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聽聞,雖心有不解,卻還是依着瑾玉的話轉過了身去。
待她轉過去之後,瑾玉看着膝上的人,脣角勾起一抹略爲爲詭異的弧度,而後瑩白如玉的手觸到凰音鼻尖,將他的鼻子直接捏住——
鼻子麼,作爲呼吸的通道,若是被人阻撓了,對方憋的難受,一定會張嘴。
果不其然,懷裡的人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睡夢中秀氣的眉擰了起來,而半晌之後,一聲輕咳從脣間逸出——
同一時,瑾玉瞅準了時機,將竹筒的邊緣迅速塞到他嘴裡,卡在脣齒之間,手腕一個傾斜,將竹筒中的水悄然灌入,冰涼的液體進入口中,凰音猶豫躺着的原因不由自主地做些吞嚥動作,但瑾玉的動作顯然不夠輕柔,以致無他被嗆到,又是幾聲輕咳逸出。
瑾玉一早便知自己這樣灌他定然會被噎着,這才讓珍惜轉過身,就是擔心她聽到了什麼聲音會不自覺看過來,而讓她轉過去,她定然是不會回頭的。
“阿瑾……你這是……”一聲微弱的語調傳入耳膜,“要嗆死我麼。”
細弱的聲線極輕,聽不出平日的悠漫笑意,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珍惜,而後悠悠道:“醒了?”
凰音睜開了眼皮,看到的就是瑾玉那顫動的睫羽,“不是你自己先前喊着渴麼,我看你暈了水又灌不進去,便只能出次下策了。”
凰音聞言便是靜默不語,半晌後,又倦倦地磕上了眼皮。
瑾玉看出了他的疲倦,也不再說話,三人一站一坐一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好些時候,瑾玉動了動腿,“你,還有力氣麼?”
凰音不言語,似是考慮着該怎麼回答。
瑾玉見此,斂了斂眉頭,擡眸望向來時的地方,遠遠看過去依舊草木雜亂叢生,卻沒有任何的人影。
“希夢做事向來有效率,這麼久了還沒有回來,怕是遇上了什麼事情。”沉聲開口,她又垂下了眼道,“咱們不等了,你一會兒手搭在我肩上,我扶着你走,可以麼?”
凰音輕輕“嗯”了一聲,而後緩緩地從她膝蓋上起了身。
瑾玉將一邊的斗笠拾起給他戴了回去,而後將他的手繞過了自己的脖頸,右手搭在了他的腰上,這麼一攬,她只覺得那入手的纖細她只要輕輕一折就能斷了。
眼角抽了抽,她緩緩地邁着步子帶着他的腳步走。
三人足足花了來時兩倍的時辰走纔看到了人煙,瑾玉讓珍惜買了馬車,而後由她駕着車前往雅芳閣。
希夢,果然是出事了。
“真的趕不上了呢,怕是都進行到一半了。”瑾玉在馬車裡,漫不經心地道,“不過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待中午行駛到了雅芳閣的門口,珍惜一拉僵繩停下了車,擡眸看到前頭的人,目光難得驚詫。
對面那面色難看地走過來的人豈不正是被吩咐去買馬車接應她們的希夢?只是她此時面色蠟黃,還多了好幾個斑,最爲怪異的是原本的少女髮式竟換成了婦人的。但由於先前朝夕相處,加之她反應快,見她希夢迎面走來她一下子便認了出來。
希夢走到了馬車前,在珍惜疑惑的目光之下,將布帳掀開了一角,看到了裡頭的瑾玉,沉聲道:“殿下,一會兒千萬小心着些。”
瑾玉聞言,擡起了眸子,卻在看到來人時稍稍驚愣了一下,而後斂起了眉頭,“怎麼回事?打扮的這幅模樣。”
“三殿下四殿下都在裡頭。”希夢咬了咬脣,“急着趕回來買馬車的路上,竟然被他們撞上了,三殿下問我去哪裡,奴婢只說是出宮替皇后娘娘辦些事,他也沒問只讓奴婢趕緊去別耽誤了,可奴婢才走了不遠,便察覺到有人跟蹤。”
“不想我那三皇兄竟如此閒不住。”瑾玉冷笑。
他定然是不相信希夢的話才讓人跟上去探個究竟。
“奴婢明知有人跟蹤卻不能對那人下手,也不將他甩開,只怕三殿下懷疑,只能裝模作樣地拐到了南靜王府,跟蹤的人在看見我進了府便離去了。”希夢道,“而且奴婢去南靜王府還知道了一件事,世子也被三殿下邀請去了雅芳閣。”
“三皇兄,竟也對這奪珍大會感興趣。”
“還有一事……”希夢看着瑾玉,有些猶豫。
