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邱澤治痛的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嚎叫聲,忙反手去摸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自然也就放開了對莫琛愛的桎梏。而莫琛愛也因爲這兩日還處在修養期中,體力不濟,被邱澤治放開之後,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邱澤治瘋了一般抓撓着自己的脖子還有背部,可是那條花蛇身體滑溜溜地根本抓不到手。他痛的臉色都變了,倒在地上開始打滾。小花蛇則緩緩將自己牙齒中的毒液注入到了邱澤治的身體內,這才拔出牙齒,悄然滑落到地面。
“呼……呼……呼……”邱澤治倒在地上喘着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從地上坐起來,半天后纔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趕忙一骨碌爬了起來,也不管昏迷不醒的莫琛愛了,打算一個人離開這裡。
結果才走了一步,他的眼前驟然一花,差點摔倒在了地上——蛇毒的蔓延速度總是非常驚人的——等邱澤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的一切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棟破爛低矮的房屋中央,那是自己曾經居住了多年的,埋在記憶伸出的房屋。
房屋裡焦黑一片,本來就不多的傢俱也全部被燒燬,蒼涼的如同冥域一般。
邱澤治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雙並不修長的手上佈滿了厚厚的繭子,指節粗大,皮膚粗糙,一點兒都不像是如今精心保養了幾十年的樣子。
他恍惚了一下,終於想起了這是他剛剛高中畢業,並且得知自己終於考上名牌大學的時候。那一天,他興沖沖地從學校回來往家趕,可到了家門口之後,卻發現家門口圍聚了很多人。他從人羣中奮力擠過去,看到卻是家門口冒着黑煙,家裡的一切都被燒燬了的場景,而他那癱瘓在牀的父親,也同樣被活活燒死在了屋裡……
從村民的口中,邱澤治才知道房屋起火的原因,據說是他父親不小心把水潑到牀頭的電插板中去了。插板着火之後,連帶着牀鋪一起燃燒,最終將房子裡的東西化爲灰燼。他父親甚至連呼救都沒來得及呼救一聲,就葬身在了熊熊火海之中。
這慘烈的記憶成爲了邱澤治心中永恆的痛楚,也是他十多年來都不願意再回家鄉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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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的麼?
邱澤治猶豫着向房間深處走去,在最拐角的那個地方放置了一張牀——那曾是他父親睡了多年的地方——牀上的被褥已經被焚燒的千瘡百孔,然而被子下卻微微隆起一個弧度。邱澤治如同着了魔一樣,雖然心裡一直尖叫着趕緊離開,但是他的腳下還是不由自主地向牀鋪那邊移動而去。
一步,兩步,三步……他終於來到了牀邊,顫抖着伸出手,緩緩揭開了那隆起的被子……
——被子下什麼都沒有。
邱澤治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轉身打算離開這裡,誰料有什麼東西忽然抓住了他的腳踝!
他低頭一看——那是一雙腐爛不堪的手,黑紅的肉塊之下,是掩蓋不住的枯黃的骨頭。緊接着,一雙混濁的眼睛從牀下探了出來,正好與邱澤治四目相對。
“兒啊~你總算回來啦……”
“啊啊啊啊!”邱澤治難以抑制地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他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也顧不得站起來了,直接四肢着地像只狗一樣向外面爬去,企圖擺脫牀底下的那個怪物。
但是他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想被施了定身咒一樣,趴在原地不能動彈了。由於是被對着牀鋪的,他只能感覺到有一雙冰冷而滑膩的手,正爬過他的小腿,緩緩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邱澤治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便看到了一張腐爛的,被燒壞了的臉!這張臉上的五官除了兩隻眼睛外都不見了,全部變成了黑逡逡的洞。他緊緊盯着自己,張合着嘴部的黑洞,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兒~呀,你終於回來啦~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也不回來看看阿爸,也不回來給阿爸上柱香啊?”
邱澤治駭得閉緊了眼睛,腦中一片紛雜。可那腐爛的人仍然不肯放過他,他緩緩地湊到邱澤治的眼前,拿手撫過他的臉龐,腥臭難聞的氣息盡數噴在了他的臉頰邊,“兒呀,阿爸知道你覺得阿爸是累贅,可是你怎麼不能選擇其他的方法殺了阿爸呢?阿爸是被火活活燒死的,阿爸全身都好疼啊~阿爸不怪你,可是我真的好疼啊……”
那聲音不斷在邱澤治的耳邊重複訴說着自己的痛苦,聲聲泣血。邱澤治腦中“轟”的發出了一聲悶響,那些原本他以爲已經塵封了的記憶片段,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邱澤治看到年少的自己,對躺在病牀上不能動彈,大小便都得他伺候的父親極爲不耐煩。俗語有言“久病牀前無孝子”,他對父親僅有的一點感情也因爲日復一日的辛勞的伺候而消失殆盡。到了後來,他甚至在心裡詛咒着父親去死,可礙於在同村人眼中的形象不得不裝成一個孝子。終於,在得知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學之後,他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他不想以後的生活都被一個廢物拖累。如果他想飛黃騰達的話,必須儘快解決掉這個累贅。
邱澤治看到18歲的自己趁着大家都忙着看榜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地溜出了學校,順着一條罕無人跡的小路偷偷地潛入了家中——這個時候他父親還在牀上沉睡着——然後將一杯水倒入了線頭早已老化的電插板之中,因爲擔心這個方法不奏效,他又將從學校偷來的白磷偷偷抹在了父親的枕邊。這樣做之後,等火燃起來的時候會直接從這個廢物的頭部燒起,絕對不會讓他有向外人呼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