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水路彎彎

上回說到婉兒有點嘆氣地說今夜裡仍不能矇頭睡大覺。小神女笑着說:“看來你這個小丫頭,仍心痛那一百兩銀子。”

“可不是嗎?到頭來,還是要我們親自出手來打發。”

“丫頭,我只是假設,真的有事,他們能夠打發掉就更好,不用我們動手。”

“那我今夜裡還不是提心吊膽的?”

“那好!我的小丫頭,今夜裡你就放心睡大覺吧!我想不會有事發生的。”

這一天無事發生。轉眼之間,紅日西落,明月東昇,湘江兩岸景色快要看不清了,除了不時閃耀着一些***外,黑沉沉的就什麼也不見了,但保護他們左右和後面的快船,仍緊緊相隨,互相之間可見***。這時的船航行在兩府交界的江面上,江面上幾乎沒有什麼大船來往。一般來說,這一帶江面不平靜,來往大船很少在夜裡航行,儘管他們都交了保護費,爲防意外,都不敢在夜裡航行。日落之後,它們就停泊在某處江岸的小鎮碼頭上過夜,天亮時才啓航。但成管這艘船因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日子,便連夜趕路,希望兩天之內趕到零陵下貨,時間是不能再拖了。

也在入夜時分,在湘江邊一處叫黃泥塘小鎮郊野處的一間草屋中,從四面八方來了一些生面人物,聚集在一盞油燈下,似乎在策劃一宗秘密行動。其中有一個受傷的漢子,他那一張麻臉特別顯眼,原來他就是曾在湘潭到衡山一帶江面上,意圖洗劫貨船的兇惡水賊。那一夜,他和他的首領翻江龍僥倖從水中逃生,游到岸邊,遙望見自己的船焚於大火之中,所帶出來的手下弟兄幾乎全部傷亡,只剩下他倆和另外一個弟兄。

這三個水賊,能夠從死裡逃生出來,應該感謝上天,痛改前非才是。可是他們反而咬牙切齒,非要報此仇不可!尤其是翻江龍,更對天信誓旦旦,不殺那黑衣人、血洗這艘貨船誓不罷休。他認爲那神秘的黑衣人,就是這貨船上某一個人。他對那個沒負傷的手下說:“水龜,麻臉掛花,行動不便,你化裝成一般平民百姓,跟蹤那條貨船,打聽他們要去哪裡,我和麻臉趕去祁陽白水市,找我那拜把兄弟獨眼龍,請他報此大仇。”

水龜問:“我打聽好了後,去哪裡找老大?”

“你直去白水市找我好了!小心,別讓他們發覺了你。”

“老大,你放心好了!”

當翻江龍在白水市會見了獨眼龍,第二天,水龜也到了。翻江龍說:“水龜,這是我拜把兄弟張爺,快過來叩見。”

水龜慌忙叩見:“小人水龜叩見張爺!”

獨眼龍一擺手:“好了!你打聽的結果如何?”

“稟報張爺,小人已打聽好了,那貨船上一共有七個人,掌舵的是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婦,四名身強力壯的水手和那位貨主,另外還有一位女子和一個小丫頭。他們是去永州府卸貨。這一批貨物,價值不下五萬兩。”

翻江龍問:“那個劍法辛辣的黑衣人不在船上?”

“小人打聽過了,船上除了九個男女外,再沒其他人了,更沒有什麼黑衣人。”

翻江龍沉思說:“這就奇了!難道那位黑衣人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獨眼龍問:“兄弟,你與那位黑衣人交鋒,他面貌、身形如何?”

“兄長,儘管他蒙了半邊面孔,小弟還是看出他是一位二十歲上下的男子,身手敏捷極了,劍出就傷人,小弟要不是逃得快,恐怕早已成了他劍下的一個遊魂野鬼。”

“兄弟,他會不會是四個水手其中的一個?”

水龜說:“張爺,四個水手都是在三十歲上下。那一夜,他們都在船上,不可能從水中飛到我們船上來。”

“難道是那位女子?”

翻江龍說:“更不可能是她。兄長,小弟可以肯定是個男子。”

獨眼龍說:“既然不是她,又不是四名水手,更不可能是那位貨主和掌舵的夫婦了!這麼看來,這個黑衣人極有可能是路過的一位劍客,暗中出手相助了他們,事後悄然而去。沒有這樣一位劍客,那我們的行動更好辦了!”

獨眼龍手下一位得力助手水中鮫說:“張爺,江河幫那夥人我們怎麼去應付?他們不時有船隻在江面上遊弋。”

“所以我們的行動要快,真的碰上了,我們只好連他們也幹掉!同樣毀屍滅跡,就沒人知道是我們乾的了!”

獨眼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水上大盜。他在白水市一直以漁主面目出現,從來不在附近一帶水面作案,都是遠到衡州、永州兩府以外的水面上作案。他劫船越貨的手段比翻江龍更爲殘忍,將船上的人斬光殺絕,從來不留一個活口,事後毀屍滅跡,船沉江底。然後又轉白水市蟄居不動,所以不論官府或武林中人,沒人知道是他乾的,就是死者的親人,也不知自己的親人去了哪裡。就是一些屍首斷了繩索浮出水面,那也是一件無頭公案,無從追查,往往不了了之。所以他蟄居在白水市中,官府不知,江湖上的人不知,就是連成立不到三年的江河幫的人也不知。一般人只以爲他是一個擁有不少漁船的船主,白水市上一位富翁,一座張家院,幾乎佔據了白水市的一條街,人稱獨眼張員外。誰也想不到這麼一個在市集上隨和的張員外,竟然是血債累累、生性極其殘忍的江洋大盜!這一次要不是他拜把兄弟翻江龍的懇求,他極不想在自家門口乾這一件事。當然,他也不滿江河幫的人,在這一帶水面上收保護費,就是連他的漁船,也不能例外,每年也要繳納一定的保護費。他爲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面目,只好忍痛繳納,以免因小失大。但他一直在暗暗尋找機會報仇,給江河幫人一點顏色看看。正好他的拜把兄弟前來懇求,他一下答應了,要狠狠剃下江河幫人的眼眉,令江河幫人有苦說不出來,並且藉此說江河幫人無力保護安全,唆使或煽動過往船隻和當地水上人家不再交保護費。當然,獨眼龍不敢也不想與江河幫明目張膽對抗和交鋒。一來江河幫的人不下二三百人,其中高手不少,真的交起手來,自己討不了任何好處;二來,一交鋒,那便將自己的面目暴露無遺,也不能在白水市居住了。所以獨眼龍只能在暗中行動。

水中鮫說:“張爺!那我們也要將對方的虛實摸清楚了纔好下手。”

“好!你帶人去摸清楚他們。今天夜裡,叫爲首的幾個弟兄到江邊黃坭塘那處草屋中集中,到時,再商議具體的行動。”

所以,當小神女的船隻在夜色中駛進這一帶水面時,獨眼龍、翻江龍他們也在黃坭塘江邊草屋中商議行動了。一切佈置妥當,只等水中鮫回來報告對方船隻幾時在這一帶江面上出現。

水中鮫回來了,獨眼龍急問:“他們到了什麼地方?”