瑾玉挑眉,“什麼事情,不必顧慮,直說便可。”
希夢沉吟片刻,才道:“在先前安排出場順序的時候,由於您不在,雅芳閣的公證人已經將您的資格取消了,除了您之外,似乎還有幾位姑娘也被除了名。”
“這有什麼。”瑾玉聞言只輕描淡寫道,“早已做好棄賽的準備了,不過,現在有一件比參賽更爲重要的事,那就是——觀賽。”
不過既然東方榮辰,東方榮澤,蕭陌宸都在裡頭,此番進去可得小心了。
“你先回屋子休息可好?”這話是問凰音的。
黑紗斗笠之下的人點了點頭。
“那麼,下車。”貓着腰過去將他扶住,待下了車之後,希夢本要上前幫忙,卻被瑾玉揮手製止,“這傢伙怕生,我來便好。”
凰音:“……”
四人又一次從後門繞過,這一次進後院,後院中是一個人沒有,只因都等着排隊去參賽了。
希夢走在了最前頭,到了屋子跟前,她擡手將門推開,哪知忽有一物從屋子裡躥出,她乍然一驚,卻也反應極快擡手抓住了那一團東西,待看清了以後,她瞳光一冷。
此時,她手上的赫然就是一條花斑蛇,正吐着鮮紅的信子,她另一隻手擡起便捏住了它的七寸,而後手幾番旋轉將它在手中纏了幾圈,而後手捏住它的頭狠狠一用勁,便將整個蛇頭扯了下來,往邊上一扔。
瑾玉見此,眉頭微挑,“咱們屋子裡,有蛇?”
珍惜立即走到了房門口,往裡頭一看,頓時眉頭擰起——
一屋子的地板上有十幾條几乎道不清是什麼品種的蛇,在地上一點一點遊移着,見有人出現,幾條離得近些的立即就竄了出來——
“殿下退後!”希夢喝了一聲。
瑾玉見那竄出的房門的蛇,冷哼了一聲,而後擡手到凰音腰間將那銀劍抽出扔給了珍惜,珍惜一把接過,乾脆利落地斬殺了外頭的幾條之後便衝入了房中。
道道利刃破空之聲從屋子裡響起,希夢轉過頭道:“殿下,果真有人要害我們。”
瑾玉道:“真是難得地想清靜一下連個地方有沒有,回頭好好查查那天看見我們出門的人。”
現在還有哪裡能去,她身邊這纖弱的傢伙又該如何安置?
倏然想起蕭九月給她的玉扳指,她勾了勾脣角,轉過頭對希夢道:“等珍惜出來了,咱們上四樓。”
“四樓?”希夢低喃了一聲,忽的擡頭道,“這雅芳閣的四樓似乎是貴賓休息觀賽的地方,殿下你先前可是訂下來了,此次慕名而來的人頗多,若是臨時要買恐怕來不及。”
“不是臨時,亦是一分錢也不用出。”說這話的時候,珍惜已經從房裡走了出來,瑾玉見此道,“跟着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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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這間沒錯了。”擡手推開門,邁進裝潢十分華麗的屋子裡,裡頭有一名身着黑衣的冷峻男子持劍而立,見她們進來,警戒的眸光當即射了過來,瑾玉見此,將帶着玉扳指的手舉起,那男子見了當即轉回了頭,瑾玉見此微微一笑,扶着凰音坐到了桌邊。
“主子,那裡是否可以看到整個會場?”希夢一指前頭的窗戶,只因這窗戶與雅芳閣的大堂正好能相互看見,而賽場就是擺在大堂中的。
“應該是。”瑾玉走到了窗邊將窗戶打開,纔開了窗子便聽到樓下一陣熱議,她探出了頭往下看,賽臺之上一抹紫影立即印入眼簾。
她揮舞着與那淺紫色衣衫同色款的絲帶,衣衫竟是全然不保守的露肩裙衫,絲帶輕舞,一起一躍之間婀娜輕盈,舞動的身影,旋飛的淺紫綵帶,襯得那肌膚仿若珍珠般無暇。
舞動之間,那及腰的長髮在空中拂過,她廣袖長擺,這樣的舞姿一派美好,彷彿如畫。
一曲嫵媚而帶着誘惑力的綵帶舞。
“好!”臺下的喊聲如潮水般,響徹整個大堂。
方形的賽臺約莫有五丈左右,賽臺下方,左邊坐着幾位蒙着面紗的女子,想必就是這雅芳閣的幾位頭牌,右側便坐着五六名男子,她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最中央的蕭九月。
在離公證人不遠的地方隔着一道紅繩,紅繩之外全是洶涌如潮水般的看官,大多人手中還拿着專門用來投選魁首的紅花。
“高婉兒!”
