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渾身不舒服消失無蹤,白鳳隱睜開眼看到的是容定塵安睡面孔。
好久沒這麼近距離看他了。
從相識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年多的時間,他的面貌並沒有老去,只是比初見時更多了幾分穩重與成熟。畢竟當年他們相遇時,他也不過是個弱冠之年的年輕王爺。
安心鬆口氣,白鳳隱吻了吻他單薄脣瓣,而後輕手輕腳起身,坐到妝奩前綰髮。
“到時辰了嗎?”容定塵醒來,捏着眉心問道。
“快了。你再睡會兒,我去弄些清粥,總不能餓着肚子趕路。”
容定塵伸個懶腰坐起,托腮看着她側臉,脣畔微翹:“你休息,我去做飯。”
白鳳隱斜他一眼。
這種感覺纔對,纔是他們之間應該有的氣氛。
早飯最終是兩個人一起做好的,清粥小菜和昨晚剩下的糕點,美味而不豐盛。即便如此,二人還是吃得心滿意足,彷彿是數日來唯一一頓飽飯。
天大亮後,夏班、竇天斌和風南岸齊聚到殞王府,各自都已經打點完畢,一行人騎馬上路。
風南岸看白鳳隱和容定塵又並駕齊驅有說有笑,微感意外,似乎又有幾分失落。
白鳳隱自然看得見他的表情,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靠容定塵更緊,但不會故意做出太親暱舉動……畢竟竇天斌也在,有些過於親暱的動作,她擔心會讓竇天斌心情變壞。
五個人都想盡力爭取時間救雲疏醉,巴不得日夜兼程、不停不歇,連水都不喝一口。
前半程路途就在如此緊張氣氛中飛快流逝。
通往騰凰山半路有一處九幽的據點,容定塵看竇天斌和風南岸都已疲憊不堪,提議在此稍作歇腳。正巧九幽總部一名子弟匆匆趕到這裡,告知次日鼎仙門有人想要見容定塵一面,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一路顛簸,容定塵對白鳳隱心疼不已,難得網開一面,從外面弄了一壺酒回來。
看到酒,白鳳隱雙眼發出幽幽綠光:“謝謝相公!”
正要倒酒的容定塵聽到這話,立刻把酒收回懷裡,正色道:“再說一遍。”
“我要喝酒。”
“不說是麼?那好,酒倒掉。”
眼看容定塵打開酒壺蓋子就要往窗外到,白鳳隱心疼得嗷嗚一聲撲過去,一把抓住酒壺護在懷裡。
容定塵則放棄了酒壺,把她箍在懷裡。
“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緊貼着她耳垂,容定塵呵着熱氣低語。
白鳳隱被弄得渾身發癢,卻怎麼都不好意思再說一遍,翻翻白眼瞪他:“再給我一壺酒我就說!”
“一壺酒是麼?”容定塵眯起狹長鳳眸,不懷好意的笑容讓白鳳隱渾身一凜。彎腰,伸手,容定塵早有準備,從桌下又拿出一壺酒:“來,再說一遍。”
“……”白鳳隱愣了愣,看看手裡稍小一圈的酒壺,露出委屈神情,“有你這麼欺負媳婦的嗎?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再,說,一,遍。”容定塵傾斜酒壺,壺嘴裡閃着晶瑩光澤的酒液就快滴出。
白鳳隱舔了舔嘴脣,氣沉丹田。
“謝謝相公!”
“嗯,乖。”心滿意足的容定塵總算肯把酒給她,而後半是威脅半是哄騙,把白鳳隱騙到窗前。
這一晚,正是滿月。
容定塵坐在椅子裡,白鳳隱坐在他懷中,兩個人一人一壺酒對酌,一同望着天邊明亮淨透的銀色月盤。
“之前的事,是我太任性了。”容定塵突然道歉,雖未指明是什麼事情,但二人心知肚明。
白鳳隱低下頭,嘬了口酒,伸出纖長手臂攬住他的脖子:“原諒你了,誰讓你那麼在乎我呢?”
“那你是不是也該原諒我了?”
容定塵的問話讓白鳳隱一愣:“原諒你什麼?你揹着我幹什麼壞事了?”
“我是說,關於溫孃的事情。”
容定塵關上窗子,捏着白鳳隱下頜讓她與自己保持對視,眼神認真而嚴肅。
“你在想什麼我都清楚。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是因爲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不過我保證,我對溫孃的感情與對你的是截然不同的……對她,我是喜歡,把她當做妹妹一樣。對你,是當做一生一世要共度同死的人,是深愛。其間區別,你懂嗎?”
白鳳隱悻悻推他一把:“這事我都不提了,你又提起來幹嘛?”
“不說個明白,放在心裡始終是塊心病。”容定塵低頭貼在她臉頰上,輕道,“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幾經生死才能在一起。我不希望那些付出和執着被一些小猜疑破壞。鳳隱,答應我,以後不管有什麼心事都要說出來。你悶在心裡難受,我看着你難受,更是無法忍耐。”
兩個人之間很少會談及這種深刻又露骨的事情。
這種氣氛讓白鳳隱有些尷尬,卻又有幾分動容……至少她現在知道,容定塵是真的在乎她,那些小脾氣、小爭執,都是因太過在乎而起。
說到底,若是他不愛她,又怎會有這麼多不甘、不願、不可忽視?
長鬆口氣,白鳳隱用力捏了捏他臉頰:“行,我答應你。誰讓我這輩子已經讓你沾染了呢?就算我再想找其他男人,那也是打了折扣的,不合算。”
“沾染?我又不是什麼髒東西。”容定塵眉梢一吊,眯起眼,修長手指勾住白鳳隱衣帶,“既然都已經沾染了,不如……更多污染一下如何?”
“臉皮呢?”
“撕了。”
“撕你的臉皮去!別撕我衣服!新的!新的啊!”
一陣喧鬧,一陣沉靜。
隔壁住着的風南岸對二人毫不避諱的某些舉動無奈至極,獨自走到外面,仰頭看那輪公平照耀着每一個人的圓月。
月光裡,有白鳳隱明亮笑容,有她矯健身影,也有她獨一無二的風華。
風南岸閉上眼,拼命壓制腦海中因各種幻象帶來的衝動。
想要到她身邊去,想要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告訴她他的心緒,想要……想要緊緊擁着她,如容定塵那樣。
如果沒有容定塵的話,是不是她會選擇自己呢?
風南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睜開眼,讓夜風將腦海裡一片混沌吹醒。
他有些遲疑,回頭看了看安靜的房間,又有些怕。
幻象出現越來越頻繁,他很怕哪天自己真的分不清真與假、實與虛,做出讓自己後悔,讓白鳳隱討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