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迴風起川北

一陣風聽了愕然:“他的叫聲這般的可怕麼?”

“風叔叔,不是可怕,是難聽!其實,這有什麼好賭的?等會我們出去,不全知道了?”

“什麼?你們還想出去呀?”

婉兒一怔:“什麼?我們不能出去了?”

“你們也不看看,外面天色已明亮了,你們三個這一身夜行衣裝束,一下山,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東廠和官府的人,不將你們抓起來纔怪!”

婉兒往棚外一看,果然天色大亮了!晨霧像輕紗似的,在山林瀰漫。正所謂春霧晴,夏霧雨,秋霧狂風冬霧雪。現在正好是三月春天,是一個大好晴天,只要太陽一出,晨霧就會很快消失,別說自己這一身打扮了,就是施展輕功,也叫人注意。婉兒問:“那我們怎麼辦?”

一陣風說:“好辦!好辦!委屈你們三個,在這個叫化窩裡呆一天了!臭是臭一點,但比較安全。”

婉兒對小神女說:“三姐姐,我們不趕回去,鳳姐姐不擔心麼?”

小神女說:“丫頭,放心!我已給鳳姐留下了一張字條,說要是我們一時回不了,也別爲我們擔心。”

“三姐姐,你早已知道夜裡我們不能回去了?”

“不是早知道,但要有這個打算,要是我們昨夜裡真的碰上了杜鵑,不一直追下去?能回去麼?”

“三姐姐這樣,我就放心了!看來今天,我們只好在這裡呆一天了!”

小怪物卻問一陣風:“這裡沒人來麼?”

一陣風說:“我敢說沒人來。小子,你又敢不敢和我叫化打賭?”

小怪物笑着:“風叔叔,你怎麼老是盯上我身上這件寶衣了?”

“點蒼派刀槍不入的寶衣,是一件武林至寶,誰又看了不眼紅的?”

“風叔叔,你真的想要,我可以給你。”

“哦?小子,你怎麼這樣大方了?”

“因爲我擔心你經常要和我賭呀!不如干脆給你好了!”

“小子!你不會想嫁禍給我吧?”

“風叔叔,我怎麼嫁禍給你了?”

“我要是真的要了你這件寶衣,你爺爺這個老怪物能放過我嗎?就算你爺爺放過了我,我也會整天的不得安樂了!恐怕連酒也不敢多喝,連吃也不敢向人討了!”

“怎會這樣的?”

“一個叫化,有這麼一件無價之寶,要讓江湖上人知道了,不怕人家老打我的主意,時時在暗算我?你想,我叫化能安樂嗎?我看呀!我還是無寶一身輕,什麼也不用擔心和害怕。”

“風叔叔,你這麼一說,那我不危險了?”

“你沒危險?”

“我怎麼沒有危險了?”

“因爲你古靈精怪,鬼主意特別的多,沒人敢打你的主意,何況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厲害的魔女在護着你。別人想打你的主意,那是想早一點投胎了!我叫化卻不想早一點投胎。”

婉兒說:“誰護着他了?鬼才護着他哩!”

一陣風說:“不會吧?我叫化剛纔不過是封了他的穴位,你幾乎就要衝了進來,要取我叫化的命了!”

“我不跟你玩了!風叔叔,你也和他一個樣,盡逗人!”

小神女卻問:“風叔叔,你真的敢保證沒人會闖來這裡?”

“我不知道呀!”

婉兒又嚷起來:“那你爲什麼說沒有人會來這裡的?”

“是呀!因爲我昨天在這裡整整地呆了一天,這裡連鬼影也沒見一個,就是山下四周的百姓,視這一帶爲鬼魔之地,不敢接近。”

小怪物說:“怎會這樣的?這裡可是簡陽去成都的一條必經之路呀!”

小神女想了一下說:“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婉兒問:“三姐姐,是什麼原因?”

“因爲這裡曾發生一夥自稱杜鵑的黑衣人在龍泉湖畔劫鏢,白龍會、官府和武林人士,先後曾在這一帶拉網似的搜索,尤其是白龍會和官府的人,一見在山上有任何人,不是嚴加盤問,就是抓了去,還封鎖四周下山的道路。試想,一般平民百姓,還有誰敢跑來龍泉山的?這一個草棚,原本有人,不是給官府抓去了,就是給嚇死了!這一帶,無形中就成了禁區,沒有人敢來了!何況這一處,更遠離來往的驛道,更沒人來了!”

“三姐姐,那我們可以放心在這裡呆一天了!”

一陣風說:“放心!放心!就是有人來,我叫化也可以將他打發回去,你們不用露面,安心地在這裡休息一天,到夜裡才行動吧!”

這樣,小神女他們就安心地在草棚裡呆着,和一陣風商議追尋杜鵑和除掉藍魔、百變這兩大星君的事。

他們在草棚裡安靜地休息。而蜀王府在塔子山的皇莊,卻足足折騰了半夜,連四周的官府也行動起來了!嚴密盤問附近一帶的居民和過往行人。

百姓們又紛紛私下裡傳說,神秘的杜鵑,昨夜裡又在皇莊裡出現了,不知又殺了什麼人。成都府的捕頭也帶人趕來,一時間,又將成都府鬧得風聲鶴唳!武林人士愕然,暗暗感到,這個杜鵑,太神出鬼沒了!認爲他不會出現的地方,偏偏又出現。的確,一些有經驗的江湖人士認爲,藍魔星君這般張揚地在成都露面,目的不過是將杜鵑引來,杜鵑爲人這般的機靈、警覺,怎會看不出來的?怎會上這個當?所以丐幫等武林中人,根本不去注意塔子山中的皇莊,想不到杜鵑卻在皇莊中出現了!完全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

這一情況,自然很快就傳到了藍魔星君的耳中,也頗爲愕然,杜鵑真的上當了?他將人叫來親自盤問,問昨夜裡是什麼一回事。

這個在江湖上人稱蜀山鷹的來人,一五一十地向藍魔星君報告了昨夜的情景。藍魔一時愕然:“來人是一個叫化,不是杜鵑?”

蜀山鷹說:“是!是一個蓬頭垢面,一身破爛的叫化,他是不是杜鵑,屬下不敢肯定。”

“他沒殺人?”

“沒有!但他偷去了一缸酒和一些雞肉,沒出手殺人。”

“他的長相如何?”

“一張髒兮兮的臉,露出一排白牙齒,至於是什麼長相,因爲他縮在橫樑上,屬下看不清楚。而且他的輕功俊極了,屬下等人不知他幾時躲在屋樑上的,直到不見了桌上一隻剛端來的熟雞,才發覺了他縮在橫樑上。”

“你們沒有去抓他?”