“高婉兒!”
一聲又一聲響亮的呼喝,無數的紅花砸向了賽臺邊緣掛着的籃子裡,那賽臺之上的身形終於停了下來,臺上的女子在站定的那一刻,瑾玉瞥見了她的面容,挑了挑眉。
烏髮水眸,五官美麗,玫瑰色的雙頰看上去分外清純可人。
一個相貌如此清新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子,竟會跳這般勾人的舞?
而且,這人怎麼好似在哪見過呢?
“希夢你過來。”她出聲將後頭的希夢喚了過來,而後指着那賽臺上的女子,“這女子你可認得?”
希夢朝賽臺上看了一眼,登時眸含訝色。
“高將軍之女高婉秋,竟是她。”聽着那樓下如潮水般的呼喊,希夢皺了皺了眉,“咱們濟州的四美之一,想來歌舞之事極爲擅長,只是,竟沒想到會穿的那副模樣。”
“比賽麼,誰圖的不是牢牢抓住看管的眼球。”瑾玉笑了笑,“如此說來這奪珍大會的魁首極有可能就是她……”
“主子。”希夢忽的低聲道,“這高將軍的千金愛慕您的事您不會忘了吧?”
瑾玉:“……”
“愛慕……我?”脣角抽了抽,也在這時腦海中忽的想起先前珍華說的,好幾個月前,自己與幾位貴女同行諷刺嶽皓一事,似乎其中有一個就是高婉秋?
“所以——”希夢小聲道,“殿下你可用,美人計,不,美男計。”
瑾玉的脣微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吱”就在這時,房門忽的被人從外頭推了開。
屋子內的人齊齊看向房門口,便見一蒙面白衣少年闖入,朝那名冷峻的黑衣男子擡起了手,那手上的赫然是一枚鍍銀的指環。
冷峻男子瞥了一眼,再度默不作聲地回頭。
瑾玉認得這少年,那位據說被蕭九月勾搭上了的女扮男裝的姑娘,思苗的姐姐,似乎還與凰音相識。
“你們都不用等了,黑東珠失竊!”
“什麼?”
“什麼?”
瑾玉與那名黑衫男子齊齊出聲。
“我說……”那白衣少年不疾不徐地開口,“黑、東、珠、失、竊。”
瑾玉的神色當即變得十分精彩。
“怎麼回事?”一聲虛弱的聲線響起。
那白衫少年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邁步走了過去,執起凰音擱在桌子上的手,搭上了他的脈搏。
“真氣亂竄,你果然還是沒有聽我的勸告。”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而後從袖中拿出了幾隻銀針刺入了他的背部,白皙的指尖捏着銀針一點一點地旋轉着深入,“早在大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黑東珠便已經失竊了,據說黑東珠是有二當家胭霞保管的,我有幸撞見了有人竄出了她的房門,那速度,若是我沒有猜錯,應當是神偷之名傳遍望月的飛賊司空如風,他的輕功快的我追不上,不過小狐追的上,它親眼看見司空如風進了……好了,我不說了。”
“……”衆人正聽得認真,關鍵處這少年忽的蹦出一句我不說了,不禁讓人冷汗連連。
“我並沒有必要告訴你們。”她淡淡道了一句收回了銀針,轉身要走。
“且慢,那麼雅芳閣該如何收場?”瑾玉叫住了她,“現如今大會都快結束了。”
“這世上的東珠,豈止黑東珠一顆。”花未安漫不經心地道了這麼一句,便邁步離開了。
對,這世上的東珠,只要是貨真價實的東珠,雅芳閣如何不能利用。
瑾玉垂下了眸子,沉思片刻,道:“回!”
