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見她依舊一副深陷感情,無法開化的樣子。不屑的同時,又對她產生幾分同情。
失去愛情時,一個人倘若不能瀟灑的告別,那姿態必須會很狼狽,哪怕是卓然這種高高在上的女人。
何曼想了想,拿起那杯她動也未動的咖啡,當着卓然的面,將咖啡緩緩倒在鋪就着高級地毯的地面上。
“卓然,你看到了嗎?你和安以桀的關係,就像這杯咖啡,當你選擇嫁給董文宣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徹底失去了他。現在我問問你,這杯咖啡,倒在地上,你還收得回去嗎?”
卓然在何曼凜然的逼問下,情緒漸漸崩潰。
她不能說服安以桀,她以爲至少可以用金錢打敗何曼。
可是,她拿出她所有的資本去換她的愛情,卻依舊只換來這個女孩的奚落。
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令人絕望,卓然蹲在地上,絕望的捂住臉。任眼淚悄無聲息的順着指縫流下來,她指着門口:“何曼,你給我滾!馬上滾!”
“好啊,我走!”何曼對她很失望。
本來,她答應赴約,是想跟卓然說說何小雨的事。因爲她覺的,卓然是唯一能趕何小雨離開董文宣的人。
作爲交換,她也可以替她做一件事。只要不是讓出安以桀,什麼都好。
可是,現在何曼很失望。卓然遠沒有她想的精明,甚至面對感情時,還有點蠢,她已經泥足深陷了,還能指望她振作起來嗎?
拿起她的外套和包,何曼走到門口,驀的想到什麼,又停下。
身後仍舊傳來卓然低低的啜泣聲,聽着令人揪心。
何曼轉身,目光越過卓然,落在沙發的一角。
她突然疾步走過去,拿起藏在沙發角落裡的那支很不起眼的錄音筆。
“你幹什麼?”卓然想阻攔她,已經晚了。
何曼握着那支筆,按下播放鍵,果然,剛纔兩人的對話都清晰無比的播了出來。
呵呵……原來她這裡還留着一招呢。
如果她收了她的錢,她就可以拿着它作爲證據向安以桀證明她何曼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心機女了。
關掉錄音筆,何曼盈盈一笑:“這東西不錯,我留個紀念。”
說着,她又向門口走去,走着走着,又覺的不對,回頭,冷冷的望着身後欲言又止的女人。
“董太太,剛剛你說,會替我報仇。難道說,你已經找到對付董文宣的辦法?”
卓然咬了咬嘴脣,沒說話。
“我覺得一個人還是不要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貿然出手。如果你掌握了什麼……當然,你是離董文宣最近的人,比我更容易取的一些證據。卓然,我只想問你,你是不是已經和安以桀談過了?”
何曼想到上次安以桀在車內說的那些話,再次問她。
卓然的腮邊還掛着惹人憐愛的淚痕,她冷笑了一聲。
“還口口聲聲說你不介意我和安以桀,何曼,我看你對他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自信吧?”
何曼被她氣的胸口一窒,這時候了,她還認爲她只是在吃醋!
“我說,董太太,你滿腦子就這點關乎風月的事是不是?我現在和你討論的是你那個陰險的丈夫,如果他知道……”
“你不必說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置喙!”對方毫不留情的打斷她。
何曼這次真的被她氣到了。
再也沒多管閒事,砰的摔門而去。
何曼從電梯出來,透過透明的門禁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駛過來,她沒看清車的全貌,可是那個似曾相識的車牌號碼令何曼心中一緊。
她對數字有種天生的敏感,只要見過一次的號碼,就像在她腦海中儲存了一張照片,一旦出現,便自動會對號入座。
如果何曼沒記錯,這輛車正是董文宣的。
他回來了?
何曼不想和他碰面,她匆匆離開那幢公寓,穿過對面的景觀假山,找到一個藏身之所後,她站定,纔回頭,又朝那輛車的方向看了一眼。
車就距離公寓樓下不遠處調了個頭,朝這邊開過來,然後停下。
透過風擋玻璃,何曼可以清晰無誤的看出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正是董文宣無疑,而給他開車的,正是上次差點將何曼擄走的他的司機兼助理。
董文宣沒有下車,仍坐在車上,一直接着電話。
手機放在耳邊,似乎和電話那端的人相談甚歡,臉上時不時浮出幾分邪氣的笑,看樣子,像在跟誰調情。
那張臉令何曼憎惡無比,她收回視線,想調頭離開,才走出幾步,又覺的不妥。
她又朝董文宣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猜測,他一會兒會不會上去找卓然的麻煩。
雖然不喜歡卓然,可同樣是女人,何曼還是起了惻隱之心。她拿出手機,照着卓然打給她的那個號碼撥了回去。
不管怎麼樣,提醒她一句,董文宣回來了,讓她把該藏好的東西藏好,該收斂的情緒收斂。
對方的手機意外的正在通話中,何曼盯着她的手機看了一會兒,頹然的掛了機。
想着反正董文宣看不到她,何曼便躲在暗處,又偷偷觀察了他一會兒。
她在那裡待了十幾分鍾,他竟然一直在煲電話粥,絲毫沒有上去的意思。何曼等的有些無聊了,又不能貿然上去跟他說讓他離開何小雨的事,便有了想走的意思。
避開董文宣的視線,何曼一路穿過身後的綠化帶。
天空開始飄起了清雪,何曼又將身上的羊絨大衣裹緊了些。
身後突然傳來“撲通”一聲,就像一個裝滿糧食的麻袋被人從高空拋下,發出一聲悶響。
何曼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驀的,渾身的血像瞬間凝固了似的。
接着,她聽到身後傳來小區巡邏保安的呼救聲:“不好了,有人跳樓了!”
何曼腦袋嗡的一聲,接着腿下就是一軟。
一陣暈眩的感覺傳來,令她不得不扶住身邊的一棵枯樹。
身後各種聲音,呼救聲,哀嚎聲,唏噓聲,接踵而至。
其中一個聲音聽起來猶爲刺耳,因爲那是她最厭惡的董文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