水中鮫說:“張爺,情況有了變化!事情恐怕棘手。”

翻江龍一怔:“情況有什麼變化了?”

水中鮫說:“不知江河幫的人預知這一帶水面上有危險,還是貨船上的人出了重金請他們保護,江河幫的人派出了三條快船,一左一右一後,護着貨船夜航。”

這一情況,頓時打亂了獨眼龍的精心策劃。原先獨眼龍認爲江河幫人收了保護費後,只發給一面青龍旗,讓船隻過往就算了,從來不會派船保護,因爲河面不時有他們的巡邏小艇。獨眼龍打算將這處的巡邏小艇放翻,便迅速直取貨船。現在看來不行了,得重新佈置人手。

翻江龍問:“兄長,這下我們怎麼辦?”

獨眼龍不甘心就這麼偃旗息鼓,一場興師動衆而什麼也得不到。他一隻眼射出了兇光:“一不做,二不休。派出人手,將那三條快船全給我鑿穿放沉。同時派人潛水躍上貨船,老子叫江河幫這一次顏面難堪,下不了臺。”

翻江龍說:“好!兄長,小弟這次帶人躍上貨船,將船上所有的人斬盡殺光,以雪我心頭之恨。”

獨眼龍問水中鮫:“現在他們的船已到了哪裡?”

“強爺,他們已過了歸陽,很快就來到這一帶水面了。”

“好!你帶人將那三條快船放沉,馬上行動!”

“是!”

水中鮫轉身出去了。翻江龍說:“兄長,小弟也行動了!”

“別忙,兄弟,你看見了來船燈光再悄然下水不遲,隨後,我會駕船來接應你。我們務必在深夜子時了結,不留任何痕跡。”

“是!兄長!”翻江龍將外衣一脫,露出一身緊身的水衣,帶人出去了。

獨眼龍對餘下的人說:“我們也行動吧!”於是,他們紛紛走出了草屋,向長滿野草的江邊而去。

再說,貨船上歸陽時,航程放慢,因爲這幾乎是逆風航行,要不是旺叔操帆老練,船恐怕要下帆划行了。可是一過歸陽,船又順風了。歸陽這一處小鎮,正是湘水河段的一個大河灣處。船一順風,航船速度又加快了。這一慢一快,將小神女驚醒了過來。她起身到窗口張望,想知道船到了什麼地方了。可是窗外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但護送的那條快船上的燈光,她卻看見了。

突然,小神女憑一身奇厚真氣,察覺到江岸上似乎有不少人在行動。她凝神傾聽了一會,更察覺江岸上有人奔走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由於水浪拍船,她聽不清楚。但卻立刻引起了她的警惕。暗想:船到了什麼地方了?怎麼深夜裡有這麼多人在行動?是一支商隊連夜趕路?她遙望江岸,又不見火把,難道這些人不用火把,能摸黑趕路嗎?驀然,她隱隱又聽出有人下水的聲音。小神女敏感到可能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她推醒了沉沉入睡的婉兒:“丫頭!丫頭!快醒醒。”

婉兒迷迷糊糊地問:“姐姐,是天亮了嗎?可是外面怎麼還這般黑麻麻的?”

“丫頭,快醒過來,恐怕有事要發生了!”

婉兒一聽有事發生,頓時全清醒了,一下坐了起來:“姐姐,有什麼事發生了?”

“現在還不清楚,丫頭,你快穿好衣服,帶上你那把劍,以防萬一。”

“姐姐,難道真的又有水賊來打劫了?”婉兒一下從牀上跳了下來,急忙穿上了衣服。

“丫頭,別揚聲,也別亮燈,我到前艙船頭上看看。”

“姐姐,你等等我,我跟你去。”

婉兒迅速紮好了腰帶,從枕邊取了利劍,跟隨小神女穿過中艙,來到了前艙,只見在濛濛的月色下,值夜的水手,坐在船頭上,凝視江面。

他聽到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在前艙一盞燈光下,小神女和婉兒雙雙出現,有點訝然問:“三小姐、四小姐,你們怎麼出來了?睡不着?”

小神女問:“是呀!我們睡不着,出來走走,看看夜景。現在我們到了什麼地方了?”

“再過半個多時辰,我們過黃泥塘,大約明天上午,我們可以到達祁陽縣城了!”

“這一帶水面平不平靜?”

“平靜平靜,剛好順風,也沒什麼河灣,過了白水市,纔有河灣。”

不知是風浪聲大,還是這位水手的內力不夠深厚。他沒察覺江岸上有不尋常的異舉。婉兒說:“大哥!我姐姐是問,這一帶水面有沒有水賊出沒的?”

“兩位小姐放心,這一帶水面還算平靜,以往沒聽聞有什麼水賊出沒。就是有,恐怕也給江河幫人掃平了!”

也有這時,小神女聽到了江河幫左右兩條快船上有人叫起來:“怎麼,船底進水了?快檢查哪一處漏水了!”

小神女一聽,也感到情況不妙,一條快船漏水還屬偶然或意外。哪有兩條船同時進水的?她對水手說:“大哥!有情況發生了!快!你去叫醒成爺,要大家小心,以防意外。”

這位水手愕然:“有情況發生?”

“快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是!我馬上去叫醒成爺。”水手轉身而去。

小神女又對婉兒說:“妹妹,你快去船尾,叫你師父師母格外小心,提防賊人突然上船,我在這裡看守前艙和船頭。”

“是!姐姐。”

婉兒飛也似的去了。很快,成管披衣而來到前艙,說:“三小姐,有什麼情況發生了?”

