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清被退婚的事兒還是傳開了。明面兒上雖說是蕭家提出的, 可到底是退婚了,以後再要擇個好的也不太可能。
“你二姐又在屋裡?”嘉玉和嘉杏幾個用飯。嘉杏不說話,點了點頭。嘉杏幾個也是才知道的, 退婚於女子來說是塊不能揭的傷疤, 以後說清可難了。蕭家如今的情況還算好, 如果再是差一點兒的, 便是家中的其他沒有定親的女子也會一併受影響。
嘉杏幾個倒沒考慮這個問題, 只怕嘉清想不開,一個人悶在心裡會出事。
夜裡公孫良回來,嘉玉便把這事兒說得一回, 也不是非要出個主意,就是想找個人說說。公孫良摸了摸她的大肚子:“還有兩個月了吧, 估計正好是要過年的時候, 等你出了月子, 要要帶她們去南邊兒?”
嘉玉一時沒反應過來公孫良是什麼意思:“去南邊兒做什麼,那麼遠的地兒, 一路過去還不知會遇到什麼,再帶個小嬰孩兒,可不是自己找罪受。”
公孫良道:“江東的兵力,能抵抗上四個月已是極限。爹和懷遠都很清楚。真要扛不住了,楊天忠那些人衝進了城, 手底下那些人不定能幹出些什麼事兒。蕭府又是他們最大的對頭, 不衝着蕭府來我都不信。”
“不能吧, 楊大哥不是那樣的人。再說, 戚氏還與我有聯繫呢。”嘉玉可不信。公孫良爲她捏着有些發腫的腳:“他也許不會, 可他手下那些人可不一定。你不說嘉清這幾日心情不好,換個地方也許就過去了。那邊兒我都準備好了, 馬承澤在那邊兒也算混得不錯,到時把他爹孃一併帶去。”
敢情這是已經想好了,嘉玉看了他道:“你早就打算好的吧?咱們爲什麼一定要去宛城呢?”公孫良這時也沒想再瞞着:“楊天忠帶兵可不比你爹差,人家那是士氣高.昂,可咱們卻是衣不避體,食不裹腹。皇帝面子上給足了,實際東西卻是一點兒也沒放出來,還懷疑這個將軍那個大臣,根本沒得治。你們先去宛城,等這邊兒真扛不住了,我會設計把爹和懷遠都送過去,咱們一家在那邊兒團聚。”
公孫良說了幾句,卻一句也不是回答嘉玉的話。嘉玉知道他有所謀,也知道他不會放過這個報仇的機會。他有兩難,不能勸蕭景山反,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個迂迴。
等蕭景山回來,嘉玉還是問了問嘉清的事。
“爹,你看文成侯家爲什麼會這樣做?”嘉玉一直沒想明白,好好的,都快成婚了,這纔來退婚。
蕭景山道:“退了也好,我原還以爲那家子能掂量清楚,不想他們卻與劉鵠有勾結。這事兒雖沒有真憑實據,可空穴來風必有因。我擔心把嘉清嫁過去纔是害了她。”
嘉玉看蕭景山也忙,便是回了府也忙着處理公文,坐在椅子上,也不知該不該問,躊躇許久不說話。蕭景山擡了眼看嘉玉的樣子便道:“什麼事你說,哪這麼爲難的。”
嘉玉道:“子房讓我帶了妹妹們去宛城,爹,你覺得可好?”
