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看到東方鈺的劍伸了過來,鈴兒膝行到了東方鈺的身旁,“表哥,如果真的要死一個人,那麼鈴兒祈求您殺掉鈴兒,保全皇甫絕。”
說到這裡鈴兒回眸看了看皇甫絕,一見誤終身,她竟然會視死如歸。
那雙堪比夜空裡皎潔月牙的眼睛寧謐而又馴順的落在了皇甫絕的面上,皇甫絕想要讓她走開的,但是渾身沒有一丁點兒力氣可以使用。
鈴兒淡淡桃紅色的嘴脣翕動着,滿含深情的望了一眼自己,那雙慷慨的眸子同樣望着東方鈺,東方鈺只感覺到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壓力撲面而來。
雖然鈴兒沒有和自己在一起長大,但是畢竟虎毒不食子,這樣的女子已經滿眼滿心都是皇甫絕了,今天就算是不放過皇甫絕鈴兒也不會善罷的,他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了鈴兒的脖頸慢慢的放在了劍刃上面。
皇甫絕忽然撲了過來,但是失敗了,距離兩人還有一箭的距離。
鈴兒纖弱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搖了搖頭,然後慢慢的跪到了他的劍下。
一瞬間,東方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東方錦。
眼前的玲兒似乎與他的妹妹身影重疊起來。
東方鈺微眯着眼睛,劍尖在微微的顫動,“出去,都給我滾出去,越遠越好!”
鈴兒滯礙了一下,呼吸這才順遂了,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然後趔趄到了皇甫絕的身旁,將皇甫絕扶了起來走到了外面。
這時候皇甫絕已經昏迷不行了,鈴兒知道皇甫絕不但身受劍傷而且還有毒藥,而東方鈺的毒藥都是稀奇古怪的苗疆毒藥,看來自己需要慢慢的找人解毒了。
鈴兒的寢殿在金狼國的最後面,是一片常人不太涉足的地方,等到鈴兒將皇甫絕扶到了寢殿,手腳還在微微的顫抖,她從來沒有這樣子瘋狂過,爲了一個人竟敢不惜差點喪生劍下。
但是她來不及多考慮已經將東方鈺安置在了牀上,“來呀,你們昭太醫,你與你站立在寢殿門口,不管是誰進來都要通告本郡主。”
鈴兒長而微卷的睫毛閃動着,猶自害怕東方鈺加害,畢竟他們是冰炭不相容的兩個對立面,這兩個人發怒都是雷霆萬鈞的。
那雙朝露一般清澈的瞳眸緊緊的盯着皇甫絕,一邊替皇甫絕擦拭傷口,一邊急不可耐的在等待太醫的到來。
皇甫絕身材偉岸膚色古銅,躺在了病榻上還在喃喃不停息的叫着“清狂”的名字,清狂早就已經不記得皇甫絕了,這個男子倒是夠專情的。
太醫過來以後握住了皇甫絕的手腕,看了看說道:“脈細不正,主要是心火太旺,心火旺則五內俱焚,又因爲中毒……”
“呀,你就說怎麼辦吧!我又不是讓你過來背藥書的。”
鈴兒急不可耐,哪裡等得到太醫背誦那麼多東西,太醫捻鬚說道:“先吃一副微臣的藥,如果沒有藥到病除微臣在想辦法。”
一邊草草的寫了藥方一邊去了太醫院抓藥,鈴兒一邊給皇甫絕擦汗一邊喂他喝水,忙得不可開交。
**
**
清狂心口鬱卒,跑出去了很遠,她不知道爲何,究竟是爲何明明是一個陌生人,他的眸子傳達的深意卻是那麼的讓人感慨萬千,他們以前莫非是認識的,還是有過淵源,偏巧自己想不起來一丁點兒。
天朝的皇帝五官刀刻般俊美,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完全看不出是壞人。但是東方鈺說的話自己也從來就沒有違拗過,這裡面是不是有一點自己還沒有洞悉的陰謀,一定是那個人太會演戲了,以至於讓自己方寸大亂。
但是明明他站立在面前是巖巖若孤鬆之獨立的,那樣子的眼神是一般人沒有的,尤其是當寶劍刺入他的身體,那一刻他悲傷絕望的眸子,那是一種完完全的信任被剝奪了,信仰被打碎了的眼神啊,這樣的眼神不是演戲就可以的。
她的一劍,讓皇甫絕若玉山之將崩。那樣子痛惜的眼神掠過自己,究竟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使命,爲何要到大內?
很多的問題清狂都想不通,清狂想了會兒並沒有任何的線索,看了看水面,自己的容貌依舊整麗,看不出來心跳的波動帶給自己的客觀影響,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了身。
剛剛回過頭,就撞在了身後那人的身上。
清狂連忙道歉,東方鈺雙眸閃閃若巖下電,問道:“你在做什麼?”
