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姜烜拉着騎上馬背,他的雙臂穿過我的腰間,拉着繮繩。
當我們要走時,看到嘉琳喚道,“王爺,你這是要去哪裡?”
姜烜看了她一眼道,“我去給公主送個東西,很快回來。”
“王爺,你,路上當心些。”
“嗯,你照顧好士心,不必擔心我。”
姜烜說完,便直接策馬而去。姜烜快馬加鞭,好在宮女那隊人馬,人多馬少,所以行程慢了許多。我與姜烜追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追到了他們,而那時我已經出了城。
我將萬花筒交給了一個宮女,叮囑她將東西交給羲和公主。那宮女接過來的時候,突然抱住我哭了。
我一時間不解,只任由她哭了一會兒。
她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淚,對我道,“蕭公公,先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出了城,突然就意識到真的要去匈奴那裡了。這一去,恐怕永遠回不來了。我現在很想我爹孃,很想我的姐姐和弟弟。蕭公公,我不想去了,我一點也不想去了。蕭公公,我求求你,你帶我回去吧。哪怕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我不想去了。”
一旦宮女開了這個頭,那麼另外幾個宮女也會被她影響,我已經看到那幾個宮女臉上的神情也發生了變化。
我拍了一下宮女的肩膀,安撫道,“那裡沒你想的那麼苦,何況那裡還有公主。你好好的伺候公主,總有一日還會回來的。”
那宮女吸了吸鼻子,似是還有些迷茫。
那幾個匈奴人應該是聽不懂我們的話,但我又擔心他們能聽到些什麼,於是對那宮女小聲道,“皇上早就答應過公主,過幾年就把她接回來。如果不是這樣,以公主的脾氣又怎麼會乖乖就範?你儘管照顧着公主,不要讓公主有任何的閃失。如果你現在回去,那就是抗旨,是抗旨罪名大,還是在那裡過幾年更好呢?”
那宮女被我說通,只好點點頭,“那蕭公公,你多保重,我信你,我還會回去的。”
“嗯。快去吧。”
“那蕭公公,我走了。”
目送着那一對人馬離開,我也有些感慨。他們此去,算是真正的離開了家鄉,面對那麼多無知的東西,他們會很恐懼。一開始,我只是單純對這段婚姻感到有些荒唐,可現在,我才真正的有些擔心羲和公主一個人在那裡,要怎麼面對她要面對的一切。所以我只能自私的勸宮女好好的留在羲和公主身邊,至少有他們在,羲和公主會好一些。
“回去吧。”姜烜在我身邊說道。
“嗯。”我點點頭,收回視線。
等上了馬,沒過多久,我便有些作嘔。許是因爲早上沒用早膳,加上這一路來一直在顛簸,所以胃有些不適。
我側到一邊,只是吐出些酸水,身體卻極爲的不舒服。
姜烜看到我的樣子,將馬停了下來,然後翻身下去,又要將我拉下去。
“王爺,奴才沒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你就這麼急着要離開了?”姜烜冷眼站着看我,隨後又道,“堂堂的總管要是在本王這裡出了事,本王可不好向父皇交代。”
姜烜是誤會也好,冷嘲熱諷也好,我都不想再去在意。很快離開這裡,就好了。
可我身體實在不舒服,便只好下馬。可我沒有去扶住他的手,而是直接自己翻身下馬。但身形不穩,險些跌倒,等勉強站定時,看到姜烜的手正伸在半空中,他剛纔是想要扶住我嗎?
他將一個水囊扔給我,道,“喝點水歇息一下,我們再啓程,不急於這一時。”
“多謝王爺。”我找了塊石頭坐下。打開水囊喝了幾口水,左右看了看。姜烜此時背對着我,雙手附在身後,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這是難得的我們重逢之後片刻的寧靜。沒有他的諷刺,沒有我的心痛。就這樣我默默的看着他。
我應該感到滿足了,如今他過得很好,不需要我,也過得很好,我應該感到欣慰。也許,我也該放手,只將他永遠的放在我心裡,就像我們沒見到的三年那樣。
“啊……”我腳踝突然一疼,我垂眼一看,就看一條蛇正在我腳邊蜿蜒而去。
姜烜聽到我的聲音,立刻撿起身邊的一塊三角石,對着那蛇的七寸方向直接打了過去。那蛇在原地動彈了幾下,擺動了幾下尾巴,就立刻沒動靜了。
我感覺到從腳踝上的麻痹感,已經迅速蔓延到了腿上,甚至很快要到我的全身。
姜烜跑過來,將那蛇直接一踢,然後抓起我的腳,擼起褲管,露出我的腳踝,毫不猶豫的俯下頭。
“九王爺,你在幹什麼?”
