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湯藥,我久久不能平靜。龍戰自然不會害我,倘若真是紅秀要下毒害我,她爲何要三番五次的不肯放過我?
我自問並沒有哪裡得罪了她。
她不是那種喜歡在張碧彤跟前邀功請賞的人,所以說嫉妒我在張碧彤跟前的位置,是不可能的。她看我的眼神中帶着的恨意,分明是一種,嫉妒。
這兩個字一在我腦海中閃過,我便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她,難道是因爲龍戰,而如此記恨我?
想起當日她罵我說用她燒的飯菜去到龍戰跟前邀功,再加上今日她無意間撞到我與龍戰,便倉皇而走,再加上剛纔的言語說我是在她跟前炫耀。想來,我這個推斷沒有錯。紅秀她喜歡龍戰,而嫉妒我與龍戰關係親密,所以才幾次三番的要害我。但前兩次也不過是落井下石,這一回已經到了要親自給我下毒置我於死地的地步了嗎?
我心頭陡然一涼。
爲了自己保命,不管是龍戰送來的藥,還是雲卿吩咐的,只要是紅秀熬得藥,我一概都沒敢喝一口。
沒喝的結果就是,我的傷情恢復的極慢。好在我雖然要在翠微宮裡頭幹活,但云卿特意讓我幹些輕便的活。倘若一直臥牀不起,張碧彤那裡她也不好交代。
雲卿能這樣對我,我已經十分感動,又豈能奢望更多。
這日下午,趁着雲卿和張碧彤去御花園散步的空當,我便出了翠微宮。我出翠微宮不爲別的,只爲證實我的推斷。
在皇上的養心殿門口,我看到了龍戰。
他身爲御林軍首領,定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所以我藏在一處既不隱晦又不算明顯的地方,一個小動作,便讓他輕易的發現了我。
龍戰與身邊的人說了幾句,便走到我身邊,問道,“你身體好了嗎?”
我笑笑,“若是不好,小的哪能到這裡來找龍大人。龍大人,小的可是打不死的蟑螂,沒那麼容易死的。”
龍戰微微一笑,道,“前幾日可不是這般生龍活虎的,現在倒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
我對着他一笑,道,“龍大人,小的今日來找你,是有一事要問你。”
“你說。”
“龍大人多日來一直給小的送藥,是否是龍大人你親自來的?”
“我記着你的話,覺得我親自過去太過顯眼,便着了一個屬下過去的。”
“可是狄嘯?”我快速問道。
龍戰搖頭,卻又問道,“你何故會想到是他?可是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
龍戰何等聰明,頃刻間就想到別的,道,“小蕭子,你不必騙我。你不會好端端的說起狄嘯。是不是那藥有什麼問題?還是當日獵場之上,狄嘯他對你做了什麼?”
龍戰步步相問,我不敢看他,只想矇混過去,道,“龍大人多想了,小的只是隨口一問,就是好奇是誰送來的。狄大人,小的見過幾次,也知道是龍大人的左膀右臂,所以便猜想是不是他。”
“當真只是如此?”
“真的只是如此。”
“此事我會再去細問一番。”
如此一來,便排除了狄嘯,那就真的是紅秀無疑了。
我又問道,“龍大人,可認得翠微宮裡的宮女紅秀?”
“紅秀?”
見龍戰似是想不起來,我便又提醒道,“龍大人可是用湖藍色的帕子?”
龍戰點頭,“那是家母親手繡制的,我便時常帶在身上。”
“那龍大人可曾贈予過誰這方帕子?”
龍戰定神一想,道,“原來你指的是她。”
聽這龍戰一說,我便知道,他想起來了。
龍戰繼續道,“那應當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巡視時,偶爾看到這位紅秀姑娘被一個太監正在欺負,看不過去,就上前阻止。紅袖姑娘哭得傷心,臉上還有血,我便將帕子遞給她擦拭一下。後來她也曾找過我一次表示感謝,但那時候手頭事務繁茂,便沒有多說話。再後來,便似乎沒再見過。所以你剛纔一提,我便一下子沒有想起來。小蕭子,你好端端的怎麼問起這件事來了?”
我道,“小的是給龍大人找到了一個對你心儀的姑娘啊?”
“你說紅秀?”
“是啊,恐怕是心儀已久了。”若不是情根深種,又怎麼會對我那般狠絕。
“莫要胡說。這後宮之中的宮女本就命途多舛,過得十分艱難,莫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龍大人說到底還是擔心人家姑娘的。龍大人若是喜歡,能得龍大人的垂青,她就不再是宮女了。”
“小蕭子,你當真還要拿此事與我開玩笑?”