“去了!可是他身形快得不可思議,走時,又順手抱走了一缸酒,我們有兩個人追出去,還沒有接近他,卻無端端地翻倒了,從瓦面上滾了下來,轉眼之間,已不見其蹤影,不知逃去了哪裡。所有的人,在皇莊內外折騰了半夜,也找不到他半點的蹤跡。”

藍魔聽了後說:“這人不是杜鵑!”

“哦?他不是杜鵑?”

“他要是杜鵑,取走的就不是什麼酒和肉,而是你們頸上的一顆人頭。你去吩咐所有的人,今後別去招惹這個叫化了!見了他,也裝着不見,避開他走。”

“爲什麼?”

“虧你還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難道還看不出這叫化是什麼人麼?”

“他是丐幫幫主金子玉?”

“金子玉算什麼?他比金子玉可怕和厲害多了!”

“他是什麼人?”

“一陣風,漠北怪丐的第三代傳人,你沒聽聞?”

蜀山鷹驚震了:“什麼?一陣風?怪不得屬下等人無法接近他了!”

“去!撤消一切封鎖,當沒這件事發生,千萬不可叫人去追蹤他。我們現在得罪的人太多了!再不可去得罪了這個叫化。”

“是!屬下回去立刻照辦。”

蜀山鷹走了後,藍魔感到有些困惑與迷茫,怎麼漠北怪丐一陣風,跑去皇莊裡去了?他是去偷美酒東西吃,還是在等候神秘杜鵑的出現?要是前者,那是小事一樁;要是後者,事情可大了!萬一杜鵑給一陣風盯上,瞭解四川發生種種事件的真相,自己不成了武林人士的公敵?所以,杜鵑更不能落到這個漠北怪丐一陣風的手上。

藍魔所以叫自己的部下千萬不可招惹和得罪了一陣風,除了一陣風的武功深不可測,當今武林幾乎無人是他的對手外。另一原因,是感到東廠的人,得罪的人太多了!尤其是他接到手下人的報告,百變星君連貴州九龍門和四川陶家的人也得罪了!這可是當今江湖上兩大難纏的可怕毒門,得罪了他們,會跟你沒完沒了!幸好百變星君打出的名號是杜鵑,一時令江湖中驚疑莫測,不知是真是假。百變星君一天不給這兩大毒門的人抓到,就不敢肯定是杜鵑還是東廠的人所爲。任何武林中人,都知道東廠人招惹不得,得罪不起,沒任何真憑實據,不敢輕易與東廠爲敵,不像神秘的杜鵑,敢與東廠爲敵。

藍魔還知道武林中人,往往有一種先入爲主,難以改變的成見,一旦第一印象印在了他們心中,以後要想改變他們的看法,幾乎要費九牛二虎之力,用許多事實才能改變過來。所以這個魔頭,在四川一開始,就讓杜鵑在江湖上給人一個可怕可惡的壞印象,是一個嗜血的狂魔,所以他不惜派人暗殺了西門堂主,搶劫白龍鏢局的鏢車,就算杜鵑在重慶,成都留下了字條,想爲自己洗白,恐怕一時也難以改變人們先入爲主的成見,只是驚疑困惑而已,不敢下結論。頂多不那麼急於去追殺杜鵑,而是採取一種困惑、思疑、觀望的態度,不敢懷疑是東廠人所爲,就是懷疑,也不敢輕易向東廠出手和上門責問。

當然,藍魔從手下人的報告中,也感到了有一些武林人士向東廠的人下手了!那就是冷酷手下的四名武功不錯的殺手,在成都西南面郊外河邊死於非命,從他們身上的傷來看,都不是爲杜鵑的千幻劍法所殺,兩個死於劍下,一個死於重掌之中,另一個更莫名其妙,竟死於自己的兵器之下,橫屍在樹林中。顯然,他們是死於另外一位武林高手之下。這位武林高手是誰?去驗屍的人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但藍魔目前最主要的對手是杜鵑,其他也無暇去顧及了!

藍魔打發蜀山鷹之後,天色已夜,他便帶六名貼身的護衛,悄然離開,轉到另一處秘密住地了!他不是不相信蜀山鷹,量蜀山鷹也不敢出賣自己,他是擔心蜀山鷹爲那神秘的杜鵑暗暗盯上了,悄然地跟蹤來到這裡。當然,他悄然離開後,仍有一個假的藍魔留下來,佈下天羅地網,擒拿杜鵑。藍魔的行蹤,就是這麼神出鬼沒,他從不在一個地方連續住上兩晚,有時只露面後就離開。有時一夜之間,悄然去了百里之外;有時卻悄然留在附近不爲人知道的地方。當真正的杜鵑出現時,他更是如此,以防萬一。

小神女他們在草棚裡足足呆了一天。小怪物說:“早知會這般無聊地呆上一天,我們就應該在夜間行動時帶上一套衣服,就不會像鳥兒般地關在這裡了!現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也不知道。而風叔叔,又不知跑去哪裡了!到現在還不見轉回來。會不會是他溜走了!又哄又嚇我們像呆頭鳥兒地呆在這裡,哪裡也不敢去?”

婉兒說:“你別嘀嘀咕咕的好不好?風叔叔不是這樣的人,他是爲我們今後的行動着想!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

在三個人之中,婉兒是最安靜的一個了,而且也睡得正甜。因爲有小神女在身邊,她什麼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去多想,放心地睡,她一放心,很快就睡着過去了!真是有人擡她出去賣了也不知道,別說能將她吵醒過來。婉兒的特點,就是能睡,卻又是並不好睡,要是有事,她可以幾天幾夜不睡,精神仍十分的飽滿,要是沒事,身邊又有可依託的人,她一躺下就睡着了,雷打也不會動,天崩地裂也不會醒過來。因爲她的睡,其實她修煉的是一門奇特的內功,已進入了忘我的境界之中。所以她內功的進展,比任何人修煉內功的人都快,但她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只有小神女、穆婷婷,莫紋,才知道她有這門與衆不同的內功修煉法——睡功法。加上她的本質極好,人品絕佳,所以莫紋纔將西門劍法悉心地傳授給她,視她爲慕容家西門劍法的嫡傳人物、西門劍法的接班人。

婉兒醒來後,可以說是分外有神,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不像小怪物,躺下來不久,又爬起來,跑到外面躍到樹上四下觀望,他認爲自己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保護女子,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他時不時地騰出騰入,沒一刻能安靜下來。

小神女也有自己的靜養功夫,她不像婉兒那麼熟睡,而是閉目養神、安靜得像一尊佛,同時凝神靜聽四周一切的動靜,只要一有陌生的人闖入來,第一個察覺的便會是她,她既不打擾婉兒的睡眠,也不會去阻止小怪物的行動。要是她像婉兒這般年紀時,同樣也不會安靜,比小怪物更好動,走得更遠,這麼一個草棚,才困不住她哩!現在的小神女成長了!也成熟了!也有一般成熟少女的端莊與矜持,她雖好玩,好戲弄人,仍不失其風采。

婉兒醒過來後,見小怪物騰來騰去,騰出騰入,還說風叔叔的怪話,忍不住了,不由頂了他一句。

小怪物故作驚奇地說:“哦?你終於醒過來了?會說話了?”

