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黑衣人稱自己爲冀南三雄,前來找不知老人算賬。健婦說:“原來你們是冀南三隻大狗熊呀!我聽老爺說過,你們在冀南一帶黑道上頗有名聲,可是我家老爺與你們從未謀面,更無生意來往,算什麼賬呀?”
“老子要問問他,我們的拜把兄弟尚和尚是怎麼死的。”
“這就奇怪了!尚和尚之死,關我家老爺什麼事?”
“尚大哥一向隱居在太行山中,沒人知道,現一夜之間,居然爲姓齊的小子幹掉,尚大哥的隱居處,就是你的什麼老爺不知老賊,告訴姓齊這小子。我們不來找他算賬,找誰算賬?”
“原來這樣,姓齊的花錢來問我家老爺,難道我們有生意不做麼?再說姓尚的殺人父母,劫走了一批珠寶,姓齊的爲他父母報仇,也是理所當然。既然是姓齊的殺了姓尚的,幹嗎你們不找姓齊的,找我家老爺幹嗎?”
“姓齊這小子殺了人後,不知去哪裡了,老子找他不着,只有來找不知老賊了!要不是他,我們尚大哥也不至於死於非命!”
“好呀!要是想知道姓齊的在哪裡,只要你捨得花錢,我家老爺或許會告訴你們。要是你們前來惹是生非,就不必找我家老爺了,找我就行!”
“看來不殺你這臭婆娘,不知老賊是不會出現啦!”說着,冀南三雄一齊提刀撲上,三把明晃晃的撲刀,分上中下三處,向健婦砍去,刀勁生風,迅猛如電。婉兒和小怪物在隱處看見,也爲這健婦擔心,正想出手相救,可是三把刀光閃過之後,不見血飛,更不見人倒。健婦雖然高大、粗壯,但行動、身法卻異常的詭異,也不知她是哪一門的武功,身形如魔鬼似的,竟然從刀光中閃了出來,出現在院子的空地上,令冀南三雄一齊砍空,健婦冷笑着說:“你們這三隻大狗熊,憑這樣的刀法,也想傷得了老孃?”
婉兒和小怪物在暗處看得驚訝起來,看來這個健婦,非一般的人物,的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怪不得她這麼輕視冀南三雄,叫他們爲三隻大狗熊,全不將他們看在眼裡。
冀南三雄一擊落空,又迅速轉過身來,分左右中三路,齊向健婦再次撲來。冀南三雄能夠稱雄冀南一帶,除了爲人兇猛以外,刀法也有過人之處,尤其是三人聯手,不知放倒了黑、白兩道上多少英雄好漢。可是在江湖上幾乎默默無聞的山中健婦,簡直將他們戲弄於股掌,沒有多少個回合,就將冀南三雄一齊放倒了,連他們手中的刀也奪了過來,喝斥道:“說!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要殺便殺,又何必多問!”
“好!既然你們想死,老孃就成全你們!”健婦舉起刀,正向冀南三雄砍去,卻一下給一條飛來的身影奪去了。健婦不由迅速躍開,一看,奪刀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和她在一起伺候不知老人的那個又聾又啞的老家人!健婦愕然:“是你?!”
老家人咿咿呀呀,用手比劃着。健婦也用手比劃:“什麼!?老爺吩咐,別殺了他們?”
老家人點點頭,用手勢示意放冀南三雄走。
健婦轉頭對地上的三雄說:“不是老孃不殺你們,是我家老爺說,他不想殺人,也不願看到這裡沾染了你們的血腥,你們走吧!要是你們下次敢再來這裡胡鬧,就算我家老爺再饒了你們,老孃也絕不會放過!”說着,用腳踢開了冀南三雄的穴位,喝道:“立刻給老孃滾!”
冀南三雄爬起來,互相望望,卻沒有離開。健婦問:“怎麼!?你們還不滾,是不是想老孃動手,一個個將你們扔出去?要是你們摔斷了手腳,那就活該。”
三雄其中的老大說:“我們想見不知老人!”
“什麼?!你們連老孃也打不過,還想見我家老爺,別以爲我家老爺不願殺你們,要是惹得惱怒起來,他不但殺了你們,還會令你死得痛苦異常!”
“不!我們想問他姓齊小子的下落,現在隱藏在何處。”
另一雄也說:“我們現在是前來談買賣的,你家老爺總該見我們吧?”
健婦不由望望老家人,老家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健婦對冀南三雄說:“好!你們既然來談買賣,那另當別論,但要按照我們的規矩行事!”
老大說:“我們知道,進門問話,每人先付一兩銀!”
“不!白天是一兩,晚上卻是五兩。”
“五兩就五兩!”
冀南三雄將十五兩銀交給了健婦:“現在你可以帶我們去見你家老爺了吧?”
健婦又望着老家人,老家人點點頭,示意冀南三雄跟自己來。
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將這一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小怪物說:“看來這個山莊的人挺會做買賣的,認錢不認人。”
婉兒說:“冀南三雄也真是,他們想不花錢就見到不知老人,甚至想用武力叫不知老人回答他們的問題,到頭來,卻碰了一鼻子的灰,險些連性命也丟了!”
小怪物說:“不知老人這樣做買賣,不怕缺德麼?專門發江湖上恩怨仇殺之財,也可以說是在發死人財或將死之人的財。不啻是在挑動江湖上的互相殘殺。”
小神女說:“你們兩個別說了!我們快去看看冀南三雄,這個見他們的不知老人,是不是白天和我們對話的小丫頭!”
小怪物說:“對對,馬上去!”
“注意,別驚動了健婦和山莊裡的人,不然,又有一番麻煩了。”
小神女三人,施展輕功,如飛魂幻影似的,飛入到山莊,又如三片落葉,輕輕地落在離小會客室不遠的瓦面上。這裡,透過窗口,可見到會客室內的情景,更可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
他們看見冀南三雄在客廳裡面對那面牆壁坐,一如自己白天的情景,牆壁上的小窗打開了,先付十兩的開口費,黑房間有人說話了:“冀南三雄,你們想問什麼?”
小神女他們三人一聽,又相視愕然了,這可不是白天那個小姑娘帶稚氣的聲音,而是一位聲音十分悅耳、甜甜的少女或少婦的聲音。這個不露真相的不知老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難道他不是一個老人?
室內的冀南三雄聽了更是大爲愕然,這就是不知老人麼?怎麼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會不會是不知老人在作弄自己,打發一個女子來應付自己令自己平白無辜地花去了二十五兩銀子。老大忍不住了,說:“我們是要見不知老人,而不是你。”
悅耳而甜甜的聲音說:“我就是不知老人,你們有什麼話就問吧!”