“成爺!你看看左右兩邊的快船,已遠遠落在我們後面了,他們在急着堵漏。恐怕我們後面的那一條快船,也有同樣的事發生。要是我沒有看錯,他們的船底,給人鑿穿了!不會跟上來了。”

成管到船頭上一望,果然這樣。他到底是個老江湖,一下想到也會有賊人先行來鑿開自己這條船的船底。急忙打發兩個水手下水護着船底。兩名水手應聲悄然下水了。

幾乎在同時之間,小神女和成管聽到“嘩啦”一聲。三條人影,從水中破浪躍起。躍上了船頭,其中一個水賊,神態分外的兇惡,舉刀就朝成管劈來。成管身形一閃,躍回艙內,避開了這水賊的快刀。其他兩個水賊竟然一齊舉刀向小神女同時劈來。小神女身形輕靈地從兩把刀光中閃出來,彷彿沒移動過,仍然站在船頭原來的地方,好像兩把快刀從她身上左右劈過,全然無事。這兩個水賊全傻了眼,驚愕地望着小神女。其中一個問:“剛纔我們沒有劈中了你?”

小神女說:“劈中了呀!”

“你爲什麼不倒下來的?”

“我倒下來幹嗎?”

小神女仍然是以往的個性,在生死關頭,喜歡捉弄對手。她將狸貓千變身法,已運用到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了,身形一扭一縮,就閃過了左右劈來的雙刀,其快難以形容。在別人看來,彷彿她剛纔沒動過似的,兩道刀光只從她身體飛過而已。

這兩個水賊仍然不知生死,以爲自己剛纔是心急手亂,沒看準了小神女就劈,以致劈空了。一個水賊說:“好!老子再劈!看你倒不倒的。”

這一下他們看準了小神女,雙刀一齊飛起劈頭蓋腦地向小神女劈來。可是刀光閃過之後,小神女仍含笑站立原處沒移動過,兩把快刀似乎劈開的不是人體,是一團人形的煙霧。

兩個匪徒更驚愕起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小神女問:“你們還劈不劈的?”

“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魂?”

“咦!你們怎知道我是鬼魂了?”

“你真的是鬼魂?”

“是呀!我是水中的一個鬼魂,已溺死幾百年了!一直在找替身,可是一直沒找到。我見今夜裡月色朦朦,便上來找一個替身,本來想找剛纔的那個中年人,誰知給你們破壞了!這下好了!你們兩個年輕力壯,做我的替身好了!可是你們兩個人,我選哪一個纔好呢?你們說吧?誰做我的替身好?”

兩個水賊一時間驚得呆若木雞,這樣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遇上過,但水鬼找替身的事,他們卻聽得不少。想不到今夜裡真的碰上了!事情也不能不叫他們相信,要不是女鬼,怎麼兩次出手,都劈空了?要是人,十個也有五雙給劈得血肉紛飛地倒了下來。其中一個匪徒顫抖着的說:“你、你、你別找我。”

小神女笑着問:“不找你,那我找他了!”小神女對另外一個呆着的匪徒說,“讓我看清楚你,適不適合做我的替身。”

這個匪徒嚇得連連後退:“你、你、你、你別找我,我不適合你。”

小神女說:“你別後退呀!站着,讓我仔細看清楚你纔好嘛!”

這個匪徒一時窮兇極惡,驟然一刀向小神女劈來。以後又一連劈出了十多招,一邊吼道:“老子叫你看!老子叫你看!”突然“當”的一聲,他最後劈出的一刀給人擋了回來,一看,是他的同夥將他的刀擋了回來。他的同夥人說:“你胡劈亂斬,幾乎將我也劈中了!”

這個匪徒一看,剛纔的女子已不見了,問:“那個女鬼呢?”

“你這麼一連十多刀劈出,她還有不跑的?”

這個匪徒一陣獰笑:“看來這個女鬼也怕惡人!什麼找替身,我叫她找去!”

他的話音剛落,小神女的笑聲已在他們身後響起來:“我是一個幾百年的女鬼,會害怕你嗎?就是神仙到來,我也沒有害怕過。”

兩個匪徒回身一看,剛纔不見蹤影的女鬼,不知幾時又出現了!他們又嚇得連退幾步:“你、你、你想怎樣?”

“我想找替身呀!會想什麼了?”

“你、你,你能不能放過了我們?”

“我要是放過了你們,我怎麼能見天日呵!你們不知道,我在水底捱了幾百年,又冷又黑的,好難捱呵!喂!你們還劈不劈?不劈,你們隨我去向龍王爺報到吧!說你們是我的替身。”

兩個匪徒一看不妙,想往水裡跳。小神女說:“別跳!別跳!一跳,你們就死得更快了!”這一下,又嚇得兩個匪徒呆着不敢亂動。小神女說着,走了過來,還沒等他們清醒過來,凌空出手,“嗤!嗤!”兩聲,就封了他們的穴位,順手將他們的刀也奪了過來,拿在手中看了看,說:“這是刀嗎?別說能殺鬼,恐怕殺雞也殺不死。這樣的刀,要來何用?”說時,暗運真氣,一下將兩把刀震得斷成一片片散落在船頭上。這一下,兩個匪徒更看傻了眼,暗想:自己碰到的是什麼樣的女鬼,她怎麼有這樣高的道行?有這麼高的道行,她還找替身幹嗎?

小神女在捉弄兩個匪徒時,早已見前艙內兩個水手聯手戰那兇惡的匪徒,想不到這個匪徒的一口刀法十分上乘,刀式勇猛,身手不凡,兩個幽谷大院的水上飛虎隊員,竟然聯手贏不了他,一時拼殺得難解難分。成管並不加入戰鬥,除了觀戰外,仍警惕四周,提防再有別的水賊躍上船來。

也在同時間,船尾響起了一陣的廝殺響聲,有人慘叫掉下水中去了!但小神女從慘叫聲判斷出,慘叫的人是水賊,不是旺叔旺嫂,更不是婉兒。雖然這樣,小神女仍放心不下,再也沒心思戲弄那兩個匪徒了,迅速出手,解決了那兩個匪徒後,便翻身躍入艙內,身形一閃,飛入了雙方的交戰中,衣袖略爲一揮,便分開了雙方,同時有一股逼人的袖勁,逼得這個兇惡異常的匪徒連連後退,幾乎退到艙門口才能站穩腳跟。他駭然地看着小神女:“你是什麼人?”