“我怎麼不會說話了?”

“我還以爲你已經睡死了哩!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害得我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沒人和你說話,你就不能安靜地躺下來麼?幹嗎要咒我死呢?”

小神女說:“好了!風叔叔回來了!”

小怪物說:“什麼?他還知道回來呀!好!我問問他去,跑到哪裡去偷東西吃了!幹嗎丟下我們在這裡不管的!叫我們坐冷板凳?”

婉兒說:“你別亂來!誰叫你坐冷板凳了?這裡有冷板凳嗎?”

婉兒這一句話,問得小怪物啼笑皆非,自打圓場地說:“不錯!不錯!這裡是沒有什麼冷板凳,冷草窗倒有一個,卻也夠我難受的!”

說着,一陣風笑嘻嘻地抱着一缸酒,揹着一個大麻包進來了!婉兒叫起來:“風叔叔,你怎麼又抱一缸酒回來了?又是去皇莊偷的吧?”

“嗨!你以爲我叫化有三頭六臂嗎?還敢去皇莊偷東西?不怕人將我這張叫化皮剝了下來?”

“風叔叔,那你去哪裡了?”

“我去了簡陽一趟。”

“什麼?風叔叔,你去簡陽幹嗎?不是說去成都麼?”

“四丫頭,我本來是打算去成都的,可是一看不對頭,成都裡裡外外全戒嚴了!尤其在皇莊附近,官兵、差人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查哩!我會伸出腦袋去闖嗎?嚇得我轉身往簡陽而去了!”

“風叔叔,怪不得你在黃昏纔回來!”

“本來我可以早一點回來的,可是路過一處大戶人家辦喜事,酒席擺了幾十桌,我叫化趁他們人多混亂,將一桌的酒菜全裝進了這個大麻包裡纔回來!你們一天餓壞了吧?來!我們也大吃大喝地飽吃一餐。”

一陣風一邊說,一邊打開麻袋,將三層平底的大菜盒提了出來,揭開蓋子,裡面的雞鴨鵝魚仍是熱騰騰的,還有碗有筷有杯的,幾乎一桌酒席,應有盡有。小怪物說:“你這怎麼偷啊!”

“哎!你這小子,別偷呀偷呀的,他們吃不了!我叫化幫他們吃一點而已。”

他們四人,圍着菜盒子,歡笑地吃起來。婉兒一邊吃一邊問:“風叔叔,你經常偷東西吃嗎?”

“什麼?你當我叫化是慣偷了?我在一年之中,只是偶然爲之。其他日子,多數吃人家的殘羹冷飯。”

小神女笑着:“就是一次,也是偷。”

“三丫頭,你別那麼扮純品,你就沒偷過東西吃?”

小神女笑着:“不錯!我也偷吃過,那是店家不賣東西給我吃。”

婉兒好奇地問:“三姐姐,怎麼他們不賣東西給你吃了?”

“四妹,當時我比你還小,拿着一錠銀兩進飯店吃飯,店家不但不賣,還說我這錠銀兩是偷來的哩!要捉我問話。”

婉兒愕然:“那怎麼辦?”

“我只好跑呀!後來跑到店家的廚房裡,偷店家的東西吃。”

小怪物說:“要是我,不打那店家一頓纔怪,幹什麼他平白無辜誣人偷銀兩了?”

一陣風說:“不錯!不錯!我叫化也是這樣,所以我從來不敢拿銀兩進飯店吃飯,以免他們說我叫化的銀兩是偷來的,何況我叫化也根本沒有什麼大錠的銀兩,有了銀兩就更麻煩,不敢買東西吃,見了官差繞路走。”一陣風說到這裡,望了小怪物一眼,突然說:“小子,幸好我叫化沒有跟你賭!”

小怪物怔了怔:“風叔叔,你怎麼無端端地說出這句話了?”

“因爲我聽人傳說,昨夜杜鵑真的在皇莊出現了!”

小怪物一下跳起來:“真的?”

婉兒也嚷起來:“風叔叔,這一下,我們給你弄得失去了一次跟蹤杜鵑的大好機會了!”

小神女也訝然地問:“風叔叔,你不是說真的吧?”

一陣風說:“真的!真的!人們都這麼傳說,要不!官兵和差人,以及東廠的人,幹嗎封鎖了去皇莊的各處路口,成都城加重戒嚴,盤查過往行人?但你們彆着急呀!”

婉兒叫起來:“風叔叔,我們還能不着急嗎?以後,又不知去哪尋找這個杜鵑了?”

“別急!別急!我叫化還沒有將話說完!”

小怪物說:“你還有什麼話說的?”

“有呀!你們聽不聽?”

婉兒說:“聽呀!是不是你已發現了杜鵑的蹤跡?”

“杜鵑我叫化就沒有發現,卻發現他們所搜查的杜鵑,竟然也是一個叫化。”

小怪物愕然:“什麼?是個叫化?”

婉兒也問:“杜鵑也是一個叫化麼?”

“沒錯!沒錯!他們所搜查的杜鵑,居然和我叫化的裝束打扮一模一樣!你們說,怪不怪的?”

小神女一笑:“風叔叔,你不是說他們搜查的杜鵑,就是你吧?”

“哦?你怎麼知道了?最後我叫化打探清楚了!他們要搜查的杜鵑,真的是我這個臭叫化!想不到我也成了一個杜鵑。”

小怪物又傻了眼:“風叔叔,你這不是在玩我們嗎?”

“看見你們着急成這樣,不好玩嗎?”

婉兒叫起來:“風叔叔,你怎麼這般捉弄我們?你以爲好玩嗎?”

“好玩!好玩!尤其看見你這個四丫頭急得幾乎要將我叫化抓起來,好玩極了!可惜一下給三丫頭看穿了!”

小怪物說:“四妹,風叔叔這麼捉弄我們,我們今後也得捉弄他一次纔好!”

婉兒問:“你怎麼捉弄他?”

小怪物附耳跟婉兒輕輕說了幾句,婉兒格格地笑起來:“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誰叫風叔叔這般捉弄我們?急得我們像生蝦一樣地跳。”

一陣風問:“你們想怎樣捉弄我?”