“什麼!?你就是不知老人?”
“對!你們是不是要奴家再說一遍才相信?”
三雄說:“不可能,不知老人既然號稱爲老人,當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了!怎會是一個女子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們不是冀南響噹噹的熊氏三兄弟嗎?以你們說法,你們應該是三隻熊纔對,怎麼是人呢?奴家自號老人,難道一定是老人嗎?你們看見過不知老人嗎?”
冀南三雄頓時啞口無言。悅耳的聲音又從黑房裡傳出來:“你們有話快問,沒有,請離開,別耽擱了奴家的時光。”
熊老大忍住氣說:“我們想知姓齊這小子現匿藏在何處。”
“你們想知道姓齊的現在何處,那得先交出二千兩銀。”
這一個數字,幾乎將瓦面上潛聽的婉兒和小怪物嚇了一跳,一個消息,就要賣二千兩?這不發大財了?冀南三雄當然是聽傻了眼,不會是自己聽錯了,是說二百兩吧?就是二百兩,也足夠驚人的了!熊老大愕着眼問:“二千兩,不會是我聽錯了吧?”
“你沒有聽錯,是二千兩,一分錢也不能少。”
“要這麼多?”
“對你們三雄來說,已算少了的了!”
“我們身上沒帶這麼多銀兩!”
“既然沒帶,你們跑來問我幹嗎?請回去,等你們有了銀兩再來。不過,下次你們再來,就不止二千兩了。”
“什麼?!還不止二千兩,那要多少?”
“起碼是三千兩了!”
冀南三雄聽了愕然相視,三千兩,那不要將自己山寨裡的銀兩全搬了過來?
黑房裡的女子聲音又說:“不過,奴家勸奉三位,還是別去找這姓齊的好。”
“爲什麼?”
“你們想知道原因,再付二十兩,奴家才能回答。”
二十兩比二千兩,那是小事一樁,冀南三雄極想知道原因,馬上交出了二十兩。黑房裡的女子說:“奴家這是爲你們三人着想,奴家不忍心看見你們破了財,又白白丟了性命,所以勸你們別去找這姓齊的。”
冀南三雄瞪大了眼:“我們交出了二十兩,就是得到了這麼一句話?”
“奴家這句話已夠清楚了!憑你們三人的武功,也不堪奴家手下一位女僕一擊,而姓齊的武功,比奴家女僕更勝一籌,你們三人前去找他報仇,簡直是送羊入虎口,白白丟了性命。你們只用二十兩,便保全了你們的性命,這世上還有這等好事麼?我應該要你們二百兩銀子纔是。奴家念在你們頗重義氣,才收你們二十兩,現在你們要是沒別的事要問,請回去!”
熊老大問:“姓齊這小子的武功真的是那麼好?”
“你們要是不相信,那下次帶三千兩銀來,奴家可以告訴你們,姓齊的在什麼地方,奴家實在不明白你們三人是怎麼想的,別人是破財擋災,你們卻是花錢招禍,你們不會蠢到這個地步吧?”
冀南三雄聽了黯然無語,相視一眼,便起身告辭而去。
冀南三雄一走,在瓦面上的婉兒便輕聲問小神女:“三姐姐,這下我們怎麼辦?”
還未等小神女說,那位黑房裡清脆悅耳的聲音說:“瓦面上的三位朋友請下來吧!上面風涼霧重,小心着涼。”
婉兒和小怪物聽了又是一怔,難道這個所謂的不知老人,早已知道自己上來了?
小神女說:“我們的行蹤已爲主人知道,還是下去吧!”
小神女他們便從瓦面上飄然而下,那位又聾又啞的老家人,見了他們,沒任何驚訝的表示,而是很有禮貌地用手示意他們到小會客室坐下,熱情地奉上茶水。
小神女向窗口問:“你不怪我們深夜前來冒犯貴山莊嗎?”
“神女俠、慕容女少俠和少掌門只是好奇而來,奴家何怪之有?”
婉兒問:“我們怎麼稱呼你纔好呢?你是一位姐姐嗎?”
“女少俠,奴家對任何稱號從不介意。”
“可是你自稱爲不知老人,但你的聲音,半點也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突然間,黑房裡發出了一陣蒼老的聲音問:“女少俠,現在我的聲音怎麼樣?”
小神女三人一聽愕然,這的確是一個老人的聲音,而且是一個老漢的聲音。婉兒問小神女:“三姐姐,不會房間裡有幾個人吧?”
小神女凝神傾聽了一下說:“不!房裡只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原先的人。”
“那怎麼一下變成了一個老人的聲音了!”
黑房裡又恢復了悅耳的少女聲音:“這是奴家用來混飯吃的口技,奴家能變化出各種人物的聲音來,請女少俠別奇怪。”
“姐姐,我真佩服你有這門本事。”
“女少俠超羣的西門劍法,更令人羨慕和欽佩!”
“姐姐,你不能以真面目與我們相見嗎?”
“女少俠,對不起,奴家還是保持一份神秘的面目纔好,不然奴家在江湖上寸步難行。”
“你不怕一些黑道上的魔頭前來找你生事嗎?就像剛纔冀南三雄那樣。”
“奴家對黑道上一些魔頭的武功瞭如指掌,他們奈何不了奴家,真的有一流的上乘高手到來,我的手下勝不了他們,也可以全身而退,他們頂多毀了這處山莊而已,卻不知奴家是什麼人,就像神秘的杜鵑,坐在他們的面前也不知道。他們想找我也無從去找。要是我的真面目一旦讓人知道了,不但行動不便,還隨時招來麻煩。所以請三位見諒。”
小神女說:“我們當然知道你有自己不便之處,同時也知道你這一買賣,會結下不少的仇家,你不露真相,我們也不會勉強。今夜我前來,只想問清一件事。”
婉兒說:“你不會又要收我們的銀兩吧?”
黑房裡人一笑:“女少俠多慮了。這次是奴家請你們進來,所問的事,奴家是分文不收,不知你們要問什麼事?”
“我想問的是杜鵑有沒有來向你打聽江湖上的事。”
“神女俠,這事奴家就不好回答了,來向我問話的江湖中人不少,其中有沒有杜鵑,奴家確實不知道。我想,這神秘人物前來,一定不會以真面目出現,更不會自稱是杜鵑。若是這樣,杜鵑也不會成爲神秘的杜鵑了!神女俠,你說是嗎?”