回宮的時候依舊是打着八公主的旗號回去的。
珍惜與希夢雖訝異瑾玉爲何要帶那戴着黑紗斗笠的人回去,卻終究記着本分不問也不干涉。
“阿瑾,不高興?”馬車之內,凰音望着瑾玉輕聲問道,黑紗笠帽之下的氣色已是好了許多。
瑾玉靜默了片刻,開口道:“你知道黑東珠落在哪裡?”
她這麼問實則只是猜測,那少年,不,該說是姑娘,與凰音似乎還挺熟悉,也不知有沒有私下告知他。
“嗯。”斗笠之下傳來一聲迴應毫不拖泥帶水,“在貴國左督御史府中。”
如此乾脆的回答令瑾玉一時驚詫,望着他竟半晌沒說出話。
“怎的不說話了。”斗笠下的人輕笑了一聲,“就算是衝着咱們的合作關係,我也不會忽悠你,黑東珠的確在他府中,只可惜我今夜身子未恢復,不能同你前去拿珠子了。”
“那你就休息罷。”她聽聞便是立馬回了一句,片刻之後又轉過頭看他,“你怎知……我今夜回去。”
凰音:“猜的。”
瑾玉:“……”
“希夢,本宮很累了,你回去告訴母后,今天不要來找我,明日我自個去找她。”瑾玉回到了永陵宮中,將希夢打發了走,而後隨意地坐到了軟榻上閉目養神。
“殿下。”希夢走後,珍惜便進了內殿,而後走到軟榻邊,“咱們何時動手?”
早在之前她就與她說了今夜要夜探左督御史府的事。
瑾玉眼也不睜,“就今夜亥時吧。”
金烏落下,明月高掛,位於濟州東邊的左都御史府今夜的守衛比往日裡多了一倍不止,沒有了平時的竊竊私語,往日裡偶有幾個喜歡打瞌睡的今晚也打起了精神,所有人如雕塑般屹立不動。
四處燈火通明,寂靜的夜,耳邊最清晰的便是那細細的風聲。
“唉——”在這寂靜的夜,相府前的榕樹上忽的傳出悠悠的一聲嘆息。
極小極小的聲音,沒有驚動府前的任何守衛。
樹上的人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這些守衛警覺性竟如此之差,悠長的目光輕飄飄地望了一眼相府的大門,面巾下的脣角一勾,而後——
一個深呼吸提起一口氣,往府門的方向猛地一咳!
這次的聲音那絕對是大了。
“什麼人?”府前的守衛聞聲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蓄勢待發。
“呵呵。”一聲輕笑響起,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有極淡的清香竄入鼻間,片刻的功夫數名守衛轟然倒地。
動作太快,快到他們來不及反應。
“抓住他!”
“抓住他!”
此起彼伏的喊聲在耳邊響起,更多的人離開原本的位置朝府門前涌來,瑾玉見此,在心底冷笑一聲,轉身輕輕一躍,便如魅影般融入了夜色裡。
“追!”不知誰喊了一聲,大批的人朝着瑾玉消失的方向追去。然這些守衛也不是無腦之人,那大批的人只是他們全體一半不到的數量,更多的人則是留下來死守禦史府。
老爺吩咐了今夜有機密之事與人會談,今夜的守衛決不能掉以輕心。
“原來不止我一個。”夜色中,另一顆樹後走出一道身影,看了一眼瑾玉離開的方向,再回過來看御史府,露在黑色面巾外的桃花目中閃過一抹笑意。
“今夜的御史府,真是熱鬧。”
只是一會兒的時間,御史府的守衛們便再次依序站好,發生了剛纔的事情他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甩掉了大批守衛的瑾玉很快折了回來,望着御史府的方向,脣角牽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瑾玉轉過身,對着身後的黑衣人道:“珍惜,當心着點。”
珍惜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竄了出去,她本就身手不凡,從衆守衛跟前掠過,衆人只覺得眼前黑影閃過,立刻就躁動了起來。
“什麼人?”
“有人嗎?你眼花了吧?”
“你才眼花,老子分明就看見了!”
