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當我什麼都沒說,不過墨琛已經說過了,三天的時間是用來考慮的,過了這三天以後,你再出爾反爾就不成了,古代多少故事都是這樣子的,你應該明白,趨吉避凶纔是真君子,莫非你要做真小人一輩子?”
“我本就是僞君子,本就是僞君子啊。”一邊說,一邊獰笑,看着樑煙雲,樑煙雲短促的也笑了,“是啊,本就是僞君子,但是你終於還是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就看着機會……”
樑煙雲的手,在空中那麼抓了一下,已經平靜的說道:“你要不要了。”
其實,要是真正有機會,他是何樂而不爲的,但是機會這個東西,好像冬天的雪花好像夏天的風沙,越想要用力的握住,越發就那樣不容易可以得到。他終於低眸看着樑煙雲,片時以後,說道:“我會考慮。”
“但願你可以考慮清楚再做自己認爲正確的舉動。”
“嗯。”
這一晚墨琛出師不利,很快就下山了,但是墨琛的心中時時刻刻都在懸念樑煙雲,目前樑煙雲在做什麼,目前樑煙雲三餐一宿究竟還習慣不習慣,以前樑煙雲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喜歡閒磕牙的,要是樑煙雲讓人幽閉起來,那種孤獨的生活樑煙雲受得了嗎?
現在,他的滿心滿眼其實還是樑煙雲,但是又不能全部都是樑煙雲,他並沒有表現的那樣平靜,也不可能那樣平靜。
因爲,大鬍子完全可以用樑煙雲來要挾自己,樑煙雲在墨琛心頭的比重是沒有辦法用數字去估算的,墨琛的目光望着前面筆直但是朦朧的道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這才微微的吸口氣。
終於要回去了,激戰究竟可以勝利還是失敗,他不能想,不過兩敗俱傷的結局不是啊朝廷要的,也絕對不是自己要的,他這一次過來,原本是爲了證明給朝廷以及很多人看,他的到來對一切的一切是有所裨益的。
是可以因勢利導的,要是可以兵不血刃那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到了最後兩敗俱傷,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趙赫的失敗已經是前車之鑑,殷鑑不遠,所以他不能就那樣鬆開手去領略失敗。
失敗不是墨琛的加長變法,這麼胡思亂想了很久,直到馬兒逐漸的降下來速度,直到軍隊終於下山,他看着周邊茂盛的怒放的扶桑花,伸手握住了一枚,舉起來,在眼前就那樣看着。
扶桑花,好像開啓了夜晚的秘密一樣,不,開啓夜晚秘密的何止是扶桑花,只要是自己看得到的,都是秘密,只要是自己看到的秘密都是樑煙雲的一張臉,那張臉是多麼讓人不可思議啊。
看着看着,他不自覺的已經將馬兒的速度降下來,鞭梢指了指前面的位置,“你們先回去,本王會一個人在這裡走走。”
“王爺不可,現如今的世道兵荒馬亂的,讓末將跟着您,您一個人未免過於危險。”一個人一邊說,一邊已經跟在他的身後。
“何勞你跟着本王,要是真的有什麼危險,不要說你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其實也是沒有任何作用,去吧,代號兄弟們。”墨琛去意義絕,將馬兒的繮繩也是給了這個人
“末將……”很顯然,這人還有什麼要說的,不過支支吾吾也是不知道表述什麼好的,墨琛看到這裡,不過是淡淡的一笑,“不妨事,本王想要一個人走走,理一理自己凌亂的思緒,都說寧靜致遠淡泊明志,人多勢衆倒是不好了。”
“您說什麼就什麼,那麼您早早的回來便是,末將告辭了。”一邊說,一邊去了,看着這個大兵去了,他這邊這才微微一笑,朝着扶桑花的位置去了。
這裡距離灰燼的位置並不遠,他一個人就那樣茫然無措的走着,有夏蟲在周邊的花莖上微微振翅,將自己細密的聲音已經一點一點不絕如縷的弄出來,淡淡的聲音但是連綿不絕。
原來,連大自然的生物都知道生活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他沒有真正體驗過過孤家寡人的感覺,這麼一個人朝着青草更青處去了,這才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與陰鬱,但是他並沒就此停止下來自己的腳步。
夏蟲的鳴叫聲,裝點了夜晚的寧謐,到了前面的位置,花徑分開,一左一右,這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寺廟,他一步一步的選擇寺廟的位置來了。
他從來是不相信神佛的,不過今時今日有所不同,他已經撥開濃郁的枝葉,一步一步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到了這邊,他赫然發現在月老祠前有兩個人,一開始墨琛疑心自己看錯了的,等定睛一看的時候,墨琛驚喜的發現,這兩個人不是別人。