“不錯!事情的確是這樣,可是我們前來,你怎麼又知道我們的真面目呢?”
“三位是當今武林舉世矚目的拔尖人物,奴家又怎能不知道?”
“似乎我們從來沒見過面。”
“不錯!我們的確是從未謀面。”
“那你怎麼一下就看出是我們了?”
“神女俠,請原諒!以三位這樣的人物,一踏入河南地界,奴家的手下人就暗暗盯上你們了,他們對你們並無半點惡意,只想知道你們的行蹤而已,你們一過熊耳山,他們就沒再跟蹤你們了!”
小神女訝然:“怪不得我們一進入河南,一路上,就感到有一雙目光在暗中注意我們,可是我四下觀察,又不見任何動靜,原來是你的手下。不但輕功極好,就是屏息的功夫,也十分上乘,也怪不得你對江湖上的人和事,知道得這麼多了。”
“神女俠見笑了!但我這位手下,還是讓女俠察覺出來,可見女俠一身的真氣非凡,當今少有。”
小怪物和婉兒一聽,相視愕然,原來是這樣。尤其是小怪物,感到自己對老叫化疑心錯了!
小神女說:“莊主過獎了!我還想問問,這兩年來,有沒有人向你打聽有關東廠七大星君的事?”
“有!花錢來打聽的有三四人。”
“哦!?他們是些什麼樣的人物?”
“有光頭和尚,也有白髮道士。有一位神情兇悍的壯漢,還有一位內力不弱的老婦人。”
“莊主不知道來者是什麼人物?”
“他們都是奴家從來沒見過面,也從來未聽聞過的人物。神女俠,你懷疑這三四個人當中,就有一位是神秘的杜鵑?”
“是!我是有這種懷疑。”
“可惜奴家當時沒去注意,以爲是江湖上一般與東廠有恩怨的人物。奴家怎麼也不會想到,其中有神秘的杜鵑,也想不到機智過人的神秘杜鵑,也會花錢來向我打聽七大星君的行蹤。以他那種機警過人的神秘行蹤,要知道七大星君之事,也用不着花錢來向我打聽,他本身就可以打聽到,甚至他知道七大星君的事,比我們所知道的還多。”
小神女一聽,知道再問下來,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便起身告辭。黑房裡的人問:“女俠不多坐一會麼?”
“不了!天色不早,再坐一會,恐怕我們回不了洛陽城。”
“以女俠三人的輕功,轉眼之間,便可以回到洛陽城。奴家是想奉勸三位,別再打聽杜鵑的事了!”
“哦!?爲什麼?”
小怪物問:“是不是他武功極高,我們三人不是他的對手,會有性命之憂?”
“少掌門言重了!以奴家看,論武功,單打獨鬥,杜鵑在三位身上討不了任何便宜,而且杜鵑也不會與三位交鋒,反而遠遠避開。”
“哦!?這又爲什麼?”
“因爲杜鵑殺的,都是一些罪有應得之人,不是東廠的鷹犬,就是一些兇殘無人性的魔頭,絕不會濫殺無辜,錯殺好人。何況三位是有名的俠義道上人物,杜鵑怎會與三位交鋒呢?你們的出現,他只有避開。”
小神女說:“莊主!你說的有點不對了!”
“哦!?奴家有何不對?”
“他去年三月,殺害了丐幫的千手俠丐和武當派的石道長!難道這二位不是俠義道上的人物,而是罪有應得的惡人?”
“神女俠,這另有隱情。”
“哦!?什麼隱情?”
“這事奴家也派人去各方瞭解過,他們兩人,都是東廠的臥底,杜鵑是不得已才殺了他們!”
這一下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全震驚了,千手俠丐和石道長是東廠的臥底,這太出人意外了!小神女本來也有預感,以杜鵑的爲人,是不會也不可能錯殺好人的,千手俠丐和石道長之死,應是事出有因,卻沒想到這二人竟然是東廠的鷹犬,派去丐幫和武當派做臥底。要是真的,這事情太可怕了!武林中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風浪。怪不得神秘的杜鵑在江湖上第一次露面,在江南殺了吸血星君和風流星君之後,江湖上有人傳言是自己乾的,杜鵑就是小神女。事後,小神女隱約知道,這些傳言出自千手俠丐和石道長之口。小神女聽了也不在意,一笑置之,認爲他們二人,也不過聽人胡言亂語而已,以訛傳訛。要是他們二個是東廠的鷹犬,用心就極爲險惡了!也怪不得一些武林人士,跑來紫竹山莊問清楚了。
婉兒怔了一會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東廠的臥底?”
“奴家從來不會說假。”
小怪物問:“你對杜鵑這麼瞭解,知不知他今後將會在何處出現?”
“這不好說,從奴家的推測看,杜鵑在明年三月左右,極有可能在京師一帶出現。”
“真的!?”
“這只是奴家的推測而已,真不真,今後才知道。三位,天色的確不早了,也該走了,不然,天色一亮,三位反而真的不好回洛陽。”
小神女他們也感到應該走了,便起身告辭而去。回到洛陽順風客棧,天色已開始漸露曙光,他們換下了夜行衣,上牀睡了。客棧中的人,沒人察覺。
第二天,小神女他們很遲才起牀。洗刷完畢,婉兒問:“三姐姐,昨夜,不知那個所謂的不知老人說的話真不真。”
小神女說:“我相信是真的,他也沒有必要欺騙我們。”
“那麼說,明年三月左右,杜鵑真的會在京師出現了?”
“我也感到有種可能。”
說着,小怪物從對面的房間走了過來,婉兒說:“你這個貪睡的懶貓,也知道起牀了,我還以爲你不會醒哩!”
小怪物說:“你纔是懶貓!我根本沒有好好地睡過。”
“你沒睡過?那你去哪裡了?”
“我哪裡也沒去!只躺在牀上。”
“躺在牀上,不是睡嗎?”
“躺在牀上就是睡了嗎?我是在想。”
“哦!?你又想什麼了?”
“我想這個什麼不知老人,太令我懷疑了!他怎麼對杜鵑瞭解得那麼清楚?”
“他是不知老人嘛!又有那麼多的不露真相的手下,四處刺探情況,當然知道啦!這又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不!我還是疑心他和杜鵑是一條道上的人,同樣的行爲,也同樣的神秘,說不定他就是杜鵑!”
婉兒驚訝了:“真的!?”
小神女怔了怔:“小兄弟,你發現什麼新的線索了?”
