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鈺並不止於此,只是要清狂做自己的隨侍丫鬟,如果要復仇,那就留在身旁,什麼樣的方法是可以長久的留在身旁的,自然是嫁娶,一旦嫁娶就永遠的會留在自己的身旁,就算是滄海桑田也不能離開自己。
他要折磨清狂,不能放走清狂。
東方鈺鳳眼含春,長眉入鬢,“你最近表現不錯,最近有沒有偷懶?”
東方鈺的嘴角含着笑意,詢問歐陽清狂,清狂星眼流波,雖然不知道東方鈺是什麼意思,但是還是順着常理回答,“都是主子教訓的是,清狂不過是做事情細心一點罷了。”
“細心?”東方鈺一副充滿興味的表情,斜睨着她,“好久沒有去祖塋了,我們去看看列祖與錦兒吧。”
清狂暗自吐舌,雖然不知道東方鈺是什麼意思,但是依舊默不做聲的跟上了東方鈺的步伐。
冉冉初夏,各種花木全部盛開了,花堆雪樹,一陣風吹過就是一片錦繡,地面上密層層的一堆,兩個人走到了石拱橋那裡,柵欄邊上開滿了薔薇花,清狂與東方鈺走到了祖塋。
站立在東方錦的墳墓前面,東方鈺目光中所流露出的似水柔情,着實教清狂震驚不已,一個向以冷硬聞名的巨擘,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神態,他的目光之中有一點了然與空洞,良久嘆息一聲,“莫非,是我錯怪了她。?”
一般來說清狂的口齒既犀利又風趣,但是今天面對這樣子的東方鈺,清狂絲毫不敢亂說話,畢竟“東方錦”是東方鈺一個軟刺,同時又是一個硬傷,如果一句話說不好就會導致頭上的寶劍落下來,在閒雲山莊這麼久,清狂早就知道了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不該說話的時候就是一個傻瓜,需要的只是聆聽。
紫色眸子轉動着,瞬間多了一分溫文儒雅,“你常常過來爲錦兒拔草?”
一如既往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相同傲氣是沒有任何的變幻,清狂連連點頭,“昨天才來過。”
東方鈺咬緊了牙根,一雙看來柔和的眼總夾帶着幾分冷淡,這雙眼睛慢慢的越過墓碑落在了清狂的面上,這雙紫色眸子裡面星河斑斕一樣,沒有人可以洞悉他的意思,看着她時會讓她心中產生一種警惕與不安的情緒。
同時,清狂也是很排斥東方鈺那種探索又放肆的眼光,那雙眸子幾乎是讓任何人都逃無所遁一般。還好清狂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東方鈺的敏感多疑是一種病,不過是低下了頭。
清狂看到東方鈺沒有說什麼,走到了身後,採摘了一大從紅色的薔薇花,懷中捧着一大束走了過來放在了墳墓上,花朵正溢着一股清香。
“你……”東方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枝頭新蕊香待放,如果主子的妹妹還尚在人世一定也是與奴婢一樣喜歡鮮花的,所以奴婢借花獻佛了。”
清狂目光中不無遺憾,轉過頭望着沉浸在悲傷中的東方鈺,說道:“不過,有些事情是前世就註定的,沒有辦法做一個轉圜,主子你要節哀一點,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有些事情是我們沒有辦法的,不是嗎?”
聽到這裡,東方鈺的衣角一頓,他微微聳動肩膀,臉抽動了一下,“你說什麼。”
一陣劇烈的震動好像閃電一樣瞬間就傳遍了東方鈺的全身,他左手伸出來一把就卡住了清狂的脖頸,“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東方鈺兩手冰冷,雖然被猝不及防的突然襲擊,但是清狂也不過是睜大了眼睛,凝視着東方鈺的紫色眼眸,並沒有什麼反抗。
清狂覺着脖子上像是箍了一道鐵環,那鐵環還在不停地縮小。
清狂閉上了眼睛,只有不反抗纔是反敗爲勝的唯一一個方法,清狂願意下這個賭注,畢竟不管自己方纔說的話是不是有一點過分,目的都是爲了排解東方鈺的那種思妹之情,不難想得通,憑藉東方鈺的之上是不難想得通的。
只覺得周圍的景色不停地在眼前旋轉,耳朵裡塞滿了聒噪的響聲。
聲音慢慢的開始消失,那雙手的力度慢慢的變大,然後有那麼一瞬間,清狂好像已經窒息了,慢慢的輕柔的閉上了眼睛,不可能的,東方鈺不可能想不通的,她是爲了安慰東方鈺啊,難道這樣子也有錯?