乃是小麥與趙赫,可以在這裡幽會的兩個人,自然情深意篤的,他一步一步朝着這兩個人去了,趙赫聽到有腳步聲,立即回眸,看到的是墨琛,墨琛已經一步一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墨琛,你……”他再次看到墨琛的時候,距離上一次已經一個月多,一個月之內,墨琛到了南方,將南方瘟疫橫行的局面已經處理了一個井井有條,現在,墨琛出現在了這裡,是突兀,也是必然。
“王弟。”他叫一聲,看着趙赫,趙赫苦笑,“你總是很華貴挖苦我,現在我已經是敗軍之將,還說什麼王弟不王弟。”
“我幾曾冷嘲熱諷過,王弟,你畢竟是本王的弟弟啊。”
“我失敗了,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雖敗者。”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抱住了小麥,好像小麥會頃刻之間就乘風歸去一樣,那麼一來,他就真正的無依無靠,成爲了一個失敗者。
“你會站起來的,因爲你覬覦王位。”這樣一說,趙赫立即瞪圓了眼睛,“我並沒有。”
“司馬昭之心。”他一邊說,一邊又道:“路人皆知,這沒有什麼丟人的,你爲何不能說出來。”
“但是……”趙赫還要說什麼這邊墨琛已經不耐煩聽了,“我的軍隊就駐蹕在這裡,你可以過來,當然你也是可以回去,過來以後,我們還是朋友也還是同僚,關於戰爭的事情,本王看,只能智取,而不能強攻……”
“你以爲這些人不強攻就可以,北方的積弊已經年深日久,不是南方的瘟疫,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裡的問題你沒有深入的調查研究過,你缺少發言權。”這麼一說,墨琛瞪圓了眼睛。
好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看着趙赫,趙赫呢,還是笑着,不過是苦笑。
“爲何這麼尖銳,就算本王是一個王爺,你也不應該這樣子與本王說話,不是嗎?”
“是的,但是你畢竟只是一個王爺啊,飛黃騰達還在後面呢,你等着就是何苦着急。”這麼一說,墨琛的臉色很快就變了在,指了指前面軍營的位置,“想要與本王並肩作戰,本王這裡大門爲你敞開歡迎你就是。”
“要是爲了擡槓過來,本王不需要這麼道貌岸然之人。”墨琛一邊說,一邊去了,剛剛賞花的好心情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消失在了晚風中,他想過趙赫對自己是尖銳的,但是沒有想到到此爲止,趙赫居然還是那種冥頑不靈的態度。
或者,樑煙雲是真正具有先見之明,樑煙雲老早就已經分析過,說趙赫原本是那種好高騖遠之人,對皇權早已經有所覬覦。
對墨琛,趙赫以爲,這樣一個人並不能長此以往身居高位,墨琛應該落馬,至於以後至高無上的帝位,應該是自己的。
從身份來說,趙赫確確實實比墨琛的血脈還要純正,但是也僅止於此而已,趙赫是一個急功近利之人,真正虛懷若谷的那一位,是墨琛。
墨琛回身,朝着扶桑花去了,這邊小麥看着墨琛離開的背影,不禁微微嘆口氣,“他是你的哥哥,你爲何總要這樣,是因爲阿雲的事情?”
“不,因爲皇權,因爲我要超越這個巔峰。”
“都說了是巔峰,你爲何要超越呢?這麼說來——”小麥認真的看着趙赫,“你到了這裡平亂,之所以失敗,也是因爲墨琛。你老早就想要戰勝墨琛,你沒有真正爲百姓與勝利想過,你就那樣……”
“對。”趙赫點頭,嘆口氣,“每個人都有錯的時候,我終於還是看到了,他比我厲害,厲害在了他按兵不動,明明知道目前的局勢是危險的,也明明知道突破口在什麼地方,但是他就是無動於衷。”
“這種感覺是最爲難能可貴的,這種感覺,讓人捉摸不透究竟墨琛會有什麼舉動,這也正是墨琛這麼多年用兵如神的根本原因。”這麼一說,他苦澀的笑了,失敗的感覺又一次彰明較著起來,他用一種失敗者慣有的灰心喪氣的口吻。
說道:“我現在好像事事都已經不如墨琛一樣,我終於還是失敗了,我一敗如水。”
“當皇上未必是普天下第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趙赫,這一點我希望你明白。”其實,小麥已經自認爲,自己很是瞭解趙赫了,但是現在的趙赫讓他小麥感覺到的不是親切,而是一種奇詭的陌生。
這男人的內心世界好像還是冰封的,走不進去就是走不進去。
“我父親……”他糾正一句。“不,趙銘趙將軍,你知道的,他想要做皇上已經一輩子了,從小,他也是那樣子教育我的,我何嘗不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做皇上還有很多很多色彩繽紛的東西……”
“那麼我們去做其餘的事情難道不好嗎?”這麼一說,目光望着趙赫,趙赫苦笑一聲,“其餘的,難道你認爲還有其餘的事情可以做嗎?現在除了與墨琛一較短長,我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你不是男子,你不會明白的。”
女子的話,會同化。
這叫做近朱者赤,看到樑煙雲什麼地方都比自己好,這邊,小麥有的是敬畏之心,但是更多的則是見賢思齊。但是男人之間呢,是徹徹底底不可同日而語的,也是徹徹底底與女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