“他所說的話,就是線索!不然,他怎麼敢那麼肯定,杜鵑明年三月,會在京師出現,而不會在別的地方出現?”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先別那麼肯定,我問你,你是不是在不知山莊內外,嗅到杜鵑的氣味了?”
“這卻沒有!”
婉兒嚷起來:“那你怎麼說不知老人就是杜鵑了?你這不是胡鬧嗎?”
“那、那,那他起碼和杜鵑是一夥人!不然,他怎麼知道杜鵑今後的行蹤。”
小神女說:“小兄弟,他要是真的是和杜鵑是一夥人,就不會將杜鵑今後的行蹤告訴我們了!”
婉兒說:“是呀!我會將你和三姐姐的行蹤,胡亂告訴別人嗎?”
小神女又說:“小兄弟!在江湖上行走,多兩個心眼是好的,但不能將懷疑當成真的了,要有真憑實據。杜鵑的事,在四川鬧得人人皆知,只要是江湖中人,莫有不曉。不知老人,靠了解、刺探爲業,他當然知道得比別人更多了,他比其他人更會憑事件推測出杜鵑今後的行蹤,一點也不奇怪,就是我,也感到杜鵑,極有可能在明年三月在京師出現。”
“哦!?三姐,你又憑什麼推測?”
“魏忠賢這個大閹賊,手下有七大星君、九大殺手,耳目遍佈神州。但他的勢力並不是平均分佈的,而是以江南、四川爲他的左右手,自己坐鎮京師。現在杜鵑將他的左右手都砍掉了,七大星君已不見了四大星君,九大殺手也恐怕傷亡過半,只剩下京師的三大星君和九大殺手中的四五個,杜鵑明年三月,不去京師又去什麼地方?杜鵑的意圖非常的明顯,就是要除盡魏忠賢的勢力,把七大星君、九大殺手全部幹掉,令魏忠賢再也無法爲害天下黎民百姓。當然,官場中的爭鬥、皇權上的爭奪,杜鵑是不管的,因爲管也無用,他只想爲天下百姓除害。要說當今的大俠,杜鵑纔是真正的大俠。武林中任何一派掌門人都不及,我們也不及。”
婉兒擔心起來:“杜鵑去京師那不危險麼?先不說東廠中有那麼多的高手,光是軍馬就成千上萬。聽說京師的戒備,非常的嚴密。”
“丫頭!我想杜鵑既然敢去,就有他的把握,我們不必爲他擔心。當年的黑豹,不是也曾大鬧過京師麼?”
“三姐姐,不知怎麼,我就是有點擔心。”
“丫頭,你是不是感激他曾經對你有過救命之恩?”
“是呀。”
小神女感嘆地說:“其實杜鵑去京師,殺了那三大星君、幾大殺手又有何用?只要魏忠賢在,他還可以用重金招募更多的魔頭人物爲他賣命。杜鵑只可以在一段時間內,令這閹賊勢單力薄而已。”
婉兒問:“那殺了魏忠賢怎樣?”
“同樣也沒有用,會有第二個魏忠賢出現,說不定比現在的魏忠賢更陰險,更心黑手辣。”
“三姐姐,那杜鵑幹嗎要這樣做?”
“人各有志,我想他一心想爲天下百姓做一點好事而已。他真正的用意,我就不清楚了,除了他自己,恐怕也沒人清楚。”
“三姐姐,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丫頭,我們當然是先回去了。”
小怪物說:“那我們這一趟出來,不是白跑了?連杜鵑到底是一個什麼人,我們也摸不清楚。”
“小兄弟,我們這一趟出來,也沒有白跑,儘管我們還不知道杜鵑是什麼人,但也知道他是一個男子,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不像以前,連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是尼也不知道。而且還知道了丐幫千手俠丐和武當派的石道長的死因。”
小怪物嘟噥着:“這都沒有用!”
婉兒說:“怎麼沒有用?起碼我們可以向丐幫和武當派的人說清楚,令他們化解對杜鵑的仇恨!不再追殺杜鵑,以免無形中幫助了東廠。”
小神女忙說:“不不!丫頭,我們現在還不能向丐幫、武當派的人說明。”
婉兒愕然:“三姐姐,那爲什麼?”
“因爲我們現在還沒有真憑實據,只聽不知老人所說,丐幫和武當派的人相信嗎?正所謂死無對證,說不定他們兩派反怪我們污衊死了的人,引起了兩派對我們的不滿。”
“那我們怎麼辦?讓杜鵑永遠成爲他們的仇人?不能辯白?”
“我們暫且不說而已,等我們弄清楚,有了真憑實據,再向他們說清楚。”
婉兒說:“我們怎麼去弄真憑實據呵。”
“我想杜鵑一定會有,不然,杜鵑就不會下手殺了他們!”
“可是我們現在去哪裡找杜鵑啊。”
“看來,我們只好等到明年三月了。”
小怪物問:“現在我們真的回去?”
婉兒說:“不回去,我們在這裡幹什麼?”
小神女問:“小兄弟,不回去,我們要去哪裡?再說,你出來已有四個多月了,也該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和祖父母,以免他們掛心。”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們,直至找到杜鵑爲止。”
婉兒說:“可是現在我們要回去呀,不去尋找杜鵑了!你也跟隨我們回紫竹山莊嗎?”
“紫竹山莊不會養不起我吧?”
“你真的跟我們回去呀。”
“你以爲我說的是假的嗎?”
小神女笑道:“小兄弟,你跟着我們,我當然歡迎!再說,今後尋找杜鵑,我更是少不了你,那我們一起回紫竹山莊好了。”
“那太好了。我擔心你們會趕我走哩。”
“我們能趕得走你嗎?”婉兒說着,不由瞅着小怪物打量起來。
小怪物問:“你望着我幹嗎?”
“我有點懷疑你跟着我們不懷好意。”
“哎!我怎樣不懷好意了?”
“因爲你一肚子的鬼主意,誰知道你肚子裡的腸轉了幾個彎了。”
“不是吧?你不要我跟着你也可以,那我一個人獨自在江湖上行走,找杜鵑去。”
“你一個人去哪裡找?”
“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我都去找,萬一我小怪物不幸死了,你別掉眼淚。”
“呸!誰掉眼淚了,你這樣像無頭蒼蠅的四處亂飛,死了活該。”
“你不是這般無情吧?”
“誰跟你有情無情了?”
小神女笑道:“好了,你們別擡扛了。都跟我回紫竹山莊去!”
婉兒好像受了委屈似的:“三姐姐,他盡欺負人。”
小怪物說:“你這不是將話顛倒來說嗎?明明你在欺負我,我敢欺負你嗎?”