清狂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年是有多少人有意無意的踢到了“錦”字而被東方鈺當場殺死的,就如同今天一樣,雖然錦兒早就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但是東方鈺卻覺得那種空落落的疼痛是永遠的居高不下,並不會因爲時光而消弭。
他本來是要用力的,或者說東方鈺本來是要一擊致命的,但是看到情況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並不像全然垂死掙扎的人那樣驚慌失措,想必清狂早就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下子似的。
她輕柔的閉上了眼睛,看上去像是等待死亡的來臨。
忽然間東方鈺的臉上現出一陣痛苦的拘攣。
東方鈺用一種無力的絕望的眼光看着清狂,手上的力量慢慢的收回來,這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是爲了自己好,不管錦兒的死是不是誤會,他都要釋懷。
這些道理東方鈺不是不懂,只是這些年以來感同身受的人沒有一個,攝於自己的威力更加沒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文死諫”一番,所以東方鈺渾然不覺。
“你也許有理吧,你是一個例外。”
東方鈺那呆滯的眼光忽然間變了,變得也是柔和起來,清狂一瞬間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空氣順着喉管橫衝直撞,清狂只覺得被刺激的疼痛而且冰涼,“謝……謝……主子……不殺之恩。”
東方鈺目無表情,嘴脣機械地動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麼,回過了頭看了看清狂,她的面色因爲方纔的舉動變得紅潤就像墳墓上的紅色薔薇一樣,“你很膽大。”
清狂強抑難過與疼痛,她以某些女人特有的敏感觀察到了那種微妙的被接納的感覺,“我並沒有……並沒有……別的……意思。不過,不過就是想要主人開心一點……逝者已矣,早就已經過去了,還望主人早日開心起來。”
東方鈺的心顫動了一下,低首看了看墳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雙手負於後,向清狂走去。
清狂在東方鈺炯然的目光下低垂下頭,一雙小手不自在的抓着衣褶,儘量活靈活現的表現出了一個少女該有的猶疑。
“這麼多年以來,”東方鈺輕笑,“你是第一個這樣子敢說話的人。”
清狂一邊整理墳墓上的乾草與花朵,一邊擡頭看了看站立在風中的東方鈺,目光中小女兒嬌態盡現,“奴婢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罷了,冒天下之大不韙只願意讓主子一世長安罷了,主子要想通了自然是奴婢的福氣,如果……”
清狂一直以來都是性情嚴謹思慮周密的人,知道那句沒有說完的話會被東方鈺補足的,果然東方鈺說道:“如果我不理解你豈不是死得冤枉?”
“奴才覺得主子與奴才雖則名義上是主僕,但其實說是手足知交也不爲過呢,主子深明大義,就算是方纔掐死了奴婢,也不過是奴婢死有餘辜罷了,奴婢死了以後主子就會想清楚這個道理,去難留也。主子的妹妹可能是長得太漂亮了,老天爺才讓她早一點到天堂去的。”
清狂思慮再三不得不漫天胡說八道,不過這些胡言亂語填塞一下東方鈺悲傷的心還是可以的。
擡頭看到東方鈺的臉色沉凝,情況的心口也不自禁一沉,有了一點擔憂,難道自己方纔說錯了什麼還是有什麼東西沒有表達到位,想一想並沒有什麼紕漏,東方鈺就好像是天人交戰一樣,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然後伸手從方纔的花朵裡面摘了一枝。
清狂的眼底有着詫異,更有着憂心。
隱隱覺得有一點拿捏不準東方鈺的性情了,一直以來還是很自負自己常常揆情度理可以未卜先知的。
但是現下竟然有了一點害怕,看到東方鈺冷若寒潭的眸子掃射過來,清狂比方纔被他用手卡住了脖子還有一點懼怕,不過還是強自鎮定的站立在風口。
那雙手慢慢的伸過來,停留在了清狂的發間,那朵紅薔薇也別在了青絲上面,他收回了手。
“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望着清狂,“你覺得怎麼樣?”
清狂故意表現出來一種小女兒的嬌羞,低下了頭,忸怩着,“多謝主子,清狂覺得挺不錯的。”
“挺不錯的?”
白皙的手指襯托着紅色的花朵,俊美突出的五官望着清狂,如果不是那張完美的臉型藏在面具下面,一定也是很美麗的臉吧。
東方鈺笑的有了一絲不羈,“既然我們主僕這麼談得來,相信若是做了夫妻後,必然會相處融洽,相知相惜宛若神仙眷屬。”
“啊。”
清狂難以置信,這是第一次東方鈺完全表現出來那種不曾見過的神態,就連聲音都好像是浸潤在水中一樣,沒有任何的波瀾,清狂轉動着眼珠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表現的過火了,竟然會被欣賞到成爲賢內助這種事情。
雖然有一點離譜,清狂還沒有反應過來概要怎麼回答,那雙手再次伸了過來。
在清狂的心目中,丈夫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性格英氣颯爽好相處的皇甫絕,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贊同以及被欣賞。
其餘的人就算是再多的優點,也不能動搖皇甫絕在她心中萬分之一的,眼下看來,東方鈺是想要換策略對付自己了,作爲一個隨侍丫鬟是不夠的,必須要作爲枕邊人才可以很好的折磨自己,是這樣嗎?
清狂俊挺的麗顏上有着難以言明的無奈,“還望主子收回成命,清狂一介女流何德何能不過就是想要伺候主子一生一世罷了,爲何主子要陷清狂於不義?”
東方鈺負手而立,看向清狂的眼神有憐憫,也有看好戲的意味。
聽到這句話說完,東方鈺的一雙濃眉微微鎖攏,“你是不同意?你需知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爲何不考慮好了在回答我?畢竟我是你的主子。”
清狂心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不可能的,不要。
現下清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一陣子因爲沉浸在自個兒的心事裡,思想是慢了一拍,沒有想到很好的藉口拒絕,無法多想其它,清狂已經下跪,“求主子收回成命,清狂配不上主子,主子功高蓋天理應有一個輔弼的女子襄助主子,這樣的美意清狂萬般不敢答應主子。”
清狂咬咬牙顧不得許多了,先拒絕吧。
沒有想到這樣的舉動竟然讓她陷入了被嘲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