小怪物說:“這能告訴你嗎?告訴了你,還好玩嗎?”

婉兒說:“風叔叔,他準備出其不意地將你抓起來,送到官府中,說你就是杜鵑!”

“這不將我叫化害苦了?”

“他說,看着你叫冤纔好玩哩!”

小神女說:“小兄弟,這可使不得,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陣風笑了笑:“三丫頭,你別爲我叫化擔心,恐怕他捉了我去官府,官府也不會相信,說不定差人們還恭恭敬敬地送我出來哩!”

“哦?官府有人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漠北怪丐一陣風了?”

“知不知道我叫化不敢說,總之,我叫化回來時,路上所有的官兵、差人都撒走了!就是見了叫化也不盤問,好像當昨夜皇莊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恢復正常。我呀!明天可以大搖大擺地去成都了!”

小怪物和婉兒又愕然了:“怎會這樣的?”

“我叫化也不知道呀!大概他們看出昨夜的叫化,根本不是什麼杜鵑,不過是偷酒喝、偷東西吃的一個叫化而已,用不了這麼大驚小怪,興師動衆。”

小神女說:“風叔叔,儘管這樣,你也不可大意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一陣風說:“沒錯!沒錯!我也一時弄不清楚東廠的人,在玩什麼新花樣,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他們吃飽喝足後,夜幕也早已降臨大地。小神女說:“風叔叔,你也跟我們一起回成都吧!別呆在這個草棚裡了!”

“我和你們在一起,方便嗎?”

婉兒說:“這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風叔叔,你和我們在一起吧!”

“我和你們回張府,張府的人,不會將我叫化打出來嗎?”

“風叔叔,山鳳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歡喜還來不及哩!怎會將你打出來呢?不過,你這一身,也該洗乾淨,換過一身衣服纔是!不然,臭死了!”

小神女說:“是呀!風叔叔,你就恢復在古州侯府時期的侯員外的模樣那多好?”

“三丫頭,那時爲了你和小三子,我只是作權宜之計,要是永遠作有錢人打扮,漠北怪丐一派,就要改換門庭了!那叫什麼怪丐了?不不!我還是做我的叫化好!”

婉兒說:“風叔叔,爲了追尋杜鵑,你不能再權宜一次嗎?”

“這可不同,正是爲了追尋杜鵑,我們還是分開行動的好。”

小怪物問:“風叔叔,你是害怕我會捉弄你吧?”

“是呀!我叫化實在擔心你這個小怪物,古靈精怪,不知幾時,叫我翻個大筋斗,令你捂着肚子笑到叫肚痛?”

“風叔叔,我保證我不會捉弄你。”

婉兒說:“是呀!要是他敢捉弄你,我會跟他沒完沒了!”

小神女說:“你們以爲風叔叔真的害怕小怪物捉弄他麼?他不捉弄你們已算手下留情了!”她又問一陣風,“你真的不隨我們回成都張府?”

“三丫頭,你還是讓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去張府,又要洗澡,又要換衣服,那多麻煩。再說,爲了找到杜鵑,我們還是分頭行動的好,一旦有他的行蹤,我會馬上通知你們。你看怎樣?”

“風叔叔,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你了!”

“對對!還是分開的好!這樣,大家都方便。”

小神女他們,只好與一陣風道別,臨走前,小神女又想起一件事來,對一陣風說:“風叔叔,我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哦?你有一件什麼事要麻煩我了?不會要我叫化爲你找一個如意郎君吧?”

婉兒立刻嚷起來:“風叔叔,你想死呀!”

小怪物卻笑起來:“三姐怎會求你這件事的?你若找一個臭叫化來,我三姐怎麼辦?”

小神女卻大大方方地一笑:“是呀!”

一陣風反而愕然起來了:“真的?”

小神女說:“要是你不怕他的腦袋掉下來,你儘管去找。”

一陣風又是一怔:“你是不嫁人了?”

小神女說:“風叔叔,我們說正經事吧!要是你再說這些瘋言瘋語,我不論你的武功有多高,我也會將你的舌頭割下來,讓你以後說不出話。”

“不會有那麼嚴重吧?”

“風叔叔,你不妨試試。”

婉兒又說:“就是我三姐姐不割你的舌頭,我也會割!”

“好好!看來我叫化還是保住自己的舌頭要緊。三丫頭,你說吧!有什麼事要麻煩我了?”

“我希望風叔叔暗中保護我的毒妹妹。”

“毒妹妹?你是說九龍門的那個毒丫頭?”

“是呀!”

“這個毒丫頭,詭計多端,一身是毒,我叫化見了她就心裡發毛,我還敢去保護她嗎?她保護我叫化還差不多。”

“風叔叔,你是不願意了?”

“她有什麼危險了?難道那個什麼人妖百變星君還會向她下手?”

“風叔叔,總之毒妹妹一天不離開四川,我就一天不放心。”

“要是這毒丫頭一年不離開四川,我叫化不是要一年呆在四川了?”

“你放心,我已經跟毒妹妹說過了,她在這兩天之內,一定會離開四川,轉回貴州。”

“好吧!你這三丫頭已經開了口,我叫化還敢不答應嗎?我暗中護着她離開四川好了!”

“風叔叔,那我們說定了?”

“說定!說定!那杜鵑的事怎麼辦?”

“我想,杜鵑幹了這一樁血案,沒有一段日子,他不會再出現,何況這裡還有我們,藍魔星君又這麼狡猾,故佈疑陣,自己神出鬼沒,杜鵑沒有一段日子摸清這魔頭的行蹤,是不會出手的。”

“好好!看來我叫化今夜裡要去陶門走走了!”

“風叔叔,辛苦你了!”小神女說完,便和婉兒、小怪物施展輕功,趁夜幕掩護,轉回成都。她們悄然地回到張府,山鳳含笑着迎接了他們,說:“我想,你們今夜裡該回來了!”

小神女看了山鳳一眼說:“鳳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

“不!鳳姐姐,你的神色告訴我,一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你不能告訴我們嗎?”

“三妹,你這雙眼睛好厲害,怎會看出我有事了?”

“不但從鳳姐姐的神色,也從鳳姐姐的這一身打扮,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我說得沒有錯吧?”

婉兒又驚訝起來:“鳳姐姐,你真的要出遠門嗎?”

“不錯!今夜裡,我要去劍州走走,你們要是不回來,我只好留下一張字條給你們了!想不到你們及時趕了回來,我們還能見見面。”

小神女問:“鳳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你連夜趕去劍州的?”

“我要不動聲色地幹掉劍州的一個惡霸,這個惡霸欺人太甚了!”