小神女說:“好啦!大家都少說兩句,不就沒事了?”
小怪物忙說:“對對。我今後將嘴巴封起來,捱了罵,也不能出聲。”
婉兒忍不住又頂了一句:“誰罵你了?”
“我——!”
小神女笑道:“哎!小兄弟,你現在的嘴巴已是封起來了!可不能出聲啊。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總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小怪物一時間怔住了!這不是木匠做枷,自己做來自己戴嗎?自己漫不經心的話,一下給小神女抓住了。婉兒看見他這一副窘相,忍不住笑起來:“三姐姐,還是你有辦法,令他不能再胡說了!”
小怪物問:“那,那,那我這張嘴,幾時才能解封?”
小神女說:“咦!你怎麼又說話了?是不是要我點了你的啞穴,纔不說話?”
婉兒高興得跳起來:“對!三姐姐,讓我點了他啞穴,看他今後還說話不?”
“丫頭,你千萬別亂來,就是你點了他的啞穴也沒有用!”
“三姐姐,怎會沒有用的?”
“小兄弟會移脈轉穴,你點不了他,就是點中了,他一時三刻後,照樣能說話。”
“三姐姐,那怎麼辦?”
“要他自覺信守諾言,不然他就是食言的小人,不是守信用的大丈夫了。”
這一下,小怪物真是有苦說不出,再也不敢出聲了。在鬥智方面,他感到鬥不過小神女。再開口說話,不知小神女用什麼方法來捉弄自己了,最好是不說話,裝聾扮啞。
小神女看了看小怪物,笑着對婉兒說:“丫頭,我們收拾好行囊,離開洛陽,回家去。”
“好的。三姐姐。”婉兒應着,對小怪物說,“你還不快回房收拾自己的東西去?”
小怪物不敢出聲,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他們離開客棧,到城隍廟前向那老叫化告別,老叫化見小怪物一直不出聲,好奇地問:“少掌門!我老叫化好像沒聽到你說過一句話啊。是不是我老叫化……”
小怪物連忙搖頭示意不是,婉兒在旁笑着說:“老人家,你別怪他,他昨夜裡不知得了什麼怪病,一下不能出聲說話了。”
老叫化愕然:“少掌門怎會得這種怪病的?不會中了毒吧?”
“不不!他不是中毒,他昨夜裡發噩夢,嚇得大喊大叫,醒來喉嚨發痛,便失聲啦。”
“少掌門不會是水土不服吧?”
“對對!大概是這樣,他呀,又吃油條,又吃煎餅,還吃辣椒哩。喉嚨怎會不發痛?”
“那少掌門認真要注意飲食了。”
“是是!老人家,我們多謝你啦。”
婉兒感到自己一向受小怪物戲弄,現在趁小怪物不敢出聲,盡情地戲弄小怪物,感到十分愜意和高興。這可將小怪物氣壞了,心裡說,你這小丫頭昨夜才發噩夢,大喊大叫哩。
他們告別了老叫化,出了南門,沿着來路,往伊川方向而去。一路上,小怪物一直悶着不說話,真的像啞巴一樣。婉兒看得心裡暗暗發笑:這一下,我看你怎麼再在我面前盡說氣人的話。
當他們路過龍門石窟時,見一河兩岸的山坡上,盡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好像蜂巢似的。上一次他們也經過這裡,只是急於趕去洛陽,婉兒當時雖然感到奇怪,也沒有多問。這一次是回家,不急於趕路了。婉兒忍不住好奇地問:“三姐姐,怎麼一河兩岸的山坡上,盡是大大小小的山洞洞,不會是住人的吧?他們怎麼盡住山洞洞的,而不蓋房子住?難道山洞洞好住嗎?”
小神女儘管在江湖上行走,她只到過少林寺,從來沒有來過洛陽,也不知道這些山洞是怎麼一回事,心下也感到奇怪,而且她還看到一些人在這些山洞出出進進。河邊的一條道上,人們來來往往,盡是一些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達官貴人或者是僧尼道士,沒一個是農夫樵子,心中更覺奇怪了,這龍門是一個什麼地方,難道是讀書人的地方麼?這可是在一般市集不常見的事。
至於小怪物,也是破天荒的來到洛陽,看到龍門這一怪現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現在封了口,不能說話,只能瞪着一雙愕然的眼睛。
小神女說:“丫頭,不如我們過去看看,這裡的風俗人情太奇怪了,人們盡住山洞。”
婉兒說:“好呀!三姐姐,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他們快步進入龍門石窟,首先看到的潛溪寺。他們認爲既然是一座佛寺,那個洞一定很大很深的了。不然,它怎麼藏得下什麼大雄寶殿、天王殿和衆多僧人居住?可是進洞一看,他們三個一齊傻了眼,這哪裡是什麼佛寺了?既不深,也不十分大,它只是在崖壁鑿出來的一個大洞而已!除了洞中坐着一個大肚的阿彌陀佛石像和兩旁有兩三個石像之外,就什麼也沒有。這麼藏幾尊石像的大洞就叫寺嗎?那不騙人?可是有些文人雅士似乎頗有興趣地觀看佛像,並且還說這是唐朝李世民皇帝時代鑿的,離現在已有九百年的歷史了。
小神女他們對這些石像一點也不感興趣,退了出來,轉到賓陽三洞去看。同樣也是石洞石像,不過比什麼潛溪寺的石洞大一點而已。一個秀才模樣的人,還指手畫腳,跟他的同伴大談這洞的歷史、石像的雕刻與潛溪寺的石像如何不同。它是上繼北魏時代的剛健雄偉,下開唐代生動活潑的過渡藝術形象,而且賓陽三洞,是開鑿時間最長,動用石工最多的一個石窟。
小神女聽了,感到這位秀才似乎對賓陽三洞頗有研究,對石像的雕刻,也有獨特的見解,這位秀才在這方面的知識淵博,書呆子墨滴,跟他真是一擔挑了。小神女不由打量起這位秀才來,也想起了書呆子墨滴,不知他這時回到了家沒有?他染的病,好了沒有?想起了書呆子,不禁也想起了神秘的杜鵑,因爲他們身上的氣味,這麼的相同,連小怪物也弄錯了!
婉兒和小怪物對這些話全不感興趣,要是評說劍法的剛勁、敏捷,或者什麼活潑、飄逸,他們還有興趣聽下去,而對這些石像的雕刻,他們怎麼看也差不多,還不是石頭公仔一個,有什麼分別?
