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逐漸熱了起來,眼見着已經入夏,一到中午,便就讓人無端端的煩悶起來。張碧彤剛用完午膳,便因爲悶熱,就讓藍煙趕緊給她盛了碗解暑的紅豆湯來。
雲卿在一旁用扇子給張碧彤扇着,說道,“娘娘啊,最怕熱了。這還沒進入酷暑,娘娘便有些熬不住了。”
張碧彤道,“本宮寧願過那寒冬,也不願過這夏天。一旦熱了,便覺得全身哪裡都不對勁,雲卿你說是不是?”
雲卿點頭,道,“確實如此。”
我在一旁拿了把扇子,道,“娘娘,奴才也給你扇扇。”
“好,一人一邊,本宮也舒暢些。這還沒進入酷暑,宮裡頭那些冰塊還沒有運來,皇上自然也不會讓我們去避暑,本宮也只能忍着了。”
“娘娘受苦了。”
張碧彤往那一靠,說道,“本宮讓你去查一查那什麼連非,你可查清楚了?”
雲卿道,“奴婢打聽了一下,這連非是禮部尚書連戚的公子。現在在禮部承了一個閒職。”
我聽着這兩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想,纔想起來,有一日在宮中碰到了一個人和姜允在一起。那時龍戰對我說的,那人就是連非,連戚之子。不曉得今日張碧彤怎麼會好端端的問了起來。
張碧彤道,“也難怪了。本宮說這太子怎麼好端端的要提攜一個無名之徒呢。原來他看中的是這個連非身後的連戚。看來姜允已經在着手網羅自己的黨羽了。這能參與議政便是有這個好處,可憐本宮的烜兒,想必那些大臣們許多連烜兒還都不認識呢?”
原來張碧彤擔心的是這件事,怪不得上次姜允和連非會一起出現。原來是姜允有意提拔他,看來連非一旦升官,便就是姜允的人了。
雖說太子之位暫時無法撼動,但網羅人才,樹立自己黨派之事已經開始在着手了。
“小蕭子,將早上雲卿做好的玫瑰綠豆糕給烜兒送些去,這孩子隨本宮,也是怕熱。”
“嗻,奴才這就去。”
“對了,內務府那裡應該已經有了夏日裡裙裳的新料子了,你過去給本宮領一些回來。這去得早,纔有好料子,去晚了,便都是別人挑剩下的了。”
“嗻,奴才知道了。”
我用食盒提了一碟子的玫瑰綠豆糕去了姜烜的宮中。
敲門時,便已經看到姜烜在裡頭練字。又看到周邊幾個窗戶都已經打開,看樣子姜烜確實是有些熱了。
姜烜見我進來,也只是擡眼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專心寫字。
“九皇子,這是娘娘讓奴才送來的玫瑰綠豆糕,可以解暑。九皇子請慢用。”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依舊沒有擡頭。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我看了看姜烜,覺得大約是沒什麼事了。
“嗯。”
姜烜又應了一聲,我退較快,已經走到了門口。
“你等等。”
喊我的時候,不能早點喊嗎?
我轉身回去,恭敬問,“九皇子還有什麼吩咐?”
姜烜將筆擱下,走了過來,問道,“你說這是玫瑰綠豆糕?”
我點頭,“正是。方纔九皇子沒有聽得清楚?”
“練字時難免心不在你說的話上面。”
怪不得等我走到門口才喊我站住,看來也是沒聽清楚我說走的話。
“那九皇子還有何吩咐?”
“你也一起吃一點吧,這東西不是解暑嗎?”
“奴才不敢,這是娘娘給九皇子用的。”何況我是個奴才,這讓宮裡頭的其他人看到了,多不好。
“既然是解暑,難道你不熱?”
我搖頭,“奴才不怕熱。”
“那你是怕冷?”
我道,“對,奴才怕冷。”
“那是什麼?”九皇子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用手一摸,竟發現上面都是汗。
我趕忙解釋道,“其實那是”
嘴巴張開,一塊玫瑰綠豆糕被塞進了嘴裡。
其實那是因爲要來找你,走路纔出的汗。這些話自然沒說出口,因爲那玫瑰綠豆糕確實好吃,我嚼了幾下就吞下了肚,還有些意猶未盡。
“好吃嗎?再來一塊。”
雖然還想再吃,但是主子的東西哪敢多吃,我搖搖頭,“奴才不吃了,奴才還要去一趟內務府。”
“小蕭子。”
“嗯?”
“可是上次給你的那些小零食都吃完了?”
零食?想了一下,大概姜烜指的是有五六個格子的錦盒,那是上次吃藥時,姜烜給我的。如今哪還有?
“吃完了。”
“嗯,知道了。你去吧!”
“是,奴才告退。”
從姜烜的宮裡退出來,我便要去一趟內務府,可就在內務府碰到了一個宮女。那宮女我倒是看着面生,不曾見過,可那宮女卻是一眼將我認了出來。
她定然也是哪個宮裡伺候的,我見她也在內務府領了一些新的料子。
我們倆一起抱着料子出了內務府的時候,那宮女對我道,“你是翠微宮的裡的小蕭子吧?”
我忙道,“姐姐認識我?不知道姐姐是哪個宮裡的?”
