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爲什麼咬緊牙關不停吞嚥痛苦?鬼帝的問題讓白鳳隱心口一痛。
而她選擇展示給他的,僅僅是一個堅強且無畏的笑容。
“有什麼比仇恨更能令人強大?”
“仇恨嗎?對誰?”鬼帝直起身,一邊說話,一邊繼續用骨刀挑開穴道上的皮膚。
聊着天,那種鑽心的痛便減輕許多。白鳳隱握緊淨布放鬆身子,目光徜徉於鬼帝投映在牆壁上的影子。
“一個其他人都不敢觸怒的人,一個很容易就可以置我於死地的人。正因爲他的勢力太過龐大,所以我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更有實力才能完成復仇,否則這一輩子就算是白活了。”
“我竟不知道,你心裡還埋葬着這麼刻骨的仇恨。”
“你對我又能瞭解多少呢?就連我自己都不敢說十分了解。”白鳳隱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容蕭夙的面容。
自然,是二十年前仍年輕力壯的他。
檢查過的穴位越來越多,從肩頭慢慢像腰身移動;鬼帝手中骨刀也隨之向下,不時用已經染紅的布擦拭滑落的鮮血,將原本白皙無瑕的脊背抹成一團淡紅色。
血色越深,他眼中的那片黑就越濃。
終於,當又細又長的骨刀割破腰椎附近的陽關穴上方皮膚時,白鳳隱發出一聲短而急促的低呼:“就是這裡!快!撒鹽進去!”
鬼帝連忙在罐子裡抓了一把井鹽,用力抹在白鳳隱腰間傷口上。
劇烈刺痛讓白鳳隱渾身一顫,雙手緊緊揪住裙子,咬着牙拼命忍痛道:“不行,傷口太小,要再大一些!快點,不然它要跑掉了!”
看看手中已經染滿血的骨刀,鬼帝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卻還是忍耐着拿起另一把更加薄刃鋒利的,以極快速度將白鳳隱傷口擴大,嘩地掀起那塊皮膚,一大把鹽硬生生抹了上去。
顏色鮮豔的傷口內,一隻只有米粒大小的綠色小蟲不停掙扎想要逃離“鹽海”。在它附近,本該血流不止的血肉詭異般迅速癒合,甚至沒有多流出一滴血。
鬼帝隔着汗巾,毫不猶豫將那隻小蟲扯出,猛地摔到地面一腳踩上去。
嘰。
他不知道那微弱一聲究竟是蠱蟲的慘叫,還是自己的幻覺。
蠱蟲離開身體的一剎那,白鳳隱脫力版從座椅滑落跌坐到地上,整個身子劇烈顫抖,喘息沉重急促,傷口也開始大量流血。
鬼帝挪開腳,見那蠱蟲已經徹底成爲扁扁一個薄片,令人作嘔的綠色血液十分粘稠,並且散發出難以形容的強烈腥臭味道,顯然死了個通透。
“鳳隱?還好嗎?”確定蠱蟲已死,鬼帝立刻趕到白鳳隱身邊,先熟練地將她的傷口用彎針絲線縫合,又拿草藥敷好,最後纏上一圈圈薄紗。
所有動作有條不紊,只是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鬼帝發現,他的手,同樣在微微顫抖。
卸下沉重包袱的白鳳隱勉強擠出一絲輕鬆笑容,翻過身懶懶躺在他溫熱懷裡,蒼白無色的脣瓣輕輕挑起:“多謝了,堂主大人。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鬼帝顫了一下,而後隔着血染的衣衫,緊緊抱住已然昏死過去的白鳳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