他們看了一會,又轉了出來。婉兒這時忘記了小怪物嘴巴仍在封禁。問:“不會這滿山大大小小的石洞洞,都是這些石頭佛像吧?”
小怪物沒有回答。婉兒說:“喂!我在問你啦!你怎麼不出聲?”
小怪物擠眉弄眼,聳聳肩,推推手,表示不能出聲。婉兒纔想起了:“哎!我忘記了你現在是個啞巴哩,問你也是白問。”
突然,小怪物似乎在空氣中聞到了什麼氣味似的,東嗅嗅西聞聞,一下跑開了!小神女和婉兒看得愕然起來。婉兒問:“三姐姐,他怎麼樣了?”
小神女一怔:“不會是他聞到了什麼熟悉的氣味吧?”
婉兒也怔住了:“不會是杜鵑吧?難道他也跑來這裡看這些石刻石像?”
“說不定是書呆子!”
“書呆子?!他不是病了回去了嗎?怎麼會跑來這裡?”
“別管是誰,我們快跟着他去看看。”
她們追上了小怪物,見小怪物神色茫然地東聞西嗅。婉兒問:“你怎樣啦?嗅到什麼了?”
小怪物好像不知老人那又聾又啞的老家人一樣,比手劃腳,咿咿呀呀。婉兒根本不知小怪物在比劃什麼,急着說:“你快說呀。你不會真的是啞巴吧?”
小神女笑道:“好了!我的小兄弟,你的嘴巴可以解封了。”
小怪物說:“真的?!三姐,你說過的話也得算數。不然,你就不是大丈夫了!不不,不是大女子!”
“小兄弟,你不是故意這樣,令我解封你的嘴巴吧?”
“要不這樣,我出不了聲,不憋死了?”
婉兒睜大眼問:“什麼?!你是故意這樣做的?”
小怪物笑了笑。婉兒叫起來:“不行,三姐姐,得將他的嘴巴再封起來。”
“哎!你想三姐當不了大女子!變成了一個不守信用的小人?”
“誰叫你用詭計,戲弄我們。”
小神女說:“算了!他這麼古靈精怪,就是我再封了他的嘴巴,他以後不知又用什麼方法來捉弄我們,還是讓他開口說話爲好。”
小怪物對婉兒說:“你怎麼這般狠心,想我永遠說不了話。”
“誰叫你戲弄人。”
小神女說:“好了,小兄弟,剛纔你真的什麼也沒有嗅到?”
“嗅到了!一股書呆子的酸臭味!”
婉兒問:“是書呆子的氣味?”
“不錯!不錯!正是書呆子的氣味,你們嗅不出來嗎?”
“我們怎能嗅出來?”
小神女問:“小兄弟,你說的不是墨家二公子的氣味吧?”
“差不多,但還酸還臭。”
“什麼!?還酸還臭?這是什麼意思?”
婉兒一下又燃起了希望:“不會是杜鵑吧?”
“杜鵑!?杜鵑會來這種地方嗎?”
“不是杜鵑,又不是書呆子,那是什麼人了?”
“哦!你嗅不出來,難道還看不見嗎?”
“我看見什麼了?”
“到處來來往往,開口之乎者也,閉口之乎者也的書呆子呀!”
小神女問:“小兄弟,你說的是這些文人雅士?”
“他們難道不酸不臭嗎?我看見聽到都頭痛。三姐,我們快離開這裡吧!不然,我真的受不了。何況這些石洞洞裡的大大小小石像,也沒有什麼好看。”
小神女一笑:“好!我們走吧!”
婉兒說:“就是你要離開,也不該這樣戲弄我和三姐姐的,我還以爲你真的嗅出什麼人來了!害得我白白緊張一陣。”
小怪物:“難道你不想早點離開,喜歡聞這一股酸溜溜的氣味?”
“我就是想,也不會像你這般戲弄人!”
“要不,我的嘴巴能解封嗎?”
小神女說:“小兄弟,你別得意了,你這樣戲弄我和四妹,不怕我今後對你報復嗎?”
小怪物慌忙說:“三姐,你別當真的了,我這是不得已而爲之,你總不會讓我永遠開不了口說話吧?”
婉兒說:“你呀!最好永遠開不了口。”
“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起碼我會少擔心你在戲弄我呀!”
“那你和三姐姐一路上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誰要你這些樂趣!”
小神女笑道:“我們走吧!”
的確,小神女也感到,要是小怪物真的變成了啞巴,一路上的確少了不少的樂趣。這樣,他們便離開了龍門石窟,不想再去看那些石洞裡的石像。在這方面,小神女他們不知道龍門石窟文化的珍貴,也不知道這是祖國一處價值不可估計的文化遺產,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當他們跨過伊河,來到東山的琵琶峰下時,意外地碰上了被小神女一直當成親哥哥的小三子,也就是西門小三。現在西門小三,已經成爲了當今武林一位有名望的神醫了。當然,他遠沒有三不醫神醫那麼神通廣大,可以洗髓換腦,破膛換心,幾乎連死了的人也可以救活過來。但西門小三卻能化解一切中了劇毒之人,就連武林中人中了四川陶門和貴州九龍門的毒,他也可以化解。在某方面來說,西門小三是他們兩派的剋星,是中毒人的救星。
武林中人都以爲小神女和西門小三會結成一對神仙的眷侶,可是小神女對西門小三隻有兄妹之情,沒半點男女之愛。不知是西門小三自卑,感到自己配不上小神女,還是他將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研究毒物上,全不考慮自己成家立室之事。他對小神女只有敬重之情,像哥哥般關心小神女,而無任何男女之意。隨着年齡的增長,他們兩人在情感和事業上已是分道揚鑣。尤其到了後來,西門小三跑到九萬大山的毒王爺爺的毒嶺中去了。除了專心研究毒經,也一心撲在各種毒物鑽研之中,完全忘記了外面的世界,變成一個新的毒王爺爺。也可以說,他是毒王爺爺的衣鉢傳人,整日與各種可怕的毒物打交道。有時,小神女也去毒嶺探望他,但見到各種五顏六色的毒蛇、蠍子、蜈蚣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毒蟲,雖然心中不害怕,但也感到噁心想吐,連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一次,小神女問:“三哥,你怎麼盡和這等毒物在一起?不怕髒嗎?”
小三子笑道:“髒!?我當它們是寵物和寶貝哩。”
“三哥,要不要我將它們消滅掉?”