這個兇惡異常的匪徒,正是率領十位水性極好、武功不錯的水賊,潛水而來躍上貨船的匪首翻江龍。他打算一躍上船後,見人就殺,一個不留,迅速將貨船搶到手,駛到岸邊,取貨後沉船,不留任何痕跡。他們這次來,他先帶兩個水賊躍上船頭,水中鮫也帶了兩個匪徒,從船尾躍上,其他四名水賊,分兩旁船舷上船。翻江龍這樣的計劃,以爲十拿九穩,片刻就可以報仇雪恨,將貨船搶到手。

誰知他一上船,人沒有殺死一個,反而給船上兩名水手纏上身,而跟隨自己同時躍上船頭的手下,竟然給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纏上了,不能趕來相助自己;而躍上船尾的水中鮫,也不見從船尾殺出來,從兩旁上船的手下,更不見蹤影。翻江龍哪裡知道,船上的人早已有了準備,他那四個沒上船的手下,已給兩位事先下水的飛虎隊隊員,驟然不防地先幹掉了兩個,剩下的兩個水賊,水性是好,但在武功上,怎麼也不是飛虎隊隊員的對手。一個負傷而逃走了,一個在水中給活擒了上來。

至於在船尾的三個水賊,一個一上來,就給婉兒出其不意的一劍送上了西天。其他兩個,給旺叔旺嬸殺得手忙腳亂,最後一齊翻到水中去拼殺。船尾只剩了婉兒一個人,她剛剛學會游水,卻不敢下水去交鋒,但又不敢離開船尾,急得幹跺腳,擔心師父師母在水裡不知怎樣了。

其實婉兒是白擔心,旺叔和旺嬸是水中的上乘高手,交戰經驗異常的豐富,在岸上或者在船上,他們的武功敵不過對手,但一到水裡,便是他們的天下。尤其是旺嬸,她簡直是水中的一條可怕的母蛟龍,她的對手水中鮫,水下的功夫也不錯,是衆多水賊的佼佼者,可以潛伏橫渡長江,但比起旺嬸,就矮了一大截,她出手十多招,一陣鋒利的分水刺,就將水中鮫劃傷了幾處,最後像死魚般給旺嬸拎上船來。至於另外那個水賊,也給旺叔在水下幹掉了!

到了現在,可以說,來襲擊的只剩下翻江龍一個人。他當然不知道船尾和水中交鋒的結果。同樣,小神女和成管他們也不知道。小神女先不去回答翻江龍的問話,卻對成管說:“成爺,你去船尾看看旺叔旺嬸他們怎樣,這裡,留下我就可以了!”

成管應聲而去。小神女又對兩位水手說:“兩位大哥,你們不用出手,給我提防有沒有其他的水賊出現,這個水賊,讓我來打發他已經夠了!”

翻江龍一聲獰笑:“老子看你怎樣打發我!”他話雖然這麼說,但也全神應付。他已明白,面前這個女子不是什麼弱不禁風的,而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剛纔這女子的袖勁已非同小可,強勁的袖力竟然逼得自己連連後退幾步,又見自己同來的人,木然僵立在船頭上,其他七個人,又不見蹤影,不知是生是死。現在唯一的指望,是希望他的拜把兄弟獨眼龍快點趕來,所以他困獸猶鬥,要延長時間,等獨眼龍帶大批人手趕到,再收拾船上這夥人。

小神女問:“你想我怎麼打發你?”

“哼!單憑你,恐怕還打發不了老子。”

這時,婉兒出現了,將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擲了過來:“不用我姐姐來打發你,就是我,也可以打發你了!”

翻江龍一看,不由心頭大震,這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他拜把兄長手下的一員要將水中鮫,論水性,他不在自己之下,當然武功是不及自己。他再定神看看婉兒,竟然是一個十二三歲,梳着丫髻的小丫頭,眉宇間英氣逼人。他一時驚震得不能說話。想不到這貨船上,居然有這麼兩位女子。水龜怎麼不摸清楚?要不,自己事先就不與兩位水手鬥,先打發其中的一位女子,那就可能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

婉兒又說:“水賊!你是不是要像他那樣打發你?”

翻江龍將刀一擺,“哼”了一聲:“小丫頭,你來吧!”

婉兒對小神女說:“姐姐,讓我來先打發他,不行,姐姐再出手不遲。”

小神女一笑:“妹妹,你小心了!這個水賊是有兩下,不可大意。”她知道婉兒出來,說明船尾的賊人已解決了,免了後顧之憂,同時也想看婉兒的武功進展如何。

婉兒一亮劍:“水賊!我來了!”話落人起劍出,真是人動如疾燕,劍出似電閃。婉兒人在空中,劍已刺出,直點翻江龍的眉心。

翻江龍心頭凜然,一時不知對手虛實,不敢舉刀接招,人急忙躍到了船頭上,擺架接招。他感到船艙內空間太小,難以發揮自己手中刀的威力。

婉兒一劍穿空,人也落下來,說:“水賊!你別跑呀!幹嗎不敢接我的劍?”

“老子在這裡等着你這小丫頭橫屍船頭!”

“好呀!看你橫屍還是我橫屍!”婉兒躍上船頭,又一劍刺出。

小神女不大放心婉兒,也走出了船艙。只見在朦朧的月色之下,雙方交鋒得十分激烈。翻江龍馬步穩紮,刀出有勁,如猛虎撲羊;婉兒卻身輕似燕,劍光忽閃,似游龍翻騰。十幾個回合過去,婉兒已漸漸穩佔上風,劍法能配合她那狸貓千變身法,變得奇詭莫測,翻江龍已處在見招拆招,一味防守的地步了。這時,只有婉兒能傷得了他,他傷不了婉兒。船上的兩位飛虎隊員,見了婉兒這奇變莫測的身法和劍法,十分的驚訝。剛纔自己兩人聯手戰這水賊,還不能取勝,而婉兒獨自一人,便已殺得這水賊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能力。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顯然四小姐的武功,更勝過自己。

當婉兒一劍奇出,劃傷了翻江龍後,翻江龍嚇得魂飛魄散,全無戰鬥心了。他四顧相望,只盼自己的拜把兄長趕來相助。

翻江龍哪裡知道,他的拜把兄長獨眼龍本想駛船而來,可是看見逃亡回來的手下報告,心下愕然。同時又見江河幫的人放出了訊號,不久,就會有大批江河幫的人紛紛趕來了,到那時,要是與江河幫的人明鬥,自己的面目不暴露了?還能在這一帶立足麼?所以他想了一下,只有叫一葉輕舟去接應翻江龍,並傳話叫翻江龍速退。

翻江龍受傷後,大吼一聲,立刻縱身跳下江水中逃命了。婉兒想追,小神女忙說:“妹妹,別追,你以爲你自己的水性很好嗎?就是好,天黑江水急,你能追上嗎?”

“姐姐!那讓他就這麼的跑掉了?”