姜烜已經吸出一口毒血,啐到了邊上,然後對我道,“不想死的話,就別說話。”
一說到死,我就有些擔心,姜烜這樣難道不怕自己中毒嗎?我想要移開我的腳,可惜已經麻痹你的沒有任何知覺。而姜烜緊緊的握住我的腳踝,一口一口的替我吸出毒血。
我不明白爲什麼姜烜這個時候要救我,他不是應該恨我,不是應該希望我死嗎?是不是換成任何其他的一個人,姜烜都會救?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吧?
“姜烜,你快放開我,這樣你也可能也會中毒的。”雖然姜烜已經在幫我把毒血吸出來,可我卻感覺身體越來越虛榮,身體越來越無力。
“這地方的蛇比較多,是我沒有及時提醒你。”姜烜說着,又低下頭吸出來一口,我看到姜烜的嘴邊都是我的血。
姜烜這話的意思是表示對我的內疚嗎?就是因爲沒有及時告訴我,所以他才因爲內疚救我的嗎?
我抱住自己的大腿,拖動了一下,姜烜冷冷的看着我,吼道,“你就是想死是不是?”
此時我也顧不得這些,想着故意激怒他,好讓他放棄我,我不能因爲他救我,而害了自己。
“九王爺現在怎麼會救我?九王爺不是對我恨之入骨嗎?奴才死了,對九王爺沒什麼壞處吧?”
“你現在是想激怒我?”我的心思被姜烜直接看穿,他一把拖住我的腿,又俯下身子,吸出了一口吐在邊上,然後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那我告訴你,晚了。該吸的我都吸了,也許我們倆會一起死,你覺得呢?”
“姜烜,你……”
姜烜看着我,死死的盯着我,然後道,“你方纔叫我什麼?”
我叫他姜烜了。
姜烜說過,當無人的時候,我叫他姜烜,他叫我蕭志。自宮中一別,我再沒叫過他的名字,可現在,一時情急,我卻叫出了他的名字。
“奴才叫你九王爺。”我矢口否認。
“這附近定有草藥,我去找找。”姜烜也沒追着這件事不放,站起身,四處找了找。
等到他手裡抓着一些草,他走過來,在我跟前跪下,將草在嘴裡嚼碎,然後敷在我的腳踝上。緊接着,他撕下自己衣襬的一角,將我的傷口包紮了一下。
結束之後,他走到我跟前,將我的頭扶着擺了一下,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搖搖頭,道,“奴才沒事,多謝王爺相救。”
“還要硬撐?”姜烜估計從我煞白的臉上看出來,我現在其實一點也不好。我的確全身都不太好,我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暈過去。
“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你現在不能再策馬回去。”
“不,王爺,其實奴才可以……”
“你最好現在閉嘴,還是省點力氣,因爲我也不能保證給你敷的就是解藥。”
姜烜這話最好是在故意嚇唬我,但他的話事實上也起了作用,我被他嚇住了。
我在地上平躺了一會兒,姜烜將我背了起來,我不知道他要把我背到哪裡去。事實上,我已經沒有什麼思考的能力了。
“姜烜……”
“閉嘴,不要再說話。”
“我冷,我好冷。”
“你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我很冷,很冷……姜烜,我會不會死?”
“閉嘴,你的命是我的,我沒讓你死,你就不能死,聽到沒有,蕭志?”姜烜在那低吼。
可如今這低吼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威懾力了。
“姜烜,其實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這三年,我過得很不好。姜烜,你不要走,你聽我說好不好?”
“但是我現在好冷,好冷……”我想要抱住姜烜尋求溫暖,可惜我的雙臂只是垂在那裡,使不上半點力氣。逐漸的,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等到我再醒來的時候,卻是已經經歷了一番冷熱交替,讓我十分難受的醒了過來。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的視線依舊有些模糊,全身動彈不得。我看到自己置身於一個有些狹小的茅草屋內。旁邊一個火堆,那些樹枝還在燃燒着,有一些火星子在冒着。
下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手臂上是沒有任何衣物的。腦子一懵,又突然意識到我的身上只是用衣服蓋着,卻沒有完全穿在身上。
怎麼會這樣?難道姜烜他已經……
屋子一開,是姜烜推門進來。他看到我,我本能的想要逃離,無奈全身還是使不上力氣。他朝我慢慢走近,看着我,緩緩道,“蕭志,你騙了我好久。”
我心中咯噔一下,姜烜,他,果真是知道我的女兒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