“不,不!三妹,你千萬不可亂來,你消滅了它們,簡直是要了我的命。還有,這毒谷中的花花草草和各種樹木,你也千萬別去碰,它們都會有某種致命的毒。”
“你以爲它們能毒倒我嗎?”
“你有一身的佛門真氣,它們當然毒不了你,我是擔心你沾上了它們的花粉、草液,到了外面,會毒倒一些無辜的人。”
“那我出去怎麼辦?”
“不要緊,我會給你裡裡外外全消過毒就沒事了!所以,你以後少來這裡。”
小神女在毒谷中住了一夜,再也住不下去,第二天便告辭而去。離開前,小三子真的裡裡外外全給她消過毒。小神女問:“要是有人前來向你求醫解毒怎麼辦?”
“在毒谷三裡外一處樹林,有我給人解毒醫治之處,求醫的人,去那裡找我就行了。”
“是不是你擊敗過雌雄大盜那地方?”
“對對!那裡有四五間草屋,有我的三名弟子,會接待一切求醫解毒之人。不是一些奇毒,他們都可以化解,用不了我出面。”
這樣,小神女和小三子的見面,就越來越少,有時兩三年才見上一次。
現在,小神女在琵琶峰下居然見到了小三子,十分驚喜,問:“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西門小三見到小神女,更是驚喜地說:“三妹,你也怎麼來這裡了?我聽珊姐姐說,你已去了四川,追蹤神秘杜鵑,不會杜鵑也到了這一帶吧?”
小神女說:“三哥,我的事先別說,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四妹慕容婉兒,這是我的小兄弟點蒼派少掌門萬里飄。”她又對小怪物說,“這是我自小爲伴的三哥,江湖上人稱西門神醫。”
婉兒自然認識西門小三,可是小怪物卻從來沒有見過西門小三,只是聞其名而已,他見小三子一身打扮道不道,儒不儒,腰間還掛了一個葫蘆,就笑道:“三哥,你的大名我早已聽過了。我還知道三哥過去有過好聽的綽號,叫神秘俠偷,取富貴人家的珠寶財物,如探囊取物,從沒失手。”
婉兒嚷起來:“你也真是,這是我們三哥老掉牙的舊事了,而且也早已洗手不幹了。你還提這件事幹嗎?”
小怪物說:“這、這,因爲我也想當神秘的俠偷呀!想到那些敲詐別人錢財的惡魔,和在黑道上搶劫來的財物,一夜之間化爲烏有,那多開心。”
西門小三笑道:“怪不得你在江湖上有小怪物之稱,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小神女問:“三哥,你怎麼來這裡了?”
“三妹,我特地來這裡看看龍門石窟。”
婉兒說:“三哥,你也對那些石洞洞裡的石像感興趣嗎?”
小神女說:“三哥,這裡不是說話之處,我們找處僻靜的地方,坐下來說好不好?”
“好!三妹,那我們到山峰上去談吧!”
琵琶峰頂,松柏蔥鬱,景色秀麗,是一處勝地。說它是勝地,是因爲琵琶峰上,有唐朝一位大詩人白居易的墳墓。一些前來參觀龍門石窟的文人雅士,也會跑來白居易墓前,憑弔這位連婦孺都知道的詩人。在唐朝三大詩人中,他寫的詩最通俗易懂了,連婦人小孩都聽得明白,尤其是他寫的《琵琶行》,更是膾炙人口,百讀不厭廣泛流傳。
他們四人來到琵琶峰頂,小神女一看,就喜歡了,說:“這裡真是一處談話的好地方。”
他們選了一處僻靜而又幹淨地方坐下來,小神女問西門小三:“三哥,你怎麼也有閒情逸趣,像文人雅士一樣,千里迢迢,跑來這裡看石洞裡的石頭佛像了?”
西門小三笑道:“我纔沒有什麼閒情逸趣,跑來這裡看佛像哩!我主要對一些醫術、處方感興趣。”
“既然這樣,那你跑來龍門幹什麼?”
“你們有沒有去看過那些石窟了?”
婉兒說:“我們去看過了,初初以爲這些大大小小的石洞洞,是人們居住的地方,誰知裡面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石頭公仔,洞也不深不奇,看了幾處,個個洞都是一樣,我和三姐姐再也不想看了,才轉了出來。”
西門小三問:“你們去過藥方洞看過嗎?”
婉兒愕然:“藥方洞!?那是一個怎樣的洞?莫非那個洞才真正是龍門的一處奇巖怪洞,裡面沒有石頭公仔?”
“我也不知道。但我聽人說,這個洞從北魏時代開始修鑿,到唐朝的武則天時代才建成,前後歷時了二百多年。”
“三哥,這有什麼奇怪!它是人工鑿成,又不是天然的巖洞,裡面恐怕還是一些大大小小的佛像,又有什麼好看了?不會是這個洞鑿出的石頭公仔會飛會動吧?”
西門小三一笑:“四妹,你知不知它爲什麼叫藥方洞?”
“它不過是一個洞名而已,就像那個寺廟取名爲潛溪寺一樣。初時,我還以爲這些洞裡面有一座和尚寺廟哩。大得和深得出奇,誰知跑進去一看,完全令人失望,它比什麼濱陽洞還小還淺。這個藥方洞恐怕也是這樣。”
“四妹,不是這樣。這個洞大不大、深不深,我不知道。但有人告訴我,這個洞的兩側石壁上,刻有一百四十多個古藥方,這些古藥方,可醫治發冷發熱、心痛等多種疾病,是神州大地醫術的重要資料,極爲難得。”
婉兒和小怪物聽了愕然:“真的?!”
“我想人家不會騙我。”
小怪物說:“要是這樣,一些想當大夫、郎中的人,不用花錢花時間去拜師學藝了,跑去藥方洞把這些處方抄了下來,不就可以當郎中行醫了?世上哪有這麼容易得的東西吧?”
西門小三一笑說:“你說的不錯。別說沒有醫學基礎的人,看了這些藥方如讀天書,就是行醫多年的大夫、郎中,也不一定能看得懂這些處方,就像一個會武功的人,得到了什麼武功秘笈,也不一定看得懂學得會。就拿慕容家的西門劍法來說,哪怕是一流高手得到了這本劍譜,沒有人指點,沒有它的心法,同樣也學不會,至多學得一些招式罷了。那是上不了陣,交不了鋒的。就是有人指點,得到了心法,沒有一定的慧根,不能融會貫通,同樣也練不成極爲上乘的劍法。小兄弟,我說的這些話,你明白了吧?”