“算了!跑就讓他跑吧!你看,又有一條大船朝我們駛來,你打點精神,準備戰鬥吧!”

船上的兩名水手,本想跳水去追殺,聽小神女這麼一說,也停止了。

小神女對兩位水手說;“兩位大哥,先將活着的水賊捉起來,關下貨艙,以後我們慢慢審問,看他們是哪一處的水賊,爲首的是什麼人!”

“是!三小姐。”

這兩名水上飛虎隊成員,已對這一對姐妹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迅速將四個活着的匪徒捆了手腳,分別關在不同的艙板下。

與此同時,翻江龍浮出水面,見沒人前來追趕自己,才透出了一口大氣。見一葉輕舟駛過來,一看,是自己手下的水龜和獨眼龍的一名手下人,他叫了一聲:“水龜!快來救我。”

水龜驚喜:“老大,是你?我們還打算去接應你哩!”水龜伸手拉他上輕舟。

翻江龍上了舟後,四下望望,十分不滿地說:“就你們二人來接應我?我兄長呢?”

水龜說:“老大,事情有了變化,江河幫的大批人已趕來了!張爺叫我們接應你迅速離開,別與他們硬碰!”

“我兄長現在哪裡?”

“已回黃泥塘的草屋中去了。老大,我們快回去,你看,上游、下游,都有江河幫的人趕來了,別讓他們發現了我們。”

翻江龍沮喪地說:“看來這一次復仇的行動又吹了!我們回去吧!”

這一葉輕舟在夜幕中迅速在江面上消失,轉進了江邊的蘆葦叢中。

而在江中的貨船上,小神女等人全神戒備,準備水賊們的二度來犯。不久,在船頭上警衛的水手跑進來說:“三小姐,成爺,來船是江河幫的,不是水賊。”

“哦!?你怎麼知道?”成管問。

“因爲來船上掛着一面青龍大旗,這是江河幫的標記,所以人們也稱江河幫爲青龍幫。”

婉兒說:“他們現在纔來。這不是賊過興兵嗎?有什麼用?”

成管笑着:“他們能趕來已是不錯了!”

小神女說:“江湖奸險兇惡,不管來船是不是江河幫的人,我們還是小心爲上,很難保證不是水賊們打江河幫的旗號而來!”

成管忙說:“三小姐說得沒錯,我們不能不防。”

婉兒說:“好呀!要是水賊們來,我像上次那個黑衣人一樣,躍上他們的船隻,大開殺戒,也放一把火燒了他們。”

水手們愕然相視,其中一個問:“莫非上一次的黑衣人,就是四小姐?”

“哎!怎麼是我了?我那時連水也不會遊,能在水中躍上賊船嗎?”

水手們又將目光看着小神女了,似乎除了三小姐,再沒人有如此奇高的武功,頃刻之間,令水賊們船毀人亡。小神女說:“你們別看着我,也不是我。是我,還瞞着你們幹嗎?也沒有必要瞞着你們。”

成管說:“黑衣人的事,我們以後說。來船近了,準備對敵。我們按原先計劃行事。在船頭上,由我先與來人打交道,請三小姐、四小姐在艙內隱蔽。”同時,他又命兩位水手先行下水,以防水下賊人們的進攻。

不久,船來近了,對方來船一下躍過來四條漢子,全部佔領了船頭。其中一位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身穿錦袍,內穿勁裝。他們所不同的,不是一上船就用刀劈來,話也不說一句。成管上前一揖說:“請問各位英雄好漢,深夜而來,有何賜教?”

青年精壯漢子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成管,問:“你是這船上的船主?”

“不敢!在下正是!”

“那麼說,你就是成船主了?”

“是是!英雄是……”

精壯漢子說:“我們是江河幫的人!”

他身旁一位持刀漢子說:“這是我們祁陽堂的崔堂主。”

“原來是崔堂主,在下有失躬迎,請!請崔堂主到艙內坐下奉茶。”

“不必了!”精壯的崔堂主說。顯然,他對成管含有戒意,不相信他是這船上的船主,而且他也看出成管身後的兩位水手,身佩利刀,目有敵意,更加動疑了,緩緩地問:“在下接到本幫發出的警號煙花,說有一股水賊,前來搶劫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不錯!是有一股水賊前來搶劫!”

“現在這一股水賊呢?”

“給我們打跑了!”

“什麼?給你們打跑了?”

“不錯!有的水賊給幹掉了,也有的給我們活捉了!”

“什麼?有水賊給你們活捉了?好,請你帶他們出來,讓我看看。”

成管冷冷地說:“對不起,你暫時不能看,在下也不會將他們帶出來。”成管疑心來的不是江河幫的人,是想前來救走被擒的匪徒,斷然地拒絕了。

崔堂主一聲冷笑,突然又一聲厲喝:“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原來這船上的人,是不是你們殺害了?或者將他們關了起來?”

成管一怔:“什麼?你懷疑我們是水賊?”

“難道你們不是?試問一個水上人家,能有力量將一股水賊擊退麼?而且還活捉了人,並且自己一方全然不受損失。這話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本堂主。你們也不想想,竟然敢在本幫的保護水面行兇殺人,攔劫貨船,也太不將我們江河幫的人看在眼裡了!”

“崔堂主,你誤會了!”

“你認爲是誤會,爲什麼不敢將捉到的人帶出來讓我們看看?顯然,你們捉的不是什麼水賊,而是這船上的人。”

這時,小神女和婉兒從艙內走了出來。小神女這時已初步肯定,來的是江河幫的人,不是什麼水賊了。但仍然不敢大意,以防萬一。婉兒心直口快地說:“你認爲我們是水賊,我們也懷疑你們是水賊哩!爲什麼水賊來搶劫我們時,不見你們前來保護?等我們將這夥水賊幹掉了,活捉了,你們才跑了來?你是不是想渾水摸魚,或者魚目混珠,將你們同夥賊人救了走?”

崔堂主冷笑一聲:“我們要是水賊,還能和你們這麼說話麼,早已動手殺人了!”

“因爲你知道我們船上的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不得不用計先救你們的人!”

“丫頭!看你年紀小小,卻牙尖嘴利,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和水賊一路的?憑你們,我們不敢招惹?”

“那你們不妨試一下。”

“小丫頭,你是想要我們動手了?”

這時,江河幫從下游趕上來的船隻也到了,也躍過來三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向他們收保護費的鐵四爺。他一見崔堂主,立刻下拜:“崔堂主!想不到你比屬下早趕了來,屬下船隻因給賊人鑿穿了船底,好容易找到一條船隻,才能趕到。崔堂主,那夥膽大包天的水賊呢?你將他們幹掉趕跑了?”