“鳳姐姐,這好像不是你們的作風呵!這是江湖上俠義人士除暴安良的行爲,也就是說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你們一向不捲入,怎麼姐姐要親自捲進去了?”

“不錯!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我們從不捲入,也不想過問。但這個惡霸,竟染指我們劍州的商業,不但霸佔了我們劍州的茶樓酒館,商店銀號,還買通官府,將我們在劍州負責的呂老闆,投進了監獄之中。”

婉兒問:“怎麼這個惡霸這般橫行霸道的?”

“四妹,他要是不橫行霸道,還能稱劍州虎麼?他平日欺男霸女,強佔一些民田山地,已弄得民怨載天了!只是官府不敢過問。”

小神女問:“這個劍州虎,憑什麼力量能在劍州一地橫行霸道?是憑他的武功?憑他的人多勢衆、財大氣粗,還是憑他在官場上有可靠的勢力?”

“他武功不錯,在劍州一地,可以說是沒有對手,手下有一百多個亡命之徒,還聘請了兩位所謂的武林高手,一個號稱‘巴山刀’,一個自稱‘岷山一劍’,還有一個專門爲他出鬼主意的毒秀才,武功也不賴。”

“他就憑這些就爲惡一方?”

“以前我們也以爲他憑這些,現在查清楚了,他還有一位兄長在東廠中是個殺手,江湖上人稱蜀山鷹。正因爲他有這麼一個靠山,纔在劍州一地橫行無忌,官府也畏了他三分,江湖上的一些好漢,也不敢去招惹他。

“原來這樣,怪不得他在劍州橫行霸道,無人敢管了!鳳姐姐,你打算怎麼對付這頭劍州虎?”

“我今天已飛傳附近一帶的二十多個飛虎隊員,化裝成各種各樣的人物:小販、行商、走卒和趕車手,在劍州集合,所以我在今夜趕去,親自指揮,在三天之內要在一夜之間,踏平這惡霸的劍閣山莊,將他和他手下所有幫兇的人頭,全部砍下來,永除後患。”

小神女問:“鳳姐姐,你不會血洗劍閣山莊吧?”

“也可以說是血洗,得罪了我們的人,就是如此下場。”

婉兒一怔:“鳳姐姐,你不會連老人婦孺等無辜者也加以殺害吧?”

“四妹,你以爲我是殺人狂魔麼?”

“那鳳姐姐不會殺害那些無辜者了?”

“放心!我只會殺掉那一百多個亡命之徒!其他婦孺老幼,一個也不會動。”

小神女說:“鳳姐姐,我們也參加你們這一次行動。”

小怪物高興得跳起來:“這太好了!鳳姐姐,我會親自將劍州虎這顆人頭砍下來見你。”

山鳳笑了一笑:“算了!你們別參加了!我也不想你們捲入這一場是非仇殺之中。”

小神女一笑:“鳳姐姐,你是不是擔心我們會妨礙了你的這一次行動?阻止你們殺害無辜?多傷人命?”

“不錯!你們這些所謂的俠義人士,有時心腸太過好了!我們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絕不手軟。據我得到的情報,我們的呂老闆,已是一忍再忍,一讓再讓,最後這隻劍州虎,不但打傷了呂老闆的兒子,還殺了我們兩個人,將呂老闆抓起來,關到大牢裡去。不殺了這個劍州虎,誰能吞下這一口冤氣?”

小神女說:“這樣,我們更應該去了!鳳姐姐,我殺起壞人來,也決不會手軟。”

小怪物說:“是呀!我也是一樣。”

山鳳說:“我不是不想你們去,你們去了!那追蹤杜鵑的事不擱下來了?還有,九龍門的毒蜻蜓,聽說明天就要啓程返貴州,你們不擔心百變星君會向他們再下手?”

“鳳姐姐,已有人在暗中護着他們了!”

“哦?是誰?”

“一陣風,漠北怪丐。鳳姐姐,這下你放心了吧?”

“哦?這個叫化也來到四川了?”

“鳳姐姐,昨夜的事,就是他鬧出來的,害得我們以爲他是杜鵑,白白追趕了他一程,鬧了一場誤會。毒丫頭的事,我託他照顧了!”

“原來是這個叫化,怪不得今天整整一個上午,城裡的官兵和差人,幾乎逢是叫化就抓,苦了一些丐幫的人,弄得丐幫幾乎要大鬧知府衙門。”

婉兒問:“後來呢?”

“說也奇怪,到了下午,官府將所有抓的人全放了!還取消了戒嚴,恢復正常,讓人們任意出入來往。”

婉兒問:“怎會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看來這個一陣風,神通廣大,不知做了什麼手腳,令官府放人了!聽說蜀王爺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因爲昨夜皇莊裡沒有出人命。”

小怪物說:“原來這個叫化暗中做了手腳,還騙我們說不知是什麼一回事,我們又叫他玩弄了!”

山鳳笑着:“小兄弟,一陣風在江湖上是一個神奇式的人物,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就像我們的三妹一樣。毒蜻蜓有他在暗中護着,那太好了!說不定百變星君碰上了他,比碰上你們更倒黴,就是不殺了他,也會廢去了他一身武功,不能再危害人間。”

婉兒說:“要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毒姐姐可以無事了!”

山鳳說:“三妹,你們要去,那我們就動身,連夜趕到德陽,明天一早,我們從德陽坐上馬車,直奔劍州。”

小神女說:“好呀,鳳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們爲什麼要參加你的這一次行動?”

“你不過是怕我們濫殺無辜而已。”

小神女一笑:“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麼了?”

“是追蹤神出鬼沒的杜鵑。”

這一下,不但山鳳愕然,連婉兒和小怪物都愕然起來,小怪物說:“三姐,你不是在逗我們驚訝和高興吧?”

婉兒也問:“三姐姐,你怎麼知道杜鵑會在劍州出現了?”

“我只是猜測而已,他會不會出現,我就不知道了!”

山鳳問:“三妹,你怎會有這種猜測呢?”

“劍州虎這般的爲惡一方,杜鵑是一位疾惡如仇的人物,他還有不去剿滅的?何況劍州虎的背後靠山是東廠的人,杜鵑要是知道,更會去了!”

婉兒一聽急起來:“三姐姐,那我們快去呀!不然,杜鵑就會搶先一步下手了!我們又會撲了空,今後又不知去哪裡追尋他了。”

小怪物說:“不怕!只要他在現場留下了他身上的氣味,即使他飛上天去,也會找到他。”

婉兒有點不高興了:“那麼說,我們可以慢騰騰走也不怕啦?”

“哎!我沒有說慢騰騰的。那是你說的。”

“你——!”

