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他看得有些膽怯,但還是壯着膽子說道:“我看到,我看到,這個叔叔的背後,一直趴着一個阿姨,那個阿姨的表情可嚇人了,一直瞪着叔叔。是叔叔都不知道的,還一直揹着阿姨到處走。”
“什麼?!”聽到這話的時候,蘇幕遮和小女孩的母親還好,畢竟一個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而另一個,也猜測到也許是吳雄本身出了問題,所以他們倆倒還不太驚訝,
反觀吳雄就不一樣了,幾乎驚駭欲死,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看得有點害怕,下意識就往她媽媽懷裡鑽去。而女人也被吳雄的行爲弄得有些不悅,憤怒地朝他看了過去,
吳雄對自己的失態猶自不知還一個勁兒得追問人家小姑娘,“你是不是看錯了?我,我的背後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甚至都不敢把話說完,從脊背處升起一起涼意。
女孩兒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崩潰的心情,還特別無辜特別認真地說,“就是我遇到叔叔你的第二個晚上啊。我當時還不明白你爲什麼玩揹着那個阿姨走來走去,我本來想提醒你的,但是被那個阿姨一瞪,我就不敢說話了。對不起啊,叔叔……”
蘇幕遮適時開口,“抱歉,我這個朋友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反應纔會這麼大,二位請不要介意。”
蘇幕遮俊美的外表和和善的態度的作用無疑還是很大的,那女人的態度也和緩了一些,她看了看吳雄,對蘇幕遮說:“所以我纔不讓我我女兒跟你這個朋友接近的。畢竟他的身上揹負了那樣一個東西。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他……”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吳雄便搶先一步,低吼道:“我沒有殺人!我怎麼可能殺人!那個女鬼,那個女鬼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幕遮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一些。吳雄卻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驀地轉頭看向蘇幕遮,求證一般地問道:“蘇先生,你相信我,相信我是絕對沒有殺人的,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眼見他說話都語無倫次了,蘇幕遮也知道這件事打擊很大,便目光平靜地注視着他,用帶着讓人信服的語氣,緩緩道:“我相信你,你絕對沒有殺人,不然,你也不可能進入蘇記的。”
蘇記的禁制,可不單單是對一般的鬼怪妖魔有用的,若是某個人的身上揹負了人命,蘇記依然不會允許對方進入的。
吳雄的情緒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一些,蘇幕遮趁機問道:“小姑娘,然後呢?你還看到什麼了麼?”
小姑娘看看吳雄,又看看蘇幕遮,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了。幾天沒有見到這個叔叔,今天再見的時候,那個阿姨已經不見了。”
吳雄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誇張地拍了拍胸脯,往後倒去。他也清楚這一切變化都是從去了蘇幕遮家裡之後才發生的,所以在心裡對於蘇幕遮那是越發地感激了。
蘇幕遮喝了一口水,笑笑沒說話。定是在吳雄進蘇記的時候,他身上沾覆的那些鬼氣便被一同淨化了,所以他才什麼也沒發現。這也是蘇幕遮不太喜歡自己的那些“顧客”來自己家裡的原因——一切都證據和痕跡都被消除了,他接下來的調查也會變得困難許多。
吳雄看蘇幕遮不說話了,只得壯着膽子,又問小姑娘,“你之前總是愛在家裡偷偷,偷偷看我這邊,是不是發現,我家裡有什麼東西啊?”
吳雄期待着她說“沒有”,然後結果註定要讓他失望了。因爲那小姑娘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說,“是啊,那個阿姨一直就在你家裡哦。叔叔你晚上無論在家幹什麼,她都會一直跟着你。然後你每晚睡覺的時候,她也會站在你的牀頭看着你。但是叔叔卻從來沒有發現她……”
這下不僅是吳雄,連女孩兒的媽媽都感覺汗毛倒豎了。她不由佩服地看了吳雄一眼——在一個有鬼的房間裡住了這麼長時間,猶不自知,看起來好像還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這個男人,心挺大的,也挺厲害的。
當然,要是她知道吳雄被那鬼東西折磨得差點瘋掉,大概就不會這樣想了。
這個時候,吳雄的面色慘白的跟鬼也差不多了。他嚥了口口水,壯着膽子,伸着脖子朝對面自己的房間看了一眼,當然,什麼也沒有看到。
蘇幕遮也好整以暇地隨着他的視線一起望過去,卻見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嘴邊的笑意很快升起,又轉瞬即逝,事情,似乎一下子變得有趣了。
吳雄滿頭都是大汗,他沒想到,兜兜轉轉了這麼長時間,鬧了這麼多烏龍,原來一切的問題都是出在自己的家裡。一想起自己還一無所知地牀上睡了那麼多晚,他就有一種一頭撞死的衝動。
當然,這個時候他對小女孩的話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了——不然那雙陰魂不散地被人緊迫監視的感覺是從哪裡來的?