崔堂主皺皺眉毛說:“老鐵,你來得太好了!你過來看看,他們是不是這貨船上的船家?”

鐵四在火光下一看。立刻認了出來:“成船主,你們沒事?那太好了!”他又轉頭說,“崔堂主,這位正是這貨船上的船主。”

“真的是他們?你沒認錯?”

“嗨!崔堂主,我老鐵怎會認錯了人的?我又沒多喝兩杯!”鐵四說着,一下在火光下看見了小神女,立刻又說:“崔堂主,這位就是我在飛鴿傳書上所說的,慷慨大方的三姑娘,她和我們幫主是老相識。”

崔堂主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不清小神女的真面目,而且也不去注意。現在鐵四帶人來了,還點燃了火把。他在火光下不由打量起小神女來,一時感到小神女的眼神、面容有點面熟,似乎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似的。暗想:她認識陳幫主?叫什麼三姑娘的。他不禁又再次打量了一陣,不禁心頭一怔:三姑娘?莫非是武功莫測、機靈多智、威震武林的侯三小姐?越看越眼熟,因小神女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全州一戰時,他當時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少年,陳嵐身邊的一個武士,也是他聽了三眼神一番大義凜然的話,暗勸陳嵐別再爲不仁不義的邵老賊賣命,從而令陳嵐離開了回龍寨,沒去屠殺自己以往的同夥,更不去與俠義人士爲敵。現在,他已成爲了陳嵐手下最信任的一員愛將,任江河幫祁陽堂的堂主。但小神女在全州的形象,已深深刻在他心中了,也是他最敬仰的一個人。儘管現在小神女已是一位亭亭玉立、清雅絕俗的少女,他還是認得出來。他問小神女:“女俠是三姑娘?”

小神女一笑:“是呀!但我不是什麼女俠,是這船上的貨主呀!”

小神女說話的口吻和神態,崔堂主更認出來了!他立刻下拜而說:“在下一時認不出三小姐的真面目,剛纔言語諸多冒犯,望三小姐寬恕!”

小神女一時愕然,她想不到崔堂主會有這樣的舉動,連忙說:“堂主請快起來,小女子生受不起。”

崔堂主這一舉動,不但成管、婉兒等人愕異,就是鐵四等人也愕然了,怎麼崔堂主對一個女貨主行如此的大禮?太過分了吧?

崔堂主說:“要是在下沒有看錯,女俠就是當年威震武林、名動江湖的侯三小姐,武林中人所尊稱的小神女!”

“小神女”這三字一出口,江河幫的所有人都驚震住了!

小神女說:“崔堂主!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侯三女俠,在下絕沒有認錯。當年在全州一事,要不是女俠等一批俠義人士的相勸,在下和陳幫主等一批兄弟,恐怕早已屍橫在山野中了!”

“崔堂主,你起來再說好不好?”

“只要女俠不承認,在下就長跪不起。”

“好好!崔堂主,你起來,你當年也在全州嗎?”

崔堂主一揖後站起來說:“在下從小就跟隨陳幫主,在全州,在下目睹了女俠的神威和風采,至今仍歷歷在目。”崔堂主又對鐵四等人說,“你們還不過來叩見侯三女俠,向女俠謝罪?”

鐵四等人一聽,立刻放下了兵器,一齊跪在船頭上,鐵四帶頭說:“小人們有眼無珠,不識女俠,望女俠恕罪!”

小神女忙說:“你們快起來吧!”

“多謝女俠!”鐵四等人一齊站起。他們感到這一生太有幸了,目睹了當今武林盛傳的女奇人的真面目,一個個喜上眉梢。

小神女說:“崔堂主,你們不會嫌棄進船艙一坐吧?”

“在下怎敢嫌棄,正想聆聽女俠的賜教。”

“崔堂主!你怎麼這般的客氣呵!似乎不大像江湖中的人。”

“女俠說的是!”

崔堂主、鐵四等七人,一齊到前艙坐下,成管叫人一一奉上茶後,小神女說:“崔堂主,我……”

崔堂主忙說:“請女俠別這麼稱呼,直接叫在下崔揚好了!”

“那我叫崔大哥可好?”

“在下更受不起了!”

“那麼說,你是不願意與我成爲朋友了?”

“不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崔大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答不答應?”

“女俠請說,在下沒有不答應的。”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相求,就一口答應了?”

“不用問,哪怕女俠叫在下去死,在下也立刻將自己的腦袋割了下來。”

“哎!崔大哥!我會要你的腦袋嗎?”

“女俠,有什麼事請說。”

“很簡單,就是我們今夜裡的事,就你們七個人知道好了,千萬不可再對任何人說,更不可張揚出去。”

“哦?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蹤,更不想江湖上的人知道我出來。包括你們的陳幫主,你不會不答應吧?”

“這麼簡單的事,在下當然答應,今夜的事,在下絕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去。”崔堂主又對鐵四等人說:“你們都聽到了吧?誰敢說出去!莫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鐵四等人說:“堂主放心,哪怕今後有刀架在我們的脖子上,我們也不會說出去,當今夜裡什麼事也沒發生,什麼人也沒見到!只知道一夥水賊,搶劫失敗了!”

小神女一笑說:“那我多謝各位了!”

崔堂主說:“不敢!女俠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現在我將捉到的四個匪徒,交給你們處理,等我問清楚了他們之後,就由你們帶走好嗎?”

“在下從命!”

小神女對成管說:“成爺!將那四個匪徒帶出來吧!”

“是!”

崔堂主說:“這一夥水賊簡直不知死活,竟敢來搶劫女俠,怪不得他們一敗塗地了!”

很快,四個匪徒給帶到了前艙,鐵四一看,有些愕然,其中一個滿身是血的水中鮫,他一下就認了出來。他“咦”了一聲說:“怎麼是你了?”

小神女問:“你認識他?”

“認識!認識,我老鐵怎麼不認識他的?他是附近白水市集上張員外手下的管家,人稱水中鮫,一身水中功夫極好。他怎麼是劫船越貨的水賊了?”

這一下,連崔堂主也驚訝起來,小神女問:“這張員外是一個怎樣的人?”

鐵四說:“他是白水市上一戶有錢的人家,也是這一帶水面上的大漁戶,爲人隨和,極少與人爭吵,人稱獨眼張員外,背後也有人稱他爲獨眼龍,水上的功夫了是好極了!”