清狂猝不及防撞在了東方鈺的身上,琳琅珠玉隨風而響。
一時間有點失禮,連忙說道:“沒,沒有。”
東方鈺頎長的身軀慢慢地走近,“你爲何要放過皇甫絕,明明可以一擊致命的。”
那樣的質問讓清狂無言以對,爲何會動了惻隱之心,這是清狂想不清楚的,是因爲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還是眼睛裡面流露出來的憐惜與悲傷,清狂真的不知道。
“我並沒有放過他。”
清狂躲避着東方鈺的眼睛,但是那雙妖魅般美麗的眸子鎖定了目標,寒冷的入骨,望着清狂。
“你在撒謊!”他冷然脫口而出。
“我並沒有。”清狂不知道怎麼樣解釋,話到了嘴邊不知道怎麼說,反反覆覆就一句我沒有。
那雙深邃的紫色眼眸望着清狂,“我會教會你不動婦人之仁的,漸漸地你會冷血,對於有些人只有殺之。”
“我知道了。”清狂的雙眸有了一點迷濛,其實她並不知道,至少並不知道爲何自己會有惻隱之心,這些婦人之仁是不該有的,尤其對於一個那樣猖狂的對手,對方可是過來與金狼國分庭抗禮的,千萬不能……
東方鈺吁了口氣:“你想起來了什麼?”
“略微想起來了一二,不過並不連貫,我們到底--”
清狂問了下去,東方鈺警惕的走到了清狂的面前,“說!你想到了什麼?”清狂瑟瑟後退,“很多東西不連貫。”
“我告訴你,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屢次三番想要我們歸順,但是我金狼並不會這樣子輕而易舉的納入天朝麾下!於是他幾次三番進行遊說,騷擾--”
東方鈺語氣急促,一邊說一邊伸出了食指,慢慢的催動着清狂體內的蟲蠱,蟲蠱起了作用,又一次改變了清狂的記憶,在清狂的心裡,對於這樣的人是不該有任何的憐憫之心的。
“清狂,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東方鈺聲音冷冷的,每一次催動蟲蠱以後清狂就會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過了這一次的昏沉往後就會徹底的改寫記憶,所以久而久之他已經明白了該怎麼樣更好的給清狂灌輸記憶。
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慢慢的展開在了清狂的腦海裡面,就好像是畫卷一樣,慢慢的連綴着……
兩個人走到了行宮,清狂被安排休息去了。
東方鈺走到了外廳,站立在了丹鳳朝陽的木屏前面,“進來吧,他們去了哪裡?”
“郡主帶着皇甫絕到了她自己的寢殿,並且派人嚴守着。”
來人已經偵探了鈴兒與皇甫絕的行蹤,一一說了出來。
“她指揮琴棋書畫,歌韻舞藝,照顧人還是第一次吧!不管怎麼說我已經饒恕了他們,暫時讓他們鬧騰吧!你去盯着,沒有異動就不用回報了,我有我的計策!”
東方鈺揮揮手擯退了這個小廝,小廝點頭哈腰的走了出去。
鈴兒該是養尊處優的命,偏偏遇人不淑,竟然會成爲自己的絆腳石。
東方鈺並沒有想過要放過皇甫絕,在東方鈺的字典裡面“功成名就,至親亦可殺”
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時機罷了,總不能讓滿朝看到自己將血腥的屠刀伸到了妹妹的頸下?
也不能讓人知道妹妹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要用生命去交換的地步,這對於金狼國的清譽是很受影響的。
東方鈺閉目沉思着,不管怎麼說已經有了報復的快感,這樣子比自己親手殺掉皇甫絕快快意恩仇多了,他要死也是必須是受盡了磨難死在自己最喜歡的人手上,這纔是最殘忍的事情!
而在另外一方面,皇甫絕也已經幽幽醒轉,剛開始鈴兒看到皇甫絕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還有點害怕,漸漸地那種出息已絕的症狀不復存在了,纔敢確定皇甫絕已經脫離了生命的危險,也算是自己沒有白白的求情。
“你醒了?”
鈴兒看着皇甫絕慢慢的掙開了眼眸,皇甫絕看到了鈴兒,先是有一點錯愕,進而苦笑,“醒了。”
鈴兒說道:“你不必害怕了,您饒恕了我們,等你好了以後我就會送你走的,有些事情你是想都不要想,你現下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養傷。”
鈴兒這樣說着,完全是害怕皇甫絕又一次找東方鈺報仇,現下以皇甫絕的力氣遑論報仇,就是站立起來也是很困難的。
“我不會!至少,暫時不會。謝謝你的照顧,我慚愧無以爲報,只願魂草結環以報大恩。”
皇甫絕還依稀記得這個女子爲了自己做出來的瘋狂舉動,她費了這麼大的心思無非就是想讓自己持盈保泰。
若是以往,他定會好不猶豫的斥退她。
但此時……
今時不同往日,若想真正的帶走清狂,他必須要利用面前的這個女人。
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急則生變,審時度勢這個道理皇甫絕自然清楚。
鈴兒毫無心機,並不知道他的算盤,豪爽道:“說什麼謝不謝的,你保重就好。你要保護好自己,纔不會辜負我這一份心意。”
鈴兒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麼大膽,竟然袒露心扉。
皇甫絕訥訥的,想要坐起來,鈴兒連忙幫助皇甫絕找到了一個抱枕放在了他的身後,“你真的願意爲了我捨棄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