此,她狠狠閉上眼睛,平息了內心怒氣之後,才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笑容,“真想看看歐陽清狂回來後的表情呢。”
若曦沒有說話,而是意味深長的掃了眼那所藥房,心中卻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心下也因爲之前看到皇甫逸軒和歐陽清狂在一起的妒忌而變成了得意。
……
……
蓮花閣
香蓮坐在椅子上喝茶,緩緩放下茶杯,她沉思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碧青,嘆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碧青一愣,不明白夫人什麼意思,“夫人?”
“呵呵。”
香蓮輕笑了下,“我說的是懲罰冰雪那丫頭的事情。”
“夫人爲何這般認爲?”
碧青更加疑惑了,大夫人可不是這種爲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的人,可夫人如今這個神色,還真有點反常啊,
香蓮沉吟片刻,開始一點點分析道,“碧青,你跟個我這麼多年,很多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從以往到現在,但凡是擋住我腳步的人都會得到悲慘下場,沒有任何能夠在得罪我之後還能活得好好的,但現在不同,老爺目前很寵愛明秀那個賤人,清狂也許會冰雪被影響到前程。”
碧青更加疑惑了,“大夫人,若您擔心這個,爲何不直接剷除了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