“可是他手下的管家,怎麼是一個兇惡的水賊了!”

婉兒說:“說不定這個張員外,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江洋大盜!”

小神女說:“妹妹,先別武斷,我們問問他就清楚了!”

婉兒問水中鮫:“說!你幹嗎來打劫我們?是不是張什麼員外打發你來的?”

水中鮫說:“不是!”

“是你自己來的?”

“你們要殺便殺,又何必多問。”

“你以爲我們不敢殺你嗎?”

水中鮫閉上眼睛,再也不多說了,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對成管說了幾句,便說:“好!這個水賊一心想死,我們成全他好了!成爺,你叫人將他帶到船尾砍了!“

成管示意兩個水手將水中鮫拉去了船尾,自己也跟了去。不久,船尾傳來水中鮫一聲慘叫,跟着“撲通”一聲,好像有重物給拋下水中去了!小神女目視三個水賊,問:“你們有誰想死的,儘管出聲,我全部成全你們。其實我根本不用問你們,已經知道是誰指使你們來搶劫。我所以要你們說,只是看你們老不老實,知不知悔改而已,說!是誰指使你們來搶劫我們?”

一個水賊問:“是不是我們說了,你就放我們一條生路?”

“放不放,我不敢說,因爲這是江河幫的水面,你們在它水面上犯事,由崔堂主說了算。”

崔堂主說:“只要你們老實說出來,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小神女說:“你們都聽到了吧,崔堂主是位堂主,說話算數,要是不取信於天下,能在江湖上立足麼?”

“我們說,是翻江龍率領我們前來搶劫!”

“就是剛纔給這位小女俠劃傷而跳水逃走的大漢!”

成管說:“我明白了,翻江龍,就是在衡山北面水上搶劫我們的一夥水賊的首領,想不到上次給他逃脫了仍死心不改,這一次又來。怪不得他上來舉刀就劈,可惜這一次又給他逃走了!”

另一個水賊忙說:“正是他,他不但要搶船劫貨,更是志在殺人雪恨!”

小神女問:“你們不是張員外的人嗎?怎麼受他調遣了?他和你們的張員外是什麼關係?竟然打發他的一位管家前來搶劫?”

三個水賊一時互相望望,不敢出聲。

小神女又問:“你們不想回答?那我也不勉強你們,我們只好請崔堂主帶你們去見張員外了。”

“不不!你們千萬不能帶我們去見張爺!他不但會殺了我們,還會害了我們全家。”

“那你們說呀!他們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生死拜把兄弟。”

“那麼說,你們的張爺也是一位水上大盜了!要不,就是一個坐地分贓的賊頭!不然,他不會打發你們協助翻江龍前來搶劫殺人!是不是這樣?”

“是!是!正是這樣。求女俠和崔堂主高擡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想崔堂主放你們一條生路可以,但今夜你們說的話,讓張爺知道了,他會對你們怎樣?不會這麼白白放過了你們吧?”

“要是這樣,那我們是生不如死!今夜的話,千萬不能讓張爺知道了!”

“你們想保自己和一家人的平安,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你們連夜帶了家小,遠走高飛,離開永州府;一條是協助我們,殺了翻江龍和你們的張爺,永除後患,也不用連夜遠走高飛了!同時江河幫的人,也可以保護你們在這一帶安居樂業。但一個前提,你們今後再也不能去做水賊了!”

崔堂主說:“要是你們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想參加我們江河幫也歡迎!”

三個水賊聽了大喜,一齊跪拜:“多謝女俠和崔堂主不殺的大恩,小人們願選第二條路走!其實小人們,早已不想幹水賊這一行了!”

“好好!你們都起來吧!我想再問問你們,現在翻江龍和獨眼龍這兩個匪首,現在大概會在什麼地方?”

“現在他們不是在黃泥塘江邊的草房裡,就是去了白水市集。”

“好!你們沒事了!崔大哥!這三個人我就交給你們了!念在他們幡然悔悟,千萬不可難爲了他們,要好好護着他們的安全。”

崔堂主說:“女俠放心,我們江河幫的兄弟,一定會負責他們的安全。”他對鐵四說,“老鐵,你叫兄弟們帶他們過船,好好安置,讓他們休息一下。”

鐵四說:“堂主放心,屬下會將他們當自己弟兄般看待。”說完,他對三個水賊說,“三位老弟,請隨我來。”

鐵四帶着他們過船去了。崔堂主問:“女俠,還有什麼吩咐在下做的?”

“哎!你這麼問,我不敢向你開口了!崔大哥!你打算怎麼去對付那兩個賊頭?”

“女俠的意思——”

“我看是趁熱打鐵,及早將他們除掉,別讓他們再危害來往的水上人家和旅客。”

“在下也是這個意思。看來獨眼龍爲人十分陰險毒辣,老謀深算。他隱藏在白水市集上,居然讓我們不察覺。同時看他對手下的態度,手段也十分的殘忍,能令水中鮫寧死也不願說出他來。這樣的水賊要是不及早除掉,不但危害百姓,對我們江河幫來說,也是一個可怕的敵人,遲早會找上我們。”

“崔大哥!你打算幾時行動。”

“在下馬上就行動,兵分兩路,一支取黃泥塘,一支直奔白水市集。”

“崔大哥,你們直奔白水市好了,黃泥塘,由我和我妹妹去就行了!”

“就女俠兩個人去?”

“不行嗎?”

“女俠別誤會,以女俠的武功,單是一個人也綽綽有餘。只是女俠人生地不熟,水賊們人數必然不少,又是在深夜裡。女俠,這樣吧!在下叫老鐵帶兩位兄弟隨你們去黃泥塘,他對這一帶地形最熟悉不過了,不用***,也不會迷失方向。有他去,在下也放心些。”

“那好呀!那就麻煩老鐵哥了!”

“事不宜遲,在下告辭!”

“那我不送啦!明天我們在白水市集上見面。”

崔堂主帶着他手下的弟兄,立刻過船去了。成管問:“三小姐,你要親自出馬,連夜行動?”

“成爺,你不會有意見吧?”

“不不!我會有什麼意見的?我是說,我們在哪裡等候三小姐和四小姐?並且,我還想叫船上兩位水手跟隨三小姐一同去。”

“不不!有江河幫的人隨我們去已夠了。船上需要人手,千萬別跟隨我們,我更不想妨礙你們的航程。你們也不用等我們了,你們還是照樣趕程的好。“

“三小姐不回船上了?”

“回呀,我怎麼會不回來的?”