“都不要亂!”隨着一聲大喝,御史府的門緩緩打開,身着錦衣的中年男子沉着臉從府內走出,衆人霎時就安靜了下來,一聲不吭地看着這平日裡嚴厲苛刻的管家。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給我守着!”中年男子沉聲道,“老爺吩咐了……”
他話還未說完,一道矯健的纖細黑影便從他身後掠過,衆人只覺得黑夜中有一抹利器的寒光閃過,心下一驚。
中年男子眼中有厲色閃過,迅速轉身一腳踢開了來人的匕首,欺身上前伸手便扣住了來人的肩膀。
衆守衛定睛一看,他們的管家仍然好好地站在原地,而他的右手正擒着一黑衣蒙面人。
不大高的個頭,蒙着面巾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眸,黑色夜行衣裹着玲瓏的身材,一看便知是女子,即使被人制住也不見她眉眼間有慌張之色。
中年男子看着她冷笑了一聲,伸手便要去揭她臉上的面巾。
珍惜見此頭迅速朝後一仰,避開了那隻大手,而她越是閃躲中年男子便越發好奇她的身份,扣着她肩膀的右手一個用力便讓將她掙扎的力道劃去,左手向她的面巾襲去。
電光火石之間,從黑夜間飛出一支飛鏢,伴隨着細小的破空之聲朝中年男子飛去!
中年男子顯然是察覺到了,收回襲向珍惜的手欲側身避開,而不等他有動作,被他制住的珍惜倏然騰出了自己的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中年男子一驚,空着的左手朝珍惜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的襲去!
“哧——”利物穿過皮膚的聲音響起,中年男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伸出的左手無力地垂了下去,高大的身形轟然倒地。
黑色身形掙脫了束縛轉了個身便要逃離。
這一切只在片刻之間,所有的守衛反應過來時,他們的管家已倒在了地上。
“大膽狂徒!抓住她!”
隨着離珍惜最近的一個守衛的喊聲響起,大把的人向珍惜蜂擁而至。
珍惜只是往前跑了一會兒,見那羣人追了上來忽然便是回過身,迅速撿起了先前被踢落在地上的匕首,看着蜂擁而來的人羣就迎了上去。
原本來捉她的只有一部分人,仍有一些人遵循着左都御史命令死守禦史府,即使管家被殺也不爲所動,而然他們沒堅持多久,他們看見昔日的朋友一個個命喪珍惜手下頓時就急了眼,也不再管什麼命令紛紛就衝了上去。
御史府前,亂成一團。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從躁動的人羣閃過,直接翻過了御史府的高牆。
“追,絕不能讓那賊人逃了!”瑾玉剛落地不久便聽到高牆外的守衛怒號森森。
看來珍惜已經安全脫身了,瑾玉聽着身後的躁亂勾了勾脣。果真是一羣沒用的,難怪只能守門。
靈敏地避開御史府內的守衛,瑾玉按照情報向着東面的沁春閣而去。
沁春閣,覓夏軒,便是從凰音那得知的可能藏着黑東珠的地方。至於爲什麼是這兩個地方,也許原因只有那思苗的姐姐嘴裡的小狐狸知道了。
夜色中,她的身形極快,所過之處沒有驚動任何的守衛,然就在她快要接近沁春閣時,一道比她只快不慢的黑影從她眼前迅速閃過。
什麼人?
瑾玉眼中冷光一閃,大腦迅速反應過來,看着前方的魅影,蠶絲出袖……
凰音那傢伙倒是好心的很,知道她要夜探御史府,便把一直蠶在袖間的蠶絲借給她,還教授了她幾招防身殺敵之法,這廝教了她舞劍,教了她使用蠶絲,倒還真算她半個師傅了。
不過她是絕不願意承認的。
她的動作快,那人反應也快,夜色中隱約可見前方的人一個旋身,伴隨着他的身影有一抹寒光閃過,直擊那襲去的蠶絲。
瑾玉見此勾脣一笑,呵,凰音那傢伙用的冰蠶絲,豈是凡品,哪是一般利器可以割的斷的。
對面的人顯然也沒料到瑾玉用的竟是蠶絲,手中匕首對它一點用處也沒有,索性不再考慮直接收了匕首,右手拽住蠶絲狠狠一扯!