“我是南薰殿裡的。”
“是君娘娘那裡的?”
“不是,是若娘娘那裡的。”
原來是蕭若身邊的宮女。
“你可能沒見過我,但我跟在小主身邊的時候,見過你兩回。知道小主和你走得近,我便記住你了。”
我聞言不好意思的一笑。
“還不知道姐姐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迪。”
“阿迪姑娘。”
阿迪被我一叫,害羞的紅了臉,然後突然道,“小主前幾日還提起了你,若是碰到你,你若是得空便可以去一趟南薰殿。小主似是有些什麼話要對你說。”
蕭若有話對我說,應當是那衣袍之事。龍戰將衣袍交到了我手上。自我和蕭若提起之後,便選了個時機,將那衣袍送到了蕭若的手裡。但這幾日忙,一時沒有得空過去。蕭若大概想要告訴我,才與阿迪說了這件事。這樣說來,阿迪應當是蕭若信任之人。
此時從內務府出來,晚些時候回翠微宮也不礙事,倒是一個去南薰殿的機會。即使半道上被人問起,蕭若是曾在尚衣監待過的人,我正好拿着這些料子去問一問她,也沒什麼不妥。
如此一想,我便說道,“這會子正好有時間,正好我也可以問問這些料子適合做哪些款式的衣裳。阿迪姐姐,咱們一同去吧。”
“好。”
我與阿迪一邊聊着,一邊就到了南薰殿。
半道上就已經聽到了悠揚的琴音,到了南薰殿,便就更加清晰了。
“是君小主在撫琴呢!在這宮裡頭可是有耳福,君小主的琴音可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的。”阿迪說道。看來對孟平君這個人印象不錯。
從孟平君的屋前走過的時候,果然看到孟平君支着一張琴,纖纖素手正撥弄着琴絃。
她撫的認真,我也不便行禮打擾,便和阿迪徑自去了蕭若的屋子。
阿迪先我一步進去,語氣輕快道,“小主,奴婢回來了,不僅挑了上好的料子,還給小主帶來一個人。”
“是嗎?”聞聲,只看一個婀娜的女子從內屋出來。只看蕭若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薄煙雨絲錦,上面綴着大朵大朵的芙蕖。那芙蕖本清麗,出泥不染。此刻,穿在蕭若身上,瀲灩了一身花色,我竟將這淡然的花朵看出幾分明豔妖嬈來。
“奴才給小主請安。”我抱着料子朝蕭若行禮。
“原來是小蕭子。快起來吧!”蕭若也是面上一喜,走至我身邊時,便聞得一股好聞的花香。
“謝小主。”
蕭若看了一眼阿迪道,“阿迪,你先下去看看小廚房的銀耳蓮子羹如何了?”
“是!”
蕭若待阿迪走後,便看了看屋外,然後朝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跟着她去內屋。
進去之後,已經沒有旁人,我便問道,“可是娘娘從那衣袍之上看出什麼了?”
蕭若將衣袍從一個櫃子裡拿了出來,對我道,“這料子的確是上好的料子,可是在尚衣監我見的也多,不論是妃子,還是皇子他們都用過這種料子,若要看出是誰的,倒是無從下手的。”
料子自然是好料子,皇后弄個粗布麻衣,說韓緋月私通一個這樣的男子,也要看韓緋月這身份能不能看上啊!
我又問道,“既然料子上沒有什麼可循之跡,那這針法可有什麼特別的?”
蕭若拿走手中看了看,又將有針腳的地方扯了扯,道,“這針法沒有什麼特別,但勾線都很結實,收邊也極爲細緻。雖然看不出來是什麼人所縫製,但也能看出來是個極爲熟悉針法的人,尚衣監裡沒有個五年以上的宮女怕是達不到這個境地。我在尚衣監待過一段時間,五年以上的宮女並不多,不過姑姑倒是有幾位。若是真出自宮中,當是在那幾位姑姑之中。”
蕭若說的很對,皇后和龔舞萼去設計陷害韓緋月,弄個愣頭青的宮女肯定不靠譜。而只有在宮裡頭當差許久的姑姑,才能夠權衡利弊,不僅做事細緻,而且還不敢多言。如此一來,到這裡,便不好查下去了。
蕭若道,“時間太短,我也沒法幫你找出是誰。不如你將這衣袍放我這裡再多些時候,我再細細研究一下,與其他衣裳做個對比,興許能找出什麼來。”
我想起韓緋月一事,道,“娘娘,這東西放在你這裡實在不妥。皇上時常過來,若是發現這男子的衣袍,那可就給娘娘惹麻煩了。這衣袍奴才必須要帶走,後宮的妃子這裡可不能出現除了皇上以外男子該用的東西。”
“阿梔,你處處爲我考慮,實在讓我感動。”
“娘娘快別說這樣的話了。那娘娘,奴才就先回去了。這料子奴才還得趕緊送到娘娘跟前去。”
“好,你快些回去吧。”
我正抱着那批料子將將走到了翠微宮的宮門口,一隻腳還沒踏進宮門,突然就看到宮道上匆匆跑過來好些個宮女太監。
看樣子,又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我拉住一個宮女問道,“姐姐,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是太子妃她暈倒了。”
太子妃,韓緋月還是龔舞萼?