小神女一笑說:“四妹,急也沒有用,你快去打點一下我們的行囊吧!不然,沒有外衣,我們又不能在白天行動了!”

“是!”婉兒應聲而去。

小怪物說:“看來我也要去打點一下了!”說着,也回去自己的房間。

山鳳也吩咐自己身邊兩位佩劍少女去打點一下。這兩個沉默寡言的少女,表面上是山鳳隨身的丫環,其實她們也是飛虎隊的成員,一名滴翠;一名醉緣。她們有一門不錯的太極劍法,輕功也頗俊。要是她們雙雙在江湖上行走,雙劍聯手,是可以應付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般的高手,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可是她們的年紀,與婉兒差不多,頂多比婉兒大一歲,但比婉兒成熟多了!能代表山鳳在外面行事,指揮其他的飛虎隊員行動。在幽谷大院衆多夫人們的丫環之中,如重慶的廖夫人方素音,長沙方夫人範湖湖等身邊的丫環,以滴翠、醉緣的武功最爲好了!江湖上的經驗,也比她們豐富得多。

當婉兒、小怪物打點好行裝出來後,山鳳、小神女等一行六人,五女一男,在夜幕中悄然躍上瓦面,飛越城池,滴翠、醉緣兩位少女在前面引路,離開成都,直奔北面的田野。

德陽,是成都北面的一座縣城,距成都有一百四十里左右,它是成都府漢州管轄的一個縣。山鳳、小神女他們略展輕功,在臨天亮之前,便到達了德陽城郊,這對小神女、小怪物來說,已是最慢的了,對滴翠、醉緣兩位少女來說,卻是最快的了!

一輛寬大的馬車,停在大道旁的一棵大樹下,滴翠上前,輕輕叫了一聲:“虎叔!”

馬車上立刻跳下一位漢子來:“翠姑娘,你們來了?”

“虎叔!一切都準備好了吧?”

“一切都準備好了,吃的,用的都在車上,你去請夫人上車吧!”

“虎叔!我們多了三個人。”

“多三個人也不怕,我準備的東西夠七八個人用的吃的,只是馬辛苦一點而已。”

“那怎麼辦?”

“翠姑娘,別擔心,到了樟潼,我們可以換過馬匹,繼續北上。”

滴翠一聲輕哨,隱藏在樹林中的山鳳、小神女等人立刻奔了過來,車手虎叔一見山鳳,立刻請安問好,山鳳說:“虎兄弟,別對我這般有禮,車可以走吧?”

“完全可以立刻啓程。”

“其他的兄弟都已走了吧?”

“是!昨天下午,最後的一批也趕去劍州了!其他的一早走了!”

“好!我們馬上走。”

小神女等人都上了馬車,只有小怪物卻不往車裡鑽,山鳳說:“小兄弟,你快上車呀!”

小怪物說:“鳳姐姐,我跟虎叔一塊坐在車頭好不好?”

婉兒問:“你坐車頭幹嗎?你又不會趕馬,那不妨礙虎叔趕馬嗎?”

“因爲我坐在車頭可以看沿途景色呀!”

“坐在車裡,從窗口看,那不是一樣的嗎?你是不是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但山鳳一下知道了小怪物的心意,笑着說:“你想坐車頭,那就去坐吧!不過要小心了,千萬別從馬車上掉下去。”

“鳳姐姐,放心,我不會掉下去的。”

小怪物爬到車頭上坐下,對趕馬的說:“虎叔叔,我不妨礙你趕馬吧?”

虎叔說:“不會!但你要坐穩了!”

“是!我一定坐得很穩很穩,就是有人推我,也不會掉下去!”

山鳳最後上了車,虎叔呼喝一聲,將馬鞭一揮,“啪”的一聲,馬鞭在空中響了一個爆花,馬車就骨碌碌地絕塵而去。

婉兒在車上嘀咕着:“這個小怪物在玩什麼花樣呵!”

山鳳一笑說:“四妹,你別嘀咕他了,他是感到不方便和我們坐在一起。”

“哦!?他有什麼不方便了?”

“四妹,你也不想想,他是一個男的,坐在我們五個女子之中,方便嗎?”

“鳳姐姐,那又有什麼了?我說他貪玩是真!怕三姐姐和我管住了他。”

山鳳又是一笑,顯然婉兒仍天真未開,不解男女之間的事,想不到她的劍術那麼厲害,震驚了武林,在心態上,仍是一個不大懂事的小女孩,天真得可愛。

小神女也笑着說:“丫頭,你別去管他的事了!沒事,你就躺在馬車裡睡吧!”

山鳳說:“對!你們昨夜和前夜都沒有睡,應該好好地在馬車裡睡一下了!不然,到了劍州,你們會沒有精神,說不定有一場惡戰哩!”

小神女說:“鳳姐姐,你別爲我們擔心,昨天整整一天,我們在那草棚裡睡夠睡足了,還是你和滴翠醉緣二位妹妹,抓緊時機好好睡下,恐怕這一場惡戰,靠你指揮才能全殲劍州虎這一夥兇賊。”

虎叔不愧是一位駕車驅馬的高手,將馬車駕得平穩和快速,在川西平原上風馳電掣般地飛奔。小怪物坐在車頭上,只感到風聲呼呼,眼前事物一閃而逝,遠處的山林、田野、村莊,好像會打轉似的,都在移動着,小怪物好像置身在騰雲駕霧之中了!他感到高興,也感到驚訝,原來虎叔駕車的本領,竟是這樣的出色。

一日之間,馬車經過了綿陽,中途幾乎沒有停歇過,在夜幕降臨時,已來到了樟潼這一重鎮,正所謂人不休息,馬也要進食喂料,車輪也要添油潤滑。虎叔將馬車停下來,向山鳳請示,是換馬連夜趕路,還是在樟潼住宿一夜?

山鳳說:“虎兄弟,這條路我不太熟悉,你看是趕路好還是住宿好?”

“以小人的意見,夫人還是在樟潼住一夜的好。”

“哦!?爲什麼?”

“因爲一過樟潼,便是一條彎彎曲曲的登山路,兩旁盡是清一色的古柏樹,枝葉濃密,覆蓋山路,不易看清前面的道路景物,加上山路崎嶇,十分的不好走。那一帶,又是兩府交界的地方,不時有一小股匪盜出沒,儘管夫人對這股匪盜不屑一顧,但在夜裡,就難以提防了!”

山鳳說:“看來虎兄弟的意思,是要我們在這裡住宿一夜了!”

“是!小人還有一層擔心。”

“哦!?你有什麼擔心了?”