這樣的動作是瑾玉完全沒料到的,方纔見他走的急切,這會兒竟是不急着離開反而跟她的蠶絲較上了勁,那蠶絲是連着她的手腕的,被他猛地一扯她淬不及防一個慣性身體前傾險些摔倒,反應過來後的瑾玉有些氣惱,想也不想的也伸手拽住蠶絲,和對面的人互相拉扯了起來。
對面的人顯然也是個不服輸的,竟也停留下來和瑾玉扯了起來。
黑夜中的兩人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面,互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正在二人拉扯間,南面的方向忽然大亮,正在拉扯蠶絲的二人同時擡眼去看,只見大批的下人與守衛舉着火把朝他們這方向奔跑過來,二人同時怔了一下,接着很有默契地一同轉身運起輕功便跑,奔跑之餘還都不鬆開手中蠶絲。
二人一路向北面飛奔,直到看到一座廢棄的宅子,而背後也沒有人追來,這才停了下來。
瑾玉見對面的人依舊緊緊地拽着她的蠶絲,面巾下的俏臉一沉。
她借來的東西豈是能讓別人搶去的?更何況她可不願回頭被凰音取笑,因此這蠶絲決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無論如何也要搶回來。
“滴答——”
不知何時,瑾玉的掌心已被勒傷,那細細的蠶絲陷入皮肉裡,有鮮血從她的掌心淌出,滴落在地上,而她卻好似無知無覺,對於之前計殺嶽皓挨的那一刀來說,這點疼痛對她根本已經算不得什麼。
看着對面那抹身影瑾玉有一種把那人往死裡揍的衝動。她不是不想衝上去,但她知道自己未必是對手,所以她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僵持。
“鬆手。”她率先開口。
對方的身手應該也是極好,可從剛纔到現在他一直跟自己耗着也沒見他動手,可見他對她並無惡意。
對面的人靜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南越的冰蠶絲,的確是好東西,不過,有比黑東珠重要麼?”
瑾玉聞言瞳孔一緊,這聲音……
“手不疼麼,我看着都心疼了呢。”
雲淡風輕的輕佻口氣聽起來一派悠閒,令瑾玉不爽到了極點。她垂下了睫羽,心中冷哼一聲。
對面那混賬,原來是他。
“這蠶絲是我的東西,可那黑東珠是不是會成爲我的還是個未知數,你說哪個重要?”寂靜的夜裡,她的聲音清冷如玉石作響。
“呵呵,有趣的說法。”對面的人輕笑了一聲擡起頭,水墨般的眸子看向她,眼底精光微閃,“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黑東珠我可要搶了。”
“你果然是爲了這個而來。”瑾玉的眼神幽幽地沉了沉,下一刻,她冷笑道,“雅芳閣的二公子,本宮的琴音師父,大半夜的跑來御史府行竊,真是辛苦你了。”
“這樣就被你知道了還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對面那人閒然地拂了拂額前有些凌亂的青絲,將面巾扯下,露出了他那張清俊秀氣的臉,“殿下,是怎麼認出本公子的?”
“如果你下次能不笑的話我可能認不出來。”瑾玉嗤笑道,“普天之下能笑得這麼賤的,當屬你葉茫。”
被瑾玉這般的說,葉茫依舊笑臉以對,然說出話卻不稱他此時的表情,“六殿下,你嘴巴還是一如既往地毒,我若是沒聽錯殿下剛纔是喊了我一聲師父,那麼殿下你現在跟師父動手算不算欺師滅祖?”
“給你點顏色你還開染坊。”瑾玉輕描淡寫道,“你敢得罪本宮不怕回宮了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何必說這麼不好聽的話呢?討厭。”葉茫嗔了一聲,眼底有笑意浮起,出口的話輕佻中似還有點嗔怒,下一刻,他鬆開了一直拽在手上的蠶絲,“不過黑東珠,雅芳閣丟失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本公子不得不尋回去吶,即便已經拿了一顆假的去交代,真的也不可放棄,但看在殿下你之前幫我引開守衛替我省了一點力氣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讓你空手而歸,送個小禮物給你好了。然後殿下,你說回宮之後要令我吃不了兜着走,你這麼說我還哪敢回去?若是回去豈不是會被你……”
瑾玉皺眉,這模樣,怎麼……一臉受樣。
“被你給——”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眸光竟泛起了水霧,“聽說,那凰音公子已經被殿下染指了,那麼葉茫是不敢再回殿下身邊教習了,殿下,你放過我可好……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題外話------
沒有存稿裸更,所以今天晚發了點~
還有——昨天想歪了的幾個孩子,自動面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