吳雄還要再說話,卻被蘇幕遮給制止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對這對母女倆綻開了一個微笑,“令媛的情況,我可以幫忙。”
女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蘇幕遮是什麼意思,當即表示大喜過望,“您,您說得是真的麼?”
蘇幕遮點點頭,“關閉一雙天生的陰陽眼,對於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是她的極陰體質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以後你要多帶你女兒出去曬太陽,家裡不要閉得這般嚴實,且要讓她多與人羣接觸,沾染一些陽氣,這樣才能慢慢改變他的情況。還有,鏡子這些東西也攝魂之用,你家裡的鏡子不要放太多,多讓它們接觸太陽。”
實際上,這個女人不讓她女兒照太陽的做法是錯誤的,雖然初衷是心疼女兒,但長年的不見天日會讓女孩兒的情況越來越嚴重。而她說得那些情況,剛開始或許是沒有的,一切都是被“閉”出來的。
女人點頭如搗蒜,看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想要直接拿筆把蘇幕遮的話記下來,一個字也不漏掉。她期待地看着蘇幕遮,“那我女兒的眼睛……”
“我現在就可以幫你,但是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說清楚了。”蘇幕遮的臉色變得嚴肅,“作爲對極陰體質補償,你女兒以後可是大富大貴,功成名就的命,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若是我現在幫她閉上了陰陽眼,那她以後的生活會大打折扣,雖然也會順遂平安,卻不會過上原來的那種生活了。你們,可願意?”
女人卻是笑道:“若是我女兒真的能擺脫現在的這種情況,以後還能過的平平安安,我又有什麼多餘的奢求呢?這對我們已經是大幸了,我自身也不必旁人差,讓我家囡囡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不成問題。”
她轉頭看着自己的女兒,溫柔地問道:“囡囡,你的意見呢?”
女孩兒眸中一片堅定,“我願意。”
比起所謂的榮華富貴,她更願意不再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雖然那些東西並不會來傷害她,她也更想在陽光下玩耍,跟更多的人接觸。
看着母女倆的意見一致,蘇幕遮點了點頭,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符紙來,又讓那母女倆同時把手伸出,然後他便用靈氣在她們的手指上分別割了一條小口子,鮮紅的血液便這樣滴了出來。
不過比起母親的血液,小女孩的血液的顏色明顯要暗淡一些。
蘇幕遮讓她們把血液滴在符紙上,然後在場的所有人便都看到了,兩滴血液一沾到符紙,各自都漂出了一縷黑氣,不過黑氣的濃淡差異很大——這說明女孩兒的體質和她的母親是有一部分關係的。不管她們驚訝的神色,蘇幕遮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金紅色的血液滴到了那兩滴血液之前,黑氣很快就被淨化了,堪稱神奇萬分。
蘇幕遮又滴了不少的血液上去,眼見着那張符紙都被浸/溼,這才收了手,然後對着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姑娘,你來一下。”
小女孩乖乖地坐到他旁邊。蘇幕遮對女孩兒的母親道:“幫我按住她的四肢。”
女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蘇幕遮直接把那張符紙貼在了女孩的雙眼之上。
女孩只覺得眼球一陣刺痛,又液體順着眼皮的縫隙流了進來,就像硫酸那樣,痛得她忍不住高呼了起來,四肢也不由自主地撲騰掙扎。
她母親見狀心疼壞了,一邊按住自己女兒的手腳,一邊問蘇幕遮,“先生,我女兒的情況,她,她……”
蘇幕遮搖搖頭,“別急,這是正常情況。”
他指尖輸出一起靈氣,按在女孩的眉心處,用溫和的靈氣減緩了她眼睛的頭痛,女孩兒的掙扎慢慢弱了下來,與此同時,遮住她眼睛的符紙冒出了大量的黑氣,消散在了空氣中。
吳雄覺得自己今天特別口乾——一直想要咽口水,他看向蘇幕遮的眼神簡直跟看神/祗沒什麼兩樣了,心裡大呼自己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遇到這樣的大神!
大約十分鐘之後,最後一縷黑氣也消失了,蘇幕遮便揭掉了符紙。那符紙直接在他的手中燃燒了起來,蘇幕遮的手是一丁點事兒都沒有,倒是把吳雄跟那女人嚇了個夠嗆。
“好了。”蘇幕遮平靜地道。
那女人連忙緊張地看向自家女兒,見她的睫毛輕輕地扇動了兩下,然後睜開了眼睛。不知是不是心裡錯覺,女人總覺得自家女兒的瞳色變得深了一些。
女人輕輕地問她,“囡囡,感覺怎麼樣了?”
小女孩兒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走到窗戶邊,猶豫了再三,還是拉開了窗簾,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了陽光下邊。
“還是有點痛,但是,但是我不再害怕陽光了。”
女孩兒來到窗口,讓自己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之下,襯着她一頭白色的頭髮和蒼白的肌膚,小女孩兒簡直就像是一個誤落凡塵的天使。
她的目光朝着樓下看了一圈,聲音陡然變得激動了起來,“媽媽,媽媽,我看不到它們了,我終於看不到那些東西了!”