見龍戰嚴肅起來,似乎有些生氣,我便不敢多言,嘟囔道,“不過是開個玩笑,龍大人竟是當真了。”
“感情之事,我一向認真。她喜不喜歡我與我無關,我只知道,我對她沒有半點感情。”
我搖搖頭,“龍大人你還真是絕情啊。前有罷了,小的又多嘴了。”
“好了,你現在還能開玩笑,倒也是身體無礙了。沒事就在宮裡頭歇息,跑出來找我便是爲了問這樁無趣的事情,你也不嫌麻煩。”
這件事可不是無趣。
我道,“龍大人教訓的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對了,龍大人可曾見到萍兒姑娘?”
“她在殿內伺候聖上。”
“哦,那小的告退了。”本要對萍兒感謝一番,看來這次沒有機會了。
回翠微宮的路上,便正好遇見了羲和公主。此時她身後跟着兩個宮女,兩個太監。怕是因爲那件事,此時紫夢殿對她不敢有半點馬虎。
羲和公主看到我,趕忙朝我跑來。
身後的宮女忙追着道,“公主你慢些,你要是跌倒了可就不好了。”
羲和公主跑到我身邊,我要跪下行禮時,羲和公主已經道,“不必行禮了。我知道你身體還沒好。”
“多謝公主。不知道公主身體如何了?”
羲和公主無所謂的說道,“我沒事了。倒是母妃小題大做,不肯讓我出門。你瞧,求了好幾日,終於可以出門了,後頭還跟着好幾個跟屁蟲,太煩了。”
我道,“娘娘也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好端端的惹出這種事,不僅我受了苦,你也跟着受了許多苦。母妃已經將你的事情都告訴我了,父皇也真是糊塗,你對我那麼好,怎麼會謀害我呢?”
我道,“公主這事也不能說是皇上的不是。的確是奴才沒有保護好公主,皇上愛女心切,自然是要追究責任的。好在雖然受了些苦,但皇上也沒怪奴才沒保護好公主,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你這時候還幫別人說話。你瞧瞧,上次你不讓四哥道歉,結果呢,四哥變本加厲,害了我們兩個。我不認這個四哥了。”
“公主莫要再說這種話,讓旁人聽到,又不好了。”
“怕什麼?”
“公主還是小心些好。其實事情還沒完全查清楚,奴才倒覺得這不像是四皇子的作爲。”
“證據確鑿,四哥自己都沒法辯駁了。你怎麼還不信這件事?”
“奴才多想了一下罷了。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公主也不要多想了。”
這件事本來就還有些蹊蹺。姜曄再生氣,還不至於將羲和害死。而他就算是找了小青子來謀害公主,還不至於笨到把皇上御賜的玉珏送給小青子。他堂堂一個四皇子,可以選擇許多其他的金銀珠寶送給小青子。這一點,可能就是爲了讓證據指向姜曄。
但是誰又會這樣做呢?姜曄的離開,似乎對誰都沒有太多的好處啊!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公主,奴才有一事不明白。”陪着羲和公主走了一段路,羲和公主打發那幾個宮女太監稍微離得遠些,我這才方便問羲和公主問題。
“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
“羲和公主當時被推下之時,應當與奴才一樣都是始料未及,根本沒看清到底是誰推了你。但是爲何公主醒來,便可以直接指證小青子呢?”
當時皇后的懷疑不無道理,但皇上因爲疼愛羲和公主,加上羲和公主又是個小孩子,所以根本不會去懷疑羲和公主的話。
羲和公主嘻嘻一笑,故作高深莫測的說道,“因爲本公主可以未卜先知啊,就算是昏迷不醒,也知道小蕭子你有危險。”
“公主的確厲害,不過公主還是與奴才說實話吧。”
羲和公主一嘟嘴,“好吧,我就和你說實話吧。其實是母妃。我醒來之後,母妃沒有立刻去通知父皇,卻在我耳邊小聲告訴我,我醒來之後應該和父皇說什麼。既然是爲了救你,那我哦當然要聽母妃的話。”
“原來是夢娘娘。”看來我要感謝的人又多了一個。
“其實也不是。”羲和繼續說道,“後來母妃和我說,是期間蘭娘娘讓初蝶過來求母妃的。蘭娘娘不便出面,但她讓母妃一定要幫一幫你。小蕭子,你真厲害,這次你出事,烜哥哥幫你,龍大人幫你,連蘭娘娘也幫你。”
羲和公主這一說,我卻恍然大悟。如果連羲和這麼小的孩子都已經看出來了,那麼其他人呢?
因爲我一個人,動用了那麼多人,這件事是否會入皇上的心,是否會成爲皇后的顧慮?怕是我以後,還是不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