“就算我們在夜裡平安趕路,恐怕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到達劍州,這樣易爲人注意,引起劍州虎的警覺,不如明天一早趕路,在黃昏日落時到達,就不易爲人注意了!夫人等人的面目,更不爲人看清楚。”

“好!那我們就在樟潼住一夜,明天一早趕路。其實虎兄弟駕車累了一天,更應該好好地休息一夜纔是。”

“夫人!小人不累,小人只擔心夫人和小姐們夜裡在路上的安全,萬一出了事,小人可擔當不起。”

“虎兄弟,你也不必爲我們擔心。”

小怪物在一旁說:“虎叔叔,你不累,我可累極了!”

婉兒說:“虎叔叔趕車都不累,你又累什麼了?”

“我怎麼不累?我一天都沒合過眼,害怕掉下車去,你說累不累的?”

“誰叫你坐在車頭上貪看風景了?那是活該!”

山鳳笑着:“你們兩個,不是一對貼錯了的門神吧?”

是夜,他們就在樟潼住了下來。其實樟潼已是屬於保寧府劍州管轄的一個縣城,由於這一帶是山地,與成都府犬牙交錯,樟潼有的地方伸入了成都府的綿陽縣,而綿陽縣也有一些地方伸入到樟潼縣的地方,在一條南北走向的驛道上,一時是屬成都府,一時又是屬保寧府,一些外來的人,根本弄不清楚。

從樟潼北上,便是有名的古蜀道。劍州境內,峻山直插雲霄,閣道奇險,尤其是劍州以北,更是無任何道路可通,要在懸崖、峭壁上鑿洞架木鋪板纔可以通行,這便是蜀道上有名的棧道。杜甫有一首詩曾這樣形容:“清江下龍門,絕壁無尺土;危途中縈盤,仰望垂線縷。”李白不但寫了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一句,也寫下了這樣的一首詩:“惟天沒有險,劍門天下壯。”要是站在劍門關上眺望,只見北來羣峰,俯伏腳下,七十二峰,左右排列,大劍溪縱穿關隘而下,真是氣勢雄偉,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的第一險關。晉人李特入蜀來到劍州,見山勢奇險,棧道懸空而掛,不禁嘆息說:“劉禪有此地而反縛於人,豈非庸才耶?”

劉禪,就是劉備的兒子,叫阿斗,是歷史上一個最無用的皇帝,諸葛亮一死,哪怕有蜀國的天險,也爲魏國攻下,大好河山,淪爲他人所有!怎不叫人嘆息?怪不得後人將無用之人,往往稱爲“阿斗”。

劍州一地,就是如此的險要之地。劍州虎,就是憑着天險,仗着兄長蜀山鷹是東廠的一個頭目,藍魔星君手下的一名可怕殺手,雄踞劍州一地,令知州大人,也成了他手中的一個傀儡,任其擺佈,不敢違抗半分。這個知州大人,其實也是一個無用的阿斗。由劍州虎手下的一個毒秀才,任其師爺,對他指手畫腳。

第二天一早,山鳳、小神女他們又登車趕路了。馬車出了城北二十里的七曲山,婉兒遠遠看見山上一座甚爲宏偉的大廟,說:“怎麼山上有這麼一座大廟呵!比一個山村還大,比我看見過的溫泉寺還多宮殿、樓宇。”

滴翠說:“那是‘樟潼宏仁開化文昌帝君’的大廟,聽說它原是一間小廟,叫亞子祠,到了元朝,追封他爲宏仁開化文昌帝君子,小小的祠廟,就變成現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宏偉大廟了!”

婉兒又問:“這個亞子是什麼人?比孔夫子還有名嗎?”

“我不知道,恐怕他沒有孔夫子那麼有名氣吧!”

“那幹嗎追封他爲什麼文昌帝君的?”

“我更不知道了!我只聽人說亞子姓張,是晉朝時代的人,爲晉朝立過大功,封爲濟順王,戰死之後,後人便爲他立廟;又有人說,他是道家的一個仙人,不時打救世人;還有人說,他是一位民間的大夫,醫術高明,救了不少的百姓,去世之後,人們爲他建廟作紀念,張亞子真正是什麼人,我就不知道了!”

山鳳問:“翠丫頭,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鳳姐,去年,你不是打發我到川北走走嗎?我經過這裡,看見這麼一座大廟,便好奇去看看,聽到一些遊人和當地人士是這麼說的,他們有沒有說錯,我就不知道了。”

說着,馬車早已將這座七曲山大廟遠遠拋在車後了!進入了一條林蔭遮日的石板鋪成的山道。果然,山道兩旁盡是一色的古柏樹,密枝濃葉,馬車宛如走進了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綠色長廊中,景色與別的山道不同。滴翠又說:“這是古蜀道上有名的張飛柏,有人稱這一條山道爲‘翠雲廊’,景色十分的美。”

婉兒又好奇地問:“什麼?張飛柏?”

滴翠說:“是呀!傳說這些古柏樹,是三國時期蜀國大將張飛種植下來。”

“是桃園結義的莽張飛嗎?”

“就是他了!他鎮守閬中時,就叫手下士兵們種下了這些柏樹,從樟潼去劍州城這一條近二百里的山道上,都種上這些柏樹。不單從樟潼到劍州的一條路,就是從劍州到閬中的一條道路,也種着這些柏樹。人們遠看柏道似翠雲,因而取名爲‘翠雲廊’。”

小怪物在車頭答話過來問:“張飛在這裡種這麼多柏樹幹嗎?他是不是嫌士兵閒得沒事幹了?罰他們在這一條山道上種樹?”

車內的人都笑起來,滴翠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小怪物又在車頭說:“好!我去問問張飛去,幹嗎種這麼多柏樹的。”

婉兒說:“你才閒得沒話找話問了!張飛是位古人,你怎麼去問?”

“古人就不能問了嗎?這是誰規定的?”

“好呀!你去問吧!他已經死了幾百年,我看你怎麼去問。”

“不會吧?他死了那麼久嗎?”

小神女笑着說:“丫頭,你別跟他說了!他是故意裝糊塗,在捉弄你。”

也在這時,小怪物在車頭“呀”的一聲叫起來,好像從車上摔下去了,馬車更是驟然地停了下來,車內的人,有的向後仰,有的向前僕,山鳳一怔:“小兄弟真的摔下了車麼?”

婉兒說:“鳳姐姐,別理他,他又在故意捉弄人。”

可是外面跟着有人傻傻地笑起來。小神女說:“看來不對,一定是前面發生什麼事了!”

婉兒說:“三姐姐,不會吧?一定是他在整盅作怪,弄得虎叔叔將馬車停下來,也害得我們在車內前僕後仰的,他鬧得越來不成樣了!”