女人的身體一顫,急急地衝過去,抱住小女兒的肩膀,“真的,是真的麼?”
女孩兒重重地點頭,“是真的!”
女人喜極而泣,抱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疾病不可怕,命運的磋磨也不可怕,只要有一顆和命運鬥爭的心,任何人都能活得很好。”蘇幕遮留下這麼一段類似神棍說的話,就帶着吳雄一起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段話深深地銘刻在了女孩兒的心中。若干年後,當初的小女孩兒已經變成了紅極一時的歌星,而她最特殊的標誌就是那一頭純白色的長髮,以及琥珀色的眸子。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她說道:“我最愛的人,是我的媽媽。但是讓我最感謝的人,卻是我十五歲時遇到的一位小哥哥,他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將我從最深重的黑暗之中解救了出來。”
無數人猜測這個“小哥哥”是誰,但是那時候的蘇幕遮,已經……
(吳雄哭唧唧:所以你只記得蘇先生,而把我遺忘了麼qaq?)
******
吳雄把蘇幕遮拽出來之後,還是一臉懵逼,“蘇,蘇先生,咱們去哪兒啊?”
蘇幕遮閒閒道:“去你家啊,難道你決定不回去了麼?”
吳雄苦着一張臉,“家裡住了那麼樣一個東西,我還真的不打算再這裡住了。”
蘇幕遮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那東西一直跟着你,你到哪裡她就到哪裡。你以爲自己可以擺脫她麼?”
吳雄垂死掙扎,“不是,不是還有你給我的符紙麼?”
蘇幕遮殘忍地打消了他的希望,“符紙也是有時效的。走吧,別磨嘰了。”
吳雄一腳死/狗樣跟在蘇幕遮的身後,只覺得真是生無可戀。
都走到了b棟樓門口的時候,蘇幕遮的腳步突然頓住了,“等等。”
吳雄下意識也跟着停了下來,“怎麼了?”
蘇幕遮突然轉身,眯着眼睛看着吳雄,將對方看得冷汗直冒後,才道:“吳雄,你是不是有戀/童/癖?那個小姑娘,最多不過只有十四五歲吧,你,還一眼看上了人家?”
吳雄看起來已經二十**歲了,比蘇幕遮還要大,但是他卻對一個比他小一輪的小姑娘動心。蘇幕遮越看吳雄,越覺得他是有某種癖/好的變/態。
吳雄內心大呼“臥槽”,卻是百口莫辯,當時天那麼黑,他以爲對方已經成年了,只是個子比較小罷了,哪有想那麼多。今天看清了人家也是五雷轟頂,況且,況且不是還有那句話來着,“只怪今晚的月色太美”……
吳雄乾巴巴地道:“我真的不是,戀/童/癖。”
蘇幕遮“哼”了一聲,“你說的最好是真的,要是敢幹什麼違法的事情,我能救你,也能……哼哼哼。”
這一刻,吳雄覺得面前的蘇先生比那隻女鬼還要可怕,只能感覺表決心,“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的。”
旁邊有人經過,恰好聽到他們的對話,十分詫異地看了吳雄一眼,然後風中凌亂地飄走了。
蘇幕遮轉頭,“走吧。”
隔了幾天,吳雄再次站到了自家門口,但是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去開門了。蘇幕遮看他太慫,只能跟他要了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門打開,看清屋裡的佈置之後,蘇幕遮感嘆,雖然吳雄可能是個變/態(吳雄:都說了我不是變/態啊qaq),但是這屋子收拾得倒是挺乾淨的,而且品味也不錯。
蘇幕遮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發現的確有鬼氣的存在,不過已經很淡了,看來是吳雄出去的那幾條,那女鬼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期間,蘇幕遮走到哪裡,吳雄便一步不落地跟到哪裡。雖然現在屋子裡被陽光照的暖洋洋的,他還是覺得遍體生寒。
“這是我的臥室。”聽聞蘇幕遮詢問自己的臥室在哪裡,吳雄連忙打開了一個房間的門。
蘇幕遮進入看了看,“什麼都沒有。”
吳雄反倒更緊張了,“那她,她呢?”
“大約是跟着你一起出去,然後被符紙趕跑了吧。”蘇幕遮猜測道,“你在家裡先待着,等到晚上她可能就回來了。”
“您,您要去哪兒?”吳雄見蘇幕遮轉身就走,連忙攔住了他。
“我下午還有課,先去上課,放學了我就來了,大約六點左右。”蘇幕遮解釋了一句。
吳雄差點哭了,“可是,可是……”讓他一個人待在這裡好害怕啊!
蘇幕遮安撫道:“拿好我給你的符紙,不會有問題的。我一上完課就來了,不會有事的。”
吳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