“那我們總得約個地方等三小姐上船。三小姐總不會在我們航行中凌空飛來吧?”

“是呀!我是想凌空飛上船的。”

“三小姐,你不是說笑吧?”

“我怎會說笑呵!成爺,你別管我們了,你們照樣航行,我要出現時自然會出現。”

說着,鐵四已帶着江河幫的兩個弟兄上船來接小神女了。小神女說:“成爺!我們走啦!“小神女突然間又想起一件事來。轉身問:”成爺!那個水中鮫你沒有將他真的殺掉了吧?“

“沒有,我依照三小姐的吩咐,只是在他的傷口處踩了一腳,令他慘叫一聲,然後馬上封了他的嘴,將一段木頭丟下了水中。”

鐵四聽了愕然:“什麼?你們沒有將水中鮫殺掉?”

婉兒說:“你以爲我姐姐是任意殺害人命的嗎?”

“那、那、那你們幹嗎這樣做?”

婉兒說:“不這樣做,那三個水賊會老老實實說出來嗎?”

“嗨!我老鐵還真的以爲你將水中鮫幹掉了!其實,幹掉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一點也不爲過,想不到女俠心地這麼的仁慈。”

小神女一笑說:“成爺,你將水中鮫帶來,由我帶走,他在船上,對你們始終不方便。”

“三小姐,你帶上他方便麼?”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說不定他可能還有用處。”

“好!我將他交給三小姐。”

成管將受傷的水中鮫帶出來,自然有江河幫的人押着他過船。小神女和婉兒上了鐵四的船後問:“老鐵哥!崔堂主他們走了?”

“女俠,從這裡坐船趕去白水市,還有一段水路,所以崔堂主他們先啓錨走了!”

“好!我們也起錨吧!從這裡去黃泥塘遠不遠?”

“不遠!就在對面的江岸。”

在駛向江岸的時間裡,小神女看了兩目無神的水中鮫一眼:“你想我們會對你怎樣?”

“你們不外乎殺了我,但想從我口中掏出一句話來休想。”

小神女一笑:“我們根本不需要你說一句話,你們的事,我們全知道了!你的主子什麼張員外獨眼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江洋大盜,這次的搶劫,是他的拜把兄弟翻江龍唆使和相求的行動,我們纔不想殺你哩!我們只想將你帶到獨眼龍面前,說一切的事情,都是你貪生怕死告訴我們的,你想,獨眼龍聽了會對你怎樣?”

水中鮫一聽,着急了:“你們幹嗎這麼冤枉我?那不是害死我了?”

“哎!冤不冤枉,我就不管了!要怨,就怨你那三個同夥人吧!是他們將獨眼龍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了我們,就是你們以往劫船越貨、殺人放火的事情也一一說了出來。所以我們放了他們回去,叫他們裝成從我們手中逃出一樣,去向獨眼龍說,說你出賣了他,所以我們現在就是放了你,獨眼龍也會幹掉你。我知道獨眼龍的手段異常的殘忍,恐怕你的家小也難以倖免。”

“你、你,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

“我們根本不想你怎樣,但願上天能看顧你,讓我們這一次去黃泥塘,幹掉了翻江龍和獨眼龍,那麼你的家小可倖免遇難!要是讓他們逃跑了,你只有怨命啦!”

“不不!你們現在纔去黃泥塘已經遲了!他們恐怕早已經離開了!”

“那不要緊,他們跑不了!因爲水路上有崔堂主他們。”

“他們不會從水路上走的,難道你們不知道,陸路上有一條捷徑,可直達白水市,他們一定從陸路上走,水路太遠太慢了!”

小神女見水中鮫那副着急的神態,看在眼裡,笑在心上。看來這個水中鮫,爲了他一家人免於慘死在獨眼龍的刀下,他想幹掉獨眼龍比我們還着急。他問鐵四:“是不是黃泥塘到白水市,有一條陸上的捷徑?”

鐵四說:“不錯!是有這麼一條捷徑。”

水中鮫說:“你們快放開我,我帶你們從陸上去追趕他們。”

“哦?你願意跟我們合作了?”

“你們將我害得夠慘的了!不跟你們合作也不行,不然,我一家老小就會慘死在張爺的刀下。快!快放開了我的手腳,我帶你們去,現在我們從陸地追上他們也還來得及,不然就遲了!”

小神女問:“你一身帶傷,能跑得了嗎?”

“這些刀傷不要緊。我可以捱得住。”

“這樣吧!我帶有家傳的刀傷良藥,你服下一顆,不但能迅速醫好你的刀傷,更能恢復你的體力。”

“我多謝女俠了!”

小神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讓水中鮫服下,然後叫鐵四鬆開了繩索,說:“你運氣調息一下,就會見效。”

水中鮫依言調息一下,果然痛苦減輕了不少,似乎體力也恢復了。他驚喜地問:“怎麼這種刀傷藥,這般的見效神速?在下更多謝女俠了!”

小神女給他服下的,是慕容家祖傳良藥,韋氏的九轉金創還魂丹,又怎不見效神速?小神女含笑說:“哎!你別高興得太早,也別多謝我,我給你服下的,雖然是治刀傷的特效良藥,但也是一種毒藥!”

水中鮫一下怔住了:“什麼?毒藥?”

“是呀!是一種毒藥,要是在兩天之內,沒有我的解藥,就會全身痛苦潰爛而死,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

“你幹嗎給我服下這種毒藥的?”

“因爲我還不大相信你呀!誰知道你會不會騙了我們?”

水中鮫苦笑說:“你到現在仍不相信我?我爲了我一家老小免遭慘死,是真心跟你們合作的。”

“你放心!只是我們幹掉了翻江龍和獨眼龍,你絕對不會死的,我自會給你服下解藥,甚至更會增加你的功力哩!”

水中鮫長嘆一聲:“要是讓他們跑了,我一家慘遭殺害,到時,我也不求你的解藥了!”

“哦?爲什麼?”

“因爲我也不想活了,以死相隨他們去陰曹地府相會,還要解藥幹嗎?”

“所以我們要趕快追上他們纔好。不過你放心,獨眼龍恐怕不會殺害你一家老小。”

“不!你不知道,獨眼龍不是人,是一個魔鬼,他什麼殘忍的手段也使得出來。”

婉兒說:“我真不明白你,這麼一個殘忍的魔鬼,你還死心塌地跟着他幹嗎?”

水中鮫苦笑一下:“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實這一次的搶劫行動,我從心裡也反對,只是不敢說而已。”

小神女問:“你爲什麼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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