婉兒說着,伸頭出窗外看,只見在一處急轉彎的地方,一棵大樹橫攔在山道上,虎叔叔急忙收繮拉馬,驟然停了下來,不然就馬仰車翻了,小怪物就是因爲這樣,一下從車頭上摔了下來,他滾在路旁樹下的草地下,“咿呀咿呀”叫痛。婉兒一下才知道小怪物不是在故意捉弄人了,真的是從車上摔了下去的,她一怔,急忙從窗口躍了出去,扶起小怪物問:“你怎樣了!摔傷了?”

小怪物向她擠眉弄眼地說:“我,我,我,我摔傷了腰啦!”同時示意婉兒往前面看。

婉兒心想:莫非他又是假裝摔了腰?他又想玩什麼名堂了?戲弄自己?還是戲弄虎叔叔?不由往前面看去,只見兩條大漢立在大樹的那一邊,一個是一臉的愁雲苦面,一個是面目猙獰可怕,兩個都是長得奇醜無比,要是在夜裡驟然看見了他們,不給嚇死,也會給嚇了一大跳,似乎他們看見小怪物摔下車狼狽可笑的情景,仍在嘿嘿地怪笑着。

婉兒又是一怔,這兩個是什麼人?莫非他們是攔路搶劫的強盜?那不是來找死嗎?虎叔叔早已從馬車上跳下來,朝他們拱拱手問:“兩位大爺,這是什麼回事?這棵大樹怎麼倒在山道上了?”

面目猙獰的漢子說:“老子怎麼知道它橫倒在山道上了?”

一臉愁雲的漢子問:“你們想不想我們將大樹搬開,讓你們過去?”

虎叔叔又是拱手說:“望兩位大爺高擡貴手,放我們過去。”

面目猙獰漢子一瞪眼說:“什麼?你這話的口氣,當我們是攔路搶劫的小賊麼?”

一臉愁的漢子說:“你看我們像是爲非作歹的小賊嗎?”

虎叔叔一愕,又連忙拱手說:“兩位大爺請原諒,小人一時誤會了!”

面目猙獰漢子說:“好了!我們不與你計較了!你想不想我們將大樹搬開?”

“要是大爺們肯行方便,小人自有孝敬。”

“唔!這還差不多,因爲老子不能白白出力。這樣吧!你車上一共有多少人?”

虎叔說:“兩位大爺想小人孝敬只管說,何必管車上有多少人?”

“不管也可以,那你交出二百兩白銀來,老子就立刻將大樹搬開,讓你們過去!”

婉兒叫起來:“二百兩?你們不如去搶!”

猙獰漢子一瞪眼,樣子更可怕了,問:“小丫頭!你說什麼?”

小怪物似乎忍着痛,走了過來說:“你這麼大聲幹嗎?想嚇壞了我妹妹嗎?”

“咦!你這小子沒摔壞了腰麼?”

小怪物說:“我害怕你們嚇壞了我妹妹,我只好忍着腰痛走過來了,你們怎麼開口就要二百兩?不能少一點麼?”

“不行!老子一開口,就不能更改,二百兩,一文錢也不能少。”

“你們不會是皇帝開金口吧?”

“小子!皇帝算什麼,你知道老子倆是什麼人?”

“哦?你們比皇帝老子還厲害?那你們是什麼人了?”

一臉愁漢子說:“我是苦神爺人見愁。”

猙獰漢子說:“老子是活鍾馗鬼見怕。”

小怪物故意問婉兒:“妹妹,你怕不怕?”

婉兒反問:“那你怕不怕?”

“我怕呵!怕極了!”

活鍾馗獰笑着:“小子!你怕了吧?”

“我當然怕啦!死鍾馗吃鬼,活的鐘馗,那不要吃人了!”

“不錯,老子就是愛吃人,尤其喜歡吃小孩的一顆心。”

小怪物故作驚恐地問:“你不是說真的吧?”

“誰跟你說假的了!不過,你們交出二百兩,我就不吃你們了!”

“可是,我們哪有這麼多的銀兩?就是將我們兄妹兩人賣了也不夠。”

苦神爺問:“你們沒有這麼多銀兩?”

小怪物說:“是呀!”他又問虎叔叔,“虎叔叔,你有沒有?”

虎叔說:“小人更沒有了!小人要是有這麼多銀兩,就不會跟人趕車謀生了!”

活鍾馗問:“小子,那你想怎樣?”

苦神爺說:“鍾老弟,他們一個是窮趕車的,兩個又不像是富家的孩子,車上又全是一些婦女們,我看少收他們一些銀兩好了!”

山鳳和小神女在車內一聽,有點意外,看來這兩個攔路打劫的賊人,面目兇惡可怕,可不是兇殘心狠手辣的人,更不欺婦女,在劫匪之中,頗爲難得的了!

活鍾馗皺皺眉說:“老兄!你想收多少?”

“少收他們一百兩吧!”

小怪物說:“就是你們少收一百兩,我們也交不出來!”

“那你想交多少?”

“這樣吧!我們沒有銀兩交,也不敢麻煩你們兩位尊神去搬大樹了!我來搬!”

活鍾馗愕然:“什麼?你一個人搬?”

“是呀!”

“你一個人搬得動嗎?”

“我要是一個人搬得動怎樣?”

“好!小子,你要是一個人搬得動,我們一文錢也不收,拱手讓你們過去。你要是搬不動又怎樣?”

“我搬不動,我將我妹妹賣給你們!”

婉兒生氣了:“你——!”

苦神爺說:“我們要這黃毛丫頭幹嗎?要,就要你這個小子!起碼可以給我們打柴、生火煮飯。”

婉兒說:“對了!他要是搬不動,你們就將他帶走好了!他不但會打柴,還很會打獵哩!”

小怪物說:“你不是對我這般無情吧?”

“你將我賣給了他們,有義嗎?”

活鍾馗喝着:“你到底搬不搬的?不搬就交出銀兩來!”

“我搬動了!你們真的放我們過去?”

“小子,老子開口,是不會更改,你沒聽到?”

“對對,你們比皇帝老子還厲害,我幾乎忘記了!好!你們兩個閃開,我來搬啦!”

小怪物走近橫臥在山道上的大柏樹前看看,後望望,左瞪瞪,右打量,心想:這棵大樹,連根帶葉,恐怕不下一千斤重吧?可要認真對付纔好!苦神爺人見愁問:“小子!你到底搬不搬得動的?”

“別催!我先要打量一下嘛!”

婉兒擔心問:“你真的能搬動嗎?不然,你就給他們帶走了!”

“我給他們帶走了不更好嗎?起碼你們省了一百兩銀子。”

婉兒急了:“喂!我跟你說正經的,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人家也不會跟你鬧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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