蕭景山眉頭也沒緊一下:“這事兒他與我說了,我同意。原先我是想讓你們都去的,可你大嫂不願意,你哥也沒勉強。你二叔我是沒什麼指望的,等戰事完了還讓他守着老宅好了,出去這些年也沒歷練出來。所以啊,這次恐怕還只能讓李承銳護送你們了。”
“他現在不是你身邊最得力的將領之一,他若走了,我擔心.....”說起來這李承銳也是算不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便已經能獨立作戰了,在對付劉鵠時很是建了些功,提升起來自然快。反正嘉可也是要一起走的,若是李承銳來護送,還能更盡心一些,只是這邊就少了一個能打戰的,到時真要對壘起來,可不吃虧。
蕭景山擺了擺手:“你不用擔心其他的,確保你們自己的安全我便沒了後顧之憂。你哥與楊天忠交手了,談也談了,不會有問題。楊天忠可比劉鵠狡猾,從來不與我們硬碰硬。”
既然事已定,如此便只有三個月的準備時間。公孫良說了,帶些路上用的即可,到了那邊兒都是齊全的。也不用帶太多的現銀,夠路上花費就行,全折成了銀票,到了那邊兒就能兌出來。
有了這一樁事,映溪便忙着把鋪子給處理了。戰事期間,要想處理個好價錢自然是不能的,可映溪到底是個做生意的料,雖然比不得鼎盛時候,也還算賣得個好價錢。
這期間,蕭府還傳出個好消息,曼凝又懷孕了。這回嘉玉是真個打消了勸說她的心,有了生孕再不好去長途奔波,只得囑咐了凌珩好生照顧着。府裡的丫頭沒一個不聽話的,嘉玉便是不吩咐,自然也會把曼凝照顧好。府裡的下人們心是定的,一來是因着一大部分人是家生的,跟了蕭景山這麼多年,都是忠心的。另一方面,便是有外來的,沒做多久的,因着畢竟是將軍府,心裡也比別人更多了些底氣,若是將軍府都不保了,其他也沒個地方能容得下他們。
是以過年的準備倒還是有序的進行着。府裡準備得熱鬧,可真正來的人卻是少得很。除了幾家常走動着的,這個時節上,也沒哪個會東走西竄,都窩在家裡,避嫌。
臘八節剛過,嘉玉便發作了。這是嘉玉第一胎,府裡卻是依着曼凝生豆姐兒時都準備好了,一切都很順利。嘉玉雖是第一胎,可她並不怕,因爲有前世的經驗,生這個孩子便很順利。
公孫良卻仍是忐忑的。在產房外來回走着,是喜悅也是擔心。當聽到孩子哭聲時,一步上前掀了簾子。那產婆已經把孩子包好,嘴裡笑道:“恭喜老爺,是個小子。”公孫良看了孩子一眼,笑了笑,卻沒有要接過孩子的意思,只道:“外頭領賞。”然後便去看嘉玉了。
嘉玉滿頭是汗,筋疲力盡,非常虛弱的睜開眼,被公孫良握着的手也軟弱無力。公孫良輕輕撫着她的手:“你可好?”嘉玉點了點頭:“我很好,孩子呢?”
產婆這才把孩子抱到兩人跟前兒,讓兩人看過:“全須全眼兒的小公子,老爺夫人好福氣。”
外頭是曼凝和嘉杏幾人,蕭景山、蕭景川和凌珩也坐在廳裡等着消息,一聽到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都露出了笑容。這孩子個大體白,哭聲也大,公孫良抱在手裡便放不下。蕭景山更是喜愛得不行,從公孫良手裡搶過來後便不撒手了。
曼凝雖是高興,可心裡卻是失落。她懷上的第二個也不知是不是個兒子,沒個兒子傍身,她以後該怎麼辦。她還想着,如果蕭家能退敵,皇帝必是要嘉獎的,到時蕭家又是得勢的,若凌珩要納妾,她是半點兒法子也沒有。若是有個兒子在,便是納了妾,也沒誰能動了她的位置。可是,總算懷孕了,那便是希望。
孩子生下來了,沖淡了要離別的情緒,這個年也更有了高興的感覺。公孫良天天兒的陪在嘉玉身邊,只留了凌睿跟着蕭景山和凌珩,隔一日便會回府告訴公孫良消息。
等嘉玉出了月子,出行便準備好了。凡哥兒也是要帶走的,可杜姬卻不能跟着走。從江東到宛城不止遠,還得避開朝廷耳目,不能讓朝廷知道蕭家有人離開了江東。於是嘉玉一行便扮作了商人,李承銳是管家,護了夫人小姐去宛城找夫君。
出行那日,杜姬哭得跟個淚人兒,她哪捨得把孩子送走,可她也知道沒辦法。拉了嘉清的手:“你可得把他看好了,他就是我的命,他若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饒不了你。”凡哥兒就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她看得比什麼都重。
嘉清抱着凡哥兒,面兒上沒半點不樂意:“我知道,我會照顧好她的,等過段時間你不也來了嗎,又不是不見面的。”嘉清嘴上說着,心裡卻也放不下心,這一去山高水長,這邊兒又是打戰,誰又說得清會是怎樣的結局。
公孫良抱了嘉玉和孩子,附在嘉玉耳邊道:“別擔心,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嘉玉點了點頭:“我聽說楊大哥一直沒進攻,是不是等我們走了你們就要打起來?”公孫良道:“我知道,你擔心爹和懷遠,但是你相信我,他們會沒事的。”嘉玉勉強點了頭,心中嘆息一聲,終究還是上了車。
一大清早,幾輛車便從蕭府後門走出,一行二三十號人,用的還有鏢局的旗號,在迷濛蒙的早晨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