小怪物心服口服地說:“我明白了,沒有一定的行醫經驗,看了這些古藥方也沒用。行外的人,更是看不懂。”
小神女問:“三哥,你是爲了看這些古藥方,才跑來這裡?”
“要不,我跑來這裡幹嗎?”
“我還以爲你想附庸風雅,當什麼文人雅士纔來呢。”
“我纔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趣。”
“三哥,是誰告訴你這裡有這麼一個藥方洞。”
“是墨家二公子!”
小神女等人又是驚訝。婉兒問:“三哥,你見到這個書呆子了?”
“四妹,他可不是什麼書呆子,他對各處的名勝古蹟瞭如指掌,知識非常的淵博,見解也與衆不同。”
小神女說:“三哥,我幾乎忘了,你還是他手下書僮棋兒的師父哩!傳給了他防身自衛的三掌法。”
“三妹,你也傳給了棋兒那一門防身反擊的匕首刺法。現在,他不但可以自衛,還能保護墨二公子。別說一般的流氓無賴近不了他的身,就是江湖上一些會拳腳的惡漢兇奴,也討不了他半點便宜。”
“三哥,你在哪裡碰上他們?”
“長沙。”
“這個書呆子的病好了沒有?”
西門小三愕然:“病!?他可沒有什麼病啊!但我察覺,他是中了毒。”
小怪物跳起來:“他中了毒?可是我在嶽州長江邊上的小船上,看見他病了,說是得了什麼風寒症,而且也好得差不多了!”
西門小三說:“那一定是他中了毒而不知道,以爲自己得了風寒症。不錯!他中毒的症狀,有點像風寒一樣。”
小神女不由關切地問:“三哥,他中了什麼毒了?”
“似乎是武林中一種掌力之毒。”
“什麼?!掌力之毒?”
“是!我絕對沒有看錯。這是一種邪門的武功,掌上帶毒。我也不知道這個練邪門功夫的,竟然會對墨二公子下這樣的毒手,簡直是在想取他的性命。”
“三哥,他知不知道是誰向他出手的?”
“他也不知道。”
婉兒說:“不會吧?是誰擊傷了他也不知道?他不會呆到這個地步吧?”
西門小三說:“我也曾問他了,說他得的不是病,是中了毒,問他在哪裡中了毒,是誰拍了他一掌,他也說不出來。”
小怪物問:“他怎麼會說不出來呢?”
小神女卻關心問:“三哥,你見到他時,他怎麼樣了?”
“三妹,我給他治毒時,驚奇地發現這個墨二公子,體內有一股異常深厚的內力,已將這種掌毒排解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還沒有完全排清,殘毒仍存在體內。要是再不排除,仍有危險,就是不死也會殘廢。”
“三哥,那你怎樣?”
“三妹放心,我用藥力已將這些殘毒完全排解了,不但再沒有生命危險,還意外地增強了他的體質。”
小神女深深吐了一口氣,問:“以後呢?”
“三妹,我見他完全無事了,便離開長沙,他和棋兒也回去新寧。”西門小三說後,便問,“三妹,怎麼你們也來這裡?”
婉兒說:“三哥,我們是爲了追蹤神秘杜鵑的下落,才跑來這裡。”
“哦!杜鵑在這一帶出現了?”
小怪物說:“要是他在這一帶出現就好了。”
“那你們跑來這裡幹嗎?”
婉兒說:“我們是去洛陽,向不知老人打聽杜鵑的下落。”
“不知老人!?我也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那你們打聽的結果怎樣?”
小怪物說:“別說這個不知老人了!我看我知道杜鵑的情況,比他還多。早知這樣,我纔不來洛陽花錢向他打聽了!他還獅子開大口的要我們一千五百兩銀,而且還不能馬上回答,要一年之後。”
西門小三驚愕:“要一千五百兩?”
“三哥,你會不會給他?”
“要是我,一文錢也不給。”
“哦?!”小怪物驚訝起來,“那麼說,三哥,你知道杜鵑的情況了?”
“我不知道,但我一文錢也不給。”
“爲什麼?”
“打聽杜鵑幹嗎?而且也沒必要去打聽這麼一個人。據我知道,杜鵑不但不是十惡不赦的人,反而是一位正義的俠士,爲人間除惡。打聽他的下落幹嗎?讓他在江湖上多行俠義之事不更好?”
“因爲我們好奇想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呀!”
“知道了又怎樣?他總不會是一個三頭六臂的怪人吧!還不是跟我們一樣,是一個有鼻子眼睛的人,就是想與他交朋友,也用不着這樣去追蹤,不但朋友交不成,反而會引起他的誤會和反感。依我看,一切隨緣。”
婉兒問:“三哥,那麼說,我們不必去打聽他了。”
“順便打聽一下可以,但這麼一味地追蹤他,確實沒有必要。他行他的俠義之事,你們幹你們除暴安良的事,豈不更好?要是他是江湖上一個殺人惡魔,爲了百姓,非除掉不可,那纔有必要這麼去追蹤他的下落。可是,據我所知,杜鵑不是這麼一個人。”
小神女說:“聽三哥這麼一說,看來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去追蹤他了。”
“我認爲是沒有這個必要。”
小怪物眨一下眼問:“要是他是一個惡魔呢?”
“小兄弟,你有證據證明他是一個惡魔了?”
“沒有呀。”
“那小兄弟怎麼以爲他是惡魔了?”
“因爲他兩次跟我過不去,一次把我丟到江邊的龍王廟的神臺下面;一次又將我丟到一戶人家的柴房裡去了!”
“小兄弟,你不是在說笑吧?”
“哎!我是說真的呀!”
“那杜鵑幹嗎會對你這樣?就是這樣,也一定有所誤會,但也不能說明他就是惡魔了。”
“這般的與我過不去,還不是惡魔?”
西門小三笑道:“小兄弟,你別再說了,你說的這些事,我一點也不相信。你家的幻影魔掌之功,有人能捉得了你嗎?”
小怪物還想說下去,婉兒忍不住了:“你呀,別再說這兩件丟人的事,你不害羞,我也爲你害羞,虧你還有臉向人說。”
西門小三一怔:“四妹,難道小兄弟所說的是真的?杜鵑怎會跟小兄弟過不去的?”
婉兒說:“三哥,要是說杜鵑是個惡魔,他首先是個小惡魔,盡喜歡戲弄人。”
小怪物叫起屈來:“我幾時戲弄人了?”
“你還說沒戲弄人?你過去戲弄我的事不說,剛纔在龍門石窟,你連三姐姐也戲弄起來了!你敢說沒